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淡白色的雲朵飄散在空中，陽光傾瀉下金色的光芒 ，輕風，枝葉微晃。

澤亦坐在窗邊未有任何動作，他的雙眼看着窗外，卻未看到任何生機，記憶似還停留在那一刻無法走出。盡管王爺已經撤去了守衛的人，然而這房間卻如同囚牢一般将澤亦緊緊鎖住，不容他踏出半步。

“少爺，今天外面天氣很好，我扶您出去走走吧。”馮澈實在無法看着澤亦滿目傷痛靜坐在窗邊，他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或許出去走走會好一些。傷痛的事情越想越悲傷，或許放下會好一些。

“不用了。”澤亦搖了搖頭，血已幹但傷痛猶存，徐林的離世已經激怒了王府衆食客，澤亦生怕他出去後會有像徐林一般的人來刺殺他，但王府中處處都有侍衛，他受些傷倒沒什麽關系，只是澤亦怕悲劇再一次出現，他寧願留在房間中不踏出一步，孤獨他已經習慣了。

“少爺，王爺已經準許您随意出入王府了，您還在擔心什麽，出去走走心情也會好一些。”馮澈看出了澤亦眼中有一絲遲疑，他不知道少爺還在擔心什麽，倘若以常人的性子來看，被關在屋中多日早就無法堅持了，又何況是自願的呢。

“小澈難為你了，一直陪我留在房間中，倘若你想出去的話，就到外面走走吧，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澤亦看着馮澈擔憂的神情，心中有一絲愧疚，到底是年輕人卻要整日陪着他不踏出一步，确實很難，但這畢竟只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他不想連累馮澈。可澤亦忘記了他自己的年紀也很輕，但過去終日間在達官貴人面前談笑，心已經很衰老了，他甚至對未來沒有了一絲希望。

“少爺，您一直将自己關在房間中，我怎麽會不擔心您呢。”馮澈大聲的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少爺眼中的傷痛，他怎麽可以裝作不在意，那樣他還配留在澤亦身邊照顧他嗎。

“少爺，您是不是嫌我笨拙，不願和我講您的顧慮。”馮澈心中有一絲傷意，或許少爺實在不肯說，是因為他生性愚鈍身份地位無法幫到少爺。但是他至少會盡力為少爺想辦法，可現在澤亦将他排斥在身外，讓馮澈的心很受傷。

“小澈，你不要誤會，我真的沒事，只是那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緩幾天就好了。”澤亦盡量讓面容放松一些，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他不想讓馮澈擔心自己，那些事情就算是說出來，也不會有好的解決辦法，但他沒想到自己的刻意隐瞞會讓馮澈如此傷心。

事情的根源還是在于楚寧，只要王爺一天不放他離開，澤亦就只能天天靜立在窗前，但恐怕他是必須永久這樣了或許王爺刻意不在意衆人的憤怒而任性妄為，但澤亦絕不可以，徐林的死已經敲響了他心中的警鐘，他必須要避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小澈，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整天留在房間中照顧我，出街上逛一逛吧，順便買一些東西回來。”澤亦起身扶着馮澈的肩膀走向了門邊，他看着門檻停在了那裏，依舊未踏出半步。

“少爺。”馮澈順勢走出了房間，他看着在房間中的澤亦仍有些不放心，少爺的狀态仍不是太好，他怎麽敢将少爺一個人留在房間中，倘若發生一些事情他該怎麽辦。

“小澈小心一些，快去吧。”澤亦笑着說，他擔心那些人将對自己的怨恨轉在馮澈身上，但他也不想小澈陪自己一起留在無形的囚牢中，那樣對他太過殘忍。剛開始澤亦只想收留馮澈給他一個溫暖的家，不想卻連累了他。

馮澈看着澤亦在陽光下淡淡的笑容，點點頭轉身離開了，他早些回來還趕得及為少爺做午飯，倘若是買一些新奇的玩意，少爺見了也應該高興一些。

澤亦面容上的笑容轉瞬即逝，繼而恢複了一片平靜，王府中的食客都是正人君子，但願他們不會做一些陰險之事傷害到馮澈。

樹欲靜而風不止，就算是澤亦盡力避開事端忍下他們侮辱的言語，而那些食客也會繼續找事，直到将他趕出王府為止。

“鄭少爺，王爺讓屬下将這份奏折交于您。”黑衣人推開門将手中的奏折遞給澤亦後轉身消失了。

澤亦接下了奏章，心中有一絲不安，他近日一直留在房間中不問王府的事情，王爺為什麽會平白無故的将這份奏折給他，澤亦隐隐猜到了王爺的心思，或許他是想讓自己再次站在他的身邊，可倘若在事情發生之前，他可以裝作不在意為了王爺的大事再次回去，但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就算王爺準許而其他人又容得下他嗎。澤亦還做不到忽略他們厭惡的眼神。澤亦微微的搖了搖頭，倘若王爺再這樣為了一己私欲而執意下去，多年的心血遲早會功虧一篑。

