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

第76章 補全

今年的昆侖蟠桃會特別熱鬧。

雖說往年來給西王母娘娘賀壽的也不少,但是今年特別多。跟哪吒并肩走過瑤池的時候，常曦艱難地挪動腳步,嚴重懷疑是不是四海八荒的大神小仙全都擠到這兒來了。

倆人一起掙紮着擠出了人海,終于找到一個稍稍不那麽擁擠的位置，昆侖扇體貼地跳出來給主人扇風，常曦喘着氣問：“呼呼,蟠桃真有那麽好吃嘛？”竟然吸引了這麽多人慕名而來。

“我不記得了……”哪吒咂咂嘴，發現由于之前的好朋友是個蟠桃仙子，所以他最後一次吃蟠桃已經是六七百年前的事兒了,完全沒辦法回憶起桃子入口的滋味。

“還行吧，就桃子味兒。”龍三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也是大汗淋漓,順手拿過自己浮在空中的昆侖扇,狠命扇了兩下。他張嘴正要說話，卻被昆侖扇掙紮出手心，用扇柄在他臉上杵了一下，逃命似地飄回了主人身邊。

龍三捂着被杵出個紅印的臉頰連連呼痛：“痛死了嗷！嘿你個扇子還挺有脾氣啊！”

自個兒揉了兩把臉，他也不好跟個扇子計較，沖重新開始給常曦扇風的昆侖扇做了個難看的鬼臉，他繼續剛才想說的話：“那些神仙可不是來吃蟠桃的，雖說蟠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的，可真要想吃也不難。”

“那他們來幹嘛呀？”

龍三嘿嘿一笑：“來看你呀！”

常曦茫然：“我有什麽好看的？”哪吒也有同樣的疑問。

“通天柱上顯出你的名字了呀！”龍三似乎有些與有榮焉的感覺，“通天柱上多少年沒出現新名字啦，我也是大前天回家以後才聽說的，天界都傳瘋啦！”

“也不知道是哪裏放出去的消息，說你會來參加王母的蟠桃會，請柬一下就搶手起來了。我家就一張，我二哥為這還跟我打了一架呢！”

常曦很嚴肅地問：“結果如何？”

龍三得意洋洋：“那還用說？單看我現下站在這裏，你就該知道是我贏了。”忍了一會兒，他還是沒忍住，捂着嘴笑起來：“哈哈哈，你們是沒看見，我二哥那鼻青臉腫的樣子喲”

哪吒冷豔地斜睨他：“幼稚。”

“喂喂！你說誰幼稚？”龍三跳起來，憤怒地沖他吼：“還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眼見這對冤家吵着吵着又要打起來，常曦望天嘆息。好在這時天恒找了過來，打斷了即将發生的惡性鬥毆事件。

天恒一雙眼睛濕漉漉的，把常曦盯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龍三知道這家夥生性多愁善感，忙推了他一把，要給他介紹。

誰料天恒搖頭不用他介紹，伸手擦了擦眼角，很欣慰地笑起：“原來真的是你。”

常曦：“……？”

“哎呀！”龍三拉過天恒向旁邊走了兩步，給他傳音：“我忘了告訴你，她什麽都不記得了。看靈山那邊的态度，我和哪吒也商量過了，咱們就當是新認識。”

天恒一愣，低頭想了想，沉重地點了點頭。也不知他自己腦補了些什麽，接下來再與常曦說話就正常多了，很完美地表現出了第一次見面應有的陌生好奇與熱情，但聲音比之前軟了好幾階，溫柔得叫人不忍卒聽。

