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圍困
第061章 圍困
親衛長從昏迷中醒過來都沒來得及去想四殿下怎麽擊退刺客的,當即便命人往軍營送信,将軍府的護衛已經所剩無幾了,必須求援,而就在他的信才發出去沒多久,軍中便來人了。
還是已經升任崔家軍副将的張華。
殷承祉在崔家軍中最熟悉的便是他了。
“你說什麽?”軍中會派人來他并不驚訝,刺客一波又一波地出現,舅舅那邊必定得到消息,而且他們之前就約定好了,只要他傷勢好轉,便去軍中,而這次張華也的确是來接他的,卻也帶來了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噩耗的消息,“舅舅怎麽可能會被蠻族大軍圍困?!不是防守為主嗎?為何會主動出擊?還深入蠻族腹地?!就算真的要這麽做,為什麽要舅舅親自帶兵?!他是崔家軍的統帥!怎麽可能親自帶兵深入敵境!?”
前線的戰報他一直沒有斷過,雖然戰事慘烈,但守住邊境線是沒有問題的,絕不到殊死拼搏的時刻!
張華面色灰敗,“五日前将軍收到了陛下的密旨,命将軍正面迎擊蠻族大軍,揚我大殷君威!”
殷承祉只覺一縷寒意竄上了背脊,迅速蔓延。
密旨?
正面迎擊蠻族大軍?
陛下的密旨?
密旨?!
“怎麽怎麽會?”
哪怕他不懂軍事,也很清楚這時候這樣做無異于送死!
“沒有糧草!沒有辎重!”張華一字一字地說道,“就只有輕飄飄的一道密旨!”
殷承祉握緊了雙拳,血色一絲絲爬上了眼底,“所以舅舅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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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喉頭滾動,雙眸赤紅,“君命不可”
“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殷承祉吼道,又青又白的臉龐猙獰起來,“他是崔家軍的統帥!他手裏握着的是整個闾州百姓的性命!”
“可陛下要将軍死!”張華也吼道,“四殿下,是您的父皇要将軍死!”
“你胡說”殷承祉動了手,揍了眼前戰功累累的副将,“你胡說”
張華沒有還手,但也沒有停下,“陛下忌憚将軍忌憚崔家軍!他覺得在錦東百姓只認崔家不認皇帝!他輕信朝中佞臣讒言,認為将軍不肯正面迎擊蠻族大軍是為了讓朝廷覺得錦東離不開他這個崔大将軍!”
“你胡說”
張華踉跄地後退幾步,擡手抹去了嘴邊的血跡,冷笑道:“我有沒有胡說四殿下你自己心裏清楚!大半年了!朝廷一根草都沒有往錦東運過!什麽國庫緊張?那他給安貴妃過壽花了數十萬兩怎麽就國庫不緊張?!”
殷承祉拳頭也染了血,渾身激顫。
“去年軍中便已經斷了糧了!若不是崔家在錦東根基深厚,若不是京城尚有有志之士,若不是皇後娘娘在暗中籌謀,去歲闾州便已然淪陷了!”張華咬牙吼道,“可陛下卻派人來訓斥将軍,說将軍貪生怕死将家眷送回幽州,亂了闾州民心!可将軍為何将家眷送回幽州?!那是讓他們去幽州當人質!”
“人質?”殷承祉雙眸一瞠。
“将軍從幽州富戶手中要走了大筆錢財!不管是商戶還是鄉紳,将軍以崔家家主的身份簽下了無數的欠條!”張華厲吼道,“将軍守的是大殷的江山!守的是你們殷家的江山!可卻掏空了崔家以及崔家百年積聚下來的名聲!将軍一心為了大殷一心為了百姓,可換來什麽?!換來陛下對他越發猜疑,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殷承祉被吼的踉跄後退。
瘋了!
瘋了!
全都瘋了!
他也要瘋了!
“四殿下!”張華跪了下來,“将軍知道此行兇多吉少,他讓末将帶一句話給四殿下,若是他回不了,崔家軍便歸殿下統帥!請四殿下務必守住錦東,守住崔家軍!”
殷承祉只覺腦子轟轟作響,兇多吉少回不來統帥守住錦東守住崔家軍他拿什麽守?!他拿什麽守?!他憑什麽認為他能夠守得住?!就是因為他是皇帝的兒子嗎?舅舅!崔大将軍!你忘了當年他把我丢來錦東便已經是不要我這個兒子了嗎?!他瘋了,你也要瘋嗎?!他憑什麽覺得他能撐得起這錦東的天!
“四殿下”
“你閉嘴!”殷承祉雙目赤紅,“你給我閉嘴!”
張華臉色灰白,“四殿下”
“鎮守錦東的是崔家軍!崔家軍的統帥是崔溫!”殷承祉一字一字地道,“永遠都不會改變!誰也不能改變!”
“四”
“我不是他們博弈的棋子!”殷承祉一字一字地說道,眼眶幾乎要滲出血來,“我不是皇帝的遮羞布,也不是他崔溫用來對付皇帝的利刃!我會承擔我的責任,可絕不會淪為他們手裏的棋子!”
張華雙目欲裂,“四殿下”
“我會将他救回來!”殷承祉咬着牙,“将他平平安安救回來!”
他不會讓悲劇發生!
絕不會!
日夜兼程,沒有遇上危險或者意外,葉晨曦很順利地回到了太白山,也看到了已經被燒成灰燼的家,沒有了,全都沒有了,小姑娘瘦弱的身軀顫顫巍巍,像是一陣風便能吹倒了似得。
“沒了都沒了”
她死死地抱着懷裏的東西,顫抖地低喃,沒有哭。
“馮姑娘,怕是要下雨了。”一個護衛上前,拱手對馮殃說道,“山上不安全。”雖然一路上都沒出什麽事,可只要還沒有順利返回,都得小心,這裏就剩一堆灰,什麽也沒有,還是趕緊将事情辦完了回去。
崔溫能力不怎麽樣,但禦下還是不錯,哪怕他們不願意,可還是一路上盡忠職責,态度也是恭恭敬敬,馮殃也沒為難他們,“一個時辰之後下山。”
“是。”護衛松了口氣,轉身去安排衆人在周邊做好防衛。
馮殃走上前,對在風中顫抖的小姑娘說道:“你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葉晨曦沒有說話,抱着懷裏的東西轉身往外走去,走到了廢墟前的那一塊空地,僵着身子站着,蒼白消瘦的臉茫然麻木,“爹說娘最喜歡梅花了,所以他們在這裏住下之後,爹就為娘種了大一片的梅花樹,梅花樹很美,小時候我病沒好的時候總是偷偷出來看,然後被爹發現罵一頓”她低喃着,像是在對別人說話,又像只是自己在說,“後來爹說要砍了它,我還鬧了一場,呵呵砍了好,砍了好”她蹲下了身子,脫了外面的鬥篷墊在地上,将懷裏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然後跪了下來,徒手在地上挖坑,一下一下,不快不慢,情緒也一直很平靜,平靜到了不對勁,手指很快就破皮了,可她像是完全沒感覺似得,繼續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