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解下狐貍面具後, 你心情忐忑地向夏油詢問他的看法:“我做的好麽?”
第一次任務全程由你一人處理,為了顯得有點用處,你甚至沒有動用夏油送你的咒力。
這種決心無疑得到了夏油的肯定:“很出色哦。”
“這樣啊,那就好。”
你松了一口氣。
因為裏梅已經找到了你的老家, 這段時間你為了隐秘身份你都要同夏油一起生活。
聽起來很像是青春高中生撿到被殺手追殺的美少女, 然後開始沒羞沒臊同居生活的文庫本展開。
但你覺得你的新老板夏油傑可能沒那個意思。
工作結束後, 你做好了回夏油的術式領域看看星星消化血酒的準備。卻不料祓除詛咒時扮演的“巫女”角色, 在任務結束後之後仍舊有效。
身為有工資的特級咒術, 夏油手裏積蓄不少。他在咒專附近租了房子, 兩室一廳, 小的次卧作為他的雜物間使用。
而預約上門收拾房間的保潔最早明天上門, 夏油便把他的主卧讓給了你,自己拿着被子準備去客廳的沙發湊活一夜。
作為一個對生活質量要求不高的詛咒,你受寵若驚:“我是咒靈,你把我放到術式裏就行了,沒必要這麽大費周章的……”
夏油傑左手一個枕頭, 右手一床空調被。他把那些東西鋪在沙發上,正動作爽利地為自己收拾當晚的寝具。
聞言, 這個背對你的少年微微嘆了一口氣。
接着他很快調整好了心态,扭過頭對你笑了一下,糾正你的用詞說:
“你是不是詛咒……就像今天那個小姑娘說的你是位降妖除魔的巫女,晚上就應該舒舒服服睡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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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你這種性格扭捏的女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快刀斬亂麻。
擁有和你相處記憶的夏油顯然深谙此道。
在你發出反駁的聲音之前, 夏油便将雙手搭在你的肩上:“好了好了, 不要鬧了,快去睡覺吧。”
夏油手掌微微施力将你整個人調轉了一個方向。
像公園孩子們手搭肩玩開火車游戲那樣,他将你輕輕推到主卧門前。
“我都幫你準備好了。”
夏油在從卧室裏拿被子的時候, 順手将房間收拾了一番。書桌、床頭櫃、大衣櫃、簡單的立式衣架上挂着外套,他的房間裏的家具不多,東西放得也十分整齊。
“不過我收拾的還不是很徹底,所以請不要翻床底啊……”
但帶異性參觀房間還是讓青春期少年感到了一絲難為情。他如是發出請求,搭在你肩膀上的手掌微微發燙。
你偷偷向上瞄夏油,發現他的耳朵也慢慢染上了紅意。
夏油對你表現了充分的信任。話說到這個份上你也只能接受他的好意。
你乖乖配合坐在床上,在夏油詢問“被子會不會太薄”後,将手指伸向柔軟的被褥。
床單和被套都是夏油從洗衣店剛拿回來的。
幹爽而整潔,你把臉埋進被子裏,還能聞與夏油身上的襯衫相似的,一種很清爽的香味。
你偷偷聞他被子的小動作被夏油盡收眼底。
少年苦惱地将臉埋進手掌,以低沉的聲音命令說:“別聞。”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用了“主人”的咒力。
被子的厚度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這個一身壞毛病的女人。
