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1)
因為羅伯突然的出現而陷入低氣壓狀态的可萊斯,在聽見羅伯那話後,一雙冷冽如冰的寒眸逐漸多出幾分無奈。
羅伯從來不是個會乖乖聽話的人,他早就知道。
可萊斯揉揉鼻梁,視線越過笑得一臉燦爛的羅伯,看向他身後。
羅伯見狀,也跟着回頭,從剛剛開始就騎在靈獸背上一路瘋狗似的緊咬他不放的四個門神,現在也已經沖到他身邊。
與臉色漆黑的四人對視,羅伯咧嘴一笑,心中卻忍不住吐槽,他覺得他們幹脆別叫什麽四門神改叫四瘋狗好了。
“你們好慢。”羅伯仿若沒看見四人地瞪視。
“元帥。”四門神從靈獸背上下來,眼含愧意,他們沒看住羅伯。
事到如今再說什麽也無用,可萊斯收回打量幾人的視線,拽住羅伯把他拖到身後護住,同時看向裂縫那邊。
夜色下,本就混亂的戰場現如今變得更加混亂。
裂縫那邊,那些白色異獸瘋了似的向着裂縫湧去,迫不及待的穿過裂縫逃走。
前後不過三分鐘時間,裂縫這頭的戰場中,就只剩下他們軍區士兵的靈獸面面相觑。
沒了敵人這場戰自然再打不起來,但就這麽把靈獸收回去似乎又不妥,所以一群人和一群靈獸茫然四顧,一臉的不知所措。
相比起軍區這邊士兵突然喪失敵人的茫然,追逐那神器而來的聯盟那些人,則都陷入了極度震驚之中。
軍區士兵不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他們卻都看在眼裏。那白色異獸逃跑的契機,是因為那神器剝離出來浮現在了戰場中。
那些異人,在害怕那神器!
認識到這點,錢牧雲一群人喉結都不由滑動,再看向那神器的眼神越發驚訝與狂熱,如果能得到那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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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牧雲胸口怦怦地跳着,聲音震耳欲聾,滾燙的血液湧進他的大腦,讓他整個人都犯懵。
“局長……”
錢牧雲沒有回頭,他張嘴欲要發號施令,卻發現嗓子幹癢得厲害,他輕咳一聲,用只有他們自己人能聽見的興奮聲音說道:“還愣着做什麽?”
聞言,他帶來的那些人紛紛反應過來,在震驚之中紛紛召喚出靈獸快速上前,要把那神器劃為己有的意圖不言而喻。
“錢局長這是做什麽?”不遠處一道響亮的男聲傳來。
幾乎是同時,另一股勢力的人也紛紛召喚出靈獸上前,他們的意圖和聯盟的人一樣,那神器他們不可能讓給聯盟。
能夠讓異人都害怕成這樣的存在,哪怕它本身并不能增幅自己靈獸的能力,他們也絕不可能放過!
随着那人的聲音傳開,原本還處于怔愣中的其他人也紛紛反應過來,紛紛有了動作。
“你們這是做什麽?那東西是聯盟發現的,當屬于聯盟。”錢牧雲一張臉鐵青,嘴角的肌肉都在抽動。
“誰說那東西是你們聯盟發現的?那東西三年之前就已經有了傳言,我相信不少人都聽過。”聲音洪亮的那男人笑道,語氣一點不客氣。
在這一點上,衆人态度一致,确認這神器真的存在或許是聯盟的功勞,但要說這東西就屬于聯盟,那他們絕不承認。
“你——”錢牧雲咬牙切齒,然而這不是他能逞威風大刀闊斧直接殺個幹淨的地方,他怒急反笑,“那它也不屬于你們,我們聯盟做這些是為了造福大衆,你們卻是為了一己私利,你們配嗎?我絕不會讓它落在你們手裏。”
錢牧雲把話說得冠冕堂皇,這讓其餘人都不由冷笑,聯盟是個什麽心思他們又怎會不知道。
聯盟雖然有着諾大的架子,卻就是個在軍區後面跟着打雜的,要說他們不想借着這機會翻身,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動手!”錢牧雲大喝一聲,這神器他要定了。
