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相惜

第30章

第三十章

蒼綠的枝葉在陽光的照耀下欲顯勃勃生機，一絲微風拂過，伴随着一片葉子飄飄而落，無聲無息便已走向了盡頭。

澤亦站在窗邊癡癡的向外望着，已是許久都沒有走動過一步了。他仿佛是囚禁在籠子中的小鳥，再也飛不出囚牢。他的手伸向窗外，感受到一絲清涼的微風，但依舊觸摸不到遠處的陽光，似乎那麽遙遠。

可是王爺将他囚禁在這裏又有何意義，就算他願意留下，但王爺能承受得住天下百姓的譴責嗎。楚寧不是平常百姓，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衆人的監視之下，他不能任性妄為。或許王爺現在還沒有考慮那麽多，只是随心而為，但澤亦決不能和他一起胡鬧。

王爺身份尊貴，注定了不能按自己的意願生活下去。澤亦知道倘若自己答應了王爺的要求，他就能離開這禁锢的囚牢，但他萬萬不能答應，他做不到站在王爺身側。待王爺成大事後，陪他走完餘生的只會是名門将相之後，對王爺穩固江山也會有所幫助。

澤亦的手緩緩地落下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囚禁多少天，但只要王爺的心性一天不淡，他就不會出去。澤亦只想回到鄉下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卻是那麽的艱難，或許當年他就不應該來到京城，否則也不會失去一生的自由。

澤亦隐隐聽見窗外有一陣聲音，他苦笑了一下，或許是自己聽錯了，如今府中人人皆厭惡他，恨不得他立刻從府中消失，又怎會來見他。窗外的聲音愈加強烈，澤亦的腳步一頓，但繼而走向了門口。倘若來人是想責備他以皮囊妖禍王爺，他更不能避而不見。或許現在澤亦被衆人說的久了，他已經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但他又無法離開，只能沉浸在憂傷之中。

“鄭少爺，陳直有要事相求，求您一定要答應我。”陳直看見澤亦的身影喜出望外，他連忙俯身下跪。

“陳直你先起來，有什麽話慢慢說。”澤亦見陳直跪在自己面前，眼中有一絲驚異，他上前幾步想将陳直扶起來。

“鄭少爺，求您答應我，否則我不會起來。”陳直的身體未有任何動搖，只要澤亦能答應，徐林就一定有救了，他實在無法看着同僚身陷囹圄而置之不理，但這畢竟是王爺的懲戒，恐怕也只有澤亦能救他了。

“好，我答應你，你快起來。”澤亦只好答應了下來，他過去就是王府中的一個食客，現在被關在房間中不得走出一步，他不知道有何能幫助陳直的。

“鄭少爺，徐林因頂撞王爺被關押在大牢中，求您救救他。”陳直起身看着澤亦，心中亦是無奈萬分，徐林明知王爺已經禁止衆人言論澤亦的事情，但他依舊還公然責備澤亦，也難怪王爺會動怒了，可他與徐林是同鄉，又交情深厚他無法看着同僚被關在大牢中，就算是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會放棄的。

“對不起，陳直我實在無法幫助你，你還是另想辦法吧。”澤亦的眼神略有些暗淡，徐林的事情他就算他想幫助亦是無能為力。

“鄭少爺，徐林不過是一時魯莽沖撞了王爺，并未犯任何重罪。王爺如此信任您，倘若您向王爺謹言幾句，或許王爺懲戒徐林幾天就将他放出來了。”陳直不相信澤亦無法幫上忙，王爺如此喜愛他怎會不聽他的話。陳直聽聞了府中的傳言，心中對澤亦的印象大大下降，但為了徐林他不得不求他。

“陳直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王爺怎會聽進我的話。倘若徐林犯的錯不大，等王爺氣消了就會将他放出來。”澤亦搖搖頭，他現在連房間都無法走出，又怎麽幫得到陳直，就算他能看見王爺，王爺有怎會聽他的言辭，恐怕對徐林更加不利。

“徐林是因為不滿王爺下令禁止言論才被以府規懲戒，全府上下也只有你能救他了。”陳直眼中充滿了失望，或許澤亦真的如那些食客所說那般，以皮囊索得王爺的寵愛，他就不該将他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他自己想辦法都比找澤亦要好的多。

