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盡管有卓栎的監督，靈犀的時差還是倒的亂七八糟，明明睡的已經足夠多，可第二天還是起不來，出門時更是一邊走一邊哈欠連天。
這次旅行機會難得，兩人的時間也不是很充裕。而在靈犀的觀念中，到了羅馬不去古代角鬥場逛一逛實在不算是到過羅馬，于是啓程去威尼斯的時間又推後了一天。
靈犀對于羅馬和羅馬歷史的了解，僅限于電視中有關一個叫做斯巴達克斯的奴隸。
四周有不少游客，他們說這各種各樣的語言，靈犀只能聽得懂英語。她跟卓栎手牽着手，行走于古老的建築街巷之間，仿佛穿越了時間洪流，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
有那麽一刻，靈犀突然覺得，她跟卓栎會永遠這樣并肩走下去。這讓她忽如其來地信服無比。
“你渴不渴？”卓栎突然問她。
靈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就看見卓栎往旁邊攤販那裏去買水了。那個男人哪怕在人群中，也那麽耀眼。靈犀覺得，就連他的背影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卓栎很快拿回來兩瓶水，靈犀本想跟他說什麽，但他電話突然響了，她只好等他電話打完。
不知道來電話的是誰，卓栎跟他說了很久，靈犀在旁邊等着等着，聽見有音樂聲傳來，于是順着聲音走了過去，原來不遠處就有一座教堂，裏面正在舉行婚禮。
“是婚禮，兩個男人在結婚。”
兩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用帶着濃重地方口音的英語交談着，靈犀只能艱難地聽清一部分。
“我的上帝，男人跟男人可以在教堂舉行婚禮？”一個胖成了噸的男人摸着光頭驚呼。
圍觀的人很多，靈犀也好奇起來，她還沒見過活體同性戀，更何況正在結婚的同性戀呢。
等到新人出來，她才終于看到，那是兩個非常……恩，年紀比較大的男人。除了手邊牽着的是個男人之外跟平常的外國人沒有什麽不同。歐洲人顯老，靈犀猜不出他們的年紀，但看起來，怎麽樣也該四十來歲了。他們真的要結婚，然後在一起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靈犀的表情太過震驚，旁邊的女人嘗試跟她說話：“你是日本人嗎？你們國家好像不認同同性婚姻。”
“恩？不，我是中國人，我的國家的确也不認同同性婚姻。”
“啊，我知道，不過不用大驚小怪，這很正常的，男人跟男人，同性跟同性，相愛就可以在一起，不是嗎？“
“真厲害。”
“什麽？”
“我說他們真勇敢。”靈犀用她好久沒有練習過的英語說：“我愛上一個男人，十年都不敢表白，他們是怎麽告訴彼此他喜歡對方的？”
“十年？歐！上帝，你十年沒有表白？天哪，那個男人跟別人結婚了？”
“沒有，他……”靈犀一側臉，卓栎就在不遠處。“就在那。”
女人順着靈犀的目光看過去，驚異之後聳聳肩：“你們東方人的情調總是這麽詭異。”
靈犀幹笑，這時新人開始交換戒指，夕陽餘晖灑在他們身上，有一種亘古之感。
戒指交換完之後，他們開始親吻，靈犀正在拍手，突然一個東西砸到手裏，那是一大團粉紅色花束。
“下一個就是你啦。”
她得到了一個玫瑰花團。
靈犀向新人揮手致謝，婚禮到了尾聲，兩位新人以及他們的親朋好友，還有不遠處圍觀的路人都散了，靈犀回來時，卓栎還在聽電話。
想都不用想，卓栎談的又是有關公司的事，雖然他不避諱自己，但靈犀還是下意識地保持距離。等到他電話打完，靈犀已經百無聊賴的在數花瓣了。
“這是什麽？”
卓栎看到靈犀手中捧着一束花，嚴肅地問話，一個不小心居然有人送花給她？
靈犀可沒有注意他表情的變化，将花束往他懷裏一扔，說道：“玫瑰花，求婚用的，卓栎，你就嫁給我吧。”
“……”卓栎詭異地盯着手中的花束，又看了看靈犀，半晌之後，突然點了點頭：“好。”
？
靈犀驚了，她以為他是在配合她的玩笑，但那嚴肅的表情，讓她覺得……他剛才真的答應了一個求婚。
“你……卓栎，咳咳，你說好？”靈犀不知道怎麽形容她的心情，這顯然是個讓人極為恐懼的驚喜。
卓栎聞了聞手中的花，“這還是你第一次送我東西。求婚不是應該有戒指嗎？”
“我可以補上的！”靈犀趕緊發誓。
卓栎瞅着靈犀那眼巴巴的樣子，覺得有趣，又繼續逗她。“其實不用補了，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
雖然靈犀本來是随便說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突然較真一來。“我沒開玩笑，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我想跟你結婚，這是真的。”
