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消失多長時間了？”姚黃深呼吸，平穩着情緒詢問護工，“會不會是跑出去玩了？平常她有沒有熟悉的玩伴？”
“就剛剛！五分鐘不到！”護工急得要哭，“我也以為她跑去走廊裏了，可喊了她幾聲，沒人應。來回找了兩次，也沒見人影。我沒鎖門就是害怕她回來，剛才我看見門開着，還以為她自己回來了。”
“就幾分鐘的功夫，她也跑不到哪裏去！別急！”陸上元安慰姚黃，“我見這層層都有監控，問題不大，說不定就是阿姨貪玩，玩捉迷藏呢！”
姚黃摸着胸口，告訴自己不要慌。
就像陸上元說的，樓裏到處都是監控，樓下還有樓管，大門口還有核對身份的人，姚媽媽消失的時間不長，問題不大。
她深吸兩口氣，點點頭：“咱們分頭行動。這層找了沒有，說不定她就是下樓了。剛剛咱們是從左邊電梯上來的，一路也沒有看到她，有很大的可能，她乘坐的是右……”
“找到了找到了！”說話間，另一名護工氣喘籲籲地推開門，“找到姚美蘭了！”
……
一樓的雜貨間裏，姚媽媽低頭緊緊抱着懷裏的小女孩靠在牆上，離三四步遠的地方，站着幾個抹淚的女人。
“真是作孽啊！要不是這個大姐發現，這小姑娘可不就……”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禽獸不如的玩意！真想拿個刀把他那二兩肉剁下來！”
姚黃趕到一樓的時候，正好看到一群人壓着一個身材消瘦穿着白背心大褲衩的男人出來。
突然，這男人猛地推了身邊壓着他的男人一下，向着姚黃她們一行人的方向沖過來，陸上元心跳了跳，忙摟住姚黃的腰，将她藏在自己身後。
“你老實點！還想逃！”就在男人暴動的時候，他身側的人一腳踹在了他腿彎處。
男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我的腿！我的腿！我的腿斷了！”
“你這條腿斷算什麽？像你這種人渣，把你三條腿都打斷了，才好！”保安隊長忍不住，又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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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管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一群人壓着他走了。
姚黃沒想太多，腳步匆匆走進雜貨間，穿越人海，走到了姚媽媽身前。
“媽？”看到姚媽媽好好的，沒有受傷，姚黃松了一口氣，輕輕喊了一聲。
姚美蘭沒反應。
“你是這大姐的女兒啊？”身邊一個剛剛幫忙的女人道，“你媽媽可是這小姑娘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這小姑娘就出事啦！”
姚美蘭突然一動，抱着懷裏裹着毯子的蘑菇頭小女孩又往後縮了縮，喃喃道：“不出事！不出事！貝貝不出事。”
小女孩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被勒痛了，也只是皺皺眉。
姚黃一怔：“出什麽事了？”
女人呶呶嘴：“掃地的老劉，想欺負這小丫頭。”
“大家讓讓！大家讓讓！”醫生過來了，撞開愣在原地的姚黃，正準備上前抱小女孩檢查的時候，姚媽媽劇烈掙紮起來。
一行人手足無措。
“我是醫生！”為首的醫生看出來姚美蘭情況不太對，柔聲哄她，“我不是壞人！壞人被帶走了！我是好人！我是白衣天使啊！”
姚美蘭緊緊摟着懷裏的女孩，警惕着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嘴裏喃喃。
“嗯？你說的什麽？”醫生凝神細聽，“我這次……護住貝貝了？貝貝是這個小女孩的名字嗎？對！你護住貝貝了！你是大英雄！”
姚黃握住陸上元的手，瞬間一緊。
陸上元一愣，下意識去看的時候，姚黃已經松開他的手，走了過去。
“唉，你誰……”護士喊住姚黃。
一旁的人忙道：“這是那大姐的閨女，說不定她有法子，可是試試。”
醫生看了姚黃一眼，退後兩步，給她讓路。
姚黃不知道心裏什麽滋味，有些酸，有些澀，還有些甜。
她強忍着，才沒有掉下淚。
“你護住貝貝了，貝貝沒事了。”她試探着把手放在姚媽媽胳膊上，破天荒的，姚媽媽沒有抗拒，只懵懂地看着她。
“沒事了？貝貝沒事了？”她緊緊盯着姚黃的眼睛，似乎她的答案對她來說很重要。
姚黃點點頭，聲音微哽：“嗯。”
姚美蘭突然甩開姚黃的手，搖頭，哭喊道：“沒有！我沒有護住貝貝！我還罵她！我還打她！她肯定怨我！”
姚黃眼眶濕潤，她握住姚媽媽的手，一字一句道：“貝貝沒有怨你。”
姚媽媽一愣：“真的嗎？”
姚黃淚如雨下，艱難地點點頭：“貝貝真的沒有怨你。”
趁着姚媽媽發呆的時候，一旁的護士醫生忙從她懷裏接過蘑菇頭女孩，本以為姚美蘭會阻撓，誰知道她動也沒動，只呆呆看着自己的女兒。
“我這次終于護住貝貝了。”姚媽媽不敢置信，神情似喜似悲，低聲說了幾句，暈了過去。
“醫生！醫生！”姚黃抱住姚媽媽軟綿綿的身體，大聲喊道。
一旁的醫生上前給姚媽媽檢查身體，陸上元走過去，抱着姚黃站在一邊。
