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50章

第五十章

樹影斑駁若隐若現，忽而遮住了窗前的那片光亮，屋中一片昏暗，連曾經溫暖的地方都有一絲淡淡的涼意。

馮澈輕輕地走到窗前，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江岚認真伏案的模樣，他記得當年江岚在家中認真讀書時，他也是站在門外看着江岚，生怕打擾了他。當江岚學累了時，他會端着自己做的一盤糕點走進房間中，那時的生活雖然很清貧但也別樣溫馨。只可惜現在雖然仿佛回到了當初，但江岚卻不再僅僅是一個村夫了，他身為高官有遠大的理想，馮澈再也追不上他的腳步了。

馮澈看着江岚頻頻皺眉，心中一陣擔憂，或許江岚遇到了什麽事情，他向門側邁了一步但緩緩退回了，他不過是一個鄉野村夫又如何能解決江岚的困難，恐怕讓他為難的也是朝中政事，和一個不識字的人根本都不值得一提。馮澈想關心江岚到底還是懼怕他的回絕。

江岚放下手中的筆，擡頭向窗外看去，不經意間看到了馮澈的身影，他微微皺了皺眉，起身走向門外“馮澈，我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了，你來了之後直接進入我房間就可以，不用站在外面等着。”江岚不明白他又不是不讓馮澈進來，為什麽他一定要站在外面，倘若不是他及時看見了馮澈的身影，不知道他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阿岚，我只想站在外面看看你。”馮澈聽出了江岚話語中夾雜的一絲不悅，他遲疑了一下，并未立刻踏入房間中。馮澈即使靜靜地站在門外，心中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感覺了，或許是失去的就無法再回頭了吧。

江岚心中的煩躁頓時消散了，他看着馮澈眼中的深情心中有一絲感動，他曾經那樣的傷害過馮澈，他以為自己再也等不到他了，沒想到當江岚轉身時依舊看到了身後靜立的身影，他用全部的感情來償還這份恩情，就算是一生也不過分。

“馮澈進來吧，我現在并沒有什麽事情。”江岚伸手握住了馮澈的手，或許他剛才真的不該用那樣地語氣對馮澈說話，但他最近的事情有些多，心中真的很煩躁，不過他以後會盡力克制的。

“阿岚剛才我看見你一直在皺眉頭，是不是朝政上有什麽事情。”馮澈知道朝政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他擔心江岚的生命會有危險，倘若是真的有什麽事情，盡管他無法幫助江岚，他也會求助于少爺的。

江岚嘆了口氣，他的事情又如何能與馮澈說得清楚呢，就算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徒然增添他的擔憂罷了。江岚現在僅能做到與太後僵持，倘若真有一天太後動怒了他亦然無法逃過。他雖然官居五品但也是普普通通的人，又如何能與朝廷軍隊做抗争。

江岚心中有一絲悔意，或許他真的不該來到京城，留在鄉下種種地和心愛的人過着溫馨的生活亦然很好，但那時他并不甘于平庸的生活，可能人在擁有時永遠不會知道珍惜，但失去後已經太晚了。

“阿岚算了，我知道我身份低微根本不能幫到你什麽，你就當做我什麽都沒有說吧。”馮澈默默的低下了頭，他早就應該有自知之明，但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他真的想為江岚分憂解難。馮澈很痛恨自己的平庸愚鈍，不能像少爺那樣資質聰慧，什麽都幫不到江岚。

“不是的，馮澈你誤會了，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江岚最擔心的就是馮澈誤會他，或許曾經他看着馮澈心痛的模樣并不在意，但是他現在無法看着馮澈傷痛的眼神。但江岚不想馮澈知道太多關于朝政的秘事，他生怕會危及馮澈的生命。這樣的事情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阿岚，沒事的，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不用再勉強自己了。”馮澈勉強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什麽都不懂，就算是江岚和他說了他也不會明白的，但心中還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馮澈，我持有先帝遺诏的傳聞已經在朝中傳得沸沸揚揚了。”江岚面容上有一絲苦澀，這件事情本來就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但沒想到現在已經人盡皆知了，恐怕就連守在城門的侍衛都在議論着他。他的性命實在堪憂。

