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爺看到的九爺可跟平時不大一樣,不僅衣裳淩亂, 面容青紫, 手背上還有一排整齊的牙印……這真是要讓人大跌眼鏡, “九哥,你這是被人給, 怎麽着了!”十爺不太确定的問道。要說是被霸王硬上弓,看着那凄慘樣也不像啊。
九爺一抹嘴角,疼的直滋氣,“老十來了。”
十爺也是擔心他九哥,扶着他坐下後還試探道:“這是,跟嫂子鬧不愉快了?”這麽說是客氣的,就十爺在家的地位,哪裏還看不出這裏面的官司,這明顯是被福晉給修理了。
九爺正在氣頭上,“別給我提董鄂氏,聽了就來氣。”轉頭就讓人準備酒菜來, 打算先喝死再說。
十爺勸慰道:“這是何苦來哉, 九哥平時的精明勁兒都哪去了。嫂子若只是要銀子給就是了,反正你也不缺那點, 只要嫂子高興了,哪裏還會鬧呢。”論對付女人,十爺也是個中裏手,就是碰上他福晉那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才會縷縷失手。
九爺啧了聲,“你懂個球。”端起剛斟的酒一口就給悶下去了。
十爺小眼睛一轉溜就明白了, “合着是為四哥家的四阿哥鬧別扭呢。”不能夠吧,這不是閑的慌嘛這,只要有錢就有女人,有女人還怕沒兒子?何況這不都還年輕着嘛,八哥不也到如今沒生兒子呢嘛,急個什麽勁兒啊真是。
九爺就郁悶了,“老十你說說,我這難道就是當外祖的命嗎?這這麽多女人怎麽就一個兒子也生不出來呢。”這人還不都是越有錢越要面子,就他如今,可不就是缺兒子。不管嫡的庶的,不都說有子萬事足嗎?
十爺吃了口酒潤了潤喉,“要不等四哥家辦洗三的時候問問他,看有沒什麽不為人知的秘方。”
九爺噗的一聲噴了,“快拉倒吧你,還嫌哥哥不夠丢人呢,盡出馊主意。”
十爺讪讪的撓頭,“那這事弟弟可真幫不了你了九哥。”
這話怎麽聽着這麽別扭呢。
九爺把酒盅重重擱下,奪了十爺的筷子,“行啊你老十,這是看我笑話來還不夠,還想占我便宜怎麽着。”
十爺這才反應過來,忙打了自己嘴巴,“不是九哥,我真沒別的意思,這不是口誤嘛。”
九爺一擺手,懶得再聽,“行了,我懶得搭理你,滾滾滾,麻溜的滾蛋。”
十爺再沒想到會這樣,“這怎麽還真的惱上了。”他還一口菜沒吃呢,這一大桌子的,豈不是很浪費。
九爺哪裏管這些,直接就叫人來把十爺攆了出去才清淨。
十爺心想都出來了,沒道理空着肚子回家去。餓肚子還是其次,這被博爾濟吉特氏笑話他不受兄弟待見才是最丢臉的。遂轉頭又往他八哥府上去。
只是沒想到,八爺竟然不在府上。
別看奴才們平時一口一個十爺的叫的勤快,這八爺不在家,一個個也是會看人下菜碟的,連客氣客氣留留飯都省了。
偏十爺還較上勁了,擡腳就往十四爺府上去。心說待會兒只說有非常重要的事,十四指定要好好招待。卻沒想到,他幹脆連十四的家門都進不去。用門房的話說,十四爺這兩天恰好在齋戒,所以閉門謝客。
他哪裏知道,十四爺回京後就被罰在家背書,什麽時候把道德經背出來了,什麽時候才解禁。
十爺站在大街上,摸着咕嚕嚕直叫的肚子,心想不能就這麽回家,一頭紮進了街邊的一個小吃攤上。叫了碗牛肉面,還吃的挺有滋有味的,後續又叫了第二第三碗。
只是要走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
這真是蹭吃蹭喝久了,完全就沒有吃東西還要付錢的意識。
老板也是納罕啊,這有錢的上門來吃東西那都是主,可要是吃白食的,那就對不住了。“別以為穿的人五人六的就真把自己當阿哥了,告訴你,這京城裏随便一塊板磚拍下去都能砸到個皇子阿哥貝勒王爺。人家那出個門也是前呼後擁聲勢浩大,再看看你,十阿哥!別逗了行麽,就你這樣的給十阿哥提鞋都不配,真是什麽人都敢冒充,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吧。”