“休想。”
一時間場面再次失控,變得一片混亂。
在它下方,之前被它選中附身的那人正在歇斯底裏的咆哮,他試圖去抓那白色菱形,卻根本無法靠近。
“不可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已經是我的東西,為什麽……”他逐漸陷入瘋狂之中。
他讓自己的靈獸瘋了似的對着那白色菱形抓撓,他得不到,那別人也別想得到。
白色菱形并不大,成年人一把人抓住的大小,周圍泛着淡淡的白光,白光似乎有些名堂,外圍可以穿過,但越靠近中間排斥力就越強。
那靈獸對着它一陣抓撓,卻始終只能穿透白光中間的位置,根本傷不到裏面的本體。
發現自己的攻擊毫無效果,主人已陷入瘋狂中的那靈獸越發癫狂,不要命的一直往裏沖。
見周圍有人來跟自己搶,已經陷入瘋狂中的靈獸二話不說就開始攻擊周圍的人,它已經徹底沒了理智,本身能力并不強的它竟逼退不少人。
這讓它猩紅的眼中更多出幾分瘋狂,它看向還懸在空中的那白色菱形,之前它擁有那神器時這些人根本不是對手,就算他們所有人聯合起來追它不也讓它跑了……
軍區副官秦耀然的靈獸也是,輕易就被它撞開。
它停下動作,着了魔似的向着那白色菱形靠近。
察覺到它的異常,剛剛被它的瘋狂逼退的幾只靈獸立刻反撲,直接把它撲倒在地。
撕咬抓撓,不過片刻它就渾身傷口。
它眼裏卻根本沒有其它,即使已經渾身傷痕,它也不忘挪動身體努力向那神器靠近……
遠遠看着這一幕,羅伯頭皮一陣發麻,只覺毛骨悚然。
然而那神器就像真的有摧毀蠱惑人心的能力,那麽詭異可怕的一幕卻根本無人在意,所有人都瘋了似的阻止其他人靠近,然後踩着其他人的屍體向前,只為了努力靠那神器更近。
“這是瘋了?”一直在人群外調動兵力試圖阻止衆人的秦耀然臉色難看。
羅伯回神,再看向浮在空中不為所動的那神器,他一陣口幹舌燥,耳朵裏更是嗡嗡作響。
“夠了。”
“什麽?”秦耀然茫然回頭。
“夠了。”羅伯直直看向遠處漂浮在空中的存在。
察覺到他的意思,原本靜靜飄浮在空中的存在回饋給羅伯一股委屈的感覺,就好像是被主人莫名兇了的大狗狗,羅伯都能看見一雙黑黝黝濕漉漉的大眼睛。
羅伯頭疼地揉了揉鼻梁,剛剛的怒氣剎那間消失不見,他無視一旁可萊斯和秦耀然投來的詫異目光,堅定地邁步向前。
幾乎是在羅伯跨前的瞬間,原本靜靜漂浮在空中的那白色菱形有了動靜。
它剎那間收起身上彌漫的白光,在衆人錯愕的注視之下,搖搖晃晃地向着羅伯所在的方向開始移動。
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像是在和家長撒嬌的小孩,它身上的白光閃爍又暗淡,它委委屈屈地降低高度,停留在羅伯觸手可及的位置。
末了,還不忘搖晃一下,充分述說自己的委屈。
看見那近在咫尺的白色菱形,羅伯心情極度複雜,他眼中也有驚訝,但更多的還是想吐槽的沖動。
……咋就能這麽醜?
光禿禿的白色菱形就跟塊金屬似的,醜不拉叽的。
有所感應,知道自己被嫌棄,那菱形小小的身體在空中顫了顫後,委屈得都化了。
真化了。
白色帶着幾分銀光的它,委屈地化成了一灘白色半透明的液體,然後逐漸凝聚成一個球。
羅伯伸手,白皙修長的手指觸碰到液體的瞬間,那球體如同長了觸手般順着他的手開始攀爬,爬過手背,轉過手腕,然後消失在他衣服之下。
它徹底消失那瞬間,一直散發的淡淡白光也消失不見,黑夜再次歸于黑暗,四周只剩一片死寂。
死寂中,視線焦點的羅伯聽着自己還維持着伸出去動作的手指尖,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他該怎麽解釋?
要不他先裝個暈?
