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喋血之畫
這件事過去之後,很久一段時間再也沒有人來打攪我了。那個臺灣化妝師一周後被調到了上海工作,我身邊少了一個聒噪的追求者,還真的有點不适應。加上最近公司來了個海外著名時尚周刊的頭頭,說要在我們公司觀察一段時間選擇幾個去那邊工作的人,說白了就是高升!我當然要竭盡全力去争取這個許多人都夢寐以求的資格。
時間一久,我也以為那個白衣男人根本是不存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而那條放着他模特像的街,我再沒有踏進半步。這一陣子,那種窒息感厚重的夢再也沒有困擾過我,一切又恢複到了幾個月前的正常狀态,這讓我暫時擺脫了難熬的長夜和黑眼圈,還有致命的偏頭痛。
一樹一樹的繁花盛開,沈陽的春天終于到了。在某個陽光慵懶的午後,我在辦公室裏玩手機時,一條短信來了。
“雷利斯,有空沒有,今天下午我們去喝茶好嗎?”
原來是平時和我關系最要好的死黨艾威裏要約我出去。我想着自己最近也有點太自閉了,除了工作再沒跟多少人有過聊天,就很爽快的答應了。
下午,我按時來到約定地點,那個家夥已經提前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是兩杯西湖龍井茶,精致的托盤上紋着龍身。我對茶不是很感興趣,看着那悠悠冒着的熱氣,倒是感覺像一個舞動的女子,而且身材還挺不錯,于是開始頗有興趣的欣賞起來。對面的他居然也是一反話痨常态,只是悶頭坐在那裏,看見我來了,只是擡起頭匆匆望了我一眼,就跟個沒事人似得低下頭來喝茶。
“午安,艾威裏!你來的挺早啊!”我笑着沖他打招呼。
“唔。”他草草應了一聲,再沒說話。
“今天陽光挺不錯!”
“嗯。”
“喂,你說句話啊!”我感覺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尴尬。
“哦。”他頭也不擡。
“什麽意思?你喊我來喝茶難道就是……欣賞盤子?”我有點不高興了。
“你先坐下。”他示意我坐下來,環顧四周感覺沒人了,就拿出手機開始拼命戳屏幕。
“讓我來看你玩手機啊?”我好氣又好笑,“話說威威啊,你玩啥游戲呢?是不是過不去關讓我幫忙了?我先告訴你我的游戲技術很爛……”
“噓!”他居然站起來繞到我後面一把捂住我的嘴,然後把手機屏幕推到我眼前——“雷利斯,你看看這張圖,你見過那個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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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我毫無防備的湊過去一看,差點吓出一身白毛汗,面前的圖就是個酒吧兇殺案現場,一個女孩被刺得血淋淋的躺在地上,淩亂的頭發糊得滿臉都是,周圍還有斑駁的燈光和人影,隐約可以看見人手上拿的兇器。
“你給我看這個幹嘛?破案啊!”
“破案也輪不到找你。”
“那個女孩估計兇多吉少。”我嘀咕。
“別說那麽多,你就說你認識不!”他急急的問。
“不認識!最近你們都怎麽了,都問我打聽我從來就不知道的人!”我差點笑出來。
“騙人的吧。”他還真不信。
“你腦子進氫二氧了麽?問我一個被殺的女孩,我能認識麽?”
“你給我仔細看看!”他說着放大了圖片逼着我認真觀察。
我只能竭盡全力去分辨女孩的臉,那頭發是黑色的,皮膚應該很白,可惜血跡太多了,五官變得很模糊,加上光線不是特別亮,我只能分清個大概,突然,我腦子一轉動,感覺這女孩我應該在哪裏見過。
“有眉目了?”他看見我表情變化了,馬上激動的問。
“或許見過,我知道一個網絡畫家,以前在酒吧上班,也是黑發,眉目和她有點相似,不過那個畫家沒有記憶,也說不清自己的身世,總是感覺自己的身體裏還住着一個人。然後從某一天開始她突然就消失了,一點點消息都沒有了,我感覺她好像是出事了,不知道會不會是這個女孩。”我努力回憶着。
“她的畫風是什麽系的?”
“嗯,多數是精神分裂畫,大多都是黑暗的房間,還有鎖鏈和十字架一類的。也有人偶畫,不過人偶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棒極了,就是她!“艾威裏興奮的大喊了一聲,又馬上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再次環顧一周後,把唇貼近我的耳朵,輕輕問:”她叫什麽名字?”
“真名麽?堯沫。”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認識她!告訴我你知道她的全部好嗎?這次我請你,拜托了!”艾威裏看了一下窗外,又馬上把目光縮回來,搖着我的手央求着。
“那剛才對我愛理不搭的,怎麽回事?“我故意賭氣。
“不好意思啦!我這麽做是有隐情的,你也知道我是話痨一個,我好不容易才裝的深沉樣的!你沒發現我一直在看周圍麽!”他差點就長出條尾巴沖我搖了。
“行,我說,但是你得告訴我為什麽。還有,圖片是哪裏來的。”我提出了條件。
“沒問題!”他馬上拍着胸口保證。
我喝了一大口茶,結果被燙的跳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後,我開始給艾威裏講述那個精神畫家堯沫的故事。
堯沫原來住在大西北,但是皮膚很白,長得特別秀氣,不像是黃土高坡上的女孩。我一開始是被她的單幅畫“囚禁系列”迷住的,那畫面上是一個被鎖鏈纏住的微笑男孩,透過層層密密的高樓和鐵窗眺望着遠方,男孩和我一樣擁有暗淡無光的眼睛,背後的一對翅膀被刀子劃破,再也飛不上天空。我深深愛上了那幅畫,然後發瘋一樣的尋找到了那個畫家。最終,我憑借自己難得的執着和三寸不爛之舌打動了堯沫,她才勉強同意和我交往。
可是一開始交談後,我就發現堯沫很自閉,只是一味的聽我講自己的故事,至于她本身是只字不提,最後才告訴我,她失憶過,記不得任何過去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原來到底是什麽樣的,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就沒有過去,一生下來就長到了那麽大。
關于自己的出生堯沫也說不清楚,她的父母早早就離開她去一線城市打拼,如今也算是成功人士一對了,他們彌補堯沫的方式就是大筆大筆的往她身上撒錢,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在我們認識後不久,她就突然消失了,消失的毫無痕跡,似乎不曾活過。我以為她又失憶了,誰知道一看艾威裏給我的照片,我馬上就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了艾威裏,他長出的一口氣,似乎特別欣慰:“那估計,醫院的護士長沒有騙我,堯沫真的活着。”
“騙人的吧。除非她血小板太多了。”
“那我們交換信息如何?”