他将奏折放在桌上，仍有一絲不放心，他拿起奏折緩緩打開。果不其然，又是彈劾王爺求王爺還政于皇上的奏折，近日這樣的奏折愈來愈多了，有一部分是太後的旨意，同樣還有一些是忠于先皇的大臣生怕王爺會謀反篡位才如此。局勢漸緊了，王爺必須要穩固自己的勢力奮力一擊，再這樣維持下去對王爺也沒有什麽好處。澤亦心中有一絲深深的憂慮，現在王府兵力不足以對抗朝廷的禦林軍，就算在有衆多大臣支持又有什麽用，到頭來還是落得一個謀反抄斬的下場。鞏固政權靠的是文才百姓的支持，而得到帝位則必須是武力，而先皇又怎麽允許一個王爺擁有比禦林軍還要強大的軍隊，他到底是擔心王爺會謀反。

可駐守邊塞的将士意志堅定都有一顆忠義之心，又怎會輕易動搖自己的信念追随王爺。當務之急的事情是收買那些将領的心，看似簡單卻難上加難。

澤亦不經意間看到了那兩個字，他的眼中有一絲驚慌，成路，怎麽會是他，澤亦沒想到兒時的玩伴竟也走入了淤泥般的京城，站在了皇上的那一面。他官職甚微還上奏彈劾王爺還政于皇上，恐怕就是死罪，王爺随便找一個罪名都會讓他立即消失。

澤亦的腳步有些慌亂不經意間走出了房間，他不忍心看着幼年的摯友毀在了權力之争下，但成路性情耿直想要勸誡他追随王爺又何其困難，可就算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楚寧一直望着窗外，略有些失神，澤亦極其重情義又何況是多年的摯友，他不可能不在乎的。楚寧的期待中還有一絲恐懼，他擔心澤亦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會恨極了他，甚至會終生都永不相見。不，他絕不會讓澤亦知道任何。

“澤亦，你來了。”楚寧遠遠看見一道瘦弱的身影，臉上略有一絲欣喜，連忙推開門迎了上去。

“王爺。”澤亦恭敬的屈身行禮，看着王爺面容上淡淡的暖意，他的心有一絲寒了。但他可以強令自己去書房議事，又何須多此一舉。

“澤亦外面冷，我們進去吧。”楚寧看着澤亦眼中的疏離，有一絲淡淡的傷痛劃過，他想留澤亦在屋中待一會，倘若僅僅是這樣遠遠的看一眼，他也不用如此欺騙澤亦了。

“不用了，王爺您政務繁忙，澤亦還是站在外面說吧。”澤亦停住了腳下的步伐，倘若是進去了，王爺恐怕就不準他輕易離開了吧，但是澤亦心中有那一道坎，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王爺。就算他再執意勸阻，恐怕王爺也不會有所變化，澤亦的心已經冷了。

楚寧看着澤亦眼中的堅持無奈的點了點頭，他不想自己太心急了，感情的事情要慢慢來，但是每次面對澤亦他都會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很想留下澤亦。

“王爺，那份奏折澤亦已經看過了，澤亦想求王爺給成路一個機會，澤亦定能勸誡他歸順王爺，為您效力。”澤亦低頭避開了楚寧熾熱的視線，恐怕讓他留在書房中才是楚寧的真正意圖，但澤亦為了友人不得不順遂王爺的意願，留下也很好起碼能救下一些有才能的忠義之士。

楚寧并未說話，倘若他答應了之後，澤亦就會離開吧，他用一份奏折也只能換來與澤亦遠遠的一面相見，并不能有任何改變，太不值得了。他擔心時間拖得越久，澤亦與他的距離就越遠，只要澤亦能重新走近他站在他的身側，或許他們的關系就會有所緩和。

“澤亦，留下來，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楚寧轉身走進了房間中，他不擔心澤亦不會跟随而入，他掌握着成路的生死，澤亦不會違背他的意願。但這樣的追随終不會久遠，他還會繼續尋找能要挾澤亦的事情。楚寧只想要澤亦在身邊就可以了，他已經不在乎澤亦是否是真心的了，因為楚寧心中漸漸絕望了，他似乎明白就算自己用真意也很難感動澤亦了。

“是。”澤亦跟随楚寧進入房間，靜立在他身側，倘若這樣就算做是交換的條件的話，相比他過去陪在達官貴人身側，亦是輕松很多，但澤亦心中卻有一絲傷痛，楚寧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再一次傷了他的心，他寧願選擇讓王爺命令自己。

“難道你就不願和我說一句話嗎。”楚寧看着澤亦淡漠的神情面容上的溫和漸漸消失了，他這樣強迫自己就是想要澤亦能和他近一些，但未曾想到澤亦從未看過他一眼。楚寧亦是無力在說什麽，倘若當初知道是這樣的結局的話，他就不該讓澤亦進入京城。楚寧心中已經認定了澤亦，除非他永遠的離開，楚寧就絕不會放棄。

“王爺朝中政事頗多，您不用在意澤亦，澤亦就站在這裏陪着您。”澤亦不想和王爺在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上繼續争執下去了。王爺給了他一個救友人的機會，他陪在王爺身邊亦是足矣了。

楚寧面容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真希望能永遠如此，可惜只有一天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