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牙還牙 “既然已經做了約定,你為何……
尚清定睛觀察那吃人飯不幹人事的曹廣文。
曹廣文今年快四十歲了,身高也就一米七不能再多,頭發半禿,酒瓶底厚的眼鏡後面是一雙擠縫一樣的小眼,腹部微微顯懷。
這樣的一副尊榮,要說他能騙到同齡的女士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七年前還算年輕的他,想騙騙這些沒出社會的高中女生,倒也不是不行。
孟懷小聲道:“你想怎麽做,等晚上把他打暈了帶到湖邊?”
尚清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讓他留到晚上不就行了?”
孟懷:“你有什麽辦法?”
尚清從自己空蕩蕩的包裏,掏出兩張黃紙和一只玉筆,“你聽說過悲喜符嗎?”
“大悲大喜大怖,愛恨嗔癡皆在一符之間。悲喜符可以開辟一個幻境,在裏面經歷的所有情緒都如同真的一樣,但又不傷害肉&&體。”尚清行雲流水一般畫完兩張符,“不過,悲喜符需要一種比較特殊的材料。”
孟懷眨巴着一雙無知的大眼睛,“是什麽?”
尚清舔了下小虎牙,“需要淚水……而且是心思純淨之人的淚水。”說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小胖子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唔——”小胖子疼得一哆嗦,登時鼓出了兩包淚。
尚清趕緊拿着符在他眼角一擦,一道細微白光閃過,符成。尚清不死心的又拿過另一張符,然而這次失敗了——眼淚不夠。
他啧啧兩聲,“怎麽不多流點呢。”
孟懷湊過來看看符紙,猶豫一下,“要不……你再掐一把?”
尚清擡頭看他,忽然笑了,在他頭發上呼嚕一把,“罷了,一張就夠了。”
這小胖子雖然看着普通,但身懷赤子之心,靈魂純淨無垢,也是世間難得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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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清把符紙收好,看向外面曹廣文的眼神冰冷,如今萬事俱備,就等請鼈入甕了!
曹廣文在自己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困,等他小睡片刻起來,外面天都擦黑了。他皺眉,自從那個麻煩丫頭死了之後,他就很少晚上來學校。這自然不是因為心虛,只不過是膈應罷了。
畢竟,那個丫頭是自己想死的,他只是幫了她一把。
黃昏,逢魔時刻。
就在天光交接的瞬間,曹廣文神情一恍惚,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間采購部主任的單人辦公室,而是幾年前他還是一個小小的任課老師時的,那間多人辦公室。
但是就像很多個晚自習時一樣,此時辦公室裏只有他一個人。
辦公室門被人敲響了,一個甜甜的嗓音說道:“曹老師,您找我嗎?”
曹廣文恍惚一下,才笑道:“是清新啊,來,到老師這裏來。”
對面的女孩一步步走過來,那個笑容甜美可愛,在見到的第一面,就讓他心裏癢癢。
最後,呵,還不是讓他搞到手了?
一股子得意洋洋的勁兒在胸中湧出,他擡起手拉住女生,“清新啊,來,讓我聞聞是什麽這麽香?”
聽到李清新驚恐道:“曹老師你別這樣,求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一聲接一聲的求救,聲音慢慢變得凄厲、幽怨,好像在響在人心底,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曹廣文回過神,陡然發現,被自己按在身下的哪是那個女生,反倒是一個臉色青白的女鬼!
“啊——!鬼!有鬼啊——!”他吓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的想要逃走,可四面都是牆,他根本找不到門在哪裏!
女鬼飄起來,湊到他面前,“曹老師,你不認識我了嗎?曹老師?”
“啊——!不!別過來!不要過來!”曹廣文膽子都要吓破了,卻終于看清了女鬼的臉,“你是李清新!你是李清新!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你不是喜歡我嗎?求求你放過我嗚嗚嗚——”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惡心至極。
女鬼咯咯笑,“曹老師你怕什麽,我是喜歡你呀,我們再來做那件事情好不好?好不好?”
沾着水汽的長發卷過來,纏住曹廣文四肢,濃重的腥氣熏得他一陣頭暈,他還沒來得及嚎叫,只覺得有個什麽東西捅進他身體裏,一陣撕裂的劇痛,就好像将他的身體撕成了兩半!
他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下半身徹底動不了,鮮血汩汩湧出。
女鬼的臉湊過來,“曹老師,你開心嗎?爽嗎?我當時還挺疼的。”她那張青白的臉上,血肉一塊塊掉下來,眼珠子只剩藕斷絲連的筋脈挂在眼眶裏,整張臉血腥可怖。
曹廣文吓得大叫一聲,一口氣沒喘上來,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女鬼只是大發慈悲的讓他暈了幾分鐘,等他再次醒過來,竟然已經在湖邊。
曹廣文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他拖着殘破的下肢噗通跪地,痛哭流涕道:“我錯了!清新我錯了!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以後再也不做這樣的事了!求求你——唔唔!”