你輕輕說着:“……可是,床太大了,我覺得空空的我睡不着……”
“我跟夏油大人換吧,讓我睡在沙發上好不好,我喜歡狹窄的地方。”
以為難的視線看向站在床邊的夏油傑。
你說的是實話。
可能是小時候一直在籠子裏把你的腦子關壞了,你一旦不蜷縮到哪個小角落就無法感到安心。
你躲在真人的擁抱裏,藏在小動物的絨毛裏,睡在丈夫的臂彎裏,被困在宿傩的掌心中。
可夏油早已不同往日。他不會抱你,但也不舍得讓你睡沙發。
少年思索一會兒,沉吟道:
“那這樣吧,選幾只你喜歡的吧。”
……
你在夜裏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枕着黑色巨狼柔軟的腹部,蓋着他絨軟蓬松的絨毛,然後
睡前你開始漫無目的地想東想西。
雖然你早就放棄了毫無意義的過去,但是那些畫面總喜歡不合時宜地于你心頭湧現——
你的第一任老板表面客客套套,寒暄時說一句“城主夫人”,實際內心對你十分鄙夷,巴不得在你完工後收走你的小命。
丈夫是“口嚼酒”帶來的男女關系。你為了他們付出了咒力也付出了身體,說起來倒也是段互不相欠的輕松的關系。
至于宿傩……
宿傩說你“惡心”,你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毫不重要”。他心情好的時候陪你過家家,施舍些好意,心情不好就不要你了。
可能真人會考慮一下你的想法,他是個很好說話的男人。但他也有自己的需求,他更擅長為此改變你的想法。如果你不理他,真人就會粘着你千方百計地拿到他想要的東西。
大椿和神樂不太一樣。記憶中,母親大人曾經愛過你也擁抱過你,所以你常覺得和女性在一起沒什麽負擔。
除此之外沒人會給你這種獎勵,不會有人對你比對自己還要好的……
盡管這感覺于你而言十分的陌生。
但你還挺喜歡獎勵的。如果做個“乖孩子”、當個“巫女”能提高夏油的好感值,讓你過上更加安穩的生活。
倒也不賴。
你把臉埋在狼妖毛茸茸的胸脯裏,就這樣慢慢地睡着了。
……
第二天保潔上門,收拾了次卧。
不久後家具公司也來送貨,然而實際到手的除了床還有一個漂亮的螺钿箱子。黑色的漆底上裝飾着複雜精美的花紋,看起來十分的漂亮。
你在宿傩那兒也有這種漂亮的箱子。當時你用它裝宿傩給你的首飾。
可夏油買這種東西有什麽用?
“這是做什麽的?”
正在拆箱夏油從包裝紙中摸出了一把漂亮的小鑰匙。他将它遞到你的手上,解釋說:
“給你的。你可以用它來裝你祓除詛咒獲得的報酬。”
由于你是沒有身份的詛咒開了不了賬戶,夏油就特地去銀行為你取了現金。
“收下吧,這是你應得的。”
你的第一次任務只是個普通的小詛咒,所以扣除了夏油為你領任務的手續費、買箱子和床的錢、還有次卧的押金,你的報酬還剩下一枚零錢。
雖然少,但也是你辛苦賺來的血汗錢了。
我的錢麽?這還是第一次拿到屬于自己的錢啊……
懷着這種想法,你伸出雙手虔誠地接過了那枚硬幣,小心翼翼地将它放進了箱子裏。
硬幣落進木箱時發出的聲音十分悅耳。
“謝謝你……”
你這般雀躍地感謝道。
自那天起,你正式開始了和夏油的同居生活。
一周單休。剩餘六天在夏油的陪伴下做些祓除詛咒的工作。
二級以下的詛咒你獨自一人就可以祓除。祓除二級詛咒對你來說有些吃力,你需要借助夏油的咒力提升酒的質量才能勉強取勝。
至于一級及以上的詛咒,你就退居二線負責利用詛咒輔助夏油和五條。
每次任務的報酬與你的參與度挂鈎。
你基本每次出去都有錢拿。
面額不等的紙鈔。這些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正随着時間逐漸累積。攢錢的過程大大提升了你的幸福感。