十爺就說了一句,這家夥,愣是被怼的目瞪口呆,連辯駁都不能。這便認慫的掏出随身攜帶的一把折扇。
就這,還被不識貨的老板嫌棄了半天才放人。
弘旭洗三的時候并沒有大操大辦,就這,平時想巴結讨好四爺卻沒有門路的一些官員也都把名帖禮單留在了門房處。
聽說堆了一屋子,門房那兒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四爺的意思是都退回去,省得到時候攤上一些甩不掉的麻煩,就像太子那樣。
蕭歆卻主張留下,“能拿着厚禮來的又豈有廉吏。要我說,到時候把名帖禮單抄寫一份遞給皇上,就算是充盈國庫不也是挺好的。”主要要讓皇上知道,咱心懷坦蕩,不做那些魑魅魍魉的事。
這混招,“虧你想的出來。”四爺也不上心這事,把一疊禮單随手丢在茶案上,看了眼埋在蕭歆胸口吃奶的弘旭,“讓奶嬷嬷抱去吧,這哪裏是你一個福晉做的事,如今養好身體才是緊要”
“這不是奶水多嘛,自己奶跟孩子感情也好不是。”
只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上哪去找親自奶孩子的主子,在四爺的印象裏,那只有窮人家請不起奶嬷嬷的才會做的。
見孩子睡着了,便接過手來抱着,“那就試試,要實在太勞累了就斷掉,又餓不着孩子,不差你這口。”
蕭歆倒沒有太堅持,她本來也是一時興起,這便順勢答應了四爺。
只是這過了端午,可就是酷暑難耐了,都說生在夏天的孩子好帶,卻忘了夏天坐月子着實是一件煎熬的事,不能碰水不說,外頭的蟬鳴聲更是天不亮就開始,不說大人,就是小孩也常常是被聒噪的難以入睡。
蕭歆才在想辦法,要如何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外頭突然就安靜了。
“真是奇怪了,這兩天怎麽也沒聽見蟬鳴了。”
四爺在看書,頭也沒擡,“爺讓人捉了。”
“捉……捉了。”蕭歆結舌,“這得是多大的工程啊。”突然又想起一個詞,不禁坐直了,“該不會是粘杆處做的吧。”
四爺新奇的暼了眼蕭歆,“倒是讓人用粘杆捉的。”嘴裏咕哝粘杆處三個字,回頭真就讓人組織了一個專門捉蟬的部門,就叫粘杆處。至于以後的發展,那就是後話了。
因為洗三的時候沒見十三福晉上門,這來禮不來人的,在他們這些人中還是少見的,蕭歆便提了一嘴,“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什麽事,要不打發個人去看看。”
四爺這才說道:“不用去了,皇上責令他閉門思過。”這才把在路上發生的事告訴了蕭歆,說到最後也是可惜,“十三就是耳根子軟,不吃點虧很難改。”想想皇上在路上也什麽都沒表現出來,誰又能想到才回京就來了這麽一下。可見,皇上也是把什麽都看在眼裏的。
蕭歆想說,要不是他真性情,你們也不會處的比親兄弟還親。
想到這,也将四爺不在的這些日子,京城裏發生的事跟他說了,尤其是八爺的事,“你說他做那些事兒,皇上可能不知道嗎。”
四爺就沒好氣了,“他倒是處處學着皇上與大臣們的相處之道,說到底還不是想博個好名聲,只是好人都讓他做了,有時候反倒顯得皇上不近人情。”這裏面的得失就很難計較的清楚了。
話雖然說的沒錯,“但總歸他也是有手段的,要不怎麽就能讓兄弟們這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四爺卻是不恥這麽利用信重你的兄弟。
“不過十四弟的事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去接個駕,回來再怎麽說也會被皇上擡舉賞賜什麽的,怎麽風風火火的去,無聲無息的回,這可不像是十四的風格。
四爺就更不想說了,“你當十四做的事皇上都不知道嗎?”
