日日相思

第9章

第9章

窗戶微開，楊柳的枝條輕輕拂過，遠處偶爾有幾只鳥兒飛過，但忽的不見了蹤影。思晴靜靜地站在窗外望着淡藍色的天空，雙眼空洞無神。

劉公公敲了敲門後推門而入，走到思晴身邊，“江公子。”

“劉公公，什麽事情。”思晴轉身看向身後的人，臉上勉強笑了笑。

“江公子，皇上自那些大臣議事離開後便很生氣，一直将自己關在禦書房中連晚飯也沒有吃，咱家很擔心皇上的身體，但也不敢過問太多。希望您能過去勸勸皇上。”劉公公看着思晴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皇上自知道公子在意他又何必如此呢，或許他放下那份端起的架子早一點來見公子，公子也就不會暗自神傷了。

“好，我這就過去，皇上的午飯用過了嗎？”思晴眼中有一絲擔憂，他沒有想太多便跟随着劉公公一起離開了。

劉公公搖了搖頭，皇上希望江公子去探望他，現在看到江公子擔憂的神情應該遂了皇上的意吧，只希望皇上見了江公子後不再要那麽固執了。倘若他在執意下去，就算江公子能容忍他也不免會心寒的。

劉公公是看着皇上長大的，他并不像那些大臣一般會以江山社稷為由逼迫皇上娶妻，他只希望皇上能和喜歡的人幸福的在一起就好。

“皇上一直不肯用飯，公公為什麽不早一點喚我過去。”思晴的神情更焦急了幾分，皇上的性子倔強聽了那些老臣的無理之話，只怕是一直在心中怄氣，而皇上更不會聽那些宮女的勸解，恐怕只有他去才能管幾分用。

“皇上一直不讓咱家打擾您，咱家實在看不下去了才自作主張的去找您，希望公子一會不要提及此事，就當是您主動去探望皇上。”劉公公低聲說道，其實這也是皇上的意思，但現在江公子心中挂念着皇上的安危，根本不會想太多，說與不說也沒有什麽區別，只是皇上太過在意了。

“好，我知道了。”思晴點點頭，他能明白劉公公話中的一份意思。其實舒弘也是希望思晴去探望他的，但他性情高傲又發生了那夜的事情根本抹不開面子去派人請思晴過來，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江公子，咱家是看着皇上長大的，皇上雖偶爾有些倔強，但他心中還是很在意您的，希望您念及皇上年少，能多包容包容皇上。”劉公公誠懇的說，江公子雖只是一介男子而又無姿色根本不配站在皇上身邊，但他看得出皇上已經動情了，盡管有時會傷害到江公子，那也是因愛所致。皇上身處高位手握重權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孤獨，劉公公希望江公子能一直陪在皇上身邊。

“公公放心，我不會将那些小事放在心上。”思晴上前一步走上臺階，那夜的事情也有他的錯，他因為私念想離開皇宮才逼迫皇上對他心寒的。他不會責怪皇上，要怪也是他不該對皇上動了情。

舒弘閉上眼睛靠在桌邊，胃中有一絲饑餓，他用力握住手中的書卷，盡力不去想飯菜的味道。

“朕說了朕不吃，都把飯菜給朕撤下去。”舒弘大聲的說，他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思晴的身影，他心中有一絲恐慌，他那夜對思晴那麽過分，他擔心思晴真的生氣了。但舒弘又放不下身上的架子親自去找思晴承認錯誤，他也只能以絕食的方式等待思晴了。

舒弘握緊了拳頭，思晴不會不管他的，他就算餓死也要等到思晴。

一雙手抽走了舒弘手中緊握的書卷，他連忙睜開了雙眼，一定是思晴來看他了，因為普通宮女絕不敢這樣做。

“思晴，你來了。”舒弘伸手握住了思晴的手，他擡頭看着他的面容，這幾日思晴瘦了許多，那晚是他不好，他明知道思晴心中有他，他還那樣誤會思晴，但當時他在氣頭上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舒弘面上有一絲羞愧，他不敢擡頭面對思晴溫柔的神情。

“既然看到我來了，那皇上就安心吃飯吧。”思晴沒有過問太多，伸手接過了宮女手中的碗夾了幾樣皇上喜歡的菜式，他陪伴了舒弘十餘年，又怎會猜不透他的心思呢，其實皇上想見他，根本不應這樣餓着自己，他派人去喚他就可以了。但思晴又不敢拆穿了皇上，他擔心他又不吃飯了。

思晴端着飯碗坐在舒弘身邊，舒弘看着他溫和的面容，心中更是愧疚萬分，他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思晴好似沒有聽見一般繼續夾着碗中的菜，舒弘見狀又向思晴靠近了一些，或許思晴是真的生氣了，而此時一直橫在他心上的尊嚴也沒有那麽重要了，他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思晴，你還生我的氣嗎？”

思晴看着舒弘小心翼翼的眼神搖了搖頭，那夜舒弘的憤怒也是因為他的冷漠所致，在他傷心的同時，舒弘也一定很是痛心，他又怎麽會責怪他呢。再說舒弘比他小十歲，他不會和一個孩子生氣的。