澤亦愣在了那裏，他聽聞王爺下令禁止言論，卻未曾想過他竟然将徐林關進了大牢中。就為了一個才華平庸的食客而傷了衆人的心實在是不值得。澤亦愈加覺得自己真的是錯了，只要他留下一天，王府就不會平靜，但王爺又不應允他離開。澤亦側身望着微閉的房門，或許他被關在房間中，王府就不會再有什麽風波了吧。他的心在慢慢的變冷。澤亦望着蒼穹，他在冰冷的孤獨中慢慢的等待，等待王爺的厭倦。不知會到何時，或許他亦無法等待到那一天。

“鄭少爺，徐林在王府中多年，為王爺肝腦塗地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你就看着他因為一句話而被關進大牢嗎？”陳直看着沉默的澤亦，心中漸漸冷了，他認為自己實在糊塗，怎麽能指望一個以色求榮的人呢，他甚至為自己站在澤亦面前而感到羞恥。

“不用勞煩鄭少爺，陳某自會想辦法，近日打擾了就當陳某未曾來過。”陳直轉身拂袖而去，倘若徐林知道他不顧臉面的來求澤亦幫助，他就算是死也不會走出大牢。陳直是很想救出徐林，但他絕不會低聲下氣的去哀求一個以色求榮之人，陳直甚至感覺澤亦很惡心。

“陳直我會盡全力救出徐林的。”澤亦看着陳直的背影，他不忍心看着一個忠義之士因他而身陷囹圄，實在是他的過錯。只要他可以，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的。澤亦現在已經失去了自由，他再不會在乎任何，就算是要他去替換陳直，他亦不會皺眉，被關押在房間中，在那裏都是一樣。陳直與他不一樣，他留在王府中毫無意義，而陳直有一顆正直之心會助王爺成大事。

澤亦側身走向站在門邊的守衛，“我想要見王爺。”他擔心遲了，留在大牢中的徐林會有變數。

“鄭少爺，您還是不要為難我們了。”守衛面露為難之色，王爺命他們看住鄭澤亦，不準他踏出房門一步，他怎敢放他離開。

站在另一旁的侍衛瞪了他一眼，走到澤亦身前說，“鄭少爺，屬下這就帶您去見王爺。”倘若王爺得知鄭澤亦想要見他，必定喜出望外，或許會給他升個一官半職。

“謝謝。”澤亦點點頭，倘若不是因為徐林的事情，他永遠也不會去見王爺，他寧願留在冰冷的房間中。

一縷陽光照射在桌邊，那麽溫暖而又光明，點亮了整個房間。江岚神情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書卷，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糕點，放進口中，冰涼而僵硬，沒有一絲味道。他微微皺了皺眉。

“來人。”江岚大聲喊道，這糕點怎麽會這麽沒有味道，那些廚子都是幹什麽吃的，他以前從未吃過這樣難吃的糕點。

“老爺，您有什麽吩咐。”下人站在江岚面前低下頭說道。

“讓廚房給我做一盤糕點，告訴他們要用心做。”江岚伸手将糕點捏碎了，這些硬的像石頭一樣，讓他怎麽吃。

江岚記得他曾經吃過的糕點，香甜柔軟細膩，口中似乎回蕩着淡淡的味道。江岚腦中漸漸回憶起一個模糊的身影，他的身體猛地一震，他用力讓自己忘記過去的一切，無耐心中的身影卻愈來愈清晰，無法抹去。

那個人離開了，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眼前，沒有人會遲早他屈辱的過去，他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為什麽還要想起那個人。江岚用力按住桌子，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他再也不會過那樣窮苦的日子，現在擁有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功名利祿應有盡有，但他的心卻空了一塊，江岚想用盡辦法彌補，卻無法填滿。

江岚看着遠方，他今後會擁有更多，或許會名垂千古，但他的眼中依舊沒有一絲希望。那些日子，雖然貧苦卻異常溫暖，馮澈夜夜守在他的身側，陪伴着他苦讀，江岚根本不會覺得深夜如此漫長難熬。可現在縱然燭火明亮他卻感覺屋中冰冷空曠。

江岚站在窗邊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他期待的那份糕點，他要求自己忘了那個人，但心卻無法做不到。

“老爺。”下人端着熱氣騰騰的糕點走了上來，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江岚，倘若老爺不滿意的話，他也沒有辦法再繼續養家了。

江岚細細的咀嚼着糕點，依舊沒有他印象中的柔軟香甜，他将整個糕點放進口中。“好，味道很好。”他逼迫自己這樣說，他必須要忘記過去，擺脫那個人留下的看不見的束縛。那個人已經離開了，他和過去再也沒有任何聯系，他現在只是狀元郎朝中五品大臣，和一個鄉野村夫怎會有關系。

江岚将口中填滿了糕點，但依舊無法掩蓋那一絲淡淡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