這是什麽意思?十四爺真做什麽了嗎?
四爺就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了,蕭歆也不敢再瞎打聽什麽。
只是再想起年羹堯,不禁唏噓,自己這也沒怎麽幹預,他怎麽就開始脫離四爺的團隊了呢。這人好歹也算是四爺的包衣奴才,且不說八爺怎麽着,就外人來看,這人的人品還不是要爛透了,要不怎麽能做出背主的事來,就算再有才,估計也不會再有人敢用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
于是看似無意的提了句,“聽說那個年羹堯在四川可是大展拳腳了一番。”
四爺神色就冷了下來,“別以為他們年家如今被擡旗,就覺得自己能高人一等了?他愛跟着誰且跟着去就是,只是還想要登爺的門,那是不可能了。”
“爺真打算棄了這個奴才?”蕭歆也是唏噓,照這個态勢發展下去,年羹堯注定不會再是四爺團隊裏的一份子了。
四爺卻說的篤定,“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況且這行伍出身的人多了,咱們大清又不指着一個年羹堯才能行軍打仗,不說十三十四兩個如今也是可以出來獨當一面堪大任,就譬如岳升龍的兒子,鄂爾泰,還有張廣泗的兄弟,哪個拎出來不如年羹堯,也就他自己真以為自己臉大,左不過一個奴才而已,真以為可以轄主。”口氣裏,滿滿都是對年羹堯的嫌棄。
蕭歆這才重新審度起四爺來。原來這位看着閑雲野鶴與人無争的四爺,背地裏的算盤卻是打的噼裏啪啦,怪道兄弟們都不願意得罪他,這城府,還不知道會被怎麽報複回去呢。所以還誇道:“得虧了我是個女人家,還有幸做了爺的福晉,這要是爺的對頭,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爺能耐,往後別再對着爺使小性才是,爺可是睚眦必報的。”四爺坐到床沿一本正經的說着,還替蕭歆攏了攏衣襟,“你睡會兒,我去書房,省得在這兒你又不安生歇息。”這坐月子可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老這麽坐着聊天到底無益。
等蕭歆熬出了月子,四爺就從書房搬回來住了。
為這,蕭歆還體貼了一把,“天熱,弘旭這一天到晚也要進出幾趟,屋子裏也不好存冰,爺要不還住書房一些時日,等入了秋就好了。”
四爺卻道:“爺這不是怕你擔心爺不在你跟前又去旁的那裏,何必為那莫須有的再打翻醋壇子,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我。”
這人,什麽時候開始也會耍嘴皮子了。
蕭歆卻是配合道:“爺能這樣想,那可真是再好不過。要不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呢。”說着歪進四爺懷裏蹭了蹭,算是承他的好。
不想反倒惹的四爺渾身起勁兒,又不得不一把将蕭歆給推開,還隐忍道:“這光天白日的,待會還要出去招待客人,別鬧。”
蕭歆心說咱家四爺還真是個不經撩的。面上卻是聽話的不再惹他,還後退幾步,“爺給瞧瞧,我這可是胖了多少。”烏拉那拉氏的臉蛋是瓜子臉,以前瘦的時候下巴有些尖,甚至顴骨都看起來很突出。蕭歆來了後改善了飲食習慣和作息規律,臉部線條倒是沒有那麽淩厲了,連蘋果肌也顯現了出來。如今做了個月子,蕭歆明顯感覺從上到下都長了不少,從鏡子裏看,越發的像貴婦了!
被蕭歆這麽一問,四爺才認真打量起來。比起生弘旭前,臉上指定的圓潤了不少,其他地方還沒認真檢視過,加上衣裳的樣式都不是漢人那種修身的,而是寬松為主的旗裝,所以也看不大出來。但就整體而言,柔和了不少,可能是因為新生養了孩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母性光芒磨平了菱角的緣故,越發的像個小女人了。
不過四爺也知道蕭歆的喜好,便說,“挺好的,爺就喜歡你這樣的。”
蕭歆抿嘴笑,“您倒是也越發的會哄人了爺。”
夫妻二人膩歪了一陣,客人就陸續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