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議]整垮瑪麗蘇

第15章 (15)

包子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俱東國的皇帝不走尋常路，要是見着這麽個可愛的萌包子，管不住自己、獸性大發怎麽辦？那她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汗，差點就忘記這茬了——

韋湘有些茫然的環顧四周，昨晚張宿是和雙生子同住一屋的，這會兒梳妝臺的鏡子前面還有兩根藍色發帶，應該是他們誰落下的。

看到那兩根發帶，韋湘心中一動，有了！

她将張宿拉到鏡子前坐下，在張宿疑惑的目光中，十指飛動，解開了張宿的頭發，沒有按往常那樣輸成一個發髻，而是分成兩邊，梳了個當時當地女孩子流行的包包頭。

為他紮上發帶，韋湘将張宿扳正，對着鏡子，“好了！”

張宿呆呆的望着鏡子裏面陌生又熟悉的女童，“……”

“以後當着外人的面，你就叫做春麗，是我的侍女，此次随我進青龍殿，服侍我的起居及煉丹事宜，記住了？”

張宿倒是被吸引住了，“我可以跟小唯姐姐去煉丹？”

他兩眼發亮，顯然也不滿足于雜書上看到的一句半句，想不到可以真的參與到實踐中。

韋湘心想這倒好，反正他才十三歲又是娃娃臉，也還沒變聲，正好處于雌雄莫辨的狀态，這麽一打扮，活脫脫是個可愛的小女童，一來不會引起皇帝的特別關注，二來也方便跟在自己身邊。

“嗯，以後還得你多多幫忙了。”正好煉丹也需要張宿的知識儲備，“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宮裏的人等在外面，馬上就可以動身了。”

張宿沒想到角色轉換這麽快，吓了一跳，但還是鎮定下來，跟着韋湘走了出去。

衆人見韋湘帶着個小蘿莉回來，起先都驚呆了，但随即看出來是張宿假扮，知道韋湘不會沒事玩角色扮演，一定是有所打算，便都按捺住了情緒反應，裝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衛兵對星士相關的了解不多，只知道此行任務是接回巫女，聽說她要帶個女童也不以為意。

自從見到“張宿”，心宿瞳孔一縮——

但他迅速壓抑了眼中的波瀾，不動聲色的對張宿說，“好好服侍巫女。”

“嗯，春麗會的。”張宿用刻意拔高的聲調回答。他倒是适應良好，甚至有點樂在其中的樣子。

“小唯小姐。”角宿還是沒能忍住，朝韋湘走了一步。宮中接人，說走就走，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他會很長時間都看不到韋湘。

韋湘看出他眼中的不舍，實在是不能不為之動容，但角宿這麽個大小夥子，要帶上他也不方便……

正在惋惜間，冷不防一個灰撲撲的影子撲上她的腿，低頭一看是尾宿。小哈士奇仰臉對她搖尾巴，不放她走。

韋湘笑了，尾宿這小家夥倒是隐蔽性強，便将它抱起來，打算一并帶上它進宮。

這樣也好，至少不是她孤零零一個人呆在宮中，還有兩個，哦不對，是三個熟人陪着。

“巫女準備好了？”衛兵準備帶她動身。

韋湘頓了一頓。

這時心宿開口，“不好意思，耽誤一下。”

在他的示意下，韋湘只得暫時将尾宿交給張宿抱着，跟他去到稍遠的角落。雖然心宿不是皇宮衛兵的直接上司，但畢竟是俱東國權傾一時的将軍，那幾個衛兵也只得讓他耽誤。

心宿手撐在韋湘身後的柱子上，低頭看她，戲谑的問，“巫女好像很輕松的樣子呢，是因為終于可以擺脫在下了嗎？”

——将軍明察。

韋湘當然不敢這麽說，只得苦笑，“難道不是皇命難違？”