羅伯正琢磨着裝暈的可實施性,寂靜的夜色中就突兀的有了動靜。
一隊士兵快跑着穿過人群,他們有組織有紀律的以他為中心圍出一片空,并且把周圍的人向後驅趕,要拉出一片空置地帶。
随着那士兵的動作,原本還瘋狂争奪着的衆人回神。
再看向空地中的羅伯時,他們眼神變得及其詭異,有震驚的,有瘋狂的,也有陰狠得恨不得把他肚子剖開奪走那神器的……
羅伯在死寂中打了個寒顫。
“你沒事吧?”可萊斯帶着幾分急促不安的聲音傳來。
羅伯看去,看清楚來人的瞬間,他果斷兩眼一翻暈倒。
可萊斯那瞬間一顆心都跳到嗓子眼,他顧不上其它,連忙快步上前一把接住他,“羅伯?”
秦耀然此時也上前來,借着微弱的月光火光看清楚昏迷過去的羅伯,他眉頭緊鎖,“這家夥……”
不等秦耀然把話說完,可萊斯已經彎腰一把把羅伯抱起,快速向着包圍圈外跑去,“廖老在哪?”
被詢問,周圍那些士兵反應過來,連忙散開趕緊去找醫生。
見可萊斯把羅伯帶走,從震驚中回神的錢牧雲跨前一步作勢就想要阻攔,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他臉色陰晴難定,那瞬間他甚至有了個荒唐的想法,那神器在找東西,而它對羅伯明顯不同,至少那液化的狀态就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有這樣想法的不止錢牧雲一個,幾乎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可萊斯無視錢牧雲,抱着懷中的人飛快地向着人群外而去,一邊走他一邊讓人去找廖老。
聽着耳邊那些人的說話聲,感覺着懷中的重量,可萊斯腦子裏嗡嗡作響,他不清楚那神器和羅伯之間的關系,他現在也沒心思去弄懂,他只知道羅伯暈了。
“元帥,這邊!”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可萊斯二話不說立刻向着那邊移動。
羅伯放松身體靜靜聽着周圍的動靜,見周圍的說話聲喧鬧聲逐漸遠去,他偷偷睜開一只眼看了看。
首先入目的就是可萊斯的下巴,然後是他心跳極快的胸膛。周圍的喧鬧遠去後,可萊斯的心跳就變得明顯起來,震耳欲聾。
确定周圍沒有其他人,羅伯膽子大了不少,他偷偷轉動腦袋試圖看清楚可萊斯臉上的表情。
發生了剛剛那件事後,他挺好奇可萊斯會是什麽反應?
他才一動,大概是察覺到他的動靜,可萊斯就立刻低頭看來。
和羅伯視線對上的瞬間,快速跑動着的可萊斯腳下步伐慢了一拍,他薄唇微張,一時間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羅伯比他先反應過來,他趕緊閉上微微張開那只眼,繼續裝暈。
重新回歸黑暗,羅伯心裏正忐忑,耳邊就響起了一陣似乎是笑聲的噗嗤聲。
可萊斯笑了?
他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聽着耳邊逐漸歸于平靜的心跳,羅伯莫名其妙。
“出什麽事了?”廖老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可萊斯步伐漸漸停下,同時廖老的腳步聲靠近。
“他暈倒了,你給他檢查一下。”可萊斯語氣中帶着幾分淡淡的不安,這讓羅伯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眼他的下巴,可萊斯明知道他沒暈。
“暈倒了,像之前那樣突然就暈了?”一聽說出事,廖老立刻回頭對身邊的人交代了幾句,讓他們趕緊去安排個病房。
異人襲來,駐地附近不相關的人員都撤退到了後方,這邊的人都還不知道裂縫那邊發生了什麽。
“嗯。”可萊斯沒多解釋。
後勤部隊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有人過來說病房已經安排好,廖老立刻帶着可萊斯向着那邊而去。
幾分鐘後,羅伯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挺亮堂的地方,他被放在了床上。
感覺着可萊斯離自己而去,羅伯有瞬間的不安,他強忍着才沒睜開眼。
可萊斯放下他後,屋內就是一陣陣淩亂的腳步聲,羅伯試圖憑借腳步弄清楚可萊斯是不是還在,但他沒什麽聽聲辨位的天賦。
平時就只依靠眼睛的人,突然之間想要點亮聽聲辨位的技能,那幾乎是天方夜譚。
看不見東西,又弄不清可萊斯是不是還在,再加上身處陌生環境,羅伯心中隐隐滋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情緒。
廖老很快上前來開始替他檢查身體,感受着廖老那些動作,羅伯強忍着才沒動,心中那不安的情緒也随之變得濃郁。
他和可萊斯雖說是在同一個戶口本本上的人,但他到底是個替身,不是可萊斯真正的白月光,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但有了那神器的事……
依照他對可萊斯的了解,可萊斯并不是個會棄軍區于不顧的人,他幾乎能想到可萊斯會做些什麽。
“怎麽樣?”可萊斯冷清的聲音在黑暗中突兀響起,如同清泉湧入沙漠,讓羅伯逐漸轉向煩躁的心瞬間冷靜。
可萊斯居然沒走。
“沒什麽大礙。”廖老檢查完羅伯的情況似乎有些疑惑,不過并未多心。
聞言,可萊斯似乎松了口氣。
羅伯強忍着才沒睜眼去看。
“其它狀況也沒有?”可萊斯又問。
“其它狀況?”廖老被問得一愣,“什麽狀況?”