舒弘看着喂來的飯菜并沒有張口，他堅定的看着思晴，倘若他不原諒他他絕對不會吃一口飯。

“好了，我不生氣了，皇上可以吃飯了嗎？”思晴有些無奈，舒弘都已經是一國之君了，怎麽又是還像小孩子一般呢。

舒弘點點頭，面容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張口吞下了思晴喂來的飯菜，但因為餓得太久了，他嫌思晴喂飯的速度有些慢，伸手搶過思晴手中的飯碗大口的吃了起來。

“皇上慢一些吃，小心被噎到。”思晴看着舒弘狼吞虎咽的模樣嘆了口氣，不知道皇上餓了多久。思晴心中有一絲後悔，倘若他那晚答應了舒弘，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了，但他根本做不到一直留在皇宮中，他更無法做出承諾。

“皇上湯還有些燙，您慢慢喝。”思晴起身為舒弘盛了一碗湯放在桌邊，他伸手為舒弘撫去了嘴角的飯粒。

“思晴，你也吃啊。”舒弘吃飽後放下碗筷，才意識到思晴一直在為他夾菜而自己卻沒有吃一口。

“皇上，我剛剛吃過了，現在并不餓。”思晴擺了擺手示意身側的宮女将飯菜撤下去。

“思晴，我聽說你這幾日都沒什麽胃口，是不是那些廚子做的飯菜不合你的心意，我叫劉公公再去換一些人。”舒弘看着思晴瘦削的身形有些擔心，思晴近些日子瘦了很多，他隐隐知道不是飯菜不合胃口，但他卻不知問題出在了那裏。

“不用了，他們做的飯菜很好，就是我最近胃口有些不好，過幾日就好了。”思晴微微的笑了笑，他心中有事當然吃不下了。思晴挂念着家中年邁的親人，但他看着舒弘眼中的深情又無法說出離開的話，他不知道爹爹還要在思念中等待他多久。但爹爹的年紀大了，也等不了他多少時間了。

“要不要我叫禦醫過來看看。”舒弘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他擔心思晴雖然口頭上原諒他了，但心中依舊生氣。

“皇上不用為我擔心了，我真的沒什麽事情。”思晴将眼底的憂思隐去，皇上為國家大事日夜操勞，他不想讓他再為自己擔心。

“皇上，倘若沒有什麽事情我先回去了，您晚上看奏折不要看得太晚，早些休息。”思晴看到皇上用完飯後也就放心了。他怕自己留在皇上身邊的時間太久更無法說出離開的話。

“思晴，我心中有些悶，你能留下來陪我坐一會嗎。”舒弘伸手拉住了思晴的衣袖，他感覺自從他當上帝王後，思晴離他愈來愈遠了，他平日中除了一些勸誡的話甚至都不願在與他多說什麽了。或許是因為他心中那個所謂的不願低頭的尊嚴吧，舒弘會盡量試着放下，但他只求思晴不要離開他。

“好吧。”思晴看着舒弘眼中哀求的神情有些不忍心拒絕，也只能點點頭答應了。皇上聽見那些老臣的話心中有些不滿，和他談一談心情也會好一些。

“思晴坐近一些。”舒弘暗中笑了笑，思晴還是不忍心拒絕他，他也就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思晴坐下。

思晴無耐坐到了床鋪的一邊，他身側的人貴為帝王，雖沒有人說些什麽，但他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無所顧忌了。舒弘見思晴無動于衷便向左挪了一些，力道有些大，思晴差一點就栽倒在床上了。

舒弘看着明亮的燭光下，思晴的面容異常溫和，他眼中不禁有一些癡迷，他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永遠留在自己身邊。舒弘身為帝王留住一個大臣之子實在簡單，但他同樣不想逼迫思晴，他想讓思晴心甘情願的留下。

“思晴，還痛嗎？”舒弘伸手撫上了思晴白皙的臉頰，他當時在氣頭上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力道，思晴恐怕是痛極了。舒弘有些怨恨自己的沖動，逼迫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會讓心愛的人愈加心寒。

“已經不痛了。”思晴伸手拉下了舒弘的手，身體向後挪了一些，他已經決定要離開了，他不想和舒弘太過親近。

“皇上，時間不早了，倘若您在不抓緊處理奏折恐怕又要熬夜了。”思晴起身離開了床邊，他深知皇上留下自己的意圖，但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根本就不配留在皇上身邊。更不值得皇上為他這樣浪費時間，思晴希望皇上能盡快忘了他。可他都做不到放下心中的感情又何況是如此執着的舒弘呢。

“思晴，你心中還是怨我的是嗎。”舒弘跟随在思晴身後，他伸手擁住了思晴“對不起，我知道你心中很在意我，我真的不該那樣誤會你。”舒弘知道他自己做錯了，他應該主動去找思晴的，但他不知道他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皇上，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提了，晚上風大容易受寒，您快些回去吧。”思晴溫柔的說，他用力放開了舒弘的手，他什麽都給不了他，他更不敢回應舒弘的話。現在不過是一場美夢，等夢醒時太過殘酷，他擔心舒弘會承受不住。

舒弘看着思晴離開的背影靜靜地站在了那裏，他的神情異常堅定，他既然已經選擇了思晴他就絕不會再放手了，他慢慢等待思晴接受他的。無論多久他都會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