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微風略帶一絲寒意，街上的路人稀少了許多，遠處似乎依稀燃起了微弱的燭光。

馮澈握緊了手中的東西，他看着身側那扇緊閉的大門時，腳步微微一頓，阿岚是不是還一直在桌前伏案，這樣時間久了是會腰痛的。一陣寒風拂過，馮澈心中有一絲涼意，府中下人甚多，何須他一個不相關的人來操心，馮澈臉上有一絲苦澀，他一個鄉下人也不配站在江岚身側關心他吧。或許他的存在會影響了江岚的仕途，那他寧願一直陪在少爺身邊永不相見。

馮澈加快了步伐，天色不早了，他要快一點回去給少爺做晚飯，否則少爺該等急了。

“你是馮澈馮少爺嗎？”家丁看着王府緊閉的大門萬萬不敢踏入，生怕惹上了殺身之禍，但老爺的命令他又不敢違背，他也只能站在門外去等。天色漸黑了，依舊遲遲未見馮澈的身影，他心中有些失望了，或許今天馮澈就沒有出府，他空等也是徒勞，還是回去領罰，明天再來看看吧。家丁剛要轉身離開時，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與畫像上的人十分相像，他欣喜若狂的走了過去。

“是我，你是。”馮澈微微了皺眉，可他并不認識此人。

“我是江府的家丁，老爺派我請您過去一趟。”家丁低下頭恭敬的說，他不知道馮澈的身份，但既然是老爺邀請的人就一定很重要。

馮澈下意識的握緊了藏在懷中的玉佩，冰冷的溫度侵入了他的手心，這是江岚親手給他的玉佩，他唯一能留作回憶的東西，他不想再還回去，除了玉佩能陪伴在他身側，他是真的就什麽都沒有了。馮澈可以永遠不與江岚相見，但他沒有辦法不去回憶，他一直都是靠着過去那些美好的回憶支撐下來的。江岚奪走了那塊玉佩就等于奪走了馮澈全部的希望。

“我已經答應過不會再去府中煩擾他了，為什麽他還要我歸還玉佩。”馮澈向後退了兩步，他知道江岚厭惡自己地位的身份，他待在京城久了看慣了達官貴人，心思變了也是正常，可他已經答應了他的要求，永遠不踏入府中一步，為什麽江岚還要取走他唯一的玉佩，是這樣才算兩不相幹，再也沒有任何聯系了嗎。

是江岚可以在擁有功名之後無情的抽身而出，但馮澈呢，他付出了那麽多年的青春過着艱辛的生活卻得來這樣的結局，他如何承受得住。

“馮少爺，老爺只是想請您過去一趟有要事相商，并未說要歸還玉佩。”家丁有些無奈，倘若是看見了馮澈再沒有将他請過去，受罰也實在是冤枉。

“今天天色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馮澈眼中有一絲憂傷，就算是要事江岚也不會答應他留下的，那他去又有何意義。馮澈每次去府中時都是一陣傷痛，他已經有些懼怕了，寧願永遠留在這裏欺騙自己。

“馮少爺，老爺的事情很焦急，他再三叮囑我一定要将您帶回府中，也請您體諒體諒我，跟我去一趟江府。”家丁的言語中有些哀求，他不知道馮澈到底和老爺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讓他過去一趟就這麽艱難。

馮澈的心中有些猶豫了，他擔心江岚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倘若他不過去的話，心也不會放下。“好吧。”馮澈點點頭，即使他知道就算江岚有困難，他不過是一個下人也幫不到什麽忙，但起碼他可以陪在江岚身側和他一起度過難關。

馮澈擡頭看了看天色，他會快去快回的，不讓少爺擔心自己，恐怕晚飯是趕不及做的，但倘若少爺吃不慣的話，他還可以做一些夜宵。

枝葉在微微的晃動，過了許久終而歸于沉寂，随着夜色的降臨，愈來愈寒了，似乎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楚寧站在夜色中，雙眼期待的看着前方，微風吹拂着他的衣訣，但他似乎沒有感到一絲寒冷。屋中的蠟燭依舊在燃燒溫暖着整間房間，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已經很晚了依舊沒有看見澤亦的身影，楚寧心中有一絲恐慌，他擔心澤亦離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就算澤亦迫切的想離開他，他又怎麽放得下陪伴自己多年的下人和昔日的友人，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澤亦就算是為了他們也不會離開自己。楚寧心中有一絲哀傷，澤亦心中從來沒有過他的身影，即使是當初澤亦也是為了生活在苦難中的百姓而追随在他身側的。