接下來的時間裏，四人俨然成了一個小團體，同進同出，同吃同坐。

瑤池邊上搭了戲臺，臺上熱熱鬧鬧地唱着戲，四個人路過戲臺，常曦一看就挪不開眼了，盯着戲臺全神貫注，随着戲文發展時喜時怒，時哭時笑，連自己什麽時候坐下了都不知道。

戲演到一半中場歇息，常曦終于有空觀察自己周圍了。左右一看，發現哪吒坐在左邊，天恒坐在右邊，龍三坐在天恒的右邊，隔着兩個座位和哪吒聊得不亦樂乎。

常曦凝神一聽，原來聊的正是臺上那出戲。

“自打司命星君和九公主訂了親，寫話本的水準就蹭蹭蹭往下降，越來越不好看了。你說寫的不好就不好吧，天界現下那麽多新人投身話本界，大家也不差他那一本書看。偏他還不死心，現在好啦，鬧出抄襲的事兒來，名聲一下就毀了！”

“本來他那些故事也不是自己想出來的，聽說都是他家那個一口井講的故事，他就只是負責記下來而已。如今大家口味都叼了，什麽才子佳人魔君仙女的，連我都不愛看，太狗血了。”

“這次的《醉打金枝》一出，新奇也新奇，有趣也有趣，聽說話本賣得特別火，戲也幾天就排起來了。沒想到竟然是抄襲的！”

“——等等，”常曦弱弱地舉手，“你們在說什麽？什麽是抄襲的？”

龍三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她：“司命那個大極品抄襲凡間話本子的事兒你竟然不知道？”

常曦羞愧地搖頭。

“哎呀，這也不怪常曦啦。”哪吒替她說話，“她在靈山哪有那麽多八卦好聽？”

天恒也點頭表示同意，于是龍三開始唾沫橫飛地講述這次抄襲事件始末。

“所以，是睡仙一覺醒來，發現身邊流行的話本寫的正是他在凡間曾經聽聞過的前朝故事，最後揪出司命星君抄襲一事的？”常曦聽完，自己總結了一下。

哪吒和龍三和天恒齊齊點頭。

常曦惆悵地嘆了口氣，又看了臺上熱熱鬧鬧的《醉打金枝》一眼，本想用棄劇來表達自己對抄襲這種行為的不屑，可一眼看過之後再次拔不出來，只得沉默着沒有骨氣地繼續看。

戲臺下觀衆們看得如癡如醉，無人注意到西王母的貼身侍女青娥仙子才路過，也沒人發現她腳步停留時，看的不是戲臺，而是臺下。

阆風苑內，王母娘娘寝殿。

這裏是與外頭喧鬧截然相反的清淨，有人走進來時，腳步稍重些都能在殿內激起一陣空曠的回音。

“在做什麽？”

王母正在插花，青娥一進門，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問出來了。

好在青娥知道她問的是什麽，輕笑一聲，回道：“在看戲呢，眼睛都不轉一下的。”

王母拈着花枝的手停住，笑嘆一聲：“還是那麽愛看戲。”又問：“那一位呢？”

提起這個，青娥的心情顯然不如方才好，聲音也低了些：“又去蟠桃園了，剛剛守園子的梅花鹿奔過來報了。那位一身煞氣，可把小家夥吓得不輕。”

……

《醉打金枝》唱完，下一出是《魔王別姬》，那魔王生得太過白淨了些，不甚符合常曦的眼光，遂有些興致缺缺，開始分心起來。

正好孫悟空不知從何處竄出來，蹲在常曦後面一個凳子上探手拿她的瓜果吃，邊剝香蕉皮邊問她：“不喜歡這出戲麽？”

常曦搖搖頭。

悟空掃了臺上那魔王一眼，了然點頭，咬了一口香蕉，含糊着問她：“可要随我去逛一逛？當年我還沒考上西天的編制時，在這裏的蟠桃園當過一陣臨時工，負責看園子。這附近每寸地皮都被我溜熟了。”

“你？看桃園？”常曦訝異，随即拍案大笑：“哈哈哈，究竟是哪個安排的職務，竟叫你一個猴子看桃園！那還能有桃子剩下麽？”

哪吒被她的笑引得轉過目光，就聽到這段話，心下小小難過了一下，很想告訴她：當然有桃子剩下，他還養大了你這顆小桃子呢。

卻見悟空似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精光四射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沒事人兒似的丢開香蕉片，拍拍手從凳子上跳下來：“都是過去的事啦，好漢不提當年勇。反正這戲你也不愛看，不如跟我去走走。”

