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們還是算了吧
她不介意他有過多少人, 但是……介意她不是特殊的。
尤妍這一晚上，都沒心思工作了，捧起禮服，腦子裏有精美的圖案, 手上卻怎麽也找不到下一步。
如同第一次被他說了一句, “尤小姐這樣的, 挺吸引人”時一樣, 亂了心智。
現如今感覺到她在他那兒, 也不過是和別人一樣, 她同樣心裏紊亂非常, 怎麽也專注不了了。
最後她放下東西, 走到落地窗邊站着, 目視北市市區深夜的群星璀璨, 繁華夜色。
一晚上，腦海裏都是那人說的每一句寶貝, 妍妍，我喜歡你, 我愛你, 其他是玩的，我可以娶你，永遠在一起。
可是，他對別人都是一樣的溫柔，一樣的似水柔情，溫情脈脈。
她不是那個，讓他淪陷的人啊，她和別人沒區別啊。
而且，那麽溫柔的對別人, 最後還是分手了。
尤妍閉上眼睛，頭抵在玻璃上，覺得心裏有些難以言說的難受。
心碎倒也沒有，她才剛剛對他有點心動，還不是愛到難以自拔。
所以心裏只是有點小難受。
但是這份難受一直直到天亮都沒有消弭。
一直想不明白，他對別人與對她都沒有一絲差別，為什麽還要直白地說，他愛她，會娶她，會給她一個家。
只要她要，他都會給，有他在，妍妍就什麽都有。
這些話是不是對別人也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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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到天亮，看着天邊連成一片的星鬥一顆顆無聲無息地不見，最後白光泛起。
她好像感覺自己的心，和這晝夜更疊的天色一樣，星光暗暗亮起，又無聲褪去。
她為他加速的心，停止炙熱了。
席骞啊，果然不适合她，明明一開始就知道不适合，也不知為什麽中間會傻傻的，真的去考慮，去決定在一起。
想着等他出差回來，再找她，她就答應了。
尤妍動了動麻木的身子，到浴室去洗臉，站了一夜 沒睡，眼睛泛酸，太陽穴也隐隐的一跳一跳。
冰涼的水揚到臉上，尤妍縮了縮身子，然後低呼口氣，擡眸醒醒神。
……
後面兩天，席骞打電話來，尤妍語氣都淡淡的。
考慮在電話裏和他說了這事，說算了吧，又怕他會追問為什麽，在電話中說不清楚。
不過遠在美國的席骞有點聽出來她的語氣似乎有些淡，不像之前最後兩天相處，她和他說話都挺溫柔的，含着笑意，會開玩笑。
現在聽起來，就似乎沒什麽感情。
周四那天，為你雜志的主編和副主編來Sixteen手工坊做客。
尤妍那日見到那位副主編商衫的時候，對方一頭金色長直發，長相輕柔，笑容甜美，看着完全是個很好相處的風情美人。
對方朝尤妍微笑，尤妍也揚起紅唇，點頭。
這次為你要錄一期Sixteen手工坊的幕後制作視頻，尤妍作為總監，是要全程介紹入鏡的。
所以她今天妝容很精致，加上一頭深灰色卷發披在白得發亮的絲質緞面長裙上，踩着同色的細高跟，一眼看上去，就像一抹姣姣月光照入室內，及其耀眼，又很是低調。
白楊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眼底驚豔，然後又悄無聲息地看一眼顯然也是盛裝打扮的商衫，顏值先不說，光這柔和又無法忽視的氣場氣質就完全被尤妍碾壓。
尤妍點個頭後，就沒再看那商衫一眼，直接和白楊去逛手工坊各個部門了。
一個下午，說了好多話，也走了很多路，尤妍都累了。
臨時休息時，白楊繼續去看工作室裏漂亮奪目的各種手工飾品，尤妍在喝水，中間那位商衫走了過來。
女人開口：“尤小姐好啊。”
尤妍坐在沙發上，微擡頭，彎起紅唇朝對方點個頭，沒有說話。
商衫站在她對面，笑容無害：“尤小姐真是好氣量啊，我還以為你會生氣，終止這場合作呢。”
尤妍一笑：“私人感情為什麽要帶到工作上來。”
“是嗎？尤小姐好有格調。”
“嗯。”尤妍也毫不委婉地點頭，承認自己優秀，“我不像商小姐，試圖利用那點毫無力量的私人小事，來終止掉我的公司與白主編的這個合作，你好借機上位，當上主編。”
