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海中巨獸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轉眼已經到了第八個小時。
五個人一共解決了三十幾個玩偶,收獲巨大,暫時不急着走。俟青站在界線外面眺望,裏面是一片汪洋無際的深藍色大海,比起真實的海洋來說顏色太深了些,肯定潛藏着什麽東西,聯合之前所說的,俟青能猜到那是什麽。
他的視線在周圍的景物上一一掠過,然後回身,告訴大家:“界線在延伸,海岸線在擴張。”
“怎麽回事?”
楊莉放下手頭的工作,起身看了一眼,海上幾乎沒有其他遮擋物,她能很清楚地看見那些散發着臭味的魚鱗在後退。
白色的海浪卷起岸邊的雜質,分不清哪些是魚便匆匆隐沒,但是海潮的到來總是伴随着預示。界線內看不到活物,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安靜得令人心慌。
“這是……海嘯的前兆?”
她不太确定,因為她沒有研究過這方面的東西,只在某些時候聽說過、看到過電子設備上的圖片和文字,而光憑那些是無法理解海嘯真正的模樣的。
因為光線,俟青看到不遠處一塊差點被人忽視的沙灘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塊因為幹涸死亡變得灰白的珊瑚礁,有人在上面劃下一行字。俟青輕輕把那些字念出來:
“海嘯吞噬一切遺跡,腹中神明獲得新生。”
這個“腹中”指的應該是海洋。
那麽“神明”指的是什麽?
在海洋中的神明……
俟青蹲下來,仔細端詳起這塊礁石。上面的珊瑚不是圓柱狀,而是一個個圓形,緊緊貼在石頭上,給辨認增加了不少難度,在那行字的下面還有一些類似圓形的刻痕,因為距離,他看不太清,只覺得應該是很重要的信息。
除非他能走進去,要麽把這塊石頭帶出來,要麽以最快速度辨認出上面的痕跡。
他想了一個辦法,讓楊莉把帶着倒鈎的繩子系在他腰上,讓他一個人進去,一有什麽不可控的情況就把他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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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莉欣然應允,兩人嘗試操作一番,确認繩子不會突然松掉,于是俟青一腳踩入界線,迎接異常變化的心髒搏動和戰栗的身體。
僅僅是在邊緣,他就有超乎想象的難受。
必須快點。
他走到礁石前,試着搬動這塊灰白的石頭,但是失敗了。礁石地下似乎還有無窮無盡的根系牽扯着它,紋絲不動。他只能努力觀察這上面的字符。
透過凹凸不平的紋路,珊瑚蟲爬出的圖案令人眼花,好在刻上去的字沒有風化的痕跡,大概半分鐘後,俟青終于明白上面是什麽東西。
他松了一口氣,正待擡頭,卻看到身前有一道莫名的陰影,從他腦袋上冒出來,有些圓潤。界線內是沒有光源的,光線來自身後,所以是他身後有東西。他身體僵硬,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什麽都沒有,唯有腦袋輕輕扭動一瞬,卻發現陰影也跟着動了。
他的頭上……像是有頂帽子?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俟青心底悚然,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身邊應該沒有怪物,卻被作上标記,什麽東西有這麽大的本事?
他回頭看着楊莉等人,好像沒一個人發現他頭上有什麽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安安靜靜等他的結果。
他們看不見這頂帽子。
俟青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一個被所有人共同忽略的因素,是最致命的危險。但是具體會變成什麽樣,沒人能知道。
他往回走,一邊走一邊不受控制地雙手顫抖,他摸向自己的頭頂,一片虛無。
他能怎麽辦?
衆人看出他神情不太對勁,連帕帕也感覺到事情有些嚴重,沒有開口。
“怎麽回事?是裏面描繪了什麽很可怕的東西,還是你都看不懂?”孫步陽問他。
“不,看懂了,”他聲音有些艱澀,“下面畫着七只眼睛,按照這裏的情景推測,可能是傳說中的海中巨獸,利維坦。”
兩個人表現出茫然,顯然不知道利維坦是什麽東西,又怎麽得出這個結論。
“利維坦來自于神話故事,标志就是海中巨獸,七只眼睛,嗜殺兇殘,但是只在海裏活動。如果我們現在能活動的地方在不斷縮小,而海洋的面積越來越大,最後游戲裏的我們都會死掉。”
換個人或許要說“就算在游戲裏死掉也無所謂”,但好在這裏沒有。
“能對付嗎?”
“不能。”
“那要怎麽辦?”
“所以必須在海洋淹沒一切之前完成任務。”
楊莉把繩索從俟青身上拆下來,一只手甩着盤起,一只手握着,聞言擡頭:“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次游戲根本沒給出任務。”
俟青颌首。
E姐依舊看不出什麽反應,除此之外的兩人乍一聽到這消息也照舊一臉懵逼。
莉姐說得對啊!
這破游戲根本沒給出破解線索,說不定他們費勁巴拉的把玩偶都消滅掉還是出不去,只能耗死在這裏。
這不是白送給系統一條命麽!
