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分離
胡弄 十一歲
清塵五歲
“勾引了老爺,還生下這個賤種,讓我們姐妹幾個臉都挂不..”一堵漏窗雕花牆下,幾個美貌少婦竊竊私語。宅院內有千姿百态的假山流水,有镂空花雕的窗棱,有不沾一塵的寂靜明臺,從那花窗處隐隐傳來小兒的哭泣之聲。
“還好百花樓那個狐媚子早死,省的咱們費心,這胡家才沒丢臉丢到老祖宗那去。”一個身着錦緞梅花襖頭戴金釵的鳳眼美婦朝裏屋跪着的一黃毛小兒唾了一口痰。
幾個婦人所立之處乃胡家最最重要的靜思居。此居由一堵長長的漏牆圍住,成了府中之府,每走幾步就有一塊镂空花雕,勾勒了十二生肖,花雕活靈活現,似要成真了一樣。
胡家先祖出身镖師,後得将軍提拔得了賞賜,平步青雲,一時間起了勢置下這産業如今已有百年,百年後的胡府當家胡大威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僅二十歲就武功高強威名遠播,還以而立之年在殿前得了差事,打下胡家的基業。
不料,今日卻有一黃口小兒上的門來認祖歸宗。
胡大威也是預想不到,六年前的一番旖旎風情竟是種下了如今的苦果。臉上一時間挂不住,盡是一巴掌将那女娃拍的魂飛魄散,兩眼直翻。
胡家的大小妾室也是想不到,以古板著稱的胡大威當家居然會與勾欄名妓生下這五歲女娃,紛紛聚攏在這靜思居來讨個說法。
“爹!”突然一個身着白衣,咧着嘴笑的輕佻少年從屋檐飛身而下。眉目之間,隐隐有一縷生來的豪爽帥氣。
“胡弄!”胡大威一看,是自家那個無法無天的大小姐,這下火氣更是越燒越旺。“你好端端的姑娘家,為何又做少年打扮,還飛檐走壁!爹何時教你這個!”
這白衣少年似早已被罵慣了,挑了挑眉毛,走了進來。“爹!女兒這不都是學您的嗎?飛檐走壁,獨步武林,稱霸天下!”
“去!一邊呆去!”胡大威這偌大的府邸也只有這麽一個閨女,平時雖聲色俱厲的管教,其實也沒少疼女兒,只是不再人前表露而已。
聞訊趕來的胡弄看着爹爹跟前跪着的女娃,臉色蒼白,瘦骨嶙峋,還微微顫着身子,搖搖欲墜。忍不住向前一步,擋在了女娃前面。
女娃望着突然出現的這少年,仿似被一輪太陽給烤着了,已經凍成冰渣的心裏居然緩緩的熱了起來。
“爹,您歲數也大了,幹嘛跟一個孩子過不去。王嫂,過來,把這孩子領我屋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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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霍然轉身,拉起女娃,塞進王嫂胸懷。然後再轉身對着父親,笑顏如花。
胡大威瞪了大膽的女兒一眼,嘆了一口氣,居然也不再追究。
算是認了這百花樓的幺女。
胡弄十三歲
胡清塵七歲
這日,胡弄又一身白色勁裝飛身經過胡家的藏書閣,驚鴻一瞥,愣是頓了一下,掉了下去,差點紮進土裏。
站在桃花樹下,擡首仰望,恰逢能看見一身着淺色花襖的女孩,手持一本詩書,坐在窗邊認真研習。
似有所感,年僅七歲的清塵冷冷的看了過來。
胡弄一手搔着後腦勺,笑的燦爛,璀璨成一地的陽光。
清塵一見是這跟野犢子一樣上串下跳的家夥,愣是忍不住瞪了一眼。
胡弄卻不嫌棄這女娃悶,居然還擡起手搖了搖,作死了撩撥她。清塵只得關了木窗,擋了這耀眼的光。回首繼續參研那古老的書籍,忽聽窗棱突然傳來一陣輕響。擡頭一看,白衣少女嘴裏叼着一束桃花,正趴在窗棱幹上。将桃花置進靠近窗臺的陶瓷瓶,輕佻的吹了一聲口哨:“妹子,我從北邊疆域剛回來,怎麽樣,半年都沒見了,怎麽也不和姐姐打聲招呼?”