所以每天睡前,無論當天的戰鬥有多麽辛苦,你都會抱着自己的小箱子數一數自己的血汗錢,然後抑制不住地發出一陣傻笑。
等到休息的那一天,做了全套僞裝的大椿和神樂會輪流來看你。
她們帶着大包小包生活用品以及各式禮物來得聲勢浩大。據五條悟吐槽所言,兩人看起來完全就是“千辛萬苦從老家跑到城裏,看望寄宿學校中讀書的寶貝女兒的傻瓜家長”。
……
工作的時候想着怎麽活下來、這次攢多少錢,工作後陪夏油看一會兒電視劇,給神樂、大椿打電話分享今天發生的事情,想想休息日吃哪裏的點心。
這就是一天的全部。你的生活緊湊而平淡,并不會覺得有特別辛苦的地方。
不如說——
好像在做夢一樣。
某一天,你看着列車外絢爛鋪開的晚霞,忍不住這麽想到。
從郊外返回京都的車上沒有什麽人,周圍十分安靜,空座位實在多得要命。所以作為詛咒的你也能顯出身形,像個普通人一樣與夏油并排而坐,光明正大地浪費一下公共資源。
與任務目标激烈厮殺之後,放松下來的你很快便感到了疲憊。
在平穩運行的列車內,昏昏欲睡的你将腦袋靠在了夏油的肩上,就那麽閉上了雙眼。
……醒來的時候夏油還在。
少年正伸出手指,耐心地将那些被壓在你臉上的頭發一點點別至你的耳後。
察覺到你茫然的視線,夏油垂下頭對你笑了笑,說:
“到站了,我們回家吧。”
“好。”
你在暮色下和夏油一起回家。
……
都說初入社會的職場新人會拿第一個月工資請親戚朋友吃飯。
等到賺夠了一個月的錢,你也打開小寶箱給你認識的每個人買了份禮物。
給作為漫畫家的神樂買了最新的pad和pencil,給愛漂亮的大椿買了一套限量款精華,給五條悟的是很難買的點心套盒,給夏油的則是電動剃須刀。
因為錢已經攢的足夠多了,多到一束花錢只能算得上九牛一毛。除了作為必需品的禮物,你還在花店給自己定了一束鮮花。
嬌豔的紅椿花不是熱賣的品種,你能在花店裏能找到的最紅的花朵是熱烈綻放的玫瑰花。
你抱着那束鮮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呆。
你看着從你身前跑過的孩子、看着手牽手一起走過的情侶,看着一只振翅的小鳥,不知怎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了和宿傩的對話:
【我一定得是做了很好很好的事情,才能得到一朵花】
如今你做了什麽好事麽?
倒也沒有。
你只是跟着夏油祓除了很多很多詛咒,然後賺了一點錢。
但你還是想要花。
所以你拆開了那束玫瑰,把它們分別放進了禮物的袋子,一束五朵,分到最後剛好能剩一朵給自己。
就一枝,一枝總可以吧?
……
收到花朵和禮物的神樂和大椿感動得紅了眼眶。
“你長大了……”
一向矜持高貴的大椿如是說道。
薄薄的水霧在她的眼眸中升起,她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要不是礙于現場男人,她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你抱進懷裏。
這感人的氣氛裏只有五條悟關注點十分奇怪。
他以纖長的手指把玩着手裏的花朵,甚至垂下腦袋,将鼻尖埋入花瓣仔細地嗅了一嗅。
五條悟維持着親吻花朵的姿勢,那雙湛藍的眼眸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你,純白的睫毛好似顫動的翅羽,他笑眯眯地發問說:
“這是什麽?玫瑰花?”
“可怕,居然送男高中生這種東西。看來你對我有非分之想啊!”
