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八福晉知道八爺嘴上不說什麽,心裏肯定是羨慕的,這便握住他的手,“要不還是先讓別個生吧。”她現在是真想替八爺生個一兒半女,可誰知道歷史真的是有它不可逆之處。不管郭絡羅氏是什麽原因不能生育,起碼她曾經是有過孩子的。
至于四福晉烏拉那拉氏為什麽又懷上孩子了,她也是很不得其解。按理說四福晉只生過一個嫡長子,還是養不大的。如今這錯亂的,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打亂了其他人原有的命數。
如今這樣說,也不過是以退為進。她知道八爺現在暫時也不會讓別人生,一來這府裏有身份的女人就她一個,但凡有個側福晉,八爺估計就不會再這麽堅持了。
二來他當初可是許下諾言的,雖然男人的諾言都不可信,但八福晉知道,在不到一定的時候,八爺是輕易不會自毀人設。
八爺不知道八福晉在琢磨什麽,反握着她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何必要說這樣的話來試探,咱們都還年輕,來日方長。”
八福晉就笑了,看吧,八爺他就是不會自毀長城。
不過八福晉還是在心裏暗做了打算,嘴上卻說:“戶部看着雖然好,可太子管了這麽多年,虧空肯定是少不了的,爺還需得謹慎些才是,可別給他人背黑鍋了還不知道。”
八爺道:“如今剛剛接手,貿然去查難免太不給人留情面了,等過了年,找個時機再好好來對賬銷賬不遲。”只是這樣一來,可就真和太子站在了對立面,有時候想想,還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八爺的處事圓滑,八福晉從來就不擔心他處理不好這裏面的事。反而因為賢良祠的工程接近尾聲,又給八爺出了個主意,“爺之前說那位年家老二投到了四爺門下,我這裏倒是有個主意可以讓他甚至他們年家都對爺感激不盡。”
八爺挑眉,他覺得自家福晉如果是個男人,并且還是自己的對手話,那他光想着怎麽防就已經夠嗆了,再別想能做別事。
八爺雖然心潮澎湃,面上卻是雲淡風輕的,他吃着茶,邊洗耳恭聽。
八福晉道:“年家祖上也是跟着世祖爺一起打江山的,以年遐齡的為人,他斷然是不會去做那些争強好勝的事,爺大可把這事跟皇上提了,要是年家先祖入了賢良祠,就算年遐齡清高不領情,他的兒子肯定也是會來事兒的。咱們先不說能不能挖了四哥的牆角,就是以此來讓四哥對年羹堯生了嫌隙那也是好的。”在八福晉的認知裏,四爺之所以成事,主要靠的不就是年羹堯和隆科多。所以要麽拉攏,要麽廢了也不能為四爺所用。
八爺捧着茶碗的手指在碗沿來回摩挲着,心裏慢慢衡量了起來。譬如皇上會怎麽想,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有意讨好拉攏年遐齡。再有這年羹堯是否真像福晉說的那樣是個能堪大用的,別到頭來只是個嘴把式,可真就是白瞎了。
是以八爺特意做了一番安排,去了一趟通州碼頭,為的是去送一位致仕的翰林掌院。
并且很巧的在那裏碰到了回京述職的年羹堯。
八爺的人把年羹堯請進茶棚,一路走來,八爺就在打量。這人要從外在來看,還真不像其父兄,一肚子學問,滿滿的文人氣息。這簡直就是個粗犷的行軍大漢,要不是那雙招子黑亮黑亮的,增添了幾分精明勁兒,誰又能想到,他還是個進士出身,筆墨功夫也是有的人。
年羹堯雖然不在京城當官,可官場上那些事兒他也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最是深谙其道。
要說堂堂一個貝勒爺在寒冬臘月天裏跑來送個名不見經傳的翰林掌院,他才不信。
他甚至不用琢磨就可以肯定,這位八貝勒爺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然而看破不說破的道理他還是懂的,這便給八爺見了禮,順便贊揚了一番八爺賢能的話。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八爺再是沒想到他四哥手下還會有這等處事圓滑的人。能與他投契的不是正直死板就是清高自負,這麽一個另類的反倒顯得清奇了。
八爺也不跟年羹堯多說什麽,請他吃了杯熱茶暖身子,就先回去了。
第二天上朝前八爺就先遞了個折子上去。沒一會兒就被康熙叫進了養心殿。
康熙正在用早飯,指着旁邊的位置,“坐下陪朕一塊用膳。”邊說,“你的條陳朕看了,說說,怎麽突然想起舉薦年家人入賢良祠的。”
八爺才要站起來回話,就被康熙叫坐了回去。他說:“年家雖然說是包衣出身,可年遐齡這些年為朝廷辦的那些差事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年家祖上為大清做出的貢獻也不比滿族親貴小,若是可以借着這個機會給予擡舉,也可以讓那些正在當差的奴才一個标榜,好讓他們知道只要是好好替皇上為朝廷把差事辦的好了,皇上自然是不會虧待他們的。”
當然,這麽明着舉薦四爺的人,誰還能說他有私心。
康熙道:“難得你還有這份心。”
八爺想了想,覺得皇上或許心存顧慮,畢竟年家祖先是前朝遺臣。轉念再想,覺得自己想多了,以皇上的胸襟還不至于如此,可是就周培公和姚啓聖幾個漢臣的下場來看……真是君心難測。
可不管怎麽說,康熙都在朝會後下了道旨,不是給年家祖先入賢良祠,而是給年家擡旗。
這事根本瞞不住,不出一天就都知道了,是八爺為年家求來的這個恩典。
蕭歆聽說的時候也是納罕了好一會兒,這倒是怪事了,要說這位八爺可是從來都不做虧本買賣,就年羹堯現在來說,真是一點也不出彩,好端端的怎麽想到賣這個好了。
反而是四爺,看起來也沒有很生氣的樣子,邊剝瓜子,說道:“他是個有能耐的,自己能掙來這些也是本事。”說的是年羹堯。
只是這話說的,要是蕭歆沒記錯,“他好像是爺的人吧,這麽做明顯是要離間你們主仆二人。”不說挖四爺的牆角,年羹堯可是個會噬主的,真不知道八爺是怎麽想的。大清的人才難道就只剩年羹堯了不成?
