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樂和大椿的反應令你感到受寵若驚。
你從不知道這種撒嬌的小動作放在他人身上竟然會有這等效力, 畢竟你在宿傩那裏可以說屢屢碰壁。
那時候仗着有四魂之玉的保護力在,你也會挑個宿傩心情好的時候,抱着自己的心愛的作品去他面前晃悠。
動機十分單純,出于自我保護、自我安慰, 只是想着宿傩收下了你的“賄賂”, 可能就沒那麽想殺你了。
“您看, 這是我新做的壺。我覺得我進步了, 您快看!”
宿傩會于下午太陽好的時候, 靠在骨椅上支着頭顱小睡一會兒。你去的時候他恰巧剛醒。
男人低低地垂着鮮紅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你。在回應你的請求之前, 他甚至慢悠悠地打了一個哈切。
仿佛是一只懶洋洋的大貓, 宿傩眉眼間逼人的銳氣似乎還停留在夢裏, 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稱得上平和。
“哦?進步……是哪裏進步了,是給人的視覺沖擊力麽?”
午後慵懶的陽光柔化了這個男人英武的臉龐,讓他唇角惡劣的嘲弄都莫名多了幾分溫度。配上那慵懶低沉的語氣,他好像只是在無奈地沖你抱怨。
正是因為這份好脾氣的假象,你在同他說話時的膽子也會稍微大上一點, 可以慘遭打擊之後,再為自己的成果無力地辯駁上幾句。
“……是, 是這樣麽。”
“因為我是懷着想讓您開心的心情做的,可能只有這份心意進步了點吧。“
你是那種表達心意時不會移開視線的女人,會可憐巴巴地抱着自己的壺,委屈地要掉下眼淚了。卻偏要隔着那層薄薄的眼淚,充滿祈求地看着他——
“算了, 拿上來吧。走近點, 讓我看看又是什麽怪東西……”
蒙住眼眸的水珠終于滴落,它砸在地上濺出一朵小小的,雀躍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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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的允諾, 你蒼白的臉上也重新有了點笑意。
“我真的好愛您啊。”
你就是這樣向他表達感激的。
他可真像一只貓,不僅懶洋洋的性子像,座位喜歡擺在最高處傲慢地俯視別人這點也像。
宿傩就那樣沒什麽表情地,看你雙手包壺努力維持平衡奮勇前行的蠢樣子,僅在你臨近他跟前,踩在某個光滑的顱骨上一腳踏空的時候,才伸出手臂撈了你一把。
“說說看,你是怎麽個心意。”
在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氣後,他攬住你的腰部将你抱上他的膝蓋,沉默地聽你喋喋不休地講述你應用的新工藝、新的想法。
那時候這個四臂的男人,一只手撐着下巴、一只手搭在靠椅上、一只手攬住你的腰,唯一有動作的手則探入你的發絲間,慢條斯理地梳理你的長發。
仿佛陷入了一個沉寂而綿長的夢境。
他表現得安靜極了,垂着眼眸不知道是在看你,還是在欣賞你的壺,思考這個詭異的玩意究竟是怎麽被你捏出來的,又是怎樣表達心意的。
然後他的手指在你的發間轉了又轉。
明明你已經從湯婆婆那裏獲得了上好的發油,能将頭發護理得猶如雲錦綢緞順滑。
最後宿傩卻偏偏能用手指把一切弄得亂糟糟,然後遞到你的面前,滿不在乎地命令說:
“纏住了。”
“給我解開。”
他可嫌人。
天知道他到底怎麽不動聲色地扒拉,才能把你的頭發弄成那個樣子……
是逆着梳的麽?
