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未離開 “是,我看見他了
尚清打車回家,車子駛進一條小路。
司機嘶了一聲,“哎?怪了,我記得這裏有個出口的啊,怎麽不見了……”
後排的少年擡頭,“好了,就在這裏停吧。”
他付了錢下車,看着出租車按照原路返回,“出來吧。”
地上的落葉猛然被一陣狂風卷起,再次落下來,眼前站着的不是傅斂知是誰?
尚清将那落葉踢進傅斂知的陰氣裏,“你怎麽還是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什麽時候能長出腿來?”
傅斂知像個燈神一樣,上半身飄在半空中,無辜道:“你的血只能讓我魂魄保持穩定,想要徹底恢複還是需要和你簽訂契約,”他重新飄回尚清面前,“請問我怎樣才有榮幸,和你簽訂契約呢?”
尚清哼了一聲,“夢裏吧!”
契約簽訂綁定的是靈魂,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簽的。簽了契約之後,這不靠譜的鬼王魂魄倒是能恢複了,但他可沒什麽好處。
傅斂知像是早知道他的答案,略有遺憾地嘆口氣,“那好吧,那我們先來做生意,這個月的第二滴血。”
尚清不情願地伸出一根指頭。
傅斂知捧起來含住,輕輕咬破,吮吸……
鮮甜的血液剛剛下肚,尚清就一把将手指抽出來,鎮定道:“行了。”
傅斂知遺憾地嘆口氣,真是吃一塹長一智,少年警惕心變強了。
尚清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傅斂知跟在他旁邊,身下拖着一團陰氣,一路上的落葉紙屑都被卷走,比清潔工掃的還幹淨。
尚清忍不住想,要是這玩意兒能家養估計得省下不少清潔費,而且還環保無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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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他再回過神,傅斂知那張俊美的臉正湊在他眼前,一雙眸子定定看着他。
尚清一個沒忍住,一道靈力打出去,“靠這麽近做什麽!”
傅斂知側身躲過,幽幽道:“你怎麽對那兩個小朋友那麽友善,對我這麽兇。”
尚清:“我和他們是朋友。”
傅斂知:“我也願意和你做朋友。”
尚清:“我不願意。”他回頭,“行了,就到這裏,你不許進我家,否則生意作廢。”
傅斂知嘆氣看着他進去,心說現在的小孩都警惕心這麽強嗎,他又不是壞人……
身後簇簇響,他轉頭一看,大腦袋小鬼擠開草叢鑽過來,懷裏抱着紅糖紅棗玫瑰花茶……
傅斂知望了望天,給它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乖,回墳裏呆着去。”
別家鬼王手底下好歹有個鬼将,怎麽他手底下就只有一個呆頭呆腦的小鬼!
他仔細回憶了下那些被他切成方塊疊起來的厲鬼,無語,算了,呆就呆吧。
尚清回到家,一眼就看見圓圓傷心的坐在沙發上,随口問了句:“怎麽了?”
圓圓擡頭一看他,眼淚刷拉就流了下來。
尚清吓了一跳,心說這眼淚怎麽下來的這麽快這麽順暢!等等,眼淚?
圓圓哭着跑過來,悲傷的跟他說自己最喜歡的發卡丢了,就是那個草莓的,她還不敢去找,怕她媽媽知道之後會罵她。
尚清聽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直看着小姑娘臉上的淚珠,最後終于忍不住,摸出兩個小玉瓶,放到她下巴兩邊接着……
确實有點不是人,但他實在是覺得浪費。
圓圓:???
尚清輕咳了一聲,“眼淚可以畫符,一張能賣很多錢,還能懲罰壞人。”
圓圓就不動了,乖巧地自己拿過兩個玉瓶放在眼下,抽抽噎噎道:“那,哥哥能分我,分我十塊錢嗎?我想買個新的發卡。”
尚清比了個“ok”的手勢。
圓圓得了答複心滿意足,坐在沙發上認認真真流眼淚。
周夫人回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嘴角抽搐上了樓。她單知道自己女兒不大聰明,但沒想到還能傻成這樣……
正想着,她手機響了,接起來一聽就臉色一變,着急道:“二十萬能幹什麽,連個包都買不了!為了這件事我可是花了五百萬!”
“分紅年底才能下來,我這段時間怎麽活!”
“什麽證據?我說的話難道不是證據嗎?辛明和李倩那兩個賤人就是幕後黑手,你為什麽不查他們?一家人?他們拿我當一家人了嗎!”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麽,氣得周夫人将手機狠狠摔在地上,眼圈通紅,“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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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尚清去上學之前,很明顯感覺到家裏氣氛有些不一樣,路上走着的傭人們都是喜氣洋洋的,有一種隐秘的、心照不宣的快樂在醞釀。
他好奇問趙管家:“今天有什麽好事發生?”
