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月初三的夜晚确實很冷,春喜摸了摸奶牛身上黑白相間的毛發,轉身和葉茀茀說:“這樣就可以了,呆在屋子裏它就不會冷了,我看到紀嬸子家裏的牛冬天就是會進屋的。”
“噢。”
葉茀茀跑進了廚房,搬了個大盆出來,她撸起了袖子,開始給奶牛擠奶。
這頭奶牛懶洋洋的,葉茀茀第一次擠奶,手法上錯誤多得不得了,奶牛也沒跟她發脾氣,她擠得好就多給點,擠得不好就少給點,慢悠悠地給她擠了一盆牛奶出來,就去了柴房裹在稻草堆裏取暖,葉茀茀拿着牛奶到廚房裏去煮熟。
不知道裏面有多少細菌,葉茀茀搬來了很多柴火,幹脆把牛奶都煮沸了,讓福伯幫忙取了一小杯,其餘的放進壇子裏封存。
做松餅是要牛奶的,葉茀茀差點忘了。
廚房裏有一小罐蔓菁子油,後院裏用磚壘了個小竈,葉茀茀用鉗子取了柴火,看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弄過去,福伯拿了新柴過來,有很大一捆,很夠用,她才放下了鉗子,拎着胡凳讓春喜上房揭了瓦片。
紅糖敲碎融進水裏,葉茀茀拿出了封存已久的鳥蛋液和打蛋機,先往裏面加了紅糖水,攪了半天沒攪成以前都能攪出來的奶油狀,葉茀茀心裏隐隐有了這次要翻車的感覺,紅糖都已經用掉了,她幹脆繼續往裏加入了牛奶和面粉,接着攪拌,攪完還是跟水差不多,葉茀茀哼着二泉映月洗刷好了瓦片,認命地用豬毛筆給它刷上了油,舀了一湯勺跟水差不多的液體糊上去。
柴火在瓦片下面燒着,火燒樹枝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催眠,葉茀茀看着瓦片上的那一攤液體慢慢長出了小孔,邊緣逐漸凝固,她用筷子推了推這團終于凝固下來的液體,發現能推動了,就把它翻了個面,在心裏數了秒,當做是以前一樣時間到了就把它盛了出來。
省出來的烤餅居然意外地還挺像松餅的,葉茀茀嘗了一口,發現口感也确實是松餅的口感,酥酥軟軟的,有牛奶和空氣的味道。
雖然過程出了一點小問題,廚具也十分別致,紅糖松餅還是被葉茀茀莫名其妙地成功做出來了。
三人如法炮制,繼續在瓦片上搗鼓松餅,整個後院都是紅糖和牛奶的香氣,還有一種很特別的小麥胚芽的香味穿插在裏面,葉昀帶着趙縣尉推開門的時候,聞到的就是這樣的味道。
趙縣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五十兩銀子值了。”
他從衙門過來是存了想要蹭吃蹭喝的想法,不過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再怎麽能搗鼓吃食,趙縣尉也不覺得她能做出多好吃的東西,他本來以為葉茀茀做出來的東西頂多也就是會有些新奇,沒想到會這麽香。
自從離開京城,他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這麽香的味道了。
葉茀茀他們三個都吃飽了,旁邊還有好幾盤松餅,葉秦把紅糖松餅端上了桌,葉茀茀在一邊看着趙縣尉吃松餅,打了個飽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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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飽嗝存在感很強,趙縣尉沒能忽略掉她,葉茀茀擡頭看着他問了一句:“你覺得好吃嗎?”
“好吃啊。”
看着小姑娘滿意的表情,趙縣尉沒忍住逗了她一句:“我覺得好不好吃很重要啊?”
“很重要。”
“有多重要?比你爹爹覺得好吃還要重要?”
葉茀茀點了點頭,警覺地捂住了自己的頭發,趙縣尉就沒能用摸過松餅的手摸到她的頭,只能對着她指指點點一番,再跟葉昀說:“你看看你閨女,太不把你這個爹當回事了。”
葉昀無奈地笑了笑:“茀茀,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因為他不會哄我啊。”
趙縣尉收斂了表情,打量了葉茀茀一番,微微颌首道:“是個聰明孩子。”
葉昀在公堂上表現出來的水平不低,趙縣尉知道葉茀茀作為他的孩子必然也會比尋常小孩更懂得一些詩書禮儀,沒想到她一見面就能夠用《戰國策》裏的道理來表現自己,直到現在,在他的打量下,她依然表現得神色自如,不卑不亢。
葉茀茀不卑不亢地認真觀察了他一會兒,扭頭出去把做松餅的一盆東西收了起來。
剛才紅糖松餅被趙縣尉拿到手裏的時候,葉茀茀想到了一個問題,紅糖松餅在趙縣尉手裏顯得和他特別搭,縣尉是負責管治安的,放到現代幹的就是警察叔叔的活,他一身橫肉把衣服撐得鼓鼓漲漲的,這餅在他手裏看起來跟燒餅沒什麽區別。
實際上松餅就這麽擺着看上去外形确實跟燒餅難分伯仲,和包子都沒法比。
它出彩的地方在于口感和剛烤好的香味,葉茀茀要是拿出去擺攤,賣燒餅價三文一個可以,賣得像之前那些東西那樣貴不行,人家吃東西要看顏值的。
只有在城北買好了鋪子以後才能考慮賣松餅,到時候在鋪子裏現烤現賣,香味能飄出去一條街,絕對不會被人當成燒餅。
但是天上不會掉銀子,到她嘴邊的銀錠已經飛了兩次了,葉茀茀長嘆一口氣,還沒嘆完,一錠銀子就又出現在了她眼前。
“手藝不錯,”趙縣尉掰開她的手,把銀子塞進了她手裏:“去城北開一家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