清塵恍如一尊佛像,眼睛轉都沒轉一下,繼續捧着古書。
胡弄欺上身,眉飛色舞的道:“妹妹,生氣了?是不是?你剛是不是在偷看我?是也不是?”
清塵:“你不走,我走。”
說不出如何的心情,清塵這兩年來在胡家無依無靠,日子一直都不好過,胡弄在的那一年多還好,多少會照顧一下,可近半年,一下子失了依靠,可是受盡了欺負,受盡了打罵。
這半年的埋怨累積到最後,不知何時盡将胡弄給恨上了,即使不能保證這永遠的依靠就不要給她依靠的希望,那種突如其來的無望她再也不想多要一次。
“啊?”清塵這種絕情的态度讓胡弄始料未及,畢竟清塵也才十三歲,在家中呼風喚雨從不曾受過任何冷遇。
胡弄連忙急沖沖的想攀進房來,誰知腳下一滑,居然給她摔了出去。
清塵臉色一白,想也沒想奪門而出。
桃花樹下,白衣少女躺在落花中,緊閉雙眼。
“你醒醒,快醒醒!”清塵急的連忙拍打少女的臉頰,希望她能盡快醒來,“姐姐,姐姐!!快醒醒!”
清塵急的眼眶一紅,忍不住嗚咽出聲,“姐姐。。姐姐。。你。。。醒醒。。”心裏是鋪天蓋地的疼痛,世界上唯一牽挂的人,閉着眼,躺在面前。。這種情形似曾相識。。。
“哈哈。。哈哈哈”一陣得意的笑。震得人耳朵發疼。
“你!!”清塵紅了眼眶,終于落下淚來。
正豪爽大笑的胡弄措手不及,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兩手是擡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後只能野蠻的擦去妹妹臉上越來越多的淚水,滾燙。燙的心都軟了。。。人都化了。。。
清塵猛的一推,将胡弄掀倒,閃進屋內,關上門窗,将随風而落的粉色桃花和尴尬中的胡弄都關在了門外。
胡弄十七歲
胡清塵十一歲
“你別跟了,我說了,我這是逃婚,更以前瞎玩不一樣!”胡弄轉過身,氣急敗壞的瞪着這幾天才發現的小尾巴。
少女冷冷的盯了對方一眼,似乎對胡弄的氣急敗壞都不放在眼裏。
“你到是說話啊!”胡弄快瘋了,爹爹要她嫁給李将軍的嫡孫,好不容易偷偷逃婚出來,過了一個月才發現身後居然還跟了一人。明明平時對自己冷言冷語,不甚親近,怎知居然會跟着自己離家出走。
“你!!算了,你站在這裏,我去買點幹糧,千萬別走開!”胡弄一把推開瘦弱的少女,野蠻的一腳踢開擋路的破簸箕,朝一排食肆走去。
食肆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聽說了嗎?前日有一家人得罪了皇上,家主都斬了,剩下的全入了獄。”
一個白胡老頭低低的告訴身邊的同伴。
“說來都巧,我那親戚就住在那家人對面,當時那仗勢可吓人了。”一個黑面中年人插嘴道。
胡弄耳朵靈,旁人的閑聊都聽了進去。
“就是,你說胡家也算是大家了,家底也厚,這下倒好,家主死後,房子家業全沒了,連屍首都沒人領。”
胡弄蹙了蹙眉頭,有些不對勁。
“誰叫他們罔顧聖上的懿旨,居然叫女兒逃婚,你叫李将軍的面子往哪擱,叫皇上有何顏面坐在朝堂之上!”
胡弄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全身都跟澆了冰似的,冷的徹骨。
輕飄飄的踩着步靠近那閑聊的人堆:“你們說的可是胡大威,那個胡家?”聲音顫抖。。。
衆人一看,是一個眉目清秀,幹淨清爽的少年,不由心生好感,紛紛點頭:“是呀,就是那家!”
胡弄聞言,雙目俱裂。。。出門便奪了別人的馬朝千裏之外的家奔去。。。。一走便再也不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