商衫一愣，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這個氣質尤其低調溫柔，又實在難以忽視的女人。
她以為她拿前男友去說事，對方會理所應當地以為，她是想和席骞複合。
她是想讓尤妍生氣沒錯，然後終止掉和為你雜志的合作，讓白楊失算。
本來她是很想要拿這個項目，自己來Sixteen的，但是老板說白楊和品牌比較熟，讓白楊來，她跟着來歷練一下就好。
因 此她有些不爽。
所以如果白楊失去這個開年大項目，那她在老板面前肯定讨不了好。
但沒想過，尤妍會知道她其實的目的是白楊。
畢竟席骞很難複合的，她是回國後有點想他，但根本不抱什麽希望，所以目前還是工作重要。
“你說什麽呢？聽不懂尤小姐的話。”商衫笑起來，甜甜美美，溫溫柔柔的。
尤妍輕呷一口茶，“我說，席骞又沒有和前任牽扯的習慣，商小姐都分手兩年了，應該更清楚了，所以我難道會去吃你那點過期的醋？有必要麽？”
“……”商衫眯起眼。
“希望是最後一次見到商小姐這種幼稚的操作。這事我不會告訴為你老板姜總，放心，不過我會告訴，白主編。”
商衫深呼吸。
尤妍微笑，踩着高跟鞋優雅走了，繼續工作去。
晚上設計師焉晗做東，請了為你一行人去餐廳吃飯。
飯間尤妍玩手機時，點開了白楊的微信號：“白總這個主編之位有點不穩啊，手下的人什麽招數都用上了，我倒是不要緊，就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朋友。”
發送完，正在和焉晗熱情聊着的白楊看到她發消息，有些意外，不由朝她看來。
她心想着，大家都在一個桌子吃飯，怎麽還發微信。
但是白楊也不是什麽職場小白新人，也沒有什麽大動作，就先低頭看了眼內容。
看完，白楊臉色黑了黑，瞟向坐在對面的商衫。
後者收到目光，愣了愣，随即看了眼尤妍。
尤妍從容優雅地舉杯飲酒。那瞬間，商衫臉色跟調色盤似的，反複變化。
白楊回複：“好，謝謝你啊尤妍，這雜志社新人一多就亂七八糟的，回頭會開個會說道說道的，真是不好意思，改天姐請你吃飯，麽麽噠。”
尤妍：“沒事，不影響合作就行。”
說着白楊直接放下手機，捏起酒杯和尤妍碰了一個，這個事她真的要謝謝了，要是尤妍一氣，真終止了合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失手了這個大項目的。
那邊見她們碰杯的商衫，臉色都端不住了，一直的柔柔美美都盡數斂去。
後面人也沒看尤妍一眼，就垂眸認真吃飯了。
尤妍雲淡風輕地一直喝着酒，和白楊與焉晗說着後續工作上的各種細節。
晚上散場回到家，她難得應酬得有點頭暈，奶奶知道她喝多了，給她煮了解酒湯。
尤妍洗了澡，穿着一身柔軟的睡袍舒舒服服地坐在餐廳裏。
對面的奶奶一臉心疼地看着她，“怎麽喝那麽多呀，下次不喝了哦，妍妍工作量力就行，奶奶又不指望你賺多少，奶奶的退休金也養得起妍妍的。”
尤妍笑一笑，然後莫名眼底有些酸熱。
她不是為了工作喝多的，她是心 情，有點差。
一直若有似無地在想着那個男人，一想到他也對那個女人，對其他女人那麽好，然後有天也一分不差地這麽對她，然後說是真的愛她。
她就覺得，這段時間的心動，好不值得，自己好不值得。
自己好像一分比別人好的價值都沒有。
這個世界上，除了爺爺奶奶，好像再也沒有人真的會對她好到，可以照顧她一輩子，可以永遠只對她特殊的好，永遠心裏都是妍妍第一的。
除了爺爺奶奶，就沒有了。
這天晚上，尤妍躺在床上一直沒有睡意，腦子裏沒有在想他了，但是莫名難過。
不知什麽時候，席骞打了電話來。
尤妍看着那個名字在手機上跳動，一直沒接，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麽。
最後直接把手機塞入枕頭下。
鈴聲斷了後，他可能以為她睡着了吧，就沒再打來。
第二天周五了，二月下旬的北市還挺冷的，起床那會兒尤妍就感覺有點頭暈，應該是半夜沒睡覺，熬夜感冒了。
她洗漱完暈乎乎地去找奶奶，可可憐憐說：“我好像有點着涼了奶奶。”