她沉默片刻，“将軍曾問過我，是先煉丹，還是先召喚——我并非忘記自己的責任，只是現在……還沒有到召喚青龍的時機。”

心宿恭敬的說，“巫女大人自然是有分寸的，在下只要等待吩咐、随時做好為巫女效勞的準備就好——只是會有一陣子不見，在下會相當、相當想念巫女的。”

“我也會想念将軍。”韋湘狀似無意，将皮球原樣踢了回去。她固然因為能暫時跟他拉出一定距離而感到輕松，但另一方面，皇宮并非将軍府、想必也不是愉快的旅行，只有尾宿張宿（箕宿）跟着自己，她還真的……有些不踏實。

不知心宿是否看出了她的想法，俯身湊近一點，“請不要擔心，正如我初見小唯大人所說的一樣——‘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

刻意拉近的距離增添了暧昧感，韋湘有些不自在，匆忙回答，“我也會……努力盡到巫女的責任。”

她努力将話題拉回巫女和星士的天然聯系上去，但不可否認，這句話給了她足夠的底氣。

是啊，想必心宿也不會就這麽看着自己放下召喚大任，專職去給皇上煉丹吧？反正他是将軍，皇宮對他來說也非禁地，這個所謂的距離其實并沒有看上去那麽遙遠、不可觸及……

那邊的衛兵咳嗽了一聲，似是提醒她啓程。

韋湘收斂住心神，“請将軍也要照顧好大家——尤其要提防美朱。”

她不惜專門提醒，天知道美夕會不會趁虛而入搞破壞，即使心宿也不能掉以輕心。

“我會的。”心宿輕輕點頭。

兩人走了回去。

“那麽，我就先離開一陣子。”韋湘說。

氐宿不知何時出現了，和房宿、角宿、亢宿一樣，默默的看着她。

角宿的眼睛有點紅，韋湘倒是笑了，“又不是生離死別，我會回來的呀。”

“小唯小姐——”角宿忍不住，再次被亢宿拉住。

“再見了，大家。”韋湘對他們揮手，随即轉身抱上尾宿，帶着張宿跟衛兵離開了。

“小唯——”角宿朝着她的方向喊。

韋湘身形一滞，但還是繼續前行。

房宿涼涼的說，“她自己也說了，又不是不回來，至于——”

心宿看了她一眼，房宿立刻收聲。

☆、入住青龍殿

“巫女對你看到的,可還滿意？”

韋湘被雷了一下，差點以為是什麽九流小言對白——

但事實是,她已經由衛兵接引入宮,在順德帝陪同下,第三次參觀了青龍殿。看來皇帝還真沒閑着，青龍殿比起前兩次，又華麗堂皇許多，正殿的那尊青龍神座,片片龍鱗都貼了金箔,遠遠看去，竟是金龍,而非青龍了。

神殿四周本來弄了些水景，現在看時，又加了層次景致，雲霧蒸騰，亦真亦幻，頗有點雲蒸霞蔚、海上仙山的虛無缥缈。

這青龍的待遇還真好啊，不知道這樣有無取悅到神君？會不會高興之下，當初提的那幾個要求可以打點折扣？八折不行，九折行不行？比如說，“星士之心”那個任務，房宿的攻略度睜只眼閉只眼、打混過去？

天知道這又是多少民脂民膏，又會引出幾樁孟姜女的杯具……

韋湘知道規勸無用，只得含糊帶過。

順德帝帶她參觀了青龍殿，又急着拉她轉向此行的重點——顯然對他來說，修繕青龍殿，與其是為了召喚青龍，不如說借青龍的神力庇佑一下煉丹大業。

從地理位置上看，青龍殿在皇帝處理朝政的宮殿和帝後起居的後宮之間，順德帝豪氣的說，“朕把原本的東苑都劃給巫女，賜名‘金丹苑’，又專門引了一股東流水，築了丹井，至于煉丹所需的谷糠，自有專人每天送來，這裏是上風位置，巫女也不用擔心被熏到——”