靈犀突然認真中又帶着暗淡的語氣，讓卓栎也嚴肅起來，他沉默半晌，之後圈過靈犀将她抱在懷裏。過了很久，才聽他說：“嗯，我知道你愛我。”
在這個叫做紫玫瑰的異國小廣場上，兩人相擁而立，在夕陽餘光中站了很久。
之後卓栎的心情一直很好。盡管看上去還是平常一樣的溫柔撲克臉，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眼中全是笑意。靈犀也發現，那天之後，他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她的視線，出門時時時刻刻牽着她的手，走不到多遠就會停下來親親她的嘴唇或者揉揉她的臉頰。
他們終于開始像一對真正的戀人，說親密的話，嘻嘻哈哈地笑鬧。靈犀沒有見過卓栎任何類似年輕人的活潑，他從前總是從容莊重的。而現在，她突然發現，他活潑起來也是那麽可愛，這個時候，她才真實地感覺到他是大她兩歲而不是二十歲。
到了威尼斯之後，馬上有人迎接他們。
這座古老的水上之城，有着全世界最為動人的藝術雕刻。除此之外，她還有着獨一無二的面具文化。
靈犀早就對那些雕刻在面具上的美麗花紋向往不已，只有在這裏，人們可能帶着那些誇張的面具在街上行走而不迎來詫異的目光。
可是，她的計劃并并沒有行通，她與卓栎被人接到一處古典城堡之後，主人就告訴他，如果想要去游玩的話，他們會派最了解威尼斯的領路人去陪伴她，也就是說，卓栎來威尼斯是有其他事，這幾天是不會跟她在一起的。
有了這個認知時候，靈犀高昂的情緒立刻消減了一些，她一直以為卓栎是專門陪自己出來旅游的，原來她還是自作多情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來都來了，卓栎有事，她不可能整天待在房子裏。
卓栎給靈犀的領路人是個非常和藹的中年男人，講着一口發音奇怪的中文。詞語運用非常艱澀，靈犀總是忍不住發笑。靈犀想着等他辦完了事去玩的時候，也把這個臨時導游給帶上，可惜還沒有等到卓栎忙完，好久沒有出現的毒舌林德就抱着電話來找她了。
她家裏出了事，現在她家裏三個人一起跳樓了。
靈犀吓了一跳，自己家裏的情況她比較清楚，姐姐那個人為了吳浩跳樓她是真相信，媽媽的話……要是被要債的逼上門似乎也有可能，但，他哥哥怎麽着也不會跳樓啊！
結果一問，哥哥蔣文耀的确是沒有跳樓，跳樓的三個分別是何桂華，蔣珊珊，以及，蔣子軒。
那個十年不回家的男人，居然跑回來跳樓了？
靈犀沒辦法，趕緊打電話回去，原來他們早給她打過電話，但沒有打通，而現在，他們都在醫院住着呢，問她什麽時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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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犀問哥哥蔣文耀她們究竟為什麽跳樓，蔣文耀把事情前因後果大概說了一遍，靈犀聽完哭笑不得。
原來蔣子軒回來了，要吃要穿要住，還一副大爺派頭。蔣珊珊跟媽媽何桂華當然不願意。母女倆聯手起來連罵帶踹把人往外趕。蔣子軒覺得自己被嫌棄丢了人，加上離開也沒有地方去是死活也不願意離開，被母女逼急了幹脆爬在雙臺上威脅要是再趕他他就跳樓。
但蔣珊珊是不怕威脅的，你要跳樓，好呀，你就跳。蔣子軒見她們真讓自己跳，也急了，幹錯豁出老臉，挂在窗戶上又鬧又叫罵蔣珊珊不孝逼要死自己的親生父親。
樓下很快圍了一群人指指點點，蔣珊珊氣急，你不跳我陪你跳，于是她推了蔣子軒一把，自己也跳了下去。何桂華一看不得了，女兒下去了，自己一激動，也跟着跳了下去。三人接二連三下餃子一樣一起跳樓了。好在她家就在三樓，跳下去受了傷但都不要命，就蔣子軒最嚴重，雙腿骨折，肋骨斷掉一根。
現在三個人在醫院躺着，說不得兩三個月都不能自理，哥哥一個人忙不過來，靈犀想自己應該早點回去才行。
卓栎不以為然：“他們人在醫院，醫院有醫生和護士，你着急什麽。”
蔣子軒回來了，他媽也在到處找他，不過跟靈犀不一樣的是，卓栎對那個女人真的是一點都沒有理睬的意思，他已經為她舉行過葬禮，那之後她這個人在他這裏，就是個死人。
卓栎決定了行程，靈犀只好等着按照原計劃三天之後再啓程回去，不過起先游玩的心情是沒有了。
三天之後，卓栎的事情告一段落，兩人才終于準備回程。
