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施粥
因着裴少辛還有公務在身,也不宜在忠順候府久留,他的目光便只在寧舒窈身上逗留不久,便嘆了口氣往外走。
等聽見他腳步聲慢慢遠了,寧舒窈才睜開了眼。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嘟囔着:“我睡着之時,這些話倒是說的挺利索的。”
忠順候在背後輕聲咳嗽了一聲,把寧舒窈吓了一跳。
她轉過頭來朝着忠順候讪讪一笑:“伯父。”
忠順候看見她便沒了脾氣,只得搖晃着腦袋往裏邊走,還留下一句:“跟上”讓寧舒窈也同他一道進了書房。
他方坐下便開門見山的說:“如殷昨日同我說了,你想施粥捐助江南來的難民?”
寧舒窈點了點頭:“從古至今江南水患不斷,每隔幾年江南的百姓便遭受流離失所之苦。阿窈有幸生在侯家,總想盡一些綿薄之力,叫他們能有吃便好。”
忠順候點了點頭:“你這孩子的想法倒是不錯,只是這救濟難民一事,便是陛下都還未下旨意。”他擡了頭,看着寧舒窈,明晃晃的拒絕了她:“施粥一事,不可行。”
寧舒窈張了張嘴,許久才問了一句:“為何?”
忠順候嘆了一口氣:“因為難民衆多,京兆接濟不過來。”他目光投遠了,平淡的音調裏帶了些無奈:“這便是陛下遲遲不肯在京兆開倉放糧的原因。”
寧舒窈有些急了:“能救一個也行啊,雖說在天災面前人命如同草芥,可京兆權貴家家都有儲備的糧食,莊子裏的瓜果蔬菜時常都吃不完。”
“這些對我們稀疏平常的東西,對那些難民便是救命的稻草。”
寧舒窈咬了咬牙,争取着:“便只是施粥都不行嗎?”
忠順候見寧舒窈這幅模樣,有些許遲疑,可是當他想到裴舜之時,他還是搖了搖頭,目光堅定:“不行。”
“阿窈,你是寧家的女兒,得為寧家着想才是。”
寧舒窈張嘴嗫嚅了幾下,手上的宣紙瞬間滑下,散落了一地。
她喘着粗氣,眸子裏有些不可置信。
她并非政客,看不懂朝堂的詭辯,可她卻将人,看做是人。
寧舒窈擡了頭,也曉得忠順候的為難。忠順候府這些年來的施粥布善,是由忠順候提起的。
這回他明晃晃的拒絕,怕也是上位者的意思。
可她不能接受這般将難民視作無物的态度。
寧舒窈垂着眸子,語氣淡淡的:“好的伯父,我知曉了。”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這件事,我不會再想了。”
忠順候上前拍了拍寧舒窈的肩膀,寬慰道:“他們自會有自己的歸處的,這都是命啊。”
寧舒窈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采綠在外頭等着她,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急忙開口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寧舒窈擺了擺手,聲音有些沙啞:“無事,回去吧。”
書房內,忠順候蹲下身子來撿起地下寧舒窈留下的宣紙,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整張。
他拍落了上邊的灰塵,悠悠的嘆了口氣:“這便是命啊。”
君王不仁,百姓的安危便懸在了刀劍上。
忠順候又想起方才與他促膝長談的裴少辛,二人也聊到了江南水患之事。
想到這,忠順候的眸子裏又帶了希翼:“他定會是個好君主的。”
花燈節如約而至,京兆的大街小巷都挂上了花紋不同,款式各異的花燈。
可寧舒窈卻依舊有些無精打采的。
縱使寧如殷知曉前因後果,卻也不知該如何勸寧舒窈,只好将她拉出來走走玩玩散散心。
而許久沒出現在她們眼前的柳如煙,這次卻直接求了老夫人,允了她同寧舒窈姊妹一道參加花燈節。
春末還是有些許涼意的,寧舒窈穿了件湖藍色對襟長裙,外邊披了翡翠綠褙子,青絲挽起,單單插了一支翡翠簪子,簪子成色極好,這通體一身雖不華貴,卻極符合侯府小姐的身份。
可寧舒窈還是有些愁眉苦臉的。
寧如殷戳了戳她眉心:“叫你同我出來一道走走,你便如此不樂意?”
寧舒窈一愣,急忙解釋:“阿姐,我沒有,我只是...”
寧如殷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曉得你心善,憂心他們。可如今木已成舟,不如指望江南的水重新退去,叫他們能夠再回自己的故土開墾種地。”
寧舒窈眨了眨眼睛,急忙問道:“那朝廷可派了人去?”
寧如殷捏了捏她手心,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這兒還有另一個人在旁邊。
寧舒窈懂了她意思,雖說還是有些洩氣,可卻比方才的心情好多了。也有了閑情雅致往周圍的小攤小販處看。
柳如煙在一旁眼睛咕嚕咕嚕的轉,見她們往一些小商販處走,不由皺了皺眉頭,眸子裏帶了些嫌棄。
雖說她在颍川的首飾時常都是在小商販處買的,可來了京兆之後,她的衣裳都是請京兆有名的繡娘親自縫制的;而金銀首飾也都是上好的首飾店中挑選的。
可寧如殷與寧舒窈卻不懂柳如煙的小心思。她們正在攤販處挑選着今夜拿着的花燈,寧舒窈這回挑選的是一只玉兔形狀的花燈,憨厚可掬的玉兔極為生動,等點上燈後,許更會活靈活現的。
而寧如殷挑選的,是一個蓮花形狀的花燈,燈芯在蓮花的正中央,等到一會兒燃上後,四周的燈紙上還會映照些複雜的花紋。
等到寧舒窈與寧如殷提着花燈回到柳如煙身旁時,柳如煙看着這些花燈頓時有些酸了,可她神情倨傲,縱使是總往上邊瞥,卻還是一副瞧不上它的樣子。
寧舒窈與寧如殷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
她們提着花燈往前面走,可前邊不知曉發生什麽了,竟有女子的尖叫此起彼伏,甚至還有刀劍入體的聲音。
寧舒窈緊緊攥着寧如殷的手腕,想往後退。
可在她身邊的柳如煙不知道看見了什麽,大聲尖叫了起來。
霎時,便有幾束目光便投到了這三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