“沒事的，別擔心。”陸上元親親姚黃的額頭，低聲哄她，“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姚黃閉上眼，轉身靠在陸上元的胸膛，揪着他的衣服，無聲痛哭。
陸上元輕輕撫摸着姚黃的背，想到剛才二人的對話，心裏嘆了一口氣。
兩個沉默寡言的人，就這樣誤會了這麽多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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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媽媽只是因為剛才在打鬥過程中，耗盡了力氣，這才體力不支暈了過去，沒什麽大礙。
蘑菇頭也沒事，因為姚媽媽去的及時，她并沒有受到傷害。她的父母特意過來給姚媽媽道謝，留下了一大堆的補品。
姚黃去找姚媽媽之前的醫生。
“我總覺得，她昏過去之前，好像認出我了。”姚黃舔舔唇，将自己的猜測說給醫生聽，“您能不能給她做個檢查？是不是她之前丢失的記憶回來了？”
醫生看着眼裏蹦出光彩的姚黃，有些為難：“姚小姐，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是……”
陸上元握住姚黃的肩膀。
姚黃眼中的神采一點點消失，她看着醫生：“是我想的太多了嗎？”
醫生理解姚黃，可是，當初姚美蘭能醒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姚小姐，你母親現在身體健康，已經比之前我們預期得好了很多。”醫生道，“至于你說的問題，我覺得你要放寬心。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記憶就回來了，當然，也有可能……”
姚黃也知道自己強求了，遂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其實，阿姨現在挺好的。”回去的路上，陸上元勸道，“無憂無慮，整天都開開心心的，說起來，比同齡人好多了。”
姚黃閉了閉眼，突然笑了。
“是啊，其實在車禍之前，我幾乎沒有看她笑過。”姚黃說，“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沒有那些痛苦的回憶，沒有“我沒有保護貝貝”的壓力，沒有“貝貝怨恨我”的猜疑，她會活得很快樂。
二人無言，并排向外走。
“媽媽媽媽，我是你的心肝小寶貝嗎？”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小男孩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問媽媽。
那位媽媽撇撇嘴：“你好好吃藥不調皮，才是我的心肝小寶貝。”
小男孩摸着沒有頭發的腦袋，嘻嘻一笑：“騙人！你不要不好意思啦！”
姚黃看着看着，突然頓住腳。
陸上元偏頭看她。
“我一直以為，她不喜歡我。”姚黃看着日光下，那位媽媽嘴角無奈的笑，道，“我一直以為，她嘴裏說的，就是她心裏想的。”
誰會知道，姚媽媽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呢。
常年的自責悔恨，讓她主動失憶了。
蘑菇頭小女孩其實不叫貝貝，她卻固執着叫她貝貝。
“貝貝，你在家好好寫作業，媽媽下班回來檢查啊。”
“貝貝，你昨天不是想吃橘子嗎？喏，給你。”
“貝貝……”
她，才是貝貝啊。
陸上元攬住姚黃的肩膀：“都過去了。”
姚黃紅着眼：“你說，這麽些年，我怎麽沒發現呢。”
陸上元眨眨眼，道：“只能說，陰差陽錯吧。”
是啊，陰差相錯。
不過，不過幸好，還不晚。
……
姚媽媽醒後，依舊不認識姚黃，不過比之前，對她和善了許多。
姚黃本想把姚媽媽接回家，可是姚媽媽不願意。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護工一臉欣慰：“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媽媽就能想起來以前的事了。”
姚黃看着和蘑菇頭小女孩“貝貝”一起搭積木的姚媽媽，笑了笑，沒說話。
陸上元剛才接了個電話，此刻慫拉着腦袋回來。
“怎麽了？”姚黃遞給她一瓶水。
陸上元捏着瓶子，許久，才道：“我媽剛才打電話問來，說想見見你。”
姚黃看他一眼：“那你這麽委屈做什麽？”
陸上元哼哼：“她是想讓咱們倆趕緊結婚，好把我從家裏踢出去！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麽小心思。”
姚黃：“……”
這話怎麽聽着怪怪的？不像是她嫁人，倒像是她娶親？
“怎麽？你不想讓我去啊？”姚黃故意逗他。
正在喝水的陸上元吓一跳，當即就噎住了：“咳咳！哪裏……的事！我巴不得趕緊把你帶回去呢！”
魏衍和徐佳佳現在可比他們速度多了，見了家長不算，聽說已經預備着選婚期了。
陸上元鼓鼓嘴，什麽時候，他才能和姚黃領紅本本啊。
姚黃覺得自己得對陸上元負責，選了個合适的日子，二人上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