“知道的人太多了，難免會有人心動相信傳聞，這樣的話就算是你沒有遺诏，他們也不會放過你了。”馮澈心中的擔憂更重了幾分，他相信江岚手中沒有遺诏，太傅大人離開時不會将那麽重要的東西留給只有幾面之緣的人。但是急功近利的人就不會這樣冷靜下來想了，江岚的處境很危險。

“更可笑的是太後竟然相信了。”江岚也沒想到自己得到太後的重視竟然是靠着這個所謂的傳聞。太後今日不動他，不意味着會永遠留着他，當權者絕對不會留下威脅自己的存在，倘若他在不有所動作的話，遲早回歸于一片沉寂，那是和他最近的馮澈也會受到連累。

“阿岚，太後娘娘是必然不會放過你了，那該怎麽辦？”太後是絕對不會放過威脅他兒子王位的人的存在，馮澈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嚴重竟然危及到了江岚的生命，他心中很焦急卻也無能為力，但他絕不會看着江岚在苦難中掙紮的，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馮澈你不用擔心我的安慰，我自有辦法，至少在太後不确定我是否有遺诏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動我的。”江岚怎會任危機來到自己身邊而不所動容呢，現在只是時機未到罷了。太後已經搶先一步找到了他，王爺既然想謀大事就不會不動心的。他只要在關鍵時刻帶着誠意找到王爺就可以了，他相信王爺會為他打開王府之門。

江岚看着馮澈憂愁的眉宇，心中一陣後悔，或許他就不應該對馮澈說那件事，徒然讓他擔心自己。江岚最擔憂的是他們會用馮澈來威脅自己，他不敢确定他在慌亂之中還能保持理智。但馮澈一直留在王府中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吧。江岚很慶幸王府中有人收留了在街邊流浪的馮澈，否則他此生也無法彌補自己心中的愧疚了。

“馮澈，之前我給你的玉佩，你現在還戴在身上嗎？”江岚岔開了這個話題，馮澈好幾天才來到府中一次，他不想他一直沉浸在擔憂中。江岚希望馮澈陪在他身邊時能快樂一些就當年一樣。但馮澈即使是暫時忘記了這件事情，江岚的安危也會一直環繞在他的心間，即使他無能為力，他也沒有辦法不去擔心江岚。

馮澈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了那塊玉佩，遲疑了一下，伸手遞給江岚，他雖然不擔心江岚會奪走他僅餘的東西，但他不明白他想做什麽。

“怎麽還害怕我搶走玉佩嗎，馮澈我已經送給你就是你的東西了，你不用再擔心什麽了。”江岚看着馮澈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一陣好笑，倘若他真的打算奪回又怎會再讓馮澈走進他的房間。江岚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他不想再放馮澈離開了，永遠都不會。

馮澈臉上有一絲淡淡的笑容，他似乎抓住了溫暖，可溫暖又會為他停留多少時間呢。唯一屬于馮澈的就只有那個冰冷的玉佩，當江岚握住它的時候尚還殘餘一絲溫度，等他放下的時候，就又恢複到原來的冰冷了。

江岚俯身為馮澈系上了晶瑩剔透的玉佩，他連忙按住了江岚的手，“不用系上了，我放在懷中就可以了。”馮澈生怕玉佩露在外面會碰壞了，再說他一個鄉下人也配不上這樣質地上佳的玉佩。

“還是系上更好看，馮澈你就一直戴着它吧。”江岚起身看着馮澈白皙的面容，他從未發現他如此好看。倘若脫下這件粗布麻衣換上華貴的衣服不知道會迷倒多少京城少女，他似乎有些不願讓馮澈脫下身上的衣服了。只要系上了玉佩，馮澈就會永遠伴随在他身邊，誰也搶不走了。

馮澈握住腰間的玉佩，連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壞了，這是江岚送與他唯一的東西，倘若毀壞了，他就再不會擁有其他了。但江岚親手為他系上了，馮澈更舍不得摘下。

江岚看着馮澈面容上淡淡的笑容，心中十分溫暖，他從未失去過馮澈，馮澈亦不曾從他身邊走過。“馮澈你笑得真好看。”

“如果阿岚喜歡，我願意永遠笑着。”馮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他願意一直笑着，只為了江岚，放下心中一切的傷痛。

馮澈伸手握住了江岚的手，因為他知道阿岚不會再松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