可萊斯沉默片刻後道:“沒什麽,他沒事就好。”
廖老不明白可萊斯在問什麽,羅伯卻明白,可萊斯是在問那神器的事。
不過那“神器”并不會停留在他身體表面,所以根本檢查不到,這一點他早就已經知道。
察覺到他的想法,那隐藏在他身體裏的“神器”晃了晃,努力展示自己的存在。
羅伯沒理它,他現在有無數問題想弄明白,但在那之前,他得先過了眼前這一關。
替他做完檢查,廖老又問了幾句相關,例如他有沒有吃藥以及感覺如何之類的。
可萊斯一五一十的彙報,好些細節羅伯聽着都覺得驚訝,因為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彙報完病情,廖老讓進來幫忙的護士醫生都出去,裂縫戰線那邊剛剛傳來消息,戰鬥結束,需要醫療部隊的人過去治療收納傷員。
所有人都走掉後,廖老的聲音再次傳來,“你接下去準備怎麽辦?”
“先等他醒來。”可萊斯道。
“我不是問他,我是問你,你自己準備怎麽辦?”廖老語氣轉向嚴肅。
羅伯聽到這話,瞬間來了精神。
可萊斯怎麽了?
可萊斯知道羅伯醒着,他明顯不想談這個,“這件事以後再說。”
可萊斯的避而不談讓廖老誤會,廖老頓時語氣越發嚴肅,“以後,你還有多少以後?再這麽下去他沒死你就先死了,你還以後……”
本來只是準備看個熱鬧的羅伯心口狠狠跳了下,心髒被攥緊,什麽意思,可萊斯要死了?
可萊斯不是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要死了?
訓完人,廖老大概也知道自己有些多管閑事,所以放柔和語氣又道:“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想想也為他想想,你要是死了那他怎麽辦?”
廖老這話換來的是一陣沉默。
可萊斯不語,廖老立刻就再次破防,“反正我跟你說,姓秦那小子和我一樣,你要是死了我們決不會再管他,到時候就任由他自生自滅吧!”
“……他醒着。”可萊斯冷清的聲音中帶着幾分無奈。
“什麽?”廖老猛地回頭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把一切聽在耳裏,羅伯果斷繼續挺屍,可萊斯胡說什麽,他明明就暈倒了。
這麽難得的翻車現場,他怎麽可以錯過?
