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遣送
上房因着這事再次鬧得不可開交,等到忠順侯回來之後,便直接趕到了上房,就怕寧妍和柳家人起了沖突,而叫老太太氣的夠嗆。
等到他到時,寧妍跪在地上,發髻往一旁歪了,臉上清淚漣漣,她聽見身後動靜,轉過身來看向忠順侯:“爹爹...”
她一下子便撲到了他身前:“女兒就算削了頭發去庵裏做姑子,也不要嫁去颍川。”
寧妍擦了擦眼角的淚,哽咽着:“女兒想留在京兆,照顧爹爹和祖母一輩子。”
老太太聽了她這話神色有些緩和,态度卻還是極為強硬:“你若是聽我的話嫁給成儒,便是最大的孝順。”她冷哼一聲:“又不是要你做妾,區區一個庶女,成儒明媒正娶你還不願?”
“果真是這些年将你的心思給養肥了。”
寧舒窈聽到動靜立馬趕了過來,她雖素來與寧妍不對付,卻也只是閨中的小摩擦,若牽扯到了外邊,寧妍還是她的庶姐。
“祖母,這适齡女子京兆,颍川都不在少數,表哥為何偏偏想娶我寧家的姐妹。”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若是祖母想替表哥做媒,便是請了媒婆來先問了生辰八字也行,這般草率的便想定下,是覺着咱們寧家的姐妹好欺負不成。”
忠順侯雖覺得這話在理,可瞧着自家母親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便也不敢插話,只訓了句:“舒窈,在你祖母跟前還是要講些規矩的,免得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寧舒窈也知曉這話是想着她的,便也退後一步緘口不言。
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為何你們一個兩個的皆不願嫁給成儒,柳家人便如此不堪?”
寧妍眼裏含着淚,朝着老夫人磕了個響頭:“孫女已經有了心悅之人,恕難從命。”
老太太眼底帶了疲倦:“你心悅哪戶人家的公子?”
寧妍垂着腦袋有些羞澀:“太子殿下。”
寧舒窈心裏一顫,低頭看着寧妍,沒成想寧妍也擡頭對上了她的眼睛,眸子裏略帶挑釁。
“你...”
忠順侯一愣,甩了袖子出門,留下一句:“荒謬!太子殿下豈是你可以肖想的?”
老太太盯着寧妍看了許久,最終不知想到了什麽,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便往裏邊走。
柳如煙擰緊眉頭看了寧妍一眼,便急匆匆的上前扶住老太太:“您當心些。”
等到衆人都走了,寧妍才撐着身子站了起來:“你是不是很想看我的笑話?”
寧舒窈對上她的眼睛:“寧妍,你想什麽呢?”
寧妍嘴角洩出笑意:“他柳成儒想娶你卻娶不到,便退而求其次的選了我。”她冷笑着:“憑什麽?憑什麽你什麽都在我前邊?”
“你不願意嫁給他,身後邊有許多人相助你。可我卻只能以死相逼!”寧妍有些淚眼婆娑:“你顧及着虛僞的姐妹之情,來反襯我的卑劣,我的算計。”
“可是寧舒窈,我想将你僞善的面孔撕下,看你沉淪,看你堕落在無盡的黑暗裏。”
寧舒窈頓時愣住了:“寧妍,無論如何你都姓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不用我來教你吧。”
寧妍捏緊拳頭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可你寧家人,何曾把我寧妍當作過家人!”
寧舒窈自知同她說不清,便目送着她走了,等到寧妍走後,寧如殷便跑了進來:“如何?寧妍可被許給了柳成儒?”
寧舒窈搖了搖頭:“并未。”
寧如殷這才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寧舒窈擡頭,問道:“阿姐,你讨厭寧妍嗎?”
寧如殷頓了下,想了許久後搖了搖頭:“算不上讨厭,只是畢竟不同母親肚子裏出來的,總會有些隔閡,況且她性子不好,易怒易躁,總歸是親近不起來的。”
而寧舒窈卻嘆了口氣:“可我覺得,她卻是讨厭極了咱們。”甚至是恨。
寧如殷伸手揉了揉寧舒窈的頭發:“別想了,随她吧。我不願她嫁給柳成儒是因為她畢竟是我庶妹,也冠了寧家的姓。可日後造化如何,卻得看自己了。”
“我啊,還是更喜歡咱們阿窈的。”
寧舒窈這才提了笑意:“我也極喜歡阿姐!所以阿姐,過幾日咱們去花燈會嗎?”
