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霍骁
第34章 霍骁
祝副管家人情練達, 将一切安排妥當。
“四位,房間已經安排好了,請進吧。”祝副管家一揮手, 護衛們帶着四個人先進去。
說是帶着,實際上是護衛們将他們擡了進去。
祝副管家又到馬車跟前,放輕了聲音:“主子, 都安頓好了。今兒倒是來得巧,館驿中還沒什麽人, 咱們的人剛好住下。”
“這樣很好,有勞你了。”
館驿中因為祝家人的入住熱鬧許多。
廂房中, 霍骁靠坐在床上,懶散地看向窗下矮榻上橫七豎八坐着的三人:“說吧, 怎麽回事。”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書生發言:“爺, 是這樣的……”
霍骁皺着眉聽他将話說完。
“他們到現在還不曾打聽過咱們身份?”他緩緩問道。
“不曾,連套話都沒有。”書生笑了笑, “我看他們對咱們也不感興趣。”
“……”霍骁沉默,有些無從發洩怒火的煩躁。
他少年意氣,在京中便是纨绔子弟中最纨绔的那一個。後來雖有過一時消沉, 但回西北後又是西北軍中日天日地的小霸王。
他少有如此狼狽不堪的時候,一點主動權也無。
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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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既然不知你我身份, 所求為何?”霍骁想不通。
書生咳了一聲心虛道:“爺。”
“怎麽着?”霍骁不耐地問。
“他們求的是財。”書生說完,瘦猴和刀疤臉低下頭去,“爺您還沒醒的時候, 我們跟他們按了手印。”
霍骁覺得越聽越離譜:“什麽玩意兒?”
書生便将一萬兩黃金的事兒跟他說了。
“草。”他終于罵出聲來,“一萬兩,我去把我爹搶了?”
“咱們也是覺得爺的命值這個錢……”書生略理直氣壯。
“別, 四個人,一人兩千五。”霍骁計算能力極強,一口氣說出數字。
“爺,咱幾個賣命給你,命都是你的,這錢你也得出。”書生一本正經。
瘦猴和刀疤臉嚴肅點頭。
“滾滾滾!”霍骁渾身都不舒服。但又是救命之恩,不能不報。他性子渾了些,大是大非是卻不糊塗。
“爺,您往好處想想,咱們現在雖然落在別人手裏,但沒落到仇家手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瘦猴勸,“好歹留了一條命在……”
霍骁心裏的躁郁消了,只是面上過不去,便依舊擺出一副煩躁的樣子。
他只是因為初醒來時丢了大人加之身上疼痛才煩躁,實際上大家都還活着,他挺開心的。
這麽一想一萬兩黃金……還是很多。
不過錢和命相比,命才是最貴重的。命若沒了,多少錢也換不回。
他家老爺子若是知道有人救他一命,便是将手下所有財産雙手奉上也心甘情願。
霍骁抿了抿幹涸的唇,突然想到什麽問:“這群人到底是什麽人?”
“不知道。”齊齊搖頭。
“見過他們的那個主子麽?”
“沒見過。”
“他們要去做什麽?”
“不清楚。”
一問三不知。
霍骁痛苦地鎖緊眉毛,什麽信息也沒有。
“接下來咱們怎麽着啊?”生活不易,霍骁嘆氣。
幾個人剛想順嘴說不知道,就被霍骁淡淡一瞥吓得住嘴。
書生道:“爺,瘦猴說這群人也是往京城去的。我覺得咱們不如跟他們一道上路,如此方便僞裝。就算被發現了,這些人厲害得緊,也能護咱們周全。而且咱們要出那黃金萬兩也不能白出啊。”
霍骁下意識想擡手搓下巴,奈何雙臂動彈不得,只能忍着。
思及雙臂,霍骁陡然想起黑衣人那一劍,側目看向自己的右肩。
右肩上傳來入骨的疼,霍骁只能看到肩膀上纏着一層層厚厚的布條,肩膀看上去和身體還是連着的。
三人順着他目光看去,也看向他肩膀。
黑衣人砍下那一劍在他們腦海中浮現。
房間內的氛圍頓時沉重下來。
右手對他們這些征戰之人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說。若霍骁沒了右手,和死了又有什麽分別。
“爺……”刀疤臉想安慰他,嗫嚅了半天不知道怎麽開口。
霍骁擡起頭,嗤笑:“出息,爺哪怕就一只手也能把你摁地上揍。”他心中害怕極了,為了讓幾個人寬心,故作嘴硬。
“爺最行!”刀疤臉此時的附和也顯得格外無力。
“或許……”瘦猴張了張嘴,想說或許事情沒那麽糟糕。
霍骁直接打斷他的話:“或許什麽或許,得了,別羅嗦了。就按書生說的做,身體好利索之前就在這賴着,錢不能白花。”
“是!”三人齊聲。
……
“屬下無能。霍骁已不在西北大營之中,行蹤成謎。”暗衛單膝跪地,低頭彙報。
宗豫垂眸,漫不經心,像是沒聽到暗衛說話一般。他專心地望着桌上攤開了的山河圖。
這山河圖墨跡未幹,自幽州起至冀州邊界的一座山一條河皆陳其上。
聚居的村落、隐秘的破廟、不為人知的宅院等等,都詳細地被記錄在圖上,比市面上的那些輿圖詳細百倍千倍,只是周國其餘地方還未被繪上。
這是他和祝星一起走過的每一寸土地。
他的目光從山河圖上挪開,轉向地上半跪的暗衛:“霍骁麽?不必管他。西北軍中繼續留下人監視霍平嶂就是。”
“是。”
宗豫有些無聊,看着地上的暗衛突然問:“霍骁如果被人刺殺,你覺得會是誰幹的?”