常曦坐着也是無聊，便與龍三等打了招呼，起身随悟空逛去。哪吒倒是也想跟着，卻被悟空擺手攔住，只得怏怏坐回位置上，悶悶不樂地盯着兩人遠去的身影。

阆苑那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可悟空只是領着常曦拐了個彎，立刻便安靜了下來，仿佛到了另一方天地。

一路行來，悟空一反常态的悠閑，走一步挪三挪。常曦還以為他是為了讓自己好好看看周圍景致，心中暗自感嘆，沒想到小猴子看起來風風火火粗枝大葉，卻是如此心思細膩。

昆侖自是風景優美，處處透着一股仙氣。二人走走停停，沒多久還是到了桃園外那座小石橋前。

站在橋的一頭看桃園大門，常曦恍惚有種夢中來過此處的感覺，當做笑話似的同悟空說了。本以為這厮一貫愛開玩笑，又要拿此事嘲笑自己一番，沒成想他倒像吃錯藥了一樣，滿是毛的猴臉揪成一團，看起來似乎是個十分複雜的表情。

發現那位頭戴金冠身着紫袍的仙君時，常曦正踏在石橋中央，聽到風聲，回身一看。

這一幕不知在夢中憶起過多少次，紫微帝君心下滋味難言，竟是愣在原地。

那年他還是那個關愛師妹的紫微帝君，她還是那顆無憂無慮的小桃子。

他為替師妹還債，特地以為西王母賀壽的由頭趕來昆侖，卻在這小石橋上停住了腳步。

桃花依舊，人也依舊。

可他卻無法再從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上尋到記憶中的那抹粉色了。

悟空的金箍棒攔住他的腳步，常曦回眸一笑，好奇地看他，再無當年還是小桃子時的羞怯腼腆，笑意清淺，神色從容。

這是無憂吉祥佛該有的姿态。

“小吉祥啊，你先自己進去玩兒，這我熟人——”悟空笑着用手肘杵了杵紫微帝君的胸膛，“我跟他敘敘舊。”

常曦點頭，清風揚起霜色裙角，她走下石橋，直接推門進了桃園，體貼地給這兩個“熟人”騰出獨自相處的空間。

她一消失在大門後，紫微帝君立刻連退三步，手捂住方才被肘擊的地方，痛得聲音都變了：“大聖真是功夫不減當年……”

悟空冷哼一聲，抱着金箍棒轉過身去，堵在石橋入口，一句話都不同他說——哼！任他裝模作樣再念幾百年的經，也消不掉他師妹的罪！

園子裏仍是桃花紛飛，花紅葉綠，一派生機盎然的春日景象。清溪流淌，發出細碎的水聲，這裏的時光似乎就定格在她離開的那一天，此後再沒變過。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桃樹下那個玄色衣裳的高大身影。

他站了很久，桃花落滿頭，粉嫩的花瓣打着旋兒飄落，連肩上都沒有放過。

勾陳回首時，常曦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他站在雪山頂沖她溫柔而笑的模樣。

當時，腹中墨水不多的她想到一句詩，卻沒好意思背出來。

霜雪吹滿頭，也算到白首。

他輕聲喚：“桃桃。”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了，好開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答應過的真槍實彈，因為新一輪的嚴打不能以番外的形式放上來了，編編的新簽名是——“又一輪嚴打來臨：禁一切肉，禁标題黨，禁郵箱鏈接，禁截圖。”

聽說是因為東莞那事兒，殃及池魚等我想個辦法……

我要考研去了，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寫文，新坑存了一點稿但是現在沒什麽時間寫，不一定會發，發了也不一定能寫完，之前收藏過的姑娘我在這裏說聲抱歉。

真希望能一輩子都中二下去啊，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真好，有這麽多人喜歡我寫的故事真的很開心。希望我考研成功，大家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