韋湘聽的暗暗心驚，原以為皇帝就是個坐享其成的混子，想不到他對于煉丹一事還頗有心得。

“巫女不辭辛勞，專程去買了朱砂雄黃，固然可喜，但若不夠用的話，宮中也尚有大量庫存，這些年平亂無數，大部分都是當地的貢獻，巫女缺什麽，只管跟管庫的打聲招呼即可。”

額，平亂、貢獻？應該是侵略、掠奪吧？韋湘不便點破，只得一一應下。

跟上次一樣，順德帝帶她見過了各處設施，還是将她延請到偏殿進行茶席，席間自然有那位明緋皇叔作陪。

皇叔美麗依舊，臉色蒼白，雙唇泛着詭異的嫣紅，咳嗽咳的驚天動地。

“巫女，久違了。”皇叔平息下來，對她笑道。

韋湘可不敢跟他多看，一來是怕看多了擾亂心神，二來是怕皇帝不喜，連忙恭敬的問，“王爺，身體可好？”

皇叔輕飄飄的說，“還有口氣在，死不了。”

順德帝一聽就急了，“皇叔可不興說這個字——”

明緋不以為意。

順德帝又轉向韋湘，“巫女，不知何時可以開爐煉丹？”

韋湘見他一臉焦急，本來想好的緩兵之計也用不上了，如果這個時候刻意拖延，想必會讓他不滿吧？只得問，“陛下可有選好吉日？”

順德帝早有準備，立刻着人送上歷本，“倒是讓人粗拟了幾個，就等巫女選定了。”

韋湘翻開歷本，只見上面圈選了幾個日期，最久也不超過一月，她不好直接選那個最遠的，只好選了不遠不近中間的一個，“就這個吧，十九日辛巳時，宜破土、訂盟、入宅、開市、祭祀、齋醮、祈福……”

順德帝見她爽快，也大喜過望，“全聽巫女的！到那天還有點時間，朕會好好準備酬神儀式——對了，這第一爐丹，巫女是打算煉什麽？”

尼瑪還一點都含糊不得啊。

韋湘黑線，她哪裏就真會煉丹啊？皇帝不是小白，糊弄不得，但如果三緘其口，也一樣讨好不得。想來想去，還是只得那個經典的法子，不能十句話都真，也不能十句話都假，只得七句假摻上三句真，或九句假摻上一句真。

仔細想了一下，她才開口，“煉丹茲事體大，馬虎不得。我研究了歷代丹經，再加上一路尋訪各地材料，略有總結——有的丹并無詳細制法，固然煉不得，例如九華丹；有的丹有制法卻缺少材料，依然煉不得，譬如太一金液；還有的丹聽上去令人向往，卻有附會訛傳之嫌，純屬水中月、鏡中花，像是四蕊丹……”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皇帝的臉色，還好，來之前跟張宿惡補的知識有派上用武之地，正好張宿喜歡鑽研那些偏僻到接近生僻的雜書，說出來這些東西，就連對煉丹略知一二的順德帝都并無完全聽過，但顯然被這幾條砸下來，砸懵了，瞬間拉高了對巫女的信任度。

韋湘早在之前就摸到了皇帝的M屬性，對着這種人，就是不能太過滿足。如果他問“能煉什麽丹啊”，立刻回答“能煉，能煉，啥都能煉，上至虹景下至琅玕，你要啥我煉啥”，他反而會覺得不稀罕了。

果然，皇帝聽她說出“這個不能煉”、“那個不能煉”時，忍不住嘶嘶吸氣，一臉惋惜，被她的思路帶着走；相反，對她這個巫女會不會煉丹的問題，倒是少了幾分懷疑。

這時，一直沉默的明緋發問了，“那麽，九轉丹呢？”