四爺把剝好的一碟瓜子推到蕭歆面前,擦了把手說道:“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他這個人功利心太重,所以這幾年外放在外,爺也沒怎麽正經搭理過,就是想看看他耐不耐的住。”
“爺的意思。”是要借這件事考驗年羹堯?可是以四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用人準繩,這年羹堯只怕是在四爺這裏再難堪大用了。
雖然年羹堯後期的作為,的确是令人氣的牙癢癢。可作為佟家的勢力,年家倒是不容小觑的。這年羹堯雖然讓人反感,如果他被八爺收攬了去,對四爺應該是會不利的吧。
四爺道:“順勢而為。爺沒道理扒着個奴才不放,他若要攀高枝只管去就是。”
“怕就怕他是個貪心的。”兩頭沾,好處都讓他一個人得了。
四爺冷笑,“爺這輩子還沒吃過虧呢,他大可試試看。”
蕭歆莫名的感到後背一陣發寒,來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四爺露出這麽陰鸷的一面。那豈止是睚眦必報,簡直就是你敢給我一刀我必把你剁爛的狠絕。
而這事還真如蕭歆擔心的那樣發展開了。
年希堯點着禮單,對年羹堯說:“你既已投到了四爺的門下,八爺那裏還是少沾為妙。這些皇子阿哥可不像表面上那樣和睦,私下裏的鬥争深了去了,且不是我等能夠摻和的了的。父親為什麽寧願外放也不當京官,還不是不願意卷入這黨争之中。從龍之功誰不想要,可如今這局勢晦暗不明,稍有不慎壓錯寶,賠上的可不止是個人,頃族覆沒也不無可能。”
年羹堯沒有反駁他哥,“哥哥說的是,我在通州碼頭見過八貝勒爺一面,這位爺看着和善好相與,但也正如父親當年說的,仁義君子不在話下,就是私心過重。”
年希堯點頭,“四爺如今雖然閑賦了,你也不能因此輕慢了,這份禮單我仔細看過,沒什麽差錯,你只管放心給四爺送去就是。”
年羹堯把禮單收好,又對年希堯鄭重道:“我的意思,八貝勒那裏還是要大哥上門一趟,畢竟擡旗是大事,不管皇上原本是什麽打算,這個人情我們年家都是欠了的,別讓人說我們不懂怎麽做人才是,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話可就別有深意了。
按理說隆恩是皇上賜的,他們該謝的恩也謝過了。至于八爺,硬要去謝人家也無不可,只是他們年家再想說跟八爺沒瓜葛,那可就難了。
依年羹堯的意思是想既扒着四爺,也不放棄八爺?這個想法固然大膽,可要是做的好,也不是不可行,怕就怕到時候剃頭挑子哪頭都不熱,那可真就要把自己埋坑裏了。這些皇阿哥,哪裏就有好相與的。
年希堯雖然謹慎,對這事到底也是默許了。
撇開年家被擡旗一事不說,蕭歆懷孕這事在皇家裏多少也是個喜事。
加上臘月開始就算是進入年關了,皇上開筆書福後,再過不了幾天就要封印了,各地更是相繼停工停學。所以這些個閑下來的阿哥福晉們就都不約而同的去四爺府上紮堆湊熱鬧了。
但主要的目的還是想來四爺這裏打秋風。
直郡王跟太子兩對夫妻身份擺在那,自然不會纡尊降貴上四爺府來湊這個熱鬧。
三爺自來愛看熱鬧,倒不在乎什麽哥哥弟弟的降了身份。
蕭歆倒是無所謂的,這段時間雖說害喜,但也不至于一天到晚的吐個不停,就是到飯點的時候吃了吐,吐了再吃有點費勁,其他倒是還好。妯娌們要來,正好可以打發時間,轉移注意力,要不一天到晚想着怎麽消磨過去這段時間。
四爺卻說:“老九他們幾個打的什麽主意,當爺不知道。又不是洗三滿月宴,湊什麽熱鬧,都是閑得慌。”
蕭歆就笑了,“有人送上門給爺逗悶子,您有什麽可不樂意的。”這是知道兄弟們在四爺這讨不到好才說的這樣的話。
四爺也就什麽都不說了,抿了抿嘴,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封印是皇帝的玺印等各地辦公差的印封起來放假過年了,大概是從臘月開始一直到元宵開朝,但也是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定的,就康熙跟四爺即位後最多也就給自己放三天假,妥妥的工作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