老人家馬上伸手來給她探了探額頭，随即斂眉：“有點低熱呢，哎，坐着坐着，奶奶給你找藥吃。”
尤妍老實去沙發坐下。
打開手機看時間時，見到席骞那個未接來電，她發微信給他：“不好意思，昨晚睡着了。”
發完尤妍幹坐了會兒，就百無聊賴地玩起手機，刷了刷社交軟件。
“為你”雜志昨晚更新了拍攝物料，開始宣傳了。
看了眼艾特的那幾個人員的賬號，尤妍随手點入副主編商小姐的微博。
主編白楊轉發了宣傳，副主編卻沒轉，只随手點了個贊。
尤妍笑了笑，也沒在意。
看完她覺得人很困倦，就收起手機想要休息一會兒，但是手機驀然振動。
席骞打來電話。
尤妍發微信時以為他那邊有時差，但忘記即使有，現在紐約晚上也才七八點的功夫，他不可能休息。
尤妍默默點了接通，放到耳邊：“喂……”
席骞：“你不舒服嗎寶貝？”
尤妍心裏感嘆，這男人還挺細心的，這就聽出來她話裏有些鼻音，她也沒否認，說：“嗯，有點感冒。”
席骞當即皺眉：“嚴重嗎？”
“沒事，小問題。”
席骞微松口氣，但是也沒有太放心：“明天還工作嗎？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嗯。”
席骞聽着這依然淡淡的語氣，微微一笑：“怎麽這兩天說話都沒什麽熱情啊，寶貝。”
尤妍抿了抿紅唇，喉嚨裏的話不知道要不要說。
她先轉移了下話題，“席總下班了？”
席骞：“沒有，還在公司 。”
尤妍頓了頓。
席骞：“想着你這會兒應該有空，就想先給你打電話，不然回頭又遇上時差，沒有合适的時間。”
尤妍沒說話。
電話裏的人聲音含着一抹笑，說：“我想你想得不行，妍妍。”
“是嗎。”她也微微一笑。
“嗯？你怎麽忽然對我有點冷淡啊，妍妍，我這心有點慌啊，別這麽冷淡好不好，至少像離開前那樣啊。”
尤妍聽着這溫柔細語，柔情萬千的話，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似乎又心動又心如止水的。
“嗯？寶貝。”席骞茫然，“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不想說話？妍妍。”
“不是。”
“那怎麽了？”
尤妍揉揉有點疼的額頭，輕嘆：“席骞，算了吧。”
遠在美國的男人愣了愣，人站在辦公室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目光有停滞，心也微微灰沉着。
他不懂：“什麽，什麽算了？”
“你別喜歡我了，我不打算和你在一起。”
男人薄唇輕抿了抿，須臾，還是尤其溫柔紳士地笑問：“為什麽？之前不是對我态度還行嗎？不是說我再努力十分就可以了嗎？怎麽我出差幾天，我家妍妍就不要我了？”
尤妍輕吸口氣：“嗯，我考慮清楚了，我們不合适。”
“為什麽？你覺得我不是真心的？”
“嗯。”
席骞擰眉，“妍妍。”
“你對別人，也是這樣溫柔的啊，你不是第一次這麽溫柔地對一個人，席骞。”她終于脫口而出。
席骞不明白：“什麽？”
“我和別人沒什麽區別，我發現，你對別人也都很好，很溫柔，我并不是那麽特殊，那麽讓你覺得不一樣的。”
“妍妍，我……你哪裏聽來的？”
“這不重要，”她側眸去看窗外，北市今天沒有陽光，很冷，“就是我發現，你對我，和對別人，沒什麽區別。”
“怎麽會沒區別。”席骞立刻道，“我怎麽會沒有區別，我對你每句話都是真心的，過去從來沒有過，再溫柔也只是……哄哄人而已，寶貝。我是想娶你的。”
尤妍微笑，“你是不是也在哄我的？”
“不是。”他想都沒想就道。
尤妍輕嘆口氣，“還是算了吧。”
“妍妍。”席骞聲音着急，“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這樣？等我回去說好不好？等我當面跟你說。”
“不用，也沒什麽好說的，差不多說清楚了，我就是，發現你以前好像對別人也很溫柔，我發現 我和你以前那些女人沒什麽區別，這樣我沒辦法确定你對我是真心的，所以……席骞，算了吧，我們當朋友就好了。”
“妍妍。”男人聲音低啞起來，“別這樣。”
