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謝芙心中怒意洶湧,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視着眼前的男人,像是要生生将他的骨血剜下來。
有心反抗,卻終究無可奈何,要想救阿葵只得如此,她別無選擇。
半晌,她認命一般閉上眼眸,仿佛耗盡了力氣,道:“我答應你。”
祁硯之擡了擡手。
正将大哭的小謝葵拖拽下去的士兵停了拖拽,轉而将小謝葵帶上來,“王上。”
士兵一時不察松懈了力氣,小謝葵忽然用力掙脫開去,撲到謝芙懷中抱着她大哭,“皇姐……”
謝芙拍着小謝葵哄了一陣,小謝葵才逐漸恢複過來。
小家夥抽抽搭搭地轉過去,看見只有幾步之遙的祁硯之。
那男人正盯着她的皇姐,眸色深沉,像只觊觎獵物的狼。小謝葵雖然看不明白,卻也隐隐明白不是什麽好意,心中憤怒,大口呼吸着,擋住謝芙惡狠狠地道:“大壞人,罪該萬死,不準看我皇姐!”
祁硯之被謝葵一打擾,目光陰鸷下去,視線停留在小謝葵尚未脫去稚嫩的臉上,眼底掠過冷冽殺意。
謝芙見他神情不對,連忙将小謝葵往後擋去,警示道:“祁硯之,你答應我的!”
她的話一出,祁硯之這才慢慢收回視線。
他再度看了她一眼,随即哼笑一聲,拂袖大步轉身而去。
王上離開,将領頭子帶領兵士善後,處理金銮殿外的屍體,謝芙和小謝葵則被推搡着踏上離去的馬車。
謝芙咬着唇,走上馬車前的最後一刻,終是忍不住回頭望去。
往日輝煌的齊寧皇宮已再無生息,死寂如烏雲般蔓延了整座皇宮。這裏往後不再是皇宮,将只會是北晏的一方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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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之後,世間再無齊寧,只有吞并鄰國的北晏。
她心中湧起莫名的酸楚,收回視線正準備踏上馬車,恰此時,暈眩感突如其來,濃墨般的黑暗逐漸淹沒視線。
——晏歷六十五年,北晏軍隊大破齊寧,齊寧皇室盡數覆滅,只留謝氏謝芙、謝葵二人。
自此,齊寧改國號為南齊,隸屬北晏。
***
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謝芙逐漸轉醒時,只覺得頭疼欲裂。
她喉嚨疼得厲害,不自覺呢喃道:“水……”
不遠處有人聞言起身,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随即靠近過來,輕聲喚她,“姑娘,水來了。”
她被半扶起來,低頭抿下一口水,唇邊的清水甘冽,撫慰了刺痛的嗓子。
如此這般,謝芙才勉強回些神智,撐着那人的手臂起身。
蓋着的刺繡蠶絲雲紋的被子伴随她的動作滑下,她蹙了蹙眉,視線遲緩移動,發現床榻邊坐着一個宮女打扮的丫頭,手上端着盛清水的瓷杯。
謝芙回了神,忽然往床榻裏側退去,“你是誰?”
她一邊說着,一邊打量四周。
這裏應該是某處宮殿的寝殿,銅絲香爐飄散着縷縷煙氣,謝芙往四周看了幾眼,只覺得頭疼厲害,禁不住再次閉上眼睛。
“奴婢紙鳶,是王上讓奴婢來伺候姑娘的。”紙鳶看着她,聯想到不久前的事情,以為她還在擔心自己安危,于是小心翼翼地安慰她道,“姑娘不用害怕,這裏很安全。”
王上?
這個詞仿佛一記鎖鑰撬開閘門,暈倒前的記憶潮水般湧入腦海。
謝芙怔了一瞬,翻身下床。她只着單薄寝衣,赤足踩着地上的絨毯,便急急朝着殿外而去,“阿葵……”
紙鳶沒料到她這般情緒激動,吓得立即追過去,“姑娘,姑娘!”
謝芙才堪堪繞出寝殿,來到前殿,便正巧撞見踏入殿中的一襲绛紫色的修長身影。
見到那人模樣,她心中不自主的一怵,慢慢往後退去。
跟在後面追出來的紙鳶見到來人,又連忙福身行禮,“奴婢參見王上!”