一下子聊到這個,暗衛張口結舌,有些惶惶,拿不準宗豫問這個究竟是什麽意思。他思前想後絞盡腦汁想出個答案:“屬下不知。”
“我知道你不知,讓你猜一猜會是誰幹的。”
暗衛想了想說:“屬下覺得……會是太子,屬下只是猜測。”
“太子麽?”宗豫凝眸思索一瞬,似笑非笑,“霍骁是西北軍的繼承人,若是太子心急,倒也應當。同是繼承人,看彼此不順眼實在正常,何況他們還有些龃龉。”
恐怕霍骁也是如此想的。
暗衛不敢擡頭,眼觀鼻鼻觀心地聽他毫無顧忌的發言。
“誰說得準呢?”宗豫笑笑,帶着些孩子氣的調皮,“皇家的事,向來讓人難以琢磨,過去如是,現在亦然。”
宗豫低下頭看着暗衛屏息凝神的模樣頓覺沒趣。他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
“是。”暗衛消失在房內。
宗豫的眼中露出了些微羨慕,能夠來去自由可真好。他若是能來去自由,便去尋祝星,問問她驚不驚喜。
現實總是殘酷的。他有離開的本事卻也不能離開,為了安他那多疑皇叔的心。
想到霍骁和祝星同行,他便不只是羨慕,而是嫉妒了。
他嫉妒霍骁可以随行祝星左右。
……
一連七日,祝家車隊已經入了冀州境內。而這七日之內,霍骁等人還不曾見過祝星一面。
素日裏來伺候換藥的都是祝家護衛,一來二去幾個人熟稔不少。
他們吃的住的都和祝家護衛們一個規格,沒有因為他們是傷者而厚待,也沒有因為他們是外人而虧待。
如此滴水不漏,讓人無可指摘。
他們越見不着祝星,他們便越想知道這些人主子的真實身份。
祝副管家倒沒藏着掖着祝星,只是不巧,他們沒見着她罷了。
祝星自然也不會專程讓他們看她一眼。
明日能見城郭,今日衆人便在外露宿一宿。
生了火堆紮營,煮好的飯食均分後被送入馬車三份。
四個人照例還要護衛喂食,這時候嘴裏不閑着還不忘給彼此一個眼神,确定了馬車中是三人。
用飯的時候是衆人一天到頭最放松的時候,這裏沒有那麽多規矩,吃飯的時候可以暢所欲言。
霍骁等人本就是混久了軍營,如今在護衛群中也不顯突兀,很快和祝家護衛們打成一片。
“你們主子怎麽也不常出來走走?身子骨弱就更應該多鍛煉鍛煉,這樣身體才能強健。”書生巧舌如簧看似拉家常。
“主子喜靜,不愛走動。她自己便是頂厲害的神醫,用不着旁人教她做事。主子怎麽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咱們只要聽話就好了。”
書生被堵的啞口無言。
霍骁看書生吃癟,懶散地翹了翹唇角笑笑。
剛才喂他吃飯的護衛見了他臉上的笑咂了咂舌,心中有些感慨。沒想到這小子看上去糙裏糙氣須發橫生的,笑起來倒還有些看頭。
要是他能把臉上這些亂長的胡須剔了,再把臉給洗幹淨,只怕長得很不賴哩!
瘦猴反應過來:“等等,咱們?”
“啊。”附近護衛齊聲道。
“什麽咱們,我們又不是你們,幹嘛要聽你們主子的話!”
護衛笑了笑:“你們現在能将錢給出來麽?”
四人沉默,誰也不會帶一萬兩金子在身上啊,這缺德的問題!
“這裏離京城那麽遠,你們好意思白吃白喝麽?就算你們好意思,我們也不能讓你們白吃白喝。大老爺們兒有手有腳的,天天想吃白飯可不好。”
霍骁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我們回京城就還錢!”刀疤臉振振有詞。
“那也是你們的救命錢,關這一路路費什麽事?從這到京城想吃飯喝水,就老老實實跟我們一樣當個護衛,好好保護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