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早安,未婚妻
? 重,可以念作“崇”,也可以念作“衆”。
不過意思顯然是不一樣。
前一種讀音用作動詞表示重複,比如重生;用作量詞意為層,比如重疊。
所以說,單就“重生”一詞來講,可以說是複活,也可以理解為某種“疊加”存在的形式咯?
雖然有點故意曲解的嫌疑,但漢語言還真是博大精深啊。
這麽想着,人呆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這個龐然大物一般的立體“重”字正用最底下那一橫作腿腳使,雖是顯得僵硬笨拙,但随着咚咚的腳步聲和越來越強烈的地震晃動感,這東西竟是就這麽一歪一扭地挪到了面前。
說起來,這後一種讀音的字意通常來說就是指重量——
比如此刻這個魁梧高大的“重”字正不偏不倚地砸到他身上,在萬有引力的作用下狠狠地壓迫着他的胸腔,嚴重阻礙膈肌收放自如才能産生的正常生理活動——呼吸。
這壓迫還沒嚴重到會憋死人。那一絲一縷拼了命要擠進肺部的丁點空氣經過鼻腔時,他竟能依稀分辨出一種屬于薔薇科植物特有的濃郁香氣。
若不是還有這一點意識在,鷇音子還以為自己正在經歷傳說中的“鬼壓床”。
眼睛睜開一條縫,視物不清的視野中有紅豔的一團色塊。耳邊有熟悉的愉快聲音道:
“早安,親愛的鷇音子先生,請問您已經準備要嫁給我了嗎?”
“一定、确定以及肯定——不準備。”帶了點起床氣的鷇音子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紋絲未動的人,心中暗自奇怪。
這人格倒是一般不會在早上這個時候冒出來的。
“耶?我記得上次有說過,當桌上的紅玫瑰謝了,就表明你答應了我的求婚哦?”
對了,大概半年前,這個自稱齊煙九點天踦爵的人格突然跑出來向他求婚,聲稱要娶他,不過用天踦爵的話說——
——“我可是很民主的耶,看到桌上我買的那束玫瑰了嗎,如果有一天它們謝了,就表示你答應我了,所以你要不想答應我,就自己想辦法讓它們一直保持盛開狀态就好嘛。”
民主個鬼。
花落花開,自然常态,只有假花才能永遠不凋謝的好嘛?
哦,對了,還有假花——
——“哎呀,沒香味的花太沒情調了,如果用假花來欺騙我——”天踦爵說着從躺椅上爬起來,壓着鷇音子雙肩彎腰湊到他耳邊吐着氣,用危險的聲音咬着他耳朵道,“後果自負。”
那一瞬間,只覺渾身汗毛一顫,然後根根直立表示抗議。若不是這家夥長了一張跟無夢生一模一樣的臉,鷇音子當時真的差點就要摸出白大褂衣兜裏的鎮定劑給他紮上一針以自保。
所以這半年間,鷇音子雖然覺得那種紅豔實在不符合他的審美,但也都有記得及時去更換客廳花瓶裏的那束玫瑰。
只是昨天實在太忙,就給忘記了。至于為什麽忙……
對了!今天有會診!
鷇音子猛然起身,直接導致還沒醒過神來的天踦爵被掀翻在地,好在地上鋪着的是房東上周才搬進來的一張白色羊羔絨毯,柔軟得很。
“嗚——!”但見天踦爵揉着被摔疼的屁股,手裏還不忘抓着表白用的玫瑰,而痛得龇牙咧嘴的誇張表情入了鷇音子的眼,卻頂多只有一分的真實度可言,“喂?!就算內在不一樣,但這好歹也是無夢生的身體,你能輕點麽?”
“大清早跑出來,就是為了提醒這種小事?”鷇音子瞥了那邊神氣活現的天踦爵,同時不忘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這哪裏是小事?這可是大事耶?終生大事,不是大事麽?”天踦爵一屁股坐在鷇音子床邊,沖着鷇音子晃了晃手中玫瑰,調整了表情微笑着道,“順便,以後就叫你未婚妻咯。”
“你這麽做,有考慮過他麽?”在襯衫外套上一件藏藍毛衣,鷇音子停下動作,仔細打量面前好整以暇的天踦爵。
“無夢生?嗯,他還在睡,昨天大半夜都沒休息,一直在翻案例。”天踦爵擺了擺手顯得有些不耐煩。
這确實是無夢生的身體沒錯,至于內在,也并非完全不一樣,至少這跟無夢生性格迥然相異的人格,居然在某種程度上保有了無夢生的全部社會功能。
比如,精神科醫師這一方面。
而且由于天踦爵性格較之無夢生更為膽大,反而不時會有出人意外的超長發揮。
“所以,你有論斷?”見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鷇音子暫且放棄了追讨稱呼錯誤這件事情,只是挑了挑眉等他答話。
“興許跟我的狀況差不多呢。”天踦爵悠哉地放下手中的玫瑰,轉而把穿戴整齊的鷇音子推進卧室內的浴間,遞了擠好牙膏的牙刷塞到他手中,然後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地站在一邊看他洗漱。
吃完早飯出門,直接開車到了郊外一處山地。
這裏離市中心的距離絕對不算近,至少上午出門開車過來,到達目的地也已經是該吃午飯的時間了。
“就是這裏。”前面引路的轎車停下,一身寶藍色西裝的司機下了車,過來叩了叩鷇音子這邊的車窗說道。
鷇音子和天踦爵對看了一眼,便也都下了車來。
這裏位于一個懸崖岸邊,而眼前是一整個歐風莊園一樣的小建築群。白牆紅瓦,黑色鐵藝的圍欄,園內本應是種了不少的植物,只可惜正值初春,有顏色的不是常青植物就是才剛抽芽的嫩黃小苗。
然後這震耳欲聾的一片汪星人叫聲此起彼伏,讓這本來還欠一點人煙之感的庭院瞬間生氣爆表。那些大小不一、品種各異、顏色不同的狗見到有生人過來,不是扒在栅欄上狂吠搖尾以示友好,就是保持一段距離炸毛低吼表示威脅。
“其實狗也是有各種性格的,不知道有沒有人研究狗的心理學啊。”天踦爵摸了摸鼻子,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場景吶出了聲。
“當然有。”
聞聲,兩人擡頭,見洋房別墅中走出一個手甩毛絨白尾的人來,但那人還戴着毛絨狗頭帽,看不清容顏。盡管如此,這些狗顯然是認出了主人,剛還在門前形态各異的狗們此刻瞬間轉了方向,紛紛撒歡了似的向那人飛奔而去。
“這就是……”鷇音子壓低了聲音問旁邊的人。
“老板的兒子,最光陰,呃——”司機一頓,糾正了道,“也許該說,以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