好險，還好他問的是這個，尚在準備範圍內。

韋湘說，“九轉神丹，固然為人稱道，只是過程反複，并非可以一蹴而就。”

“朕之前也讓方士煉過，三五年也沒成，不過既然這次有巫女出馬，應該可以縮短一倍不止？”順德帝顯然對這個比較熟悉，也更加熱衷，“是，這個丹法比較成熟，有跡可循，材料也還算好取罷？像是巫女提過的朱砂雄黃，應該都有了？”

韋湘凝重的點點頭，“至于材料……從古到今，煉這丹的材料也如它的名字一般，變換過好幾番，甚至比‘九轉’還要更多……”

雖然之前是假托買朱砂為自己争取到喘息的機會，但如今皇帝親口問出這些來，她不敢随意應承，要是一口咬定煉丹材料就是這幾種毒藥，總像是親手為自己埋下了定時炸彈。

“那——”

“巫女胸有成竹，陛下何必心急追問？”明緋忽然打斷了順德帝的發問，“何況，丹法是秘法，巫女肯透露一二，想必已屬天機，再多卻也不能了，是不是？”

韋湘正發愁怎麽打混過去，見他主動幫自己搭梯子下臺，不由得松口氣，連忙笑道，“多謝王爺體恤。”

順德帝只好打住，“是朕心急了，那麽，煉丹大任，朕就全權交付于巫女，如有任何需要，巫女只管提出即可。”

韋湘忙說，“多謝陛下信任。”

【叮！】

【完成主線劇情“擇日煉丹”】

【聲望值+10】

【國君好感度+10】

【皇叔好感度+10】

【國君之心任務進度40%】

【達到成就“進退得宜”】

韋湘知道又過了一關，松了一口氣。不管怎樣，皇帝願意給她時間煉丹，不急一時，也就表示她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刷好感度，反正這皇帝是個急性子，一時東一時西的，搞不好對煉丹只有三分鐘熱度，多來幾次茶席、多吹捧幾句、讨好讨好皇叔，這好感度也可以慢慢往上漲啊，說不定就不知不覺漲滿了呢。

總之，數據是一個向上的趨勢，這就是好事——

經過了房宿攻略負數事件，韋湘現在的要求已經不高了……

堪堪應付完皇帝，韋湘一身疲憊的回到住處。

自然不是将軍府，而是青龍殿後面的齋宮。皇帝又撥了幾名侍女僮仆給她，看來以後她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住在這裏了。

這裏把守森嚴，飲食衣物提供豐足，也沒有煩心的人事——真真是極好的。去跟皇帝皇叔茶席的時候韋湘沒讓張宿露面，怕他還不适應新身份、鬧出烏龍來，此時回到寝室，才叫出張宿。

她不在的時間裏，張宿因為長的可愛，已經被侍女們逗弄了好一陣，張宿在紅南國時一直是小才子，就連師長對他都頗為尊敬，哪裏見過這陣勢？此刻見韋湘回來，連忙撲進她懷中。

韋湘擡頭對一屋子的侍女說，“春麗是我貼身丫鬟，平時囿于鬥室，不善交際，還請各位姐姐放她一馬。”

侍女們在宮中浸淫良久，聽出她的疏離之意，立刻自覺與“巫女”拉出距離來，不敢擾她們主仆，默默的退下了。

房裏留下她和張宿，韋湘才覺自在。她并不想花太多精力跟這些侍女搞好關系——

拜托，還有那麽多人等着她去漲好感等着她去攻略，她哪來額外精力應付不相幹的人？說好聽點是侍女，說難聽點只怕是皇帝的眼線吧？反正她這個巫女的架子不端也是浪費，索性一來就利用一下、拉出距離好了。

張宿淚眼汪汪的，“她們說想看看巫女的丫鬟跟一般丫鬟有什麽不一樣，還要扒我衣服呢——”

這是騷擾啊，大姐們！韋湘一陣瞠目結舌。“她們……脫了嗎？”