一旁的夏油看不慣他這副孔雀開屏的自戀,就白了他一眼說:“我也有哦。”
五條悟不以為意,繼續可勁兒地造作說:“那不是更糟了麽!你對我們有非分之想,你全都要。”
這位特級術士雖然平日裏總喜歡對你嬉皮笑臉的,但就他斬殺詛咒毫不留情的風格來看,你總覺得當初如果不是夏油在,五條悟會直接将你祓除。
你老是有點怕他。
但今天五條悟吃人嘴短,或許你買的點心的确合了他的心意,眯着眼睛吃大福的五條悟終于吐露了一點自己的心聲說:
“不過真稀奇啊,你真的把她養得像個女孩子了……”
“作為回禮,我也給你點東西吧。”
對你有所改觀的五條悟從樓下小賣部給你買了罐可樂作為友誼的見證。
……
你在送出剃須刀的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樂哼哼地跑去看夏油刮胡子。
理由很充分,想要親眼判斷知道自己的禮物好不好用,作為給店家寫商品評價的依據。
然而真正的原因是你怪裏怪氣的小愛好——
和頭發、指甲一樣,男人的胡子每天都在生長。
他們下巴那塊皮膚,在白天刮得幹幹淨淨,但經過一天的時間,那裏就會像是春雨後的土地,重新冒出一片短而硬的胡渣。
像是一把小小的鬃毛刷,接吻的時候會覺得紮人。
你不介意在過程裏被颠來複去折騰到流出生理性的眼淚,但你無法接受疼痛。
一次兩次短暫的刺激還能算是情趣,但如果來來回回把皮膚蹭紅弄破就是持久性的折磨了,比起一同沉浸其中,你更會嗚咽着哭個不停。
為此你給自己的丈夫們立了規矩,“抱你”之前必須得洗澡和刮胡子。
遇上宿傩那種不聽人話的,就用撒嬌和哀求争取一些小小的優待。
所以你還挺喜歡看到男人刮胡子的。
這種舉動也算前戲的一種,意味着你馬上就要被溫柔地抱進懷裏疼愛了。
時間久了就變得像是條件反射一樣,你看到男人刮胡子就莫名地感到愉快。
這是屬于你一個人的小秘密!
除此之外,到了現代社會,人際交往禮節還給予了“刮胡子”另一層含義。和女人化妝打扮一樣,男人也要保持應有的整潔。
聽起來就好像夏油傑在為了出去見人而梳妝打扮一樣。
你為此感到興致勃勃,眼神中滿滿都是“讓我看看!”的純粹好奇。
沐浴在你的視線之下,夏油感到十分難辦。本來正對着鏡子,組裝工具的他朝你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你這樣看着我,我會害羞的。”
“為什麽害羞?我覺得你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你可耐看了。請不要在意我。”
你十分真誠地向夏油給予了高度評價。
夏油怔了一怔,他臉上有些發紅,笑容卻跟着加深了幾分:
“這可真是……嘛,算了,你想看就看吧。”
現代科技真是厲害!
原本還隐隐泛着青色的下巴,在經過剃須刀處理後重新變成了光滑的樣子。
像是剛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看起來好好摸呀……
“我可以摸摸看麽?”
如是說着,你向夏油伸出了雙手。
“好啊。”
似乎是不忍拒絕你天真的請求,注視着你亮晶晶的眼睛,夏油放下了手裏的剃須刀。
在用水沖去臉上的殘留的碎屑後,夏油朝你彎下腰來,将下巴遞交到你向他張開的掌心上。
“真的滑溜溜的诶。”
少年的皮膚既柔軟,又暖和,再加上夏油長得實在眉清目秀,如是發出感嘆的你一不小心就多摸了一會兒。
他好乖好乖,明明是一位可以在頃刻間将你殺死的術士,卻收斂了所有的銳氣,表現得像一只溫馴而無害的大型犬。
夏油安靜地注視着你。
他微微側過臉頰,将半張臉藏入你的掌心,以柔軟的嘴唇在你的手心處留下一吻,出聲道:“你晚上想不想出門?作為回禮,讓我也給你買件禮物吧……”
少年的鼻息盡數傾灑在你的手掌中。
讓人覺得又癢又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