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八月十五
将褐色藥汁喝下,阿樂苦的眉頭一只皺着,趕緊喝了一大口花茶才壓下苦味。
婚事定下來,她盤算着多給自己攢點嫁妝,現在來謝居的盈利最後分到她手裏的大約有一兩二錢的銀子,等到了十一月份差不多就是六兩,加上她手裏的存銀,加起來可就是快二十兩了。
她和李嬸子打聽過武陵縣的婚嫁習俗,普通人家女方的嫁妝是三兩銀子加兩口嫁妝箱子即可。算起來,阿樂身家還是富裕的。
阿樂穿着天藍色的細布袍子,站在櫃臺那沉思,她到現在都覺得是一場夢,怎麽就突然要嫁人了呢?
想着想着笑起來,還有幾個月時間,自己在這發什麽呆。阿樂卷起袖子來到後廚,糕點賣的不大好,她要琢磨點別的。
此時剛過晌午,食客已經吃完走了,新來的丫頭叫雲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李嬸子帶着要午睡的李小妹去了後院,李大在廚房裏也半歪着打盹兒。
聽見動靜,李大睡眼惺忪的看着阿樂,意識到她是來琢磨菜品之後又合上眼睡過去了。阿樂拿起一籃子杏兒,是早上送菜的菜販送的,撚起一個放進嘴裏咬,還未咬透嘴裏就沁着酸。
洗淨一大碗杏子,掰開去掉果核,将杏子放到鍋裏,再加入冰糖和水,用中火慢慢熬着。七月份的天氣熱的很,此時廚房生火更是熱,阿樂擦擦腦門上的汗,瞥一眼睡的香的李大,輕輕笑了一聲,也虧得他能睡着。
煮了大約一刻鐘,鍋裏的杏子已經軟了,湯汁變的粘稠。取出幹淨的壇子,連湯汁一起倒進去,放到後院庫裏晾涼就可以吃了。
晚間來謝居幾人吃飯的時候,阿樂拿出碟子,往裏面放了幾枚杏子,倒入一些湯汁。
“嘗嘗怎麽樣?”阿樂招呼幾人動筷子。
李小妹看着碟子裏黃澄澄的杏子,嘴裏直冒酸水,夾了一個小的放進嘴裏,沒有想象中的酸澀,入口軟綿,甜中帶酸。
衆人紛紛夾着吃,李小妹還取來了勺子舀湯喝。
雲秀碗裏有兩枚,是李嬸子和阿樂給她夾的,在被爹媽賣了之後,這兩天是她過的最幸福的日子。自己住一間幹淨敞亮的屋子,吃食都是以前不敢想象的,而且伺候的主子長得好脾氣還好,沒見她和誰紅過臉。
偷偷掃視一圈,雲秀垂眸安靜的吃着飯,這大概是她能想象的最好的日子。一頓飯吃完,雲秀讓阿樂歇着,她将東西收拾好之後又鑽廚房幫忙整理明天的食材。
瞧着小丫頭害羞腼腆又幹勁十足,阿樂笑了,想起來把雲秀送來的那位,已經幾日都沒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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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念着,趙涵江掀簾子進來,手裏還拿着東西。阿樂笑着起身相迎,李嬸子識趣兒的走的遠一些。
阿樂瞧過去,他手裏拿着的是一個大包裹,看起來東西還很多。倆人坐在角落裏,趙涵江将包裹推給她,眼睛盯着她看。
繞是定親的人,阿樂在他的目光注視下還是紅了臉。畢竟還有外人在,總是要收斂些。
阿樂嬌嗔地瞥了他一眼。
未婚妻臉頰微紅,眉目流轉,這似嬌似怒的眼神讓他有些受不住,早知道定下個月成婚好了。
“打開看看。”他轉移話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阿樂嬌嫩細膩的小手如蝴蝶般翩飛,幾下就将包裹打開。入目是一片大紅色,還隐隐有東西閃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匹紅色夾雜銀線的布料,美豔的紅,亮閃的銀線,她雙手撫上去,布料絲滑,比她摸過的任何東西都柔軟舒适。
阿樂心裏高興,這種料子她在布行裏沒見過,肯定價值不菲,便詢問道:“大人,哪裏得來的料子?”
趙涵江拿起茶杯喝口茶,才道:“因為差事辦的好上頭賞的料子,你安心收好,得空了做套合身的嫁衣。”
是上頭賞賜的沒錯,可上頭賞賜的是三匹青色流雲細綢,他拿着這三匹細綢和旁人換的這一匹料子。
趙涵江看着垂頭摸料子的阿樂,好似要把她的樣子刻在眼睛裏一般,半響才又道:“這陣子我不能常過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送來那個丫鬟就讓她陪着你,免得你自己住無趣。”
阿樂颔首,将東西收好,擡眼看坐在對面的人,笑着道:“官爺晚間可曾用過飯?”