“不過還是再看吧,或許其他玩家能找到與通關有關的線索。”
“希望如此。”
在游樂園的另一頭,程新三人沒什麽頭緒,一路走到游樂園的最西邊,這裏有一塊高而陡峭的平滑石壁,沒人能爬上去。再者,就算爬上去估計也會被破游戲送回來。
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裏,除了撿條命活着,他們一無所獲。
因為閑暇給了人更多思考的時間,他們比楊莉等人更早發現游戲沒給線索的事實。不過這游戲總不會半點思路都沒有,程新想了一會兒,決定随緣,只要他們路走得多,運氣好肯定能遇到要找的線索,如果實在運氣不好那也怪不得了。
反正何正随苗苗,苗苗随程新,沒了張鋒,安慰好程新,這幾個人依舊閑适得很。
石壁是一整塊連續,很大一塊,很多人遠遠看一眼就不會再過來——因為沒路,只有這幾個過去正走着,程新突然提議要去石壁那裏看看,或許出其不意的地方就有線索。
苗苗攬着她的手,兩個人一起走,留何正在旁邊警戒。
只有小路,往這邊走沒多遠,程新就發現前面全是雜草,前面石壁上模模糊糊的,似乎刻了什麽字,因為石壁是灰白色,刻上的字是白色,從下往上看只有反光,她眯了眯眼睛,決定再走近點,反正不過是些雜草,這麽厚的大衣穿着,雖然有些擋路,實際上是不影響他們往前走的。
等到離石壁僅僅兩三米的距離,上面的小字終于展現在三人眼前。
“親愛的玩家,請一定要記住,逃避無法解決你們面對的問題,只有反抗,有如黑夜推翻黎明。”
這句話是最直白的提示,讓程新突然想起自己一開始就看到過的牌子。
那是一張塗滿紅綠兩色油漆的木牌,安安靜靜站在狹長的綠化草坪上,兩邊是排隊等待入場的玩家,大家的表情充滿不耐,或者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塊木牌,只有少數人匆匆瞥了一眼,就拿着票進入了場地。
“它們會複活!殺了它們!”
在門口的聖誕樹上有一條白色的絲帶,用英文寫着另一句話,“三天之後,神明會拯救世界!”
現在想想,那兩句話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提示。
而玩家入場之後,再也無法出去,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一開始就集中注意力,沒人會知道這個游戲什麽時候結束,該怎樣結束。
從一開始,游戲已經告訴玩家這個副本的線索,再加上現在他們探索出來的線索,就知道:游戲将在三次白天和黑夜的輪回之後,陸地将化為海洋,由海中巨獸統治一切,而要脫離游戲的辦法就是在此之前,真正殺死所有玩偶。
從程新的視角來看,這種要求簡直太難為玩家。
他們躲避黑夜中的玩偶都來不及,又怎麽會主動上去殺死玩偶?
俟青這邊還不知道這些,但他們節奏緊密,腳下生風,飛快在樹林裏行進。
留給玩家的時間不多了。
在大多數人都以為這個游戲是求生游戲的時候,他們玩出了新花樣,每找到一個疑似玩偶存在的地方就開始砍樹切割一條龍怪物送葬服務。
但是除了稻草人指出的那個地方是大型聚集地,其他還有很多都生活得十分零散,基本上隔幾十米才能找到一兩個,操作起來比較費時間,但又不得不這麽做。
就算他們不知道為什麽要消滅玩偶,也知道留着這群東西後患無窮,不如先下手為強。
距離黑夜還剩半個小時的時候,他們累計消滅了54個玩偶。
這已經是在東邊樹林裏能找到的極限了。
剩下的比如俟青之前遇到的蛇人、廁所女鬼等,因為本體可能不是玩偶,所以沒必要算在內,可能的麻煩只有這些靈異之物包庇玩偶們,讓玩家找不到剩下的玩偶。
在休息的間隙,俟青伸了個懶腰,還是感覺有些沉重。
……不對,好像是他的腦袋上面真的有些沉重。
沉默了兩秒,他讓帕帕點着打火機站在他後面,讓他看看頭上到底變成什麽樣了。
打火機的光搖搖晃晃,有些類似于燭光的昏黃,帕帕小心翼翼舉着打火機,免得失手把臨時隊友的頭發燒出一個洞來。要不然臨時隊友這張臉配一個光頭就有些可惜了。
同時他又好奇俟青身上發生了什麽,時不時轉頭看他的影子。
俟青頭上好像又長出一個小芽孢,圓圓小小一條影子的從正中間頂出來,不是很明顯。先前的“帽子”鼓出來更大一團,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活的。
“居然還真有東西。”帕帕倒吸一口冷氣。
他問:“你打算怎麽辦?一直這麽耗着?總感覺你會死在半路上。”
而後他又意識到自己在咒人家,趕緊“呸”了一聲。
俟青無所謂。
他手指插入自己的劉海,五指分開以手作梳,将短發盡數撩到後面去,露出光潔的額頭。
依舊摸不到那頂帽子。
講道理,他露出額頭好看的多。帕帕正為人家不自知的美貌而驚嘆,卻見他利落起身,招呼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就繼續前進。
此言一出,剛被顏值拉上去的印象分又回到原點。
帕帕雖然有些哀怨,但還是很配合,只是身體的疲憊不可阻擋,他的腳步邁得比之前吃力。
時間過得太久,大腦沒有休息,逐漸變得遲鈍,所有人都一樣。俟青甩甩腦袋,他的頭部有些緊繃和刺痛感,身體猛然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眩暈,可能是剛才進入界線以內留下的後遺症,不是很重視。再者,就算他想休息,游戲也不會給他太多時間了。
孫步陽看起來很清醒,他主動走在最前面,不時回頭關注身後幾人:“打起精神來,有沒有人能确定我們要去哪兒?”
對了,該去哪兒?
這個問題值得思考。
已知西南方向是入口,靠近入口的地方基本是游樂設施,鋼筋鐵骨鑄造的大身體沒有可容納玩偶的地方,直接排除;西邊只有一道高牆,楊莉四人來時的方向就是西邊,那邊也沒有大型的收容場所。至于東邊,也就是這片樹林所在的位置,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俟青提議:“去北邊吧,那邊有一個大型鬼屋,聽起來可以藏住許多玩偶。”
他們在東邊清理玩偶的速度算很快的了,饒是如此最後還是用了将近一個小時。時間太晚,夜幕将近,此時的黑暗顯得格外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