萬一張宿的小JJ沒藏好怎麽辦？

“沒有……幸好小唯姐姐你回來了。”張宿擦擦眼睛。

額……虧她還信誓旦旦保證張宿不會被欺負，她這剛一轉身，就差點讓他被欺負了去。韋湘摸了摸腳邊的尾宿，對它說，“我不在的時候，幫我看着他——如果有人再來騷擾，你別怕，直接上去咬都行。”

尾宿點點頭。

張宿說，“剛剛它有幫我……它看那些姐姐圍着我，有叫過幾聲，她們才沒敢太放肆。”

“做的好。”韋湘拍拍尾宿。心想它這個身份倒是好，仗着是寵物，行為放肆一點也沒什麽的。

至于那些侍女，最多讓她們做些灑掃烹饪的活，唉，這個時候她才覺得，還是将軍府的秋菊春桃不錯，不知道能不能讨過來幫襯——

正在思考，這時她懷中的正太忽然說，“不用尾宿出手，以後那些‘姐姐’再來逗我，我才不怕，大不了，她們想看哪裏、我就給她們看哪裏；她們看我哪裏、我就看她們哪裏，誰怕誰？！”

韋湘一聽，這畫風不對啊，連忙望去，果然，淚眼汪汪的小正太已經變成了猥瑣版，朝她擠眉弄眼——

“巫女大人，好久不見啊。”

“——額，箕宿，你終于上線了。”

☆、門庭若市

箕宿本來還借着正太的形貌,賴在她身上，直到尾宿沖他龇了龇牙,才讪讪的跳下來,“早知道就多裝一會兒了。”

韋湘來不及黑線,想着他很久沒出現，便抓緊時間，把最近的事情跟他說了，尤其是張宿男變女的秘密,讓他一定要配合,畢竟是共同一個軀殼。

箕宿卻是一臉的興奮，“好啊好啊,我可以和侍女姐姐們一起洗澡！”

韋湘驚訝，“你不怕被發現？”

箕宿一臉的無所謂，“你是說小JJ嗎——沒有在怕的，縮陽什麽的小CASE啦。”

“……”韋湘實在難以和這個正太殼子讨論這些秘法，連忙把話題轉移開，“我們這趟進宮不是來玩的，還有煉丹大任。”

箕宿對煉丹興致缺缺，倒是對別的感興趣，“煉丹有什麽好玩的，還是來煉金吧。”

看他眼中忽然閃現的光芒，韋湘立刻想起他以前說過，好像就是因為熱衷于煉金，才把原本的殼子煉沒了……她如臨大敵，“不可胡來！而且我所謂的煉丹，也不是傳統煉法，一旦皇帝嗝屁，我們都腦袋不保。”

箕宿顯然已經沉浸在“煉金”的狂熱中，嘀嘀咕咕的說，“沒關系，反正又不只一個爐子，你煉你的丹，我煉我的金，還可以互通有無……”

韋湘只能敗給他，“你愛煉就煉吧，別跟我的弄混了就行，互通有無不敢當——還有，要是再把這殼子煉沒了，我可不負責幫你找新的。”

“……好啦，”果然，箕宿還是比較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殼子，盡管是1/2，“我不會太超過的。”

“最好是。”韋湘對他不抱希望。忽然又覺得，這殼子還是讓張宿多上線比較好，雖然軟弱點，愛哭點，但至少謙虛謹慎，有所收斂，不會給她添亂啊。

箕宿狐疑的看着她，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你在想啥？該不會又覺得張宿比我好吧？”

韋湘還來不及解釋，就見他跟個熊孩子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撒潑——

“我不幹！我不幹！巫女偏心啦！巫女差別對待！身為青龍卻喜歡朱雀那邊的！胳膊肘朝外拐——”

