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對不住
第063章 對不住
“走!”崔溫撐起了身軀,低聲喝道,哪怕已經無法改變結局,他也得為那孩子多争取一下時間,更不能讓自己落到蠻族人的手裏!
幾十人的隊伍再次突圍之後,剩下不足十人。
殘兵敗将。
死亡幾乎可以預見的。
哪怕士氣已經被消磨殆盡,卻依然沉默跟随,“是,将軍。”
一行人繼續在沙漠中前行,像是迷途的羔羊,又像是被逼入了絕境的孤狼。
“将軍,有人出賣了我們!”
這已經是所有人心裏的共識,可将軍沒說,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直到走入絕境,“将軍,我們不能再這樣走!這樣下去只會死路一條!将軍,我們必須”
崔溫揚手,低沉喝道:“不必再說了!”
沒有人再開口,哪怕心裏再多的憤恨。
一天,兩天。
後面追兵的動靜越來越遠了。
他們擺脫了追兵,卻陷入了更加絕望的境地。
他們進入了死亡沙漠深處,哪怕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蠻族人也不敢步入的真正的死亡之地。
僅剩不多的親衛一個一個地倒下,沒有死在敵人的彎刀下,而是死于脫水,成了這片黃沙下無數幹屍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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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
崔溫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耳邊傳來将士求救的地喊,可卻始終束手無策,這些将士本該馬革裹屍,而不是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裏,死在他的自大之下!
他不應該低估那些人。
更不應該高估自己!
崔家百年名聲都敗在了他手裏了!
他應該早就死在沙場上,死的轟轟烈烈,死的無愧列祖列宗!而不是陪着那些人玩陰謀詭計,耍小人手段!他該在沙場上見真章,而不是讓自己變得和那小人一樣
“舅舅?!”
嗬嗬
崔溫大口喘着氣,耳邊有個聲音一直在喊着。
舅舅?
阿承,舅舅對不住你。
他不是完全沒有抗旨的餘地,哪怕密旨言辭再厲,可若他不遵旨,皇帝也不敢真的治他死罪,崔家在錦東數代的積澱哪怕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也依然有餘威,況且如今正值蠻族犯邊之時。
大殷朝中,誰人敢在這時候接下錦東這個攤子?
除非皇帝割舍了整個錦東,否則不會以抗旨殺他!
他只是不願再僵持于眼前的困局,他想破局,破崔家的困局,也破大殷的困局!
孩子,舅舅對不住你
可除了你,舅舅別無他法。
舅舅只能兵行險着,甚至以身為祭!
這也是你應該走的路,必須要走的路!
“阿承”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那孩子,滿臉的焦急與擔憂。
一聲一聲地喚着他舅舅。
“舅舅?!舅舅”
聲音越來越遙遠,眼前的臉也開始慢慢地渙散。
“舅舅?!”殷承祉焦急地喚着,可人卻越來越不清醒,最後甚至不省人事,一路拼命追來,哪怕有小球指路避開了所有的危險,可還是耽擱了許多時間,他還是來晚了嗎?
圓球看不下去了,“人還沒斷氣呢,你哭什麽哭?丢不丢人?”
“沒死?”殷承祉連忙伸手去探了探鼻息,雖然很微弱,但的确還有氣息,“沒死沒死!水”慌忙結下了腰間的水囊,小心翼翼地往崔溫幹涸的開裂了的嘴邊倒着,一點一點,哪怕是暈厥了過去,可人體的本能還是讓他将水咽了下去。
“別灌太多!”圓球提醒道,“他缺水太久了,一下子喝太多承受不住!”
“哦。”殷承祉連忙停了下來,“舅舅?”
“別喊了。”圓球不願再見他蠢傻的模樣,“姓溫的都成這樣了你喊破喉嚨他也聽不見!不想他真死在這裏就趕緊走!”
殷承祉連忙應道:“對!先離開這裏!”說着,便彎腰将崔溫一點一點地背在了自己背上,哪怕已經長成了半大小夥了,可與崔大将軍的身形還是差了不少。
圓球真的沒眼看了,“背不動不會拖着走啊!”
“指路!”殷承祉沒和他争辯,背着人艱難地往前。
圓球哼了一聲,不知好歹!
“小球”殷承祉降低了語氣,懇求着,“求你了。”
“就你能!”圓球哼着道,然後咯吱咯吱地變幻形态,和機械鳥差不多的形态,不過就多了兩條觸角,機械觸角穿過了崔溫的雙腳,捆住,然後往上飛。
殷承祉背上的重量頓時消失了,“小球?你做什麽?”
“松手!”圓球氣呼呼的。
殷承祉松開了手。
機械鳥往上飛。
殷承祉目瞪口呆地看着崔溫被綁着雙腿倒立被吊了起來,“小球”
“走吧!”機械鳥傲嬌地說道。
殷承祉吸了口氣,“小球,不能這麽吊着舅舅,這樣舅舅會很不舒服的,你”
“我幫你還幫”
“不是!”殷承祉趕緊道,“綁腰部,綁在腰這裏就是這裏,求你了小球”少年早就摸清了圓球大爺的脾氣,低聲下氣誠懇地請求着,“舅舅受了傷,倒吊着會傷着他的小球你好人做到底”
“我不是人!”
“那好球”
“哼!”圓球不情不願地松開了雙腳,在崔溫摔地上之前卷上了他的腰,重新飛了起來。
殷承祉把跳到嗓子眼的心髒放了回去,“我們走!”
死亡沙漠的可怕之處就在于容易迷失方向,哪怕是最有經驗的蠻族老者也不敢貿然闖入,更何況是連沙漠都沒親眼見過的大殷人,所以追兵才會放棄。
崔家軍的統帥已經死在死亡沙漠之中,這個消息極大地振奮了蠻族聯軍的士氣,攻勢更加猛烈。
而噩耗傳入大殷,便是晴天霹靂,跟天就要塌下來似得。
“馮姑娘,我們得馬上趕去軍中!”
太白山下的一個鎮子內,街頭巷尾都傳着崔大将軍被蠻人殺了的消息,處在離蠻人最近的邊境線邊上,鎮上的百姓惶恐不已,拖家帶口匆忙逃離。
将軍府的親衛更是急着要去軍中求證消息,護送的任務不得不中止。
“母母親。”蒼白着小臉的葉晨曦在喊出這個稱呼的時候還是不太順暢,“我們也去吧。”
馮殃看向她。
“我學了這麽些年的醫術,雖然比不上我爹,但一些簡單的外傷包紮也是可以的。”葉晨曦認真說道。
馮殃平和地注視着她,卻又仿佛透視了她的心,“小晨兒,這不是你能摻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