廖老打量片刻,見羅伯毫無動靜,果然把這一切當作是可萊斯的借口,頓時忍不住苦口婆心,“我知道你是個固執的人,不喜歡別人管你的事,但你既然喜歡他,就算是為了他,也該為自己多着想些。”
廖老這話說得感人肺腑,然而他大概不知道,他面前的是個替身。如果可萊斯喜歡的人真的是他,說不定真會為了他而活着,可他不是。
撂下這話,廖老果斷離開。
廖老一走,屋內頓時就只剩下羅伯和可萊斯兩人。
羅伯正琢磨着繼續挺屍的可能,屋內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和椅子挪動的聲音,可萊斯沒有離開,而是搬了椅子直接在床邊坐下。
察覺到這,羅伯有些裝不下去,躺着一動不動的動作都變得煎熬無比,但他也沒準備“醒來”,因為醒了明顯麻煩更大。
“到底怎麽回事?”可萊斯看着睫毛一直顫個不停的人,眼底深處都是無奈。
羅伯一動不動,固執裝暈,可萊斯不要和一個昏迷的人說話。
“我知道你醒着。”可萊斯對羅伯這無賴行為滿眼無奈。
羅伯依舊一動不動,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要裝暈到底。
可萊斯大概是看出他的決絕,又在旁邊坐了會後起身,“我把它留在這裏,你不要亂跑,不安全。”停頓一瞬,他又補充,“也不要跟陌生人說話,特別是聯盟的人。”
可萊斯說着,羅伯就感覺懷中多了個毛茸茸的物什,他作勢就要去接,手指動了下後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昏迷了應該什麽都不知道。
伴随着他的動作,那若有若無的笑聲再次傳來,羅伯強忍着才沒睜開眼去看。
留下靈獸,可萊斯很快離開。
房門關上,羅伯又等了會确定屋裏沒人後,這才睜開眼看去。
這裏看樣子本應該是居民住宅,禁封後被簡單改造成了病房,乍一看之下有些不倫不類。
屋裏除了他就沒有別人,這讓羅伯忍不住松了口氣。
他從床上坐起來,動作間,原本被他抱在懷裏的靈獸滾向一旁。
羅伯把它扶正,又在它毛茸茸軟呼呼的肚子上摸了一把過了下瘾,旋即才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
他閉上眼,感覺腦海中多出來的那一抹存在,那種感覺陌生又熟悉,他已經有将近三年的時間未曾感覺到。
一團淺藍色帶着淡淡白光的東西浮現在羅伯手心裏,它就像一團水,但又比水粘稠,它又比水輕,它飄浮在空中。
随着那水團的出現,坐在他腿邊的可萊斯的靈獸豎起耳朵,眼中多了幾分戒備。
它看看羅伯,又看看那團水,試圖伸出爪子去觸碰,卻在碰到之前又把爪子收了回來。
它靜靜注視着這一切,同時戒備着門外,嚴格堅守着可萊斯讓他保護羅伯的任務。
羅伯睜開眼,看見掌心裏正靜靜流淌着的水團,他心情變得極度複雜。
三年了,他沒想到時隔三年他還能再見到它,“崽啊……可想死你爹我了。”
察覺到羅伯的抽風,那藍色水團嫌棄地頓了頓,然後化作一條淡藍色的水魚,從羅伯掌心順着他的肩膀一路飛動,圍着他轉起圈圈,表達喜悅之情。
羅伯眼眶紅紅,作勢就要捧着它在臉頰上蹭蹭以表達父子重逢之喜,那魚就從他指縫間溜走,晃晃悠悠地甩甩尾巴後,啪的一聲消失不見。
被嫌棄,羅伯并未生氣,反倒是多出幾分真實感來,這一切果然是真的,他的金手指時隔三年之後居然又回來了。
确認完,羅伯躺到床上,心情平靜而複雜,矛盾至極。
他以為他要死了,結果他卻又醒了,然後平白撿到三年的時間。三年後,他以為他又要死了,他都躺平了,結果他的金手指卻又回來了。
面對這情況,他卻并未覺得高興。
現在這情況就算他能繼續活下去,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
羅蘊那邊就算他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他又還能再繼續扮演幾年好弟弟?