祁硯之示意殿內其他人都出去。
紙鳶和守在前殿大門的幾個宮女會意,最後望了眼那襲素白寝衣的單薄身影,還是陸續低頭出了殿去。
殿門緩緩關上,将二人攏入這座雕梁畫棟的宮殿。
相較于之前的明黃龍袍,祁硯之今日身着绛紫色雲紋長袍,比那日少了帝王銳氣,倒有些像尋常富貴人家的翩翩公子爺。
可謝芙知道不是。
他是君王,是北晏主宰一切的天子,更是手段狠厲,令天下人膽寒的祁硯之。
她的身量不算矮,可眼前人卻依舊比她高了許多,他這般不言不語地看着她,已然能讓她生出莫名的壓迫感。
“公主終于醒了,可教孤好等。”祁硯之道。
謝芙深吸了口氣,并未領情,她現在只想知道小謝葵的安危,“阿葵在哪裏?”
“孤為公主擔心了這麽久,公主竟半點都不關心孤麽?”
祁硯之不緊不慢地朝她走進一步,濃重的壓迫掌控感也随之而來。
謝芙蒼白的面上浮現薄怒,忍無可忍道:“祁硯之,你到底把阿葵弄到哪兒去了?”
“孤沒動她,”祁硯之道,“難道在你眼裏,孤就是這般出爾反爾的人?”
“我要見阿葵。”
謝芙別開視線,不管他說什麽,将擋在身前的男人撥開,二話不說要往外走,卻被祁硯之一把拉回去。
這一拉猝不及防,她根本來不及掙脫,額頭撞在祁硯之肩膀上,吃痛地悶哼了一聲。
祁硯之身量修長,手上稍一用力,便輕松将掙紮的她禁锢在懷裏。
“麻煩公主搞清楚現在的情況。”祁硯之面上沒了笑容,眸光冷冽地盯着她,晦暗不明,“你現在是孤的人,沒經過允許,你想去哪裏?”
“你!”她氣得胸脯微微起伏,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人簡直恬不知恥!
察覺到她的掙紮,祁硯之的動作忽然頓了頓。
掌下的柔軟馨香與溫熱隔着薄薄的寝衣傳遞過來。
懷中女子昏迷幾日未進米水,比往日更清減幾分,小臉更是瘦了許多,更顯得那雙眼眸大而清冷。
她只着貼身寝衣,掌下的纖腰盈盈一握,柔軟得似乎只要他稍微用力便能折斷。
溫香軟玉在懷,他忽然就起了壓抑已久的绮念。
“或許公主還沒有這個認知,需不需要孤讓公主明确一下?”
祁硯之聲音放低。
他漫不經心地垂首,循着那抹女兒香,忽然貼近了她脖頸處細膩的皮膚。
謝芙驚駭,心中又恨又怒,盡力推他,“滾開,你別碰我!”
她沒有什麽力氣,連打他也仿佛小貓撓癢,祁硯之被她打了幾下,軟玉溫香的嗔怒簡直太過惑人,冷不防讓她掙脫開去。
謝芙得空退後幾步,又懼又怒地看着他。
她原以為祁硯之會發怒,誰知他垂着眼眸,竟然當着她的面輕輕舔了下唇,舌尖勾過薄紅唇瓣,似乎是在回味方才滋味,說不出的暧|昧情态。
她只瞧了眼,腦中便轟鳴一聲。
惱怒與羞恥剎那間讓她的耳尖染上緋紅,不知道如何是好。
祁硯之鳳眸擡起,輕挑眉,道:“味道很好。”
“登徒子!”她平生從未見過如此輕薄姿态,怒視着他,心中驚懼又羞恥。
祁硯之見她惱羞成怒,口中琢磨:“登徒子?”
又随即低笑一聲,“孤本就不是君子。”
像是故意印證這個詞,他目光徐徐向下,落在某處。
純白色的寝衣輕薄如紗,勾勒出玲珑曲線。
“你……”謝芙終于意識到自己只着寝衣,掩住衣襟退後一步,想到方才醒來時寝殿并沒有自己昏迷前所穿的衣裳,蹙眉冷聲道,“我的衣裳呢?”
祁硯之道:“孤讓人扔了。”
“……祁硯之!”謝芙恨恨咬牙,恨不得把這人抽筋剝皮。
“左右都是要脫的,留着做什麽。”
他走上前,雙手繞過她撐在後面的桌臺上,将她攏在身前,聲音喑啞,“公主準備什麽時候履行承諾,嗯?”
作者有話說:
芙: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