雖然韋湘知道他應該是動用了法力，不會讓這聲音傳到外人耳中，但還是聽的膽戰心驚，“哪有啊，我只是怕你控制不住——話說，已經有前科了，就不能稍微表現的可靠一點嗎？”

箕宿倒是把這個殼子用的得心應手，正太臉上挂着豆大的淚珠，可憐兮兮。

“好了好了，”韋湘頭疼的把他拉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有點青龍星士的樣子可以嗎？對了，這是禦膳房送的點心，嘗一點？”

——只見上一刻還鬧着要煉金、嫌她偏心的正太，立刻被好吃的收買，挂着金豆子去挑點心了。

韋湘扶額。張宿和箕宿這兩個南轅北轍的性子擠在一副軀殼裏面，就是标準的精分啊。

這個時候，就覺出尾宿不可替代的好處來——乖巧，不聒噪。

現在人少了也方便，到了晚上，尾宿再次充當了暖爐的角色，而張宿/箕宿則以巫女近侍的身份睡在寝室外間。

這樣也好，不管尾宿、張宿還是箕宿，相對而言，都是讓她可以自在相處的星士，不需要顧忌太多。

順德帝還算給她這個巫女大開方便之門，盡管她住的地方接近後宮，但并沒要求她晨昏定省什麽的，也不用每日去請安，所以，韋湘只要安心等到開爐的吉日就好了。

這幾天，她就把煉丹材料整理整理，研究一下爐鼎，翻翻古時傳下來的丹經，其他時間便和尾宿張宿玩樂打笑，時間還算過的快。她也知道自己有任務在身，但任務啊好感度啊這些也不是全憑主觀意願就能漲上去的，也要看天時地利人和，等到開爐之後會漲的快一點吧？她只得耐住性子。

這天倒是來了個不速之客，就是賢妃娘娘。

韋湘也見到了她曾經說過的、跟自己的眸色很像的“綠綠”，是一只綠鹦鹉……裝在金絲籠子裏，由她的侍女小心的提着。

賢妃說，“巫女入宮已有時日，臣妾如今才來拜訪，莫要怪罪。”

韋湘：“不敢不敢。倒是這幾天忙于開爐的事，無暇去給娘娘請安，失敬了。”

她糾結了一下這個稱呼問題，本來就着那點宮鬥戲的印象，差點也要自稱“臣妾”，但立刻被雷了——如果自稱臣妾，豈不是把自己也當成皇帝的妃嫔之一了？想想順德帝的樣子，她渾身一凜……所以，寧願失禮一點，也不要讓賢妃誤會她有別的意思了。

同時把開爐這件事擡出來，暗示皇帝是她後臺，賢妃莫要找麻煩。

賢妃卻仿佛是有心讨好，讓侍女将那只籠子遞上來，掀開蓋在上面的錦緞，“這便是臣妾曾跟巫女說過的‘綠綠’了，巫女看看可還喜歡？若是喜歡，這只便送給巫女了。”

韋湘心想她又不是沒有萌寵，幹嘛收這個居心叵測的賢妃的鹦鹉？便微笑着婉拒了，“我并沒有養過，一看就是很嬌貴的樣子，還是娘娘養着吧。”

賢妃也不強求，轉而說，“對了，巫女不是凡人，人間煙火想必吃不慣吧？本宮別的沒有，倒是滋補養生的食材堆的滿坑滿谷，也給巫女供奉一二罷。”

侍女立刻報上禮單，韋湘只聽得“茯苓十斤、白蜜五鬥、大棗四筐……”，吓了一跳，忙說，“太重了，使不得，齋宮就得我和侍女，哪裏用的這許多？”

賢妃笑道，“聽說巫女的丹法秘而不宣，臣妾打聽得這幾種既可自服也可用來煉丹，所以不揣冒昧奉上，只希望丹成那日，巫女大人可以多少體恤臣妾……”