三年前那次,他本來就是因為膩了才決定救人。那次,他本來就沒準備活。
至于可萊斯那邊,如果剛剛廖老的話是真的,那可萊斯大概也活不長久了。作為一個替身,可萊斯要是死了他的存在也就沒了意義,如果替身也算他存在的意義。
羅伯翻了個身,閉上眼,睡覺。
乖乖坐在床上的靈獸見狀,小心的上前嗅了嗅羅伯的腦袋,也在旁邊趴下。
這世上大概沒有他這麽心大的人,明知道“神器”的事後外面肯定不會平靜,羅伯還是一覺睡到第二天大中午。
再次醒來,羅伯第一件事情就是忙着找吃的,他餓壞了。
在屋內找了一圈沒找到,羅伯只得出門覓食。
他住的地方是臨時醫院,因為昨夜的戰鬥這邊現在不少傷員,房間早就住滿,走廊中也躺着不少輕傷的人。
羅伯一路走下去,看着那些或昏迷或低聲呻/吟的傷員,只覺渾身哪哪都痛。
見到他,那些還清醒着的人同樣驚訝。羅伯一路走過走廊,跟在他身上的視線就沒斷過。
好不容易離開醫院來到外面,羅伯都來不及伸懶腰,遠遠就看見四門神正向着他這邊走來。
羅伯二話不說轉身就往旁邊走去,但他的如意算盤終究沒打響,他才走出沒多遠四人就追了上來。
再次見面,四人看他的眼神明顯變得奇怪,性格最活絡的李四更是一直不停地打量着他,似乎試圖尋找到那神器的蹤影。
“我餓了。”羅伯摸摸肚子。
“元帥讓你呆在醫院。”李一道。
“我餓了。”
李一看了眼旁邊的一人,後者轉身離開。
“裂縫那邊情況怎麽樣了?”羅伯說着就向着裂縫走去,想過去看看情況。
他才一動,李一就攔住他,“元帥讓你呆在醫院裏。”
羅伯挑眉,這是□□?
想想,羅伯又覺得不應該驚訝,畢竟現在神器在他手裏。
“元帥說你昨晚傷得很重,昏迷至今未醒,所以應該呆在醫院。”李一再道。
羅伯扁扁嘴,可萊斯花樣還挺多,不過他并沒有反抗,乖乖轉身走回醫院。
昨天晚上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見,現在這時候他要是堂而皇之的出去亂逛,誰知道會惹來什麽麻煩。
回到病房沒多久,之前離開那人就把飯送來,羅伯沒心沒肺地吃得很開心,直到把自己肚子塞得圓鼓鼓才停下。
吃飽喝足,羅伯索性抱着可萊斯的靈獸在沙發上看起電視。那靈獸很乖,不管是抱抱輕輕揉揉它都不反抗,這讓羅伯有些上瘾。
大概半小時後,可萊斯過來。
看見他羅伯并不驚訝,他來得這麽晚羅伯才奇怪,畢竟神器可是在他手上。
就算可萊斯本身對神器不感興趣,軍區也未必,而可萊斯向來是個以軍區為主的人。
一見可萊斯進門,羅伯沒等他開口就酸溜溜地說道:“元帥這麽忙居然還抽出空過來,不耽誤你忙吧?”俨然一副不被重視所以吃醋的委屈态度。
可萊斯步伐輕頓,他看着羅伯的眼中有些疑惑,他不明白自己是什麽地方又惹羅伯不高興了。
“吃飯了嗎?”可萊斯看向四門神。
“已經讓人送過飯。”李一道。
可萊斯點點頭,有些頭疼地看向擺着一張“我不高興”的臉的羅伯,“不耽誤。”
羅伯一噎,可萊斯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他都沒法說點什麽。
可萊斯在屋內沙發上坐下,“昨晚怎麽回事?”
“什麽?”羅伯精神一振,來了。
“那神器是怎麽回事?”
“那不是什麽神奇,那是我的靈獸。”羅伯早就已經想好說辭,“三年前我把它弄丢了,昨夜找回來了。”
可萊斯設想過許多可能,卻未曾想到會聽到這話,素來少有表情的臉上是明顯的怔愣。
羅伯緊緊盯着他,試圖從他臉上讀出失望,靈獸這東西屬于主人的半生,別人是無法徹底獲得的。要是把主人殺了,靈獸也會随之消失。
可萊斯卻讓他失望,他臉上并未浮現出任何失望,有的只是驚訝和驚喜。
讀出可萊斯眼底深處的驚喜,羅伯愣了愣。
“靈獸?”可萊斯緊緊盯着羅伯,羅伯的情況就是因為靈獸消失不見,雖然廖老說他的情況并不只是如此,但也與這個脫不了關系。
“我的靈獸比較特別。”羅伯并不準備多解釋。
可萊斯很想問,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現在他有更想詢問的事,“那昨晚那些人是怎麽回事?”