脅迫來的終究不會長遠，他知道就算自己在怎樣付出都不會換來澤亦的一顆真心，或許真的是他們身份不同吧，倘若是一直留在鄉下，沒有那麽多的阻礙，他們早就應該在一起了。楚寧不想放棄，因為他已經邁出了心中的那道坎，想放棄亦是很艱難。

楚寧有些後悔了，或許他不該用成路的生命要挾澤亦留在他身側的。他當初早就知道成路性子頑固執着，恐怕就算是希望生命也不會放棄自己的追求，他将奏章交于澤亦就是希望他能因為成路的事情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只要成路的事情一天不解決，他就絕不會離開。但看到澤亦因為成路而奔波操勞，楚寧心中有一絲愧意，或許就算是想要留下澤亦，也不至于要用這種方法。

楚寧的眼中略有一絲失神，夜晚的潮氣沁濕了他的外衣，他隐隐記起了母妃當年等待父皇，饒是一夜未合眼也等不到心愛的人，或許他與母妃都是一樣，只不過他至少還看得見心中的人。

“王爺，晚上寒氣重您怎麽站在這裏。”澤亦看見面前的王爺微微愣住了，這麽晚了，王爺怎麽會站在這裏。其實楚寧已經站在外面等過澤亦許多次了，只不過那時楚寧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澤亦也就刻意忽視了。

“我看天色已晚，你還未回來就有些擔心，澤亦，我們進房間中說吧。”楚寧面容溫和，很自然的推開門走進房中，看到澤亦回來了，他就放心了許多。

澤亦點點頭，轉身關上了房門，他并未注意到王爺溫和的面容，只是心中仍在憂思成路執意如此，恐怕他此後還會繼續上谏，他要如何才能保住成路的性命。

“王爺，成路忠心為朝廷的心意堅定，恐怕短時間難以悔改。但澤亦求您再給一些時日，澤亦會盡力勸誡他，不讓他阻礙您的道路。”澤亦不想欺騙楚寧而假意幫助成路，這樣做就愧對了他的心意，他寧願王爺責罰自己。

“雖然成路不易歸順與您，但現在像他這樣忠心耿耿的人已經不多了，澤亦請您三思。”澤亦看着楚寧的臉色并未有任何動怒，心緩緩放下了，就算王爺執意下令殺死成路，他亦沒有任何辦法，只會從此寒了心。越是忠心的人就越難降服，倘若換做他是王爺的話，恐怕也只有殺死成路這一種方法，也根本沒必要和他浪費時間，但澤亦不能看着成路離開，他必須要想盡辦法保全他的生命，能拖一時就是一時吧。

“澤亦，成路的事情不用太過焦急，你放心就憑着他這顆忠誠之心，我也不會派人去殺了他的。”楚寧看着澤亦的面容終而是咽下了口中的話，成路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就算他執意上奏彈劾，也沒有什麽作用，更何況他與澤亦還有一份友情，他更不會因這點小事兒傷了澤亦的心。但楚寧萬萬不能将這些話告訴澤亦，否則他前面的的心思就算白費了。倘若沒有成路的事情，澤亦恐怕是一刻也不會踏入他的房間，楚寧心中有一絲苦澀。

“澤亦多謝王爺。”澤亦屈身行了一個禮，心中有一絲感激之意，倘若沒有王爺對他的一份情意，也不會這樣寬恕成路吧。

“澤亦你陪在我身側多年，何需如此多禮。”楚寧連忙扶起了澤亦，看着燭光下澤亦明豔的容顏，楚寧眼中有一絲癡迷。

澤亦看着楚寧眼中的深情，心下有些動容，既然王爺喜歡他留在書房陪伴，那他就留下吧，反正他也不過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無論在哪都是一樣。偌大的房間中只有一人也是很孤獨，恐怕辛勞批閱奏章的時候也會感到寒冷吧。

“澤亦，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房間中休息吧。”楚寧雖然很喜歡看着澤亦的容顏，但他看到澤亦眼中的疲倦略有一絲不忍，以後的時間還很漫長，他也不必急于這一時，感情上的事情也是急不來的。

“王爺您也早些休息吧，批奏章不要熬得太晚，對身體不好。”澤亦轉身退下了，他不會再禁锢于自己的心中了，反正無論他怎樣做，那些食客都會怨恨他，倒不如順從自己的心意。成路的話讓他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他到底還是在擔心王爺。澤亦不想王爺因自己而耗費心思，既然他想讓自己留下就留下吧，後面的事情就以後再說。

楚寧似乎感覺澤亦有些不一樣了，或許只是他的錯覺，明天又會回到昔日的沉寂，他不相信自己欺騙澤亦就真的會有作用。楚寧看着漆黑的夜色，嘴角不經意微微勾起一絲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