韋湘漸漸聽出她的話風，敢情她這是把自己當成王母娘娘，先下手為強，送點資源賄賂，将來好預訂不死藥了？

汗顏，怎麽人人都篤定她能煉出什麽靈丹妙藥了？要是知道她只把煉丹當成緩兵之計，不知道會怎樣。

這麽想來，那勞什子的茯苓蜂蜜更不能收了，但賢妃何等身份，也不是輕易打發得了的，韋湘只得說，“賢妃娘娘見多識廣，可曾知道前朝東華居士何以煉丹不成？”

賢妃果然有些好奇，“哦？臣妾只聽聞東華居士二十年間開爐七次，均無一所獲，甚是遺憾——至于其中緣故，倒是未曾聽說。”

——額，這俱東國是不是有點全民煉丹的味道了？至少皇帝皇後皇叔都是煉丹愛好者啊，或者說，煉丹八卦愛好者。

“那便是‘執念’太深——這執念，非是來自東華本人，而是來自他周圍的人，上至君王，下至平民，将煉丹這事傳的沸沸揚揚，又都報以厚望，但煉丹本來是人力與天靈溝通，保密是至要緊的，關注太多，難免會讓煉丹者失了本心，漏了天機，于是，變成了好心辦壞事的典範。”

賢妃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立刻明白過來，“是臣妾的錯，不該打聽、奢望太多，擾了巫女的心志，臣妾會三緘其口的，也會讓其他姐妹少來打擾巫女大人。”

韋湘欣慰的稱贊，“賢妃娘娘果然冰雪聰明，不愧是後宮之主。”

賢妃聽了又是一嘆，“哪裏主的了，無非是幌子。”

看她一臉吐苦水的樣子，韋湘頭皮發麻，但兩相權衡，讓她吐吐苦水，總比旁敲側擊給煉丹這事施壓的好，只得忍了。

果然，賢妃漸漸說起她那些心中的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韋湘這個巫女面前少了幾分掩飾，她竟和盤托出，一一道來，雖然韋湘早有猜測，核心不外是皇帝娶了她、給她地位、卻不碰她、至今一無所出之類……

韋湘心中暗暗吐槽，順德帝那個猥瑣樣，不碰其實也好了，要被他看上眼才比較麻煩吧。

末了，賢妃忘記剛才韋湘的暗示，還是忍不住問，“巫女煉出來的丹，能讓陛下回心轉意麽？”

韋湘按捺住一肚子的吐槽，心想還是盡點人道主義關懷吧，“陛下求丹，為的就是延續血脈、孕育皇嗣，您說呢？”

不管這是不是皇帝的真心，至少當初他對着自己是這樣說的，順便轉給賢妃聽聽就行，也不算她洩露什麽煉丹的秘密。

賢妃聽了卻如獲至寶，“臣妾就知道，陛下他……始終還是有情的……”

韋湘只得再安慰她幾句，勸她溫柔一些、換點新鮮的妝扮，或者就讓皇帝一不小心激動了呢？好說歹說，總算把這尊大神給送走。

還沒等她松口氣，又來了一尊更大的神，就是剛才賢妃煩惱的根源。

“——王爺？”看着來人弱不勝衣的樣子，韋湘仿佛看到一只能拍出上億元的瓷器自己長腳走了進來，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此前雖只跟巫女短短數言，但對巫女一見如故，心向往之，可惜有外人在，不便私會，這下終于找着機會了。”明緋笑的雲淡風輕。

——他所謂的“外人”，是順德帝麽？

韋湘聽的惶恐不已，明緋有人撐腰，自然可以不計較說話暧昧無禮、行為惹人非議，但她不一樣啊，好不容易用煉丹這事穩住了皇帝，如果一不小心惹上不該惹的人，這【國君之心】的任務她還要不要做了？

“額……怎好讓王爺親自光臨……這裏一處開闊一處閉塞的，又堆了好些材料，只怕會沖撞了王爺。”