“花燈會?”寧如殷掰着手指算着:“好像卻是快到了。倒時候看看寧诏回來了沒,叫他帶着咱們一道去。”
寧舒窈點了點頭:“好哇,我已經許久為曾看見過兄長了。”
二人邊走邊聊,走出了上房,身後柳如煙走了出來,看着寧舒窈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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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楚楚衣裳褴褛,臉上還有血痕,她哽咽着:“我說,我說...官爺您別再用刑了,我都說了。”
獄卒冷哼一聲:“既然受不住了,還不快說出你幕後主使,好歹能饒你這條小命。”
楚楚咳出一絲血來,有些有氣無力的:“是,是柳成儒少爺給楚楚的銀兩,他說事成之後,不僅給我黃金,還給我鋪子,讓我後半生衣食無憂。”
“楚楚只是一介青樓女子,有錢的買賣自然做...”
獄卒拿過宣紙遞給她:“既然如此,便簽字畫押。”
楚楚掙紮着起了身,拇指上蘸了紅色顏料,往上邊一摁,終究是撐不過去了直接癱倒在地上。
獄卒仔細收了起來,走到外邊向裴少辛拱手:“殿下,犯人已經供認了,這便是她簽字畫押了的狀紙。”
裴少辛接過,将它折了起來放在袖口中,微微颔首:“這事做得不錯。”便轉頭走了。
獄卒有些激動,朝他跪拜:“恭送太子殿下。”等看不見人影了便起身搓了搓手,好一陣子都樂呵呵的,見人就說太子殿下誇他了。
而裴少辛出了大理寺便直接到了忠順侯府,等見了忠順侯時,将袖口裏的狀紙拿出,遞給他看:“這是那日宴會那日闖進府中女子的供認狀紙,姨父你...”
忠順侯接過,快速地掃了一眼,胸膛便起伏不停,這是被氣的。
“這柳家人究竟想做什麽!母親這些年對柳家可足夠好了。”
裴少辛垂着眸子,吐出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忠順侯嘆了口氣:“謝過殿下了,我今日便将這柳家人送走。否則,家宅不寧啊。”
裴少辛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孤便走了。”
忠順侯拱手:“恭送殿下。”
等到他目送裴少辛出府後,便甩了袖子面色陰沉的到了上房。
上房裏,柳如煙正唱着曲兒逗老太太開心,見忠順侯進來了朝他俯身:“舅舅。”
忠順侯擺了擺手:“我和母親有事要說,你便先出去吧。”
柳如煙颔首,依言退下,只是默不作聲地縮在門口,小心翼翼聽着裏邊的動靜。
“母親,這是那楚楚畫押了的狀紙。”忠順侯将狀紙遞給了老太太:“這便是您執意要讓舒窈,妍兒嫁的好男人。”他将“好男人”三個字咬的極為清楚。
老太太心裏一咯噔,知曉這件事忠順侯不會同她說笑,便将狀紙展開,細細的讀了。
“這...”她拿着狀紙的手有些發顫:“這可是真的?”
老太太如今心裏有了計較,卻還是不願相信自己娘家人将算計打在了自己孫女身上。
卻絲毫不曾想過是誰将他心思養大的,又是誰想将自己嫡親的孫女嫁給一個潑皮無賴的。
忠順侯嘆了口氣:“母親,這種事我做的了假嗎?”
老太太身子往後退了兩步,手緊扣着桌子才叫她不會往後邊摔着。
她嘆了口氣,眼底帶了些疲倦:“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将他們送回去吧。”
在門外的柳如煙心裏一緊,心裏細品着“他們”二字,有些無措。
她心裏想着:難不成我這麽久的算計,如今就要功虧一篑了嗎?
柳如煙握緊了拳頭:不行,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等到忠順侯走後,她悄悄地往屋子裏走去,一看見老太太就跪了下來,淚眼婆娑:“姑婆婆,我方才聽見了舅舅的話,我,我也未曾想過兄長竟會如此...”
她提着裙子往前挪了幾步,将臉靠在老太太的大腿外側:“我從小便沒了祖母,姑婆婆就如同我親祖母似的,我來忠順侯府,也只是想孝敬孝敬您。”
柳如煙見老太太有些動容,又擦了擦眼角的淚:“可日後,我怕是不能再侍奉您了。”她哽咽着,朝老太太磕了一個頭:“您定要保重身體,福壽安康。”
老太太年事已高,對颍川柳家的思念更甚從前,雖說有些不滿柳成儒竟然算計寧舒窈,卻對柳如煙還是極為喜歡的。
她拍了拍柳如煙的手背:“既然如此,你想在寧府住下嗎?”
柳如煙擡頭,眸子裏嵌着淚:“如煙可以嗎?”
老太太點了點頭:“我說話在寧府好歹有些用處的,只是看你願不願意了。”
柳如煙急忙點頭,又怕老太太誤會似的補了句:“若能侍奉在姑婆婆身邊,便是極好的。”只是她低下頭來時,嘴角扯開一抹笑,眼底滿是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