“你忙吧，別耽誤時間了。”
說着，尤妍就挂了電話。
那邊看着被挂斷的手機，席骞整個眉頭斂起來，眼底深邃如窗外灰色的天。
一會兒，他找了特助說了點事，随後揉揉眉心，回辦公桌前工作去。
特助辦事很快，轉眼就上門找他了。
人表示：“尤小姐每天就是工作，挺敬業的，她們公司最近主要和‘為你雜志’有接觸，這兩日拍了一期宣傳內容，然後其中參與的工作人員裏，有一位是您……前女友。”
席骞擡眸：“誰？”
“商衫，商小姐。”
席骞眉眼微動，挑了挑。
特助未免他忘記曾經有過這麽一位前任，小心提醒：“就是前兩年您在這邊出席了一個慈善晚會，認識了那位商小姐，然後在一起過幾個月。”
“……”
“就是挺柔美的那位，金色頭發，您挺喜歡的，還經常帶來公司。”
“……”
席骞瞥了眼特助，“我沒失憶，不用說那麽仔細。”
“……”特助眼觀鼻鼻觀心，“哦，抱歉席總。”
席骞阖下眼打開手機，看了眼微信聊天界面下的一個消息框。
點入一個號，裏面的聊天內容是三天前對方發來的一句：“席骞~我回國了。”
他回了個：“嗯？”
對方說：“席總該不會連我名字都不記得了吧。”
他知道她是誰，微信有備注，不過不知道對方發來這麽一句是做什麽。
随後人約他吃飯，他回了句有女朋友。
而後她說：有就不能吃嗎？
他回了個自然，然後就沒然後了。
席骞按住語音，對着那個消息框問：“商小姐？你找尤妍了？”
沒多久，對方回複：“尤妍是誰啊？席總的現任紅顏知己啊？”
席骞基本篤定了，說：“沒記錯的話，我和商小姐都分了兩年，你這還搞的哪一出？”
發完他轉頭給特助說：“訂機票，回國。”
特助挑眉：“這次來準備談的項目，還沒談，席總。”
“推了，我有事要回去。”
特助想問什麽事，這項目可很重要，涉及資金量龐大，就這麽走了可能會錯失掉這個合作機會。
但是想了想，想到早前他讓查的事，那可能是為了這個尤小姐。
這個尤小姐好像是和他認識已經好幾個月了，從去年年尾到今年，以前可從來沒有什麽女人和他走得近，又沒在一起；從來沒有人能讓他這 一牽挂幾個月的。
所以，特助最後還是不敢再提醒他最好別走，他老老實實點頭，準備回北市。
人轉身要離開時，席骞出聲：“那個鑽戒，好了嗎？”
特助回頭：“哦，好了，我回頭給您送來。”
……
尤妍吃了藥去上班，開年事情比較多，也沒休息。
白天席骞又找她，但她沒回他了。
周五帶着疲倦的身體忙到晚上，臨下班時她發現感冒沒好，人還是有些低燒。
尤妍怕回家奶奶擔心，就收拾了東西，穿上大衣，再裹上暖暖的圍巾，開車去了醫院吊水。
冬天的醫院似乎一直人不少的，輸液區燈火通明。
尤妍坐下就犯困，想要閉眼休息，但是那一刻手機又響起席骞的微信：“妍妍，回家了嗎？”
尤妍一頓，挑眉，這話是……他回來了？
她回過去問。
他說：“對，我回來了，去找你好不好？”
尤妍心裏一突，他專門回來了？
想了想，他都回來了，想當面說清楚的話，沒理由不見，早說也早斷開聯系，挺好的。
她就回：“那你一個小時後來找我吧。”
“你還在公司嗎？”
“嗯。”
“早上不是說不舒服，怎麽還加班到這麽晚？”
“嗯。”
席骞：“寶貝，說說話，別老一個字搪塞我。”
“……”
尤妍輕嘆，她不想說她在醫院啊。
但再這麽騙下去，他回頭上公司找她怎麽辦？
尤妍無奈：“我在醫院吊水，有點發燒。”
“？發燒？在哪家醫院？”
“我累，不想說話，你別來了。”
“哪家？”
“你家。”
“……”
沒辦法，最近嘛，離天榭舍最近，輸好液她轉個彎就到家了。
收起手機，尤妍仰頭看天花板的白熾燈，心裏起起伏伏的不知道待會兒見了人，說什麽。
一個眨眼，再回神，就驀然見到入口處搖曳的光中出現一抹高大身影，男人穿着一身棕色大衣，目光灼灼。
眼神對視上，尤妍愣了愣。
他很快走來，到了她面前，屈膝下來，聲色溫柔：“寶貝。”
尤妍阖下眼，是真的不想和他說話。
席骞摸了摸她的額頭，“妍妍。”
尤妍面無表情：“席總以後喊尤妍吧，尤小姐也行。”
“……”
席骞捧起她的臉，“我哪兒錯了？寶貝，別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