趙涵江搖頭,“還沒來得及吃。”
阿樂起身,去後廚快手快腳親自煮了一碗面,切了一盤熏肉,又夾了一碗酸杏子,放在大食盤上端了出來。
這幾日趙涵江确實在忙,婚事定下後找木匠量尺寸做家具,院子裏鋪磚砌瓦,都是他親自在做,加上天氣炎熱,故而沒怎麽好好吃飯。看着端上桌的吃食,趙涵江忽地食欲大動,拿起筷子吃了起來。許是那一碗杏子起到了開胃的效果,一碗面,一碟子肉竟吃的幹淨。
擦擦嘴,趙涵江想起來第一次去她的攤子上吃的就是面,那時候只是一個看着順眼的人而已,現在卻成了他的妻,或許這就是命運。
倆人又說了幾句話,眼瞅着天黑透了,來謝居都要打烊了,趙涵江才起身回衙門後院。阿樂望着他的背影,依依不舍,轉念一想,倆人就快要日日相見了,臉上就笑開來。
來謝居的糕點照常做,不過數量少了一些。因着菜式較多,阿樂就沒額外加菜品,來吃飯的每桌客人,都會贈送一碗涼爽的酸杏子。雖然糕點的收益少了,但是因為來謝居菜品的美味和贈送的吃食,七月份的收益不跌反升,分到手裏竟然有一兩六錢。
眼瞅着要到八月十五了,阿樂決定抓住這個機會,做些合節令的又與衆不同的月餅。來謝居的衆人研究了幾日,決定從餡料入手。
最普通的芝麻、花生、松子、豆沙和棗泥等自然是要做,在此基礎上,阿樂決定加鹹口的,畢竟有人不愛吃甜的不是。
鹹口的那就是将果仁餡料做成鹹口的。阿樂坐在桌子旁托着下巴想,還有什麽可以做成鹹口的還很好吃呢?
想着想着,雲秀從廚房裏鑽出來,面上帶着笑,邀功似的将手裏的東西放到桌上,“掌櫃的嘗嘗,是李大哥剛才弄的,味道很好。”
阿樂眼睛看過去,碗裏是幾枚杏子和李子,拍裂開之後撒了糖沁出汁。撚起筷子随手夾了一個李子,阿樂先是被酸的皺眉,随即眼睛一亮,将嘴裏東西咽下去,阿樂轉頭問雲秀:“這是鹽腌制的?”
“嗯,先是小妹拿着東西瞎做飯玩,被李大哥發現,覺得味道不錯就做了一份拿過來給您嘗嘗。”雲秀答道。
拍過的果子裂開,散發濃郁的果香,鹽的加入産生了一種奇妙的平衡,既鹹又酸,細細咀嚼發現還帶着甜,讓人吃完一個還想再吃。
這不就是現成的鹹口月餅的餡料嗎?阿樂不再猶豫,和李大說了自己的想法,倆人商量着定制一套烤制的爐具試試。
八月十二這天,阿樂将做好的幾套月餅分別切成小塊擺放在來謝居的門口,路過的都可以試試,覺得吃着好的可進店預定。雲秀畢竟還小,李嬸子又講不出自家的不同,便由阿樂在門外支起來的棚子裏守着,給路過感興趣的人講解。
一位老顧客來吃飯,見門口的東西不免好奇,湊過去瞧,阿樂笑着指向一排碟子,“客人可挨個嘗嘗,這邊是甜口的,什麽餡料都有,後面那些是鹹口,除了果仁,椒鹽,還有杏子果鋪餡料的。”
食客不免稀奇,鹹口的月餅還真沒吃過,便走過去挑了果仁的品嘗。
阿樂站在一旁觀察着客人,見他連連點頭稱贊,便笑了。
客人定了甜口的豆沙和棗泥的各十塊,鹹口的則是每種二十塊,說是要送人,畢竟別家沒有的新奇玩意。
一天的宣傳下來,月餅總共預定出去八百塊,阿樂拿筆記帳,那就需要做一千塊左右,畢竟會有當天來買的。
十五這天,來謝居人來人往,竟然比旁邊蘇家的糕點鋪子人還多。阿樂答兌着來取月餅的客人,還抽空取烤制形狀最好的月餅,每樣挑兩塊包好,讓雲秀拿着送去了對面。
趙青山被長興從書房叫出來的時候,院子裏已經擺好了一碟碟的月餅,每個月餅都沒有巴掌大,切成兩半碼在碟子裏,趙涵江端着一壺茉莉花茶出來,幾人就着茶水品嘗月餅。
趙青山撚起一個不知道什麽餡料的,放進嘴裏吃,先是酸甜的果子味,然後還帶着一點鹹。他眉毛動了一下,側首看向趙涵江,果然,他只挑這帶鹹味的月餅吃。
趙青山嘴角勾了一下,又拿起一塊吃。
未來的兒媳婦好像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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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自己做缽缽雞,然後…拉肚子了,哭
大概是土豆沒煮熟?小可愛們吃東西要注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