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等回到德妃的居所,蕭歆才真正輕松下來,十三十四福晉更是小心翼翼的左右攙扶着她。
十四福晉還道:“四嫂你聽說沒,自從上次從你那兒回去,八嫂就又把她府裏的女人攆出去幾個了。”
自己生不出來,防別的女人倒是很有一手,只是這得了眼前一時的利,于她的将來就能是好的?
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麽,連個子嗣都沒有,難道還能指望爺們給你養老送終不成。
“你這嘴,快別宣揚了,要讓她知道了不定怎麽惱你呢。”十三福晉道。
“怕什麽,四嫂又不是別人。何況咱們也不是九嫂十嫂她們,憑什麽要事事都奉承她,真以為自己臉大了。”說到最後,竟也有點不恥起來。
十三福晉才要再說什麽,就被蕭歆給打斷了,“行了,大過年的,真想讓額娘訓誡咱們不成。”
這才閉口不談閑事。
婆媳間說了一回話,就到宮宴的時間了。
基于對古代男女不同席的認知,蕭歆一直都以為宮宴更應該是分前朝後宮各自歡聚作樂。
沒想到,這次家族大聚餐是在保和殿舉行,皇親國戚加上特許陪宴的後妃女眷,雖說不至于烏泱泱一片都是人,但也差不多是這個情況了。
一張康熙禦用的金龍大宴桌隔開了左右,爺們按身份排位列座右席,女眷居左。但中間的間隔,起碼不能讓人輕易打量到對面就是了。
蕭歆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了對面前排的四爺。這也是她第一次在這種場合裏看四爺,比平時更冷峻了,顧自吃着茶,絕不主動同左右攀談,真是滿滿的都是偶像包袱。
四爺自然是注意到了對面投射來的目光,只是這麽個距離看的有點費勁,只能從绛紫色中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回頭看了眼身後坐在皇孫堆裏的弘晖,就今天的表現來說,大方得體沒什麽可挑剔的。就怕他不經撺跟別家阿哥争強好勝,悄摸摸在那賭錢吃酒。
再回頭的時候發現三哥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笑,仿佛揪到了什麽把柄似的,笑的特別壞。
四爺雖然是個不擅表達的,但有時候就是那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
“三哥你視力好,對面坐的不是娘娘貴人就是嫂子弟妹,這打量自家福晉也就是了,可千萬別看走眼啊。”
這話可差點沒把三爺給嗆死,什麽叫看走眼?這大庭廣衆之下,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公然看那些小貴人好吧。
要不說這老四就是個壞東西,連哥哥也不放過。
這便親自過去給老四斟了杯酒,“四弟啊,咱倆挨的近,可還沒怎麽好好喝過酒,今兒什麽話也不說,就喝酒,你看怎麽樣。”要是不放倒你,我是你弟。
四爺當然清楚三爺的意圖,只是這種場合還應該要保持絕對的清醒才是,冒尖的事兒有的是人要去做。轉而看向一直暗戳戳的瞄在一邊只等機會跳出來的十四,“十四弟,三哥要拼酒,你不打算加入嗎”。
十四爺倒是不想應承,可這都被提溜出來了,要是再縮回去,豈不是要讓人笑話他是個不會喝酒的慫包?可這明明是四哥不擅杯中物好嗎?
這十四爺還沒說什麽呢,十爺就笑了,“十四你可別小看三哥啊,他要是真放開了喝,你還未必是對手呢。”
經十爺這麽一撺掇,十四爺就是想回避三爺四爺之間的官司也避不開了,這便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四爺不僅退了出來,還不好意思道:“福晉如今有了身孕,出宮自然是要我照料的,要是吃多了酒,少不了還要她反過來操心料理,着實是于心不忍。你們先喝着,我來當判官。”
這話說的聲音不大不小,偏偏讓在座的都聽了個清楚。
尤其是康熙,捋着胡子,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們大清的爺們哪個不是妻妾成群的,可不管有再多的女人,對正妻的尊重和敬愛都是應當的,這樣才會有家庭的和睦,就好比治理國家也是這個道理。
又想起老四家裏的三阿哥也快周歲了,至今沒賜名,便趁着這會兒賜了名,叫弘時。
衆人見四爺得了臉,嘴上跟着樂呵,心裏都讪讪的。特別是九爺,福晉懷孕了就了不起嗎?又不是你懷孕,搞什麽特例。
這便對四爺道:“這可是好事兒啊四哥,你得請客,無論如何都得請客。”這語氣加重的,好像要說,你要是不請客,我就賴你們家去。
康熙在上面聽了直搖頭,這大過年的可不就是東家吃完吃西家,吃吃喝喝到元宵。老九這點心眼,也不知道是怎麽經營他的生意,還能賺到錢也是神奇了。
見場面有點冷清,順勢令老九老十十三十四兄弟幾個執壺勸酒,別在那鬥的跟烏眼雞似的。
而四爺想也沒想就應允了,反正也跑不掉。
九爺還恍惚覺得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得意的朝十四爺直仰頭。
還是十爺在一旁拉了拉他九哥,提醒年節裏各家吃來吃去的慣例這事兒,他九哥真沒占到便宜,就快別嘚瑟了。
嘛玩意!
