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三娘一聽頭都大了,都跑這麽偏僻的地兒了,怎還能遇上熟人,自己這身行頭,騙那些兵還湊乎,可真要是福慶,門兒都沒有,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自己一露頭,還不給他認出來啊,雖說他是皇叔的人,以前對自己就挺不滿,那天文帝又把他主子發落到什麽慈雲寺去念經,心裏不定多恨自己呢,說不準就把自己給賣出去,自己還是躲躲的好。
可往哪兒躲真是個問題,這一間屋子半個炕,沒處躲沒處藏的,三娘正在這兒找呢,老道卻轉身出去了,他一出去,三娘急忙把門給關上了,門是關上了,卻趴在門縫往外頭看。
果見福慶從前頭邁了進來,那張臉黑的,跟誰欠了他多少銀子似的,咱們前可都說了,福慶娶了老王家的二丫頭春香,新婚之夜春香哭着把她姐的事兒說了,福慶疼媳婦兒,一口應下了給大姨子找婆家的事兒。
後來也巧,碰上趙府的管事,跟城門這邊兒的蘇家說成了親,這親事說成,眼瞅要娶了,蘇鐵匠家的婆娘忽想起一件事來,這八字可還沒合呢。
正巧蘇家在關帝廟後牆邊兒兒,跟梁老道常有些往來,故此相熟,便求他給合八字,這一合不想出事兒了,梁老道說這倆人反相。
蘇鐵匠的婆娘,自己一咂摸,可不嗎,他家傻兒子屬虎,王家的傻閨女屬蛇,這蛇可是小龍,龍虎鬥,這日子能過順當了嗎,還不得天天打啊。
這麽想着,沒等老道往下說,莫頭回家來就跟蘇鐵匠商量退親,橫是不能為了娶媳婦兒攪的家宅不安。
這蘇鐵匠聽了,唉聲嘆氣了半天,也後悔這事兒應的急了,沒等合八字就忙着過了禮,如今這人都要過門了,哪能退親,王家也不能應啊。
再說,王家後頭可是安親王府,他們平民老百姓如何得罪的起,收拾自己一個小小的鐵匠還不就是擡擡手的事兒。
兩口子愁了半日,他婆娘一拍大腿道:“這也不是咱家不仁義,非不娶他家姑娘,這八字不合,也是沒法兒的事兒,王家也得講理啊,這樣,咱不直接找王家,找中間的人說說。”
兩口子商量着,就把趙府的管事找了出來,那管事說成了這樁婚事,從福慶哪兒得了二兩銀子的好處,正擱哪兒美呢,不想這蘇家找他商量退親,這如何使的,可聽蘇鐵匠說八字不合,也難為不得人家,忙着跑去了福慶哪兒讨主意。
福慶一聽,一蹦三尺高,氣的臉紅脖子粗道:“明兒就拜堂成親了,今兒來退親,做夢,別說八字不合就是九字不合,他蘇家也的接着。”福慶都氣糊塗了。
管事縮着脖子好勸歹勸的說了半天,福慶惱上來恨道:“你說的關帝廟可是你趙府山牆後頭那個,裏頭的老道姓梁,常給人瞧陰陽風水的?”
管事忙點頭,福慶恨道:“人都道出家人慈悲為懷,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他倒好,專門幹這沒屁,眼兒的事兒,我現在就去問問他,怎麽就八字不合了,蛇跟老虎不都擱山上活的好好,也沒見誰就把誰弄死的,怎麽就反相了……”
那管事心說,這位可真是氣糊塗了,俗話說這龍虎鬥,人老道說的沒錯兒的,卻不敢跟他再說什麽,這位眼珠子都紅了,給福慶扯着直往這邊關帝廟來。
進了大門福慶更來氣了,心說就這麽個屁大點兒的小廟,連香火都沒有,老道有什麽大本事,說會批八字,瞧陰陽風水,沒準就是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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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想着福慶進來就嚷嚷開了,還怕人家不知道他是誰,直接報了字號:“老道,梁老道,你福慶大爺來了……”一邊兒嚷嚷着,一邊兒竄進了裏頭來。
一見着梁老道,伸手就抓住了老道的脖領子道:“你這老道好歹也是個出家人,怎不思慈悲為懷,卻要壞人家的姻緣,你就不怕關老爺半夜活過來,一刀把你活劈了嗎?”
三娘聽得真真兒,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聲,這福慶在外頭倒真是耀武揚威,架勢十足,不過這誰家的婚事,值得他這般橫眉立目的出頭,莫不是他自己的。
剛這麽想,梁老道卻開口了:“施主說的可是蘇家的那樁姻緣?”