女鬼站在湖中央,這是她站了七年的地方,長發卷住曹廣文,不容置疑的将這坨人形垃圾拖進湖裏,眼看着湖水一寸寸淹沒他的口鼻,咯咯笑道:“你在說什麽呀曹老師,這不是你要死的嗎?我只是幫你一把而已。你說過就算是死也不願意放棄我啊,現在我都死了,你怎麽能獨活呢?”
曹廣文拼命掙紮,然而卻抵不過頭發的巨力,肺裏的空氣一點點擠出,瀕死的恐懼和痛苦充斥他的心中,這一刻他滿心都是懊悔,煎熬着他的心肺……
他驚恐的睜大眼睛,肺部憋得要爆炸,四肢不受控制的痙攣,死亡的陰影快要将他吞噬。
他腦海裏卻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女生的情景,剛剛升入高中的女孩面容稚嫩,尊敬地喊他老師。早知如此,他還會做出那樣禽獸不如的事情嗎?
湖面上的氣泡越來越少,最終恢複平靜。
幻境散去,月華散落人間,時間竟然堪堪七點,第一節 晚自習都沒下課。
曹廣文就躺在他那個采購部主任的單人辦公室裏,身下滿是穢物,但是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連半滴水都沒沾上。可那幻境中經歷的痛苦和死亡,已經深深刻進他的靈魂。
湖邊,李清新又恢複了她生前的樣子。寬大的校服雖然不好看,卻顯得格外精神。
“謝謝您,我心願已了,要去投胎了。”她笑着,臉上猶帶着血淚痕。
孟懷竟然有些不舍,“這就走了啊……”
李清新點點頭,問尚清,“不知道該怎麽報答您,您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做嗎?只要我能做到,怎麽都行!”女孩兒認真想了想,“要不然我給我爸媽托夢,讓他們給您打錢?”
“倒确實有一件。”尚清沉吟片刻,對一臉鄭重的女孩說道:“給撈幾條黃鳝吧,要肥一點的。”
李清新:……
十分鐘後,三條手臂長的黃鳝被頭發卷起來。別說,女孩子就是細心,李清新還捎帶手給處理了下,內髒都清理幹淨,切成小段,最後用荷葉包好。
三人道別。
孟懷抱着荷葉包,邊走邊回頭,等到他回第三次頭的時候,湖面上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小胖子追上前面的人,問道:“學姐她……投胎去了嗎?”
尚清不回答,他也不怕,繼續追問道:“她還能投人胎嗎?她這輩子這麽苦,下輩子應該能投個好胎吧?”
尚清手枕在腦後,看着天上皎潔的明月,淡笑道:“誰知道呢。”
聽說曹廣文被人發現昏迷在辦公室,連夜送到了醫院後,好像精神出了問題,看見女人就慘叫,大聲喊自己錯了,求求不要殺他。
這條八卦用了一個早自習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學校,畢竟人被擡出來的時候看見的人不少。
孟懷悄聲說道:“活該!報應!”
尚清道:“是報應,不過報應還沒結束。”
孟懷驚訝,“可是學姐都去投胎了啊?我們還能怎麽做?”
尚清:“陰間的賬算完了,陽間的可還沒有。你下了課去打個電話,就說你不小心掉湖裏了,然後發現湖裏好像有一具屍體。”
孟懷:“啊?不要吧,我不會撒謊……”
然而說是這麽說,等下課的時候小胖子還是來到湖邊,然後實誠的跳到湖裏,扒着湖邊一塊石頭打了電話。
小胖子挨了一頓批評,但是警方來得很快,然後從湖底撈出一具女屍。
被埋沒了七年的血案,終于得雪了。
李清新當年的人際關系不複雜,一查就查到了曹廣文的身上,再加上他剛剛受了這麽大的驚吓,幾乎沒怎麽逼問就認罪了。最後,曹廣文被判了死刑。
李清新要是投胎慢點,搞不好還能在下面等到他。
然而這些都是後話,目前警方正在湖邊抽水找線索,而學校出了這種事面上無光,只能慷慨的放了兩天假。
于是,尚清這個高中讀了還沒到兩天就要回家了。
由于是臨時放假,也沒人來接他,他也懶得通知。反正學校離老宅不遠,溜溜達達權當散步。
然而,正當他拐進一條小路時,忽然一陣陰風大作,路上塵土漫天,像是起了沙塵暴。
等幾分鐘後一切塵埃落地,原地已經空無一人。
尚清自己感受的更加清楚一些,他察覺到卷走自己的是一股陰氣,而且這股陰氣還有些熟悉。
周圍移形換影,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來到了一處裝修十分豪華的房子裏。
傅斂知正飄在他面前。
尚清微微眯眼,“你把我抓到這裏來做什麽?”
傅斂知一臉和氣,“既然已經做了約定,你為何攜款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