不怪九爺懵逼,着實是往年在請客的時候都是他托大,別家的還真沒怎麽放在眼裏過。在他的潛意識裏,那都是他在請的人家,人家的宴席跟他能比嘛,那就不是一個檔次。
乍一聽老十這麽一說,頓時就有種錯失百萬巨款的心情,怎麽想宰老四一頓就這麽難呢。
于是暗下決定,等以後老四家的孩子洗三滿月辦酒席的時候一定給随份薄禮。對,就是要寒碜死他去。
回府後,就把這事兒說給他福晉聽了。她也不過是嗤之以鼻,都懶得搭理。
九爺這一晚上的敬來敬去就沒好好享受過,這會兒正在燙腳,滋着氣邊說,“爺跟你說話呢,你現在是連吭聲都不會了嗎。”真是,在外面不順心,回到家還要受娘們的氣,就不該上這屋來。
九福晉倒是配合的吭了一聲。惹的九爺唉了聲,還沒說什麽,沒留意腳下的太快,燙的反彈着就把盆給踩翻了,還濺了一褲子的水。
原本就沒什麽好心情,這會兒倒是越發窩火了,一腳踢了盆,指着九福晉,“董鄂氏,你還有完沒完了。”打了這麽久冷戰,他都嫌煩。
九福晉繼續磨她的手指甲,抽空白了九爺一眼,“爺這話說的好讓人費解,也不知道前兒是誰讓妾身多看點書少說點話,來個修身養性的,合着這會兒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九爺被怼的只覺臉疼,他之前的确是嫌董鄂氏聒噪,那不只是話多,而是話一多起來沒一句動聽的,不是說後院的那些女人怎麽怎麽該打該死,就是張口閉口問他何時能賺個爵位回來。
真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賺爵位又不是做買賣賺銀子,吆喝兩聲就有的。
偏這人還就是解釋不聽,只一個勁兒的纏磨他搬了多少銀子到八哥那兒,還一點實惠沒落着。
這就是婦道人家,九爺連解釋都懶得,八哥那兒能一樣嗎?
不怪九爺不能好好對他福晉,實在是在一起就很難愉快起來。
可再想起四哥在宮宴上說過的話,覺得還是有點道理的,這便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夫妻哪裏還有隔夜仇的,不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倒是好,爺不過說了你一句,倒還記仇上了。你自己說說都多久沒跟爺好好說話了。”
九福晉本來也是覺得點到即止就可以了,可只要一想起之前的事她就來氣,還說道:“看來咱們爺還真是個健忘的,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說的要休了我的話。”就為了一個侍妾,連夫妻情分都不要了。
“姑奶奶啊,我叫你姑奶奶了還不行嗎,你這熱鍋炒冷飯差不多就行了吧,真以為爺離了你不行是吧。還想不想好好過日子了。”
九福晉沒有自诩聰明,但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見九爺這樣,知道差不多可以收手了,再鬧下去可就要真的收不了場。這便過去哄道:“我能求什麽啊,左不過爺跟我說話的時候能溫柔一點,就算我有錯爺也能哄着點讓着點。再看如今這樣,可想我在爺心裏是沒有分量的,要不你怎麽就舍得這麽對我吆五喝六的。”這一傷心吧,眼淚也就滾了下來。
九爺最是受不了女人的眼淚,只要女人一哭他就徹底沒了章程。想想董鄂氏以前也是挺可人的,之所以覺得她可憎,大概都是因為府裏的女人多起來的緣故。
如今臺階都擺好了,他沒道理不下,這便揩了揩她的眼淚,“爺也有不對的地方,只要你往後別動不動的就磋磨她們,咱們還好好的。”
九福晉連個招呼也不打就把手丢開了,九爺沒設防,一下就給摔地上了。她自己一抹淚,蹬了鞋就上炕睡覺去了,隐約還聽說,“爺愛上哪上哪吧,我還不伺候了。”
九爺氣呼呼的爬起來,他也是有氣性的,哪裏就能讓個娘們給轄制了,一甩手,真就走人了,臨出門的時候還丢下句,就不慣你。
可到了門外他就後悔了,丫的,忘換褲子了,這會兒寒風一吹,只覺兩條腿快不是自己的了。
十爺也是個樂于分享的人,他把宴席上的事當笑話說給了他福晉聽。臨了還不忘得意道:“都說九哥做生意是個精明的,在別的事情上反而經常犯傻,你說他怎麽就這麽愛去撩四哥呢。”
十福晉可不怎麽捧場,“他傻不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也不是什麽聰明的。”
十爺啧了聲,也不敢用力反駁,只是小心辯解:“總歸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
十福晉卻只是睨眼,“等你哪天有四爺的底氣敢撅了八爺他們,那我就真服你。”
十爺的心裏是抗拒的,開什麽玩笑,離了老八他們,他可就成了獨行俠,那真是淹沒在阿哥堆裏半點不打眼了。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是再也過不上大手大腳的生活了。人不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就他這種不會謀生計的,只會是坐吃山空。
所以還是跟着老八他們才把穩,再混個貝勒郡王的,上哪找這好事去。
十福晉卻看不上十爺不上進,一言不合就給趕去書房睡覺了,美其名曰讓他多看點書漲漲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