你無可奈何地在他制造的千古謎團裏埋頭苦幹,宿傩卻能置身事外地樂得輕松,自上而下地輕撫你的後背,一邊給你加油打氣,一邊戲谑地抱怨說:
“不要急不要急,不然只會越做越糟……”
“不行啊,這可沒有進步。”
“看看你,還是笨手笨腳的樣子。”
那是位鐵血的、熱血的、冷血的天生暴君。
所以取悅他真是件很難的事。
就算這樣你也堅持了整整七十年。
一如停留在男人指尖的夜莺,一刻不停地演奏着愛的旋律,把一分的真心唱成十分的美滿。
如果你奇奇怪怪的禮物可以視為“愛意”的具象,
那對此,宿傩不贊許也不反對,他只是允許你把它們擺放在那裏,看它們在自己那座骸骨宮殿裏,日積月累已經擠擠挨挨地堆成了小山。
最後你的笑你的淚水你的愛意,于他來說只值一朵——
是一朵開在他指根的紅椿花。
在宿傩被封印後,他的手指便成為了稀世少有的頂級咒物。在你陷入沉睡的那段時間裏,它甚至會無意識地為你聚集蘇醒所需的咒力。
至于指跟那朵嬌美的椿花,經過大椿分析,似乎是某種沉睡中的術式。
經宿傩這位頂級咒術師之手,這個術法精致而巧妙。大椿頂多告訴你它沒有壞處,需要特定條件才能觸發這兩點。
于是你就這樣把宿傩的手指收進了自己的酒盒。
你也不知道對于宿傩,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
你只是在遇到“撒嬌”這件小事時,短暫地想到了他罷了。
只有在真正離開他,不用再因為他的喜怒無常而擔驚受怕時,你才會在漫長的回憶裏,找到宿傩短暫露出笑容的畫面。
……
裏梅的來信給這個家造成的風波已經逐漸平息。
“被詛咒的本子”在市面上也變得銷聲匿跡,但神樂和大椿依舊沒有流露出放松警惕帶你出門的意願。
就算再怎麽隐匿行蹤,利用詛咒造成數百人陷入昏迷,這種大型惡□□件還是引起了咒術師勢力的注意。
為此他們出動了世上僅存的三位特級之一——
“是六眼。”
“在江戶之後,五條家又誕生了一位‘六眼’的術士。”
“雖然還是個年輕人,不比當年讨伐宿傩那位來得厲害。但誰知道這種‘天’選定的術士會不會在危機關頭爆發出什麽吓人的潛能……”
“所以現在出門的話,要是遇上那個特級小子就麻煩了。”
作為黑巫女行走于詛咒師世界的大椿,雖然經驗老到、咒術成熟,在評級上或許和這位五條能一同坐上“特級”的位置。
但有宿傩慘遭封印的例子在前,大椿還是對五條表示出了極大的忌憚,認真地告誡你說“見到白發的墨鏡少年調頭就跑”。
大椿的話總是對的。
本着這樣的原則,你乖巧地沖她點頭表示已将叮囑牢記于心,末了不忘虛心請教道:
“三大咒術師還有兩個是誰呢?”
面對你求知若渴的眼神,大椿回答地十分幹脆。
“一男一女。女的是九十九由基,一個不幹實事到處跑的女人,正常情況下應該遇不到她……”
只是在提及最後一位男性特級時,大椿碧色的眼眸略微一黯,語氣也變得猶豫了起來。
“另一個人……是個咒靈操縱者。他的話應該會和五條家的小鬼一起行動,你只要避開五條就夠了。”
你聽到了一個有些耳熟的咒術名,但同時你也從大椿的态度裏捕捉到了些回避的意思。
“嗯,我記住了。”
既然她不想回答,那你也沒必要追問,
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
懷着這樣的想法,你沖大椿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随她轉移了話題。
本想着你一蘇醒就帶你領略花花大世界,三個人一起玩個痛快,卻不料鬧出了這樣的風波,神樂和大椿都不可避免地對你産生了一點愧疚。
為了不讓被留在家裏的你感到寂寞,她們只有一處理完手頭的事物,就會第一時間回到家裏。
因為兩人的工作性質相差甚遠,三個人能團聚的時間大多在晚上。
大椿還像之前那樣是個注意保養的古典美人,她在這個時代也熱衷于追求和“美”有關的事物。
她會帶你在放有玫瑰色浴鹽SPA大浴缸裏泡澡,然後在洗浴後給身體細膩地塗上一層香甜的身體乳,最後等上了精油的烏黑秀發自然風幹的功夫,踱步廚房給自己溫上一杯睡前飲用的熱紅酒。
比起大椿,神樂就顯得格外不拘小節。
她是速戰速決淋浴派。為了好好享受趕稿結束珍稀的補充靈感的時間,神樂呼啦一下洗完澡,就呼呼地吹頭發。最後大功告成,端上一杯熱牛奶就倒在懶人沙發上美滋滋地打游戲或者看漫畫。
不過追求自由的她一方面覺得大椿儀式感滿滿的舉動十分麻煩,但充滿好奇心的她又會順帶着蹭點大椿的東西用。
為此,面帶愠色的大椿撇下嘴角,對着正從她梳妝臺上拿面膜的神樂就是一通指指點點:
“你這死丫頭是哪裏來的讨債鬼?天天就知道拿我的面膜用,還一拿拿倆,你天天熬夜不睡覺,用面膜有用麽你?”