回去的路上就比來時要順暢的多，靈犀終于沒有再暈車迷路，林德将一切打理的十分完美，要不是他太過毒舌，當真是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靈犀的心情也漸漸好起來，反正家裏那兩個跳樓的身體沒有大礙，這回也正是給他們一點教訓，至于蔣子軒，那是誰？她不認識好麽！
不過凡事有好就有壞，卓栎桃花泛濫，從前的風流帳又太多，兩人一上飛機就遇到熟人。那個名叫葉梅的女明星一看見卓栎便驚喜地要求換座位。靈犀記得，上回卓栎出差，身邊帶的就是她。
“栎哥，你去威尼斯出差嗎？好巧，居然這樣都能遇到。”
女明星巧笑倩兮，她本來就是來威尼斯拍寫真，出行也不是一個人，打扮更是靓麗又清爽。她眨這電眼與卓栎談笑，一旁的靈犀直接被她當做了背景。像她這樣在圈子裏混久了的人都很有眼色，靈犀這樣的女孩子，一看就是不經世事的小白兔，這樣的人對她們來說競争力幾乎為零，因為相比起來，她們更加懂得男人的心理。
而靈犀乖巧小媳婦的模樣，更是證實了她的猜想，像個追逐心上人的大學生，她眼中的懵懂單純顯得尤為無害和……沒有競争力。
“上次還要謝謝栎哥呢……”
女明星抓住一切機會展示她與卓栎的熟稔，靈犀磚頭，盯着卓栎笑。
卓栎無奈，對女明星道：“抱歉，我太太要休息了。”
女明星立刻滿臉通紅，旁邊有人忍不住噗嗤笑起來。
盡管女明星被弄了個沒臉，但靈犀卻并不高興。一直以來，她都知道卓栎外面女人不少，但她從來沒有直接面對過她們，那些女人，從來沒有直接在她面前出現過。
可是親耳聽見，在電視上看見，跟當面遇上還是不同的。
就比如這個女明星，盡管濃妝豔抹，但看的出來相貌絕美，而且一看就比自己小好多歲。現在他們都還年輕，所以一切并不顯眼，等到時間流逝，自己成了中年婦人，而青春美麗的女孩子們卻永遠不會缺少。
不管自己與卓栎相識多久，不管她多麽在乎，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從來不占優勢，這段關系她從未有主動的權利。
“我去洗個臉。”靈犀起身進了洗手間。
鞠一把涼水往臉上拍了拍，對着鏡子看了半天，臉色蒼白。
“你很好看。”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靈犀吓了一跳，一回頭，居然是席俊柯。他們已經六年不見了。
席俊柯見靈犀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笑容也越發燦爛：“我說你長的很好看了，不用照鏡子，比那個女明星好看多了。”
“真的？”
“當然，她臉上好幾個零件都是假的。”
“哎？”
“我可是醫生，你要相信我。”席俊柯自信滿滿。
靈犀更加詫異了，“你是醫生？你去學醫了嗎？”
故人見面，格外驚喜，兩人站在通道裏就開始敘起舊來，被空姐提醒，這才回到位置上。不過這回靈犀先換了座位，跑去跟席俊柯坐到一起追問他當初為什麽突然退學。
靈犀跟席俊柯是大學同學，同一屆，當時卓栎正在國外讀書，上了大學的她也有了自己的朋友跟交際圈子。席俊柯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那時候她很喜歡看動畫片，跟宿舍幾個女孩參加了一個非常冷的動漫社團，社團裏除了一個長相實在嬌小的大三學長之外，其餘的全是女孩子。對二次元的熱愛讓她們熱情高漲，還在學校舉辦過好幾回的動漫展，席俊柯被抓壯丁來做coser，常常被一群女孩子欺負的跪地求饒。不過大一剛剛畢業要升大二的時候，席俊柯就突然退學了，沒有人知道原因，有要好的同學甚至還跟他的老鄉打聽過，但最終什麽都沒有打聽到。
再後來卓栎畢業回國，靈犀自己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又為卓栎的事情傷心傷情，對于這個中途消失的朋友也就淡淡忘卻了，她以為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的。
“恩，那時候身體不太好，就退學了，第二年插班參加高考，開始念醫科，現在正在實習。”
“哎？實習去威尼斯？”
“啊，這個？”席俊柯笑呵呵地解釋：“我是陪導師來的，導師是國內有名的腦殼專家，來參加研讨會，就順手把我給牽來了。”
原來如此。
靈犀很為他高興，“真厲害，以後我有病就找你啊，對了，你號碼多少我記下。”
席俊柯開始到處找筆，靈犀自己的電話也在包裏沒有拿在身上。不過這難不倒她。“你說號碼吧，你忘了我記性好。”
席俊柯這才恍然拍拍自己，“我忘了你是咱們的天才。”
其實靈犀哪裏是什麽天才，不過從前被卓栎逼着背書，時間久了就練成了神功，只要是聽過一遍看過一遍的，哪怕再沒有歸路的數字還有文字，一個禮拜之內她都不會忘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