“啊,這個……”
艾威裏沒等我同意就自己開口了:“堯沫為了創作,去幽暗的地下酒吧打工,結果某天黃昏那裏出事了,酒吧大門裏闖進來十幾個帶刀的人,見人就砍,砍死了許多員工。堯沫和另外一個女孩受了傷,酒吧的歌手為了保護她們兩個人就替着擋下了幾十刀,三個人最後都倒在了血泊裏。等到送到醫院之後,堯沫命大活下來了,但是那個剛成年的小店員沒被搶救過來,挺了十個小時之後還是走了。至于救人的歌手麽,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可能已經挂了吧。也可惜人家歐陽海再世了……”
“好啦,別感慨了,你這樣說就是堯沫幸存下來了?”我的興趣來了。
“可以這麽說,但是她出院之後又沒動态了,我打聽不到了。要不我怎麽會問你呢?”艾威裏老老實實的說。
“笨蛋啊,那就算我認識她,她出事之後的一切我也不知道了。你問我不是白搭麽?威威啊,你的智商啥時候下降的那麽快!”
艾威裏喝了一口茶,鄭重其事的說:“我希望你和我搭手尋找一下她。雷利斯,這件事肯定和你有點牽連的。作為交換條件,你也可以讓我幫你一個忙!”
“堯沫啊……好吧。”我這個人特別喜歡助人為樂,立馬滿口答應,“至于,我的條件就是,希望你幫我注意一下,看看你身邊有沒有出現過一個白衣服男人。”
“白衣服男人?那多了去了!”艾威裏皺起眉頭看着我。”你能不能描述一下他的容貌?”
“美男,褐發,寶石眼,高鼻子,白皮膚。”我簡單的說。
“那我平時留個心幫你注意下。對了,咋了,他欠你錢了?要不要我幫你要回來啊,到時候我只收四分之一的利息!”艾威裏立馬恢複了老不靠譜的德行。
“得了得了,才不是那事情。他欠我的不是錢,而是——秘密!”
“那到時候我給你抓活的!沒準我一逼問他就說出來了,到時候我還可以給他用點苦肉計一類的。”
“得了得了,你只要遇到之後給他說下我在找他就好了。至于你,還是小心點和他相處吧。”我勉強點點頭。因為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就是——那個白衣服男人,其實并不是人!
“這樣的話,我記住了。那麽雷啊,你真的能找到堯沫嗎?”艾威裏突然一把扭住我的胳膊問。
“或許吧!”
“一定要啊,因為我非常需要她!”
“需要她?我感覺你很少利用過某個誰的。這樣說來你是不是打算去追求人家?”我半開玩笑的問。
“是的!”這家夥居然使勁點了點頭,“我,真的愛她!”
“啥玩意?!”我沒聽清,使勁捅了捅耳洞。
“我愛她!”他又說了一遍。
“你?”我驚訝的張大嘴巴,差點合不上去,“你愛上了堯沫?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吧,艾威裏你也是公子哥一枚,怎麽會這麽草率的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是的,雷利斯,我的好兄弟——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戀愛了!只要你能找到她,我願意為她付出一切!”艾威裏語出驚人,看他的表情那麽嚴肅也不像開玩笑。
“你是怎麽愛上她的……”我突然害怕起來,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什麽控制了。我最害怕沒有理由的事情,尤其是挨到了現在非常時刻,加上堯沫并不是個簡單的女孩子,她身上可能有不為人知的事情,萬一艾威裏陷入她周圍的泥潭裏,僅僅依靠我單薄的能力肯定救不了他。
“我想你是理解我的!關于一見鐘情……你必須得相信!雖然其中的原因我真的不能全盤托出。”
“你承認是你自願愛上的,沒有任何隐情?”
“我保證,沒有內幕!”
“這樣的話,我信……我絕對好好幫你!”我立馬軟了。
“謝謝你了,好哥們啊!”他樂得一把握住我的手開始大力搖晃起來。我暈頭轉向的,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這個玩世不恭的帥公子哥兒這一次為什麽動了真心。如果艾威裏就憑這麽一張照片愛上了那個精神畫家,或者亦是有其他原因。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做解釋,或許這就是難以言盡的緣分吧!就像那個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的白衣服男人一樣,不管是害我還是幫我,他和我之間都擁有無法用語言解釋清楚的羁絆。
所有,一無所知的我才會稀裏糊塗允諾了。在我還沒有弄清楚一切發生的緣由之前,我寧可一直蒙在鼓裏,直到最後所有真相都浮出水面的那一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