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天空有一絲淡淡的藍色，朵朵白雲飄過，輕柔的微風略帶一絲涼意，秋天漸近了，縱然綠樹成蔭依舊抹不去那葉尖的一抹淡黃。

集市上的人群熙熙攘攘，雖擁擠嘈雜，但百姓們的面容中依舊有一絲淡淡的暖意，高官厚祿的大臣們不屑于光顧這低俗的地方，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人們縱然在疾苦中，為生計而奔波着仍保持最簡單的快樂，只是終日沉迷于争奪名利的愁苦中。

一個面容秀美的女子站在集市的邊緣，純淨而漂亮的眼眸中隐約有一絲迷茫，盡是身着粗布麻衣，但依舊掩不去她光彩的容貌，宛若泥沙中的一顆珍珠在閃閃發光。

她看着喧嚣的集市中人們面容上熟悉的神情，心中的緊張淡了幾分，都說京城中的人們争權奪利冷漠薄情，但百姓和村民們也沒有什麽兩樣。可她未經世事，并不知道人人都帶着一副面具，和善的面容下又是一顆怎樣醜惡的心。

京城中魚龍混雜，都拼勁全力想出人頭地，甚至不惜一切代價背信棄義，這些黑暗的事情，澤雲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眼中看到的只是充滿陽光的事情。

也曾有人抱着一顆拯救百姓于水火的心，不惜千萬裏辭別家鄉來到京城，只為實現自己的抱負，但這樣的清官太過渺小了，宛若飛蛾撲火，那一絲的光亮終而是抵不過黑暗，永遠地歸于了沉寂。

在集市陰暗的角落中，有一些人常年蹲守在那裏，他們緊緊地盯着集市上的人群，尋找着自己的獵物，或許常人并不會發現身邊陌生的存在，但他們嗅到了一絲淳樸的氣息，擡頭望見了遠處人群中面容絕美的澤雲。他眼中流露出了欣喜的神情，那姑娘面容上乘，必定可以賣到一個不菲的價錢，只要拿到了這筆錢他就可以回到鄉下和家人團聚了，年邁的爹娘也不用在草屋中湊合，可以住上一個像樣的房子了。

澤雲看着前面擁擠的人群，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小心的向後退了一步，不想撞到了身後的人。

“對不起。”澤雲連忙俯身行禮，她擡頭看見面前的公子面容俊秀，不像是惡霸之徒，心中的緊張淡了幾分。

澤雲深知京城的險惡，她孤身一個來到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更是不妥。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她都必須盡力克服。伯父伯母離開了，在鄉下的艱難她已經熬過來了，又怎會懼怕這些困難。

或許澤亦在王府中永遠也無法知道，澤雲是怎樣面對親人的離世，獨自一人将他們下葬。冰冷的深夜面對着圓月，獨自悲傷，澤雲在世上只剩下這唯一的親人了，她在家中整日見到的只是冰冷的信件，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活着。不管是怎樣的艱險，澤雲只要見到哥哥就好。

澤亦盲目的想保護妹妹，自以為讓她留在鄉下就可以安全了，但遠離紛争的同時也留給她了無盡的孤苦，甚至澤亦現在還以為妹妹在伯父伯母家生活的很好。

“無礙。”楊軒轉身放下手中的字畫，溫和的笑了笑，他看着澤雲清麗單純的面容有些驚異，他在京城中多年，從未見到過這樣依舊保持着一顆本真之心的女子。他記得多年前姐姐也是如她一般天真爛漫，只可惜家道中落，為了家族的利益，姐姐也從此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在深深地高牆中漸漸失去了自我，再也沒有普通女兒家應有的幸福。楊軒是看着姐姐一點點變得冷漠，但他卻也無能為力。

“姑娘以後要小心些。”楊軒眼中有一絲擔憂，她一個人走在集市上實在是太危險了，幸好剛才是遇見他，倘若是換做別人，她不一定能逃得過去。這樣美好的姑娘太少了，希望她的家人能保護好她。楊軒看着澤雲眼中的的真摯，微微嘆了口氣，古來女子都是被當做謀取利益的物品，在被逼迫之下她的本真又能保持多久呢。

“謝謝，公子。”澤雲微微一笑，匆匆離開了，這裏距離王府應該不遠了，她只想盡快找到哥哥。

澤雲想留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身邊是在情理之中，但她并不知道她會為澤亦惹上多大的麻煩。或許心中有了牽挂，澤亦就再也無法想當初一般，不惜一切代價願助王爺一臂之力，他更是失去了留在王府中的資格。

楊軒看着那道淡藍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心中有一絲失意，他搖了搖頭看向遠方，或許就不會再遇見這樣純淨美好的姑娘了。

宮中的女子縱然高貴端莊，但光鮮的外表下又是怎樣的凄苦。她們的生命已經被家族利益桎梏住了，在深深的高牆中漸漸失去了自我，此生不會再有任何希望，楊軒心中空有嘆恨而無能為力，他甚至無法挽救自己的親姐姐，也只能看着她們面無生氣的熬過每一天。