福慶瞪了他一眼:“除了蘇家,你今兒還給誰家合過八字不成。”
梁老道倒是笑了,福慶都恨不得抽他,都這時候虧他還笑得出來,剛才自己媳婦兒是沒在家,沒聽着退親的話,要是聽了,還不知怎麽急呢,他媳婦兒一急一哭,還不得把自己心疼死,都是這老道使的壞,還笑。
心裏來氣,另一只手也伸了過來,對着老道的胡子就下手了,揪起來好幾根兒,把老道給疼的:“施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白等讓他揪下來兩根兒,略消了些氣,才放開老道,老道捂着胡子原地轉了一圈,才緩過來道:“蘇家的女施主脾性急了些,未等老道說完就去了,老道後頭還有話呢,雖屬相上有些反小相,倒是時辰生的好,蘇家的小子是金命,王家的姑娘是土命,土生金,命中當得貴子,乃是一樁大好的姻緣。”
福慶聽了,這口氣才算松下來,拉扯着老道往外走:“這些話你當着蘇鐵匠兩口子再說一遍,若壞了我大姨子的婚姻,福大爺拔光了你的胡子不算,還把你的廟點了。”
一行人拉扯着去了,三娘這才把門打開,扇了扇鼻子,回頭嫌棄的看着劉全問他:“你到底幾天沒洗澡?”
劉全一張臉通紅,只不過,再紅三娘也瞧不出,黑的跟碳似的,都看不出本色了,能瞧出什麽來,劉全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什麽來,三娘揮揮手:“行了,一會兒我讓人道童燒一鍋水,你好好洗洗,省得熏人。”
劉全忙擺手:“不,不用麻煩了。”三娘眼睛一蹬:“你要是不洗也成,晚上睡屋外頭去。”劉全只得小聲應了。
說話兒包子就蒸好了,白菜豆腐餡兒的,三娘吃了一個,也不知是自己餓了,還是廟裏的東西沾了神氣,真好吃,比肉的都香,個兒也大,三娘吃了四個就飽了。
她吃飽了,劉全的燥也洗完了,算不上帥哥,生的也算順眼,有股子讀書人的文氣勁兒,三娘也就瞧了他一眼,便沒興趣了,吃飽了,進屋躺炕上就睡了。
這一覺睡到了天黑,三娘一激靈坐了起來,屋裏黑漆漆連燈都沒點兒,也沒見劉全,忽聽外頭傳來喧鬧聲,三娘摸着黑下了地,拉開門往外頭瞧了瞧,前頭大殿外燈火通明的,聽着聲兒,像是白天那些搜城的兵。
三娘這顆心嗖一下就提到嗓子眼兒了,心說,怎麽又回來了,莫不是自己露了行跡,這麽想着,忽聽見外頭嚷嚷了一句:“不是我們要為難出家人,上頭說了叫花子也不能放過,老道讓你倆童子打水來,這些叫花子挨個把臉洗了,讓我們瞧清楚模樣兒,比對過後,不是上頭要尋的人,我們今兒才能交差。”
三娘聽到這兒,心裏暗罵,不知誰出的這馊主意,連要飯花子都不放過,自己在這兒要是給揪出去,能好兒嗎,死變态還不扒了她的皮。
想到此,閃身出去溜着牆邊兒往裏走,可院子統共就這麽大,往裏能去哪兒,這不活活急死她嗎,一擡眼映着月光瞧見側面的牆頭。
這廟裏的牆頭本來就不高,這兒上頭也不知怎麽弄的,還短了一截,三娘估量了一下高度,心說,得了,上吧,哪還有別的路呢。
想到此,往後退了幾步,伸了伸胳膊腿兒,權當準備動作了,助跑,上翻,真給她翻上了牆頭,剛上了牆頭,就聽見院子來了人。
三娘也不想下頭有什麽了,撒手閉眼,就跳下去了,這一跳下去,卻沒覺着疼,仿佛有人接住了她,三娘沒及看清是誰呢,就聽一聲傻笑過後,嘟囔了一句:“我媳婦兒回來了,走,跟我回家。”
三娘還沒反應過來,就給這人抱着跑了,也沒跑多遠,就進了前頭一個小院後進了屋,進了屋這人才把自己放下,放到了炕上,然後,這人又傻笑起來,一邊兒傻笑一邊兒嘟囔:“媳婦兒你回來了??”
三娘楞了,心說這人倒是誰啊,怎麽聽着像個傻子,要真是個傻子倒好糊弄,想到此,三娘應了一聲:“嗯,回來了,你先把燈點了,這屋兒黑,我瞧不見。”
傻子嗯了一聲,尋火石把燈點亮,這一亮,三娘倒是看清楚了,自己坐的不是炕,是喜床,四周挂着紅通通的帳子,大紅喜字還貼在窗戶上,這是要娶媳婦兒啊。
三娘擡頭瞧見了立在一邊兒嘿嘿笑着的傻子,長得濃眉大眼,不是咧着嘴傻笑,真不像個傻子。
三娘問他:“你叫什麽?”
“大,大寶。”傻子也不算太傻,還知道答應,三娘點點頭:“你怎麽跑廟牆哪兒去了?”
傻子撓撓頭:“娘,娘說我媳婦兒跑了,那天我媳婦兒明明就是去廟裏了,我就在牆頭下等着她,一會兒她就回來了……”
三娘搖搖頭,真是個傻子,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瞧了瞧四下的擺設,忽想起今兒福慶跟老道嚷嚷的事兒,忙問了傻子一句:“你莫不是姓蘇?”
傻子嘿嘿一笑點點頭:“姓蘇,叫蘇大寶。”三娘正想再問,忽聽外頭一個聲音道:“大寶,你跟誰說話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先更三千,剩下的一會兒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