趙管家一樂,“哎呦我的小少爺,您看的可真準!這不今天老爺總算出差去了,我們都……”他說到一半反應過來,讪讪道:“那個,我們都很不舍……”
尚清搖搖頭,渣爹這個人緣啊,哪天被人下毒都不是沒可能。
早自習結束,班長過來找他,說是羅老師讓他去辦公室。尚清頂着游子鳴幸災樂禍的眼神來到辦公室,發現只有羅老師一個人在。
“坐。”羅老師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她表情十分嚴肅,眼神卻很溫和,“你轉學過來已經半個月了,有哪裏不适應嗎?課程能跟得上嗎?”
尚清看了看她身後,點頭道:“都還行。”
羅老師:“下周就要月考了,你第一次參加月考,壓力別太大,名次都是其次的,只要知識掌握了都好說。”
尚清認真聽着,他前世所有的教育都是在清風派完成的,這些其他學生聽厭了的話對他來說很新鮮。
羅老師也少見這種說什麽都認真聽的學生,忍不住又關心了他幾句,才将人放走。
尚清走到辦公室門口,不經意的回頭。
那個男鬼就站在羅老師身後,絮絮叨叨地,“行了,別改作業了,休息一下吧阿青,昨晚睡得那麽晚,今早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呢?語文早自習你一個數學老師來做什麽,忘記自己低血糖了?以前就叫你多吃多睡多運動,你總也不聽,現在好了,沒人管得了你了……”
聲聲入肺腑,可惜羅老師已經聽不見了。
尚清輕輕帶上門,離開。
月考很快就在學生們的哀嘆中到來,尚清和游子鳴一個考場,孟懷成績不錯,在第三考場。
第一場語文過後,三人聚在一起,游子鳴皺着眉對答案,“‘地崩山摧壯士死’下一句是什麽?‘然後青泥何盤盤’?”
孟懷一臉佩服的看他,“一篇《蜀道難》你背了三年都沒背過?”
游子鳴振振有詞,“什麽背了三年,我從前天才開始背的好嘛,頂多背了三天!”
說着撞了撞尚清,“你看什麽呢,快來對答案啊,現在不做好心理準備,到時候看見成績容易接受不了!”
孟懷無語搖頭,問尚清,“怎麽了,出事了?”
尚清皺眉掐算片刻,“羅老師今天沒來?”
孟懷:“不能吧,羅老師很負責任的,月考這種事她怎麽可能不來。”
然而他剛說完,站在一旁的班長就說道:“還真別說,羅老師今天真沒來。她本來是監考我們考場的,但是臨時請假了,我們考場上一場只有一個老師監考。”
尚清:“知道是為什麽嗎?”
班長:“應該是病了吧,我聽到老師們說住院什麽的。”
班長走後,孟懷和游子鳴都小聲道:“你怎麽了,羅老師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尚清出了下神,才說道:“等考完試我們去醫院看看。”
下午最後一場正好是數學,從考場出來,游子鳴整個人都焉了,要說語文他還能臨時抱佛腳,數學完全屬于佛不僅不讓他抱腳,還能把他一腳踹出去,接連三個後空翻再落地的那種。
……簡直毫無天分可言。
三人打聽了羅老師住院的地方,打車來到醫院。
病房裏,羅老師一個人呆呆坐着,嘴裏喃喃自語,仔細看去,念得竟然是一首詩,“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游子鳴脖子一縮,低聲道:“好好地念什麽詩啊,這首也要考嗎?”
孟懷一言難盡地看他腦袋,這位頭上頂着的是夜壺嗎?
尚清看了一會兒,道:“你們去外面等吧,我自己進去。”
病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羅老師擡頭,驚訝,“周尚清,你怎麽來了?”
尚清:“聽說您病了,我來看看您。”
羅老師下意識将左手藏進被子裏,笑道:“讓你擔心了,老師沒事。對了,今天是月考,你感覺怎麽樣?”
尚清沒回答這個問題,卻突然說道:“你昨天吓到我了,怎麽能做這樣的事,疼不疼?”
“結婚戒指在衣櫃最後一個格子裏,我只是想和你開玩笑,沒有送人。”
“以後要好好吃早飯,不能随便糊弄,你不吃早飯的時候臉色會更白一些,我能看得出來。”
“睡得太晚不好,會禿頭,你不是最喜歡留長發了嗎?”
“豆豆最近不吃飯是因為它學會開零食箱了,每天都偷吃零食,你把箱子放到它夠不着的地方就好了。”
“我那天出門是想去打球,不是為了給你買紅豆餅,你別再愧疚了……”
随着尚清的話,羅老師表情由驚訝到震驚,最後淚流滿面,向來自持的女老師抓住尚清的手,哭求道:“你到底是誰!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話?你看見他了是不是?是不是?”
尚清将她扶起來,輕聲道:“是,我看見他了。他一直陪在你身邊,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