微風吹拂着澤雲的裙擺，縱然是長途跋涉，但她秀美的面容上沒有一絲愁苦，雙眼中有一絲期望，只要走到王府她就可以見到哥哥的身影了。

角落中的幾個人看着陽光下面容白皙的澤雲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們緩緩走出站在街邊的陰暗之處，這樣的貨色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一個衣着褴褛的小男孩看了看雙眼迷茫的澤雲，飛快的跑過撞了她一下，繼而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澤雲的身體有些踉跄，淡藍色的裙角略有一絲污跡。楊軒在人群中看到那倒纖細的背影，連忙走上前扶住了澤雲，“姑娘，你沒事吧。”

澤雲搖搖頭，她看了看腰間已經空了，微微嘆了口氣，那個孩子還那麽小就開始做這樣的勾當了，或許真的是家中有什麽難處，她很快就找到哥哥了，也不需要這些銀兩，希望能夠幫到他。

楊軒看着男孩的身影，心中一陣惋惜，現在朝中老臣依仗皇上年幼太後為穩固勢力無暇顧及，就肆意貪贓枉法增加賦稅，逼迫百姓不得已偷竊，連這麽小的孩子都如此。楊軒握緊了拳頭，緩緩放下了，他心中空有一番報負，但什麽都做不了。姐姐為了家族犧牲了一切，他必須聽從姐姐的命令，即使他知道朝中已成定局，無論他怎樣做都已是無法挽救，只會更加削弱國力，讓百姓深在疾苦之中。

“姑娘，你的家人呢，他們沒有和你一起出來嗎？”楊軒有些不放心讓澤雲獨自一人走在街頭了，她這樣單純，想必已成了那些不軌之徒的眼中釘，她的家人怎麽放心讓她一個人出來呢。

“沒有，我是一個人出來的。”澤雲搖搖頭，眼中有一絲傷痛，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了，無論是怎樣的困難她都必須一個人面對。或許在爹娘離世的那一天，澤雲就已經長大了，只不過澤亦想盡力的把妹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而未曾發現罷了。

“姑娘你一個人走在街上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家吧。”楊軒隐隐感覺到角落中一道道的寒光，他走近了澤雲，雖然這樣靠近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不太好，但他實在無法看着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凋零了。他知道她終無法逃得過命運，但至少他可以保護她一時。

“謝謝公子，不用麻煩了，我認識路自己走就可以了，也不是很遠。”澤雲笑了笑，剛才她心中有一絲歉意，也不好意思再麻煩楊軒了。

“姑娘，我知道這樣做很魯莽，但現在街上的人衆多，你一個弱女子身邊又沒有熟悉的人實在是太不安全。姑娘不用擔心，我遠遠的送到家中，自會離開。”楊軒感到自己剛才有些唐突了，他生怕澤雲誤會自己，連忙解釋道。

“公子的好意我已經心領了，但真的不用了。”澤雲堅持到，她看着楊軒溫柔的面容，心中不禁多了一絲好感，但她依舊不想麻煩他。

“好吧，那姑娘一定要小心一些。”楊軒無耐的答應了，他也不好強迫澤雲，但心中依舊放心不下。

楊軒遠遠地跟在澤雲身後，盡量不讓她的身影離開自己的視線，倘若澤雲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澤雲漸漸走離了集市，那位公子或許只是閑暇之餘來到集市，不知道他是否還停留在那裏，她緩緩轉身心中有一絲淡淡的期待，不經意間對上了那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眸。

“公子，你怎麽還沒有離開。”澤雲眼中有一絲疑惑，她緩緩明白他可能是一直在跟着自己。“公子，你放心吧，我真的沒有什麽危險。”澤雲淡淡笑了笑，她似乎根本看不出普通的小路上可能會隐藏着什麽危險。

楊軒已經被澤雲看穿了心思，再不好繼續跟下去了，但他無法安心讓顧念獨自一人離開。楊軒側身解下了腰間的玉佩遞給澤雲“姑娘，那我就不遠送了，希望你能收下這塊玉佩。”楊軒懇切的看着澤雲，縱然他挽救得了澤雲一時，但仍然無法拯救她的命運。楊軒不過是想心安罷了。

“我怎麽能收下公子這樣貴重的東西呢。”澤雲看着那塊玉佩成色上佳，想必價格不菲，不過是一面之緣，她怎麽能收呢。

“姑娘，我并沒有其他的意思，在京城中你會遇到很多困難，希望我能幫到你。”楊軒将玉佩放在澤雲手中，就算她的家人在怎樣保護她，但她的驚人之貌仍會帶來無盡的危險。他的身份普通達官貴人還是會忌憚的，但願可以保護她安康無憂。

“謝謝公子，這份情意我雖然無以能報，但我會謹記在心中的。”澤雲看見楊軒眼中的真摯，不好再推脫，也只能收下了，可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恐怕他日也沒有再相見的機會了。

“姑娘不用感謝我，我只希望姑娘能保護好自己。”楊軒看着澤雲面容上純淨的笑容，希望這塊玉佩可以為她當去災難。但他救得了澤雲卻無法挽救得了世上千千萬萬個姑娘，這世道終究不是靠一己之力就可以改變的。

澤雲重重的點了點頭，爹娘已經離世了，世上只剩下她和哥哥了，她必須保護好自己不讓哥哥擔憂。澤雲将玉佩放在了懷中，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她絕不會動用玉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