明緋卻施施然的落了座，“沒有的事，聞着這些藥香，本王倒覺得心曠神怡。”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說法，從進屋他也沒咳過。

韋湘只得讓人送來了屏風暖爐一系列，雖然明緋不在意，她可不能讓這麽個寶貝磕着碰着啊。

這還沒開爐呢，她小小的齋宮已經門庭若市，如何應付得來。難道皇叔也跟那個賢妃一樣，急着在她這裏下訂單，預訂第一爐丹麽？沒必要啊，按明緋的受寵程度，皇帝就是委屈自己，也得先緊着他吧？

明緋開口，“——巫女覺得青龍殿的祭壇如何？”

“诶？”韋湘詫異了，想不到他開口問的不是煉丹，而是祭壇。

青龍殿的祭壇。

☆、一諾千金

韋湘聽他主動說起祭壇,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什麽用意,一時沒敢接話。

直到明緋自己接了下去,“巫女對祭壇毫不關心嗎？不打算召喚青龍了？”

韋湘有點搞不懂了,這皇叔和皇帝是一條戰線的嗎？怎麽皇帝興致缺缺，他這個皇叔反而毫不諱言？

至于他問到的祭壇，原本是應該設立在青龍殿的，而且,祭壇對于青龍殿來說是重中之重的設施,重要性幾乎僅次于青龍神座——但之前皇帝帶她參觀，仿佛完全忘了這一茬。

韋湘只得實話實說,“我……好像沒有看到。”

明緋對這個回答仿佛也不感到意外，沉默不語。

韋湘看出他不是白問這個問題的，便試探道，“王爺對召喚一事……如何看待？”

明緋笑笑，不答反問，“青龍是俱東國的守護神，你說呢？”

他那一笑若有所指，又仿佛什麽都沒說，韋湘越發覺得這個皇叔高深莫測，跟他比起來，仿佛就連猥瑣的變态皇帝，還有……心宿，都要容易看的清楚一些。皇叔，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忽然，明緋說出一句讓她吓一跳的話——

“本王曾經看過那本《青龍天地書》哦。”

看着韋湘驚訝的樣子，明緋又換上那種輕描淡寫的笑容，“是我小時候，大約……十多二十年前的事吧。當時先皇還在——也就是我的兄長。皇帝那時候還是太子，雖然論輩分我是他叔叔，但因為年紀較長，他倒是把我當弟弟更多——”

明緋陷入回憶中——

差不多二十年前，那個明媚的夏日午後，太子從滿座賓客的禦苑中抽身出來，找到了他，獻寶似的把一樣東西拿給他看——

“明緋你看，父皇給我的生日禮物！”

明緋看清了，是一本青色封面的書，看起來有些破舊，上面寫着“四神天地書”，簡單的線條畫了一只翺翔雲際的青龍。

當時的他有些不以為意。身為皇子，從小到大，見過多少寶貝，自然不會對一本破書上心。他當時還想，難道自己府上的人忘了送禮，太子專程來敲打他的？

但他猜錯了，當時的太子大概就是獻寶的心态，有些興奮，“父皇說，這本書是俱東國的傳國之寶，讓我好好收藏着。将來若有大難，會有異世界的女孩出現，成為青龍巫女——她會找出七星士，借助這本書的力量召喚出青龍，實現願望，保護俱東國！”

明緋只得順口說，“那你就好好收着吧。”

不知道是否他的語氣太過冷淡，太子有些手忙腳亂的解釋道，“我知道……其實，我或許不配拿這本書，但……”

明緋最見不得他這樣子，轉身要走，正好那時有人來找翹宮的太子，将他拉回去應付禮節和賓客。

……韋湘聽的黑犬黑犬。真是想不到，如今猥瑣變态的皇帝竟然也是有過青春的，也有過熱血澎湃的年華，太子什麽的，想必那個時候……能說出這些熱血話語的青年，外表上也還勉強可觀吧？

真是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