神樂滿不在乎地朝大椿吐了吐舌頭,動作靈敏地躲過了大椿伸出的手掌。
“我這不是忙着趕稿,沒空買面膜麽?而且我拿倆個,不是想分一個給小椿嘛……你這人怎麽對她也這麽小氣呢?”
為了避免大椿追回贓物,神樂飛快地撕開了面膜的包裝,将那個半透明的東西貼在了洗完澡熱氣騰騰的你臉上。
你被突如其來的涼,冰得眯起眼睛,細聲感嘆了一句。
“這個好涼……”
而神樂解釋說:“涼就對了,熱脹冷縮,把你的臉冰得光滑緊致。”
行吧。
至少有張面膜是貼在你臉上,總的來說沒算浪費,怒氣沖沖的大椿終于勉強收回了怒氣。
然後你們三個女人擠在一張沙發上,頂着三張白乎乎的臉一起看電視。
大椿坐得端莊舒雅,考慮到她心情不好,你小心地把頭擱在她肩上跟她撒嬌,而神樂就大大咧咧地躺在你的腿上。
……
平日裏大椿看大河劇,神樂看美劇,你什麽都看。
所以為了顧及到每個人的口味,最後大家一起看社畜都喜歡的簡單不費腦子的節目,比如唱唱跳跳的深夜偶像劇場——
“後街女孩”。
在這個點播出的必然不是什麽出名的團體。
但好在三個成員足夠有趣。
作為詛咒,你們在看“偶像”這種東西時,比起外表看到的更多的是“氣場”。
他們是實打實的努力派,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那種“不好好表演,下了舞臺可能就會死掉”的拼命感。
而且不似其他女團會有的炒cp或者掙c位的塑料感。這三個女孩間有着不是血親勝似血親,生死相伴濃重的羁絆。
除此之外,他們的主打曲還和你很有緣分,是和酒有關的歌曲——
《愛的結拜酒》!
這實在太有趣了。
由于他們的歌詞十分簡單,旋律又洗腦,所以經常看她們演出的你甚至都能哼上幾句主旋律的歌詞了,像是:
給我一杯愛的結拜酒~我的就交給你了哦~
發誓永遠的愛下去,來拉鈎吧~
要是打破約定,就切掉手指哦~切掉、切掉、切掉手指~
你不知不覺看得入迷。
可惜你不是個很能熬夜的人,在觀影的過程裏,你抿了一口大椿的熱紅酒,又喝了一口神樂的牛奶。
兩杯都是助眠的東西,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種起了作用,最後你看了一陣子電視就感到了疲憊。
這時候剛到十二點,是嚴守作息規律的大椿縱容的極限,時間一到她就會把你拎到床上囑咐你乖乖睡覺。
你老老實實依偎在大椿的懷裏,慢慢地打了個哈切。
睡前你看到是正細心為你掖好被角的大椿那美麗的面容,她向你俯下身子,在你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再等一陣子。三個人一起去看‘後街女孩’的演出,然後逛街買點東西吧……”
她向你如是保證。
……
然而你們三人平靜的生活并沒有維持得很久。
詛咒必然會吸引詛咒。
因為你的蘇醒,琥珀川守護的土地上出現了詛咒活動的痕跡。
與此同時,居民中有一對雙胞胎姐妹隐隐産生了咒力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