昨晚那些人的瘋狂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靈獸各種各樣,其中不乏特殊的,特殊到像羅伯這種能夠離開主人三年之久的,可萊斯還是第一次見到,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能做到像昨晚那種程度,能讓人心瘋狂的,他就有些無法接受了,因為他已經不像是靈獸,更像是個邪物!
羅伯狐疑地看了可萊絲一眼,沒想到可萊斯的重點會在這邊,“那和我的靈獸無關。”
可萊斯蹙眉。
“我的靈獸沒有能影響其他人心智的能力,昨晚的一切不是它造成的。”羅伯淡然淺笑,“昨夜你和秦耀然不就好好的,軍區的士兵不就好好的?”
可萊斯眉頭皺得越發的深,他起先有幾分不解,但很快臉上就浮現出了然,随之浮現的還有複雜。
令人瘋狂的不是羅伯的靈獸,而是能讓自身能力翻倍能讓野心實現的“神器”。
可萊斯不說話,羅伯卻忍不住,他故意往可萊斯那邊挪了挪,挨着可萊斯坐着。
“你想要它嗎?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把它借給你。”羅伯直直望着可萊斯的眼睛,眼神真誠清澈。
可萊斯看了羅伯一眼,“稍晚些時候我會讓廖老過來再給你做個檢查,如果它真的是你的靈獸,說不定對你的情況有好處。”
羅伯收起臉上僞裝,靠在椅背上靜靜看着可萊斯,他有點看不明白可萊斯,可萊斯不想要那神器?
為什麽?
因為他替身的身份?
可萊斯愛那人愛到就算是個替身也要傾盡全力保護?
羅伯覺得不像,可萊斯明顯把他那個白月光和他分得很開,可萊斯看着他時明明就是在看着他,從沒透過他看別人。
“最近外面很亂,不要亂跑。”可萊斯已經不只一次這樣叮囑羅伯,可羅伯從來就沒聽過,這讓他不得不多補上一句,“我讓秦耀然對外公布說你因為那神器昏迷至今,你要是到處亂跑,立刻就會被發現。”
“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好無聊。”羅伯伸長腿,讓筆直的雙腿懶懶搭在沙發上,他已經有些分不清可萊斯到底是在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要不你過來陪我?你要是來陪我,那我就不會無聊,我也保證聽話不亂跑。”羅伯笑着看着可萊斯。
“我最近要處理異人的事。”可萊斯語氣中似乎帶着幾分歉意。
羅伯一聽就來了勁,他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可萊斯,“不來算了,我找別人陪我。”
羅伯視線在門口的四個人身上一一掃過,“那我去找秦耀然好了。”
“……他也很忙。”
“你多忙點,讓他過來陪我。”羅伯眨巴眨巴眼睛。
可萊斯不說話。他雖然什麽都沒表現,眼中溫度卻下降不少,這讓羅伯愈發來勁。
“你又不陪我,我要秦耀然陪我你又不讓,那你想我怎麽樣?難道讓我整天就躺在這屋裏等着?”羅伯胡攪蠻纏,入戲太深,他甚至都有些委屈。
感覺到那委屈,聽着自己加速的心跳,羅伯移開看着可萊斯眼睛的視線。
他不作多想,繼續胡攪蠻纏,“不來就算了,你可以走了,走了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他就是故意想惹可萊斯生氣,所以使勁的作,然而不等可萊斯開口,他就知道可萊斯肯定不會生他的氣。
果不其然,見他好像真的生氣可萊斯立刻妥協,“晚飯的時候我會抽出時間過來和你一起吃,夜裏忙完要是還早,我也會過來。”
“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了,你可以走了。”羅伯不看可萊斯。
可萊斯起身向門口走去,“我晚上再過來。”
羅伯趴在沙發上,靜靜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可萊斯一直如此,不管他怎麽胡攪蠻纏亂來不聽話都絕對不會生他的氣。
有時候好到都讓他懷疑可萊斯哪來的那麽好脾氣,他明明就應該是個不能招惹的瘋子,怎麽到了他面前就變得溫順無比了?
“回來。”眼見着可萊斯就要出門,羅伯開口。
已經到門口的可萊斯停下腳步回頭,他眼神無奈,無奈中又帶着幾分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他又哪裏惹到了羅伯。
停頓一瞬,可萊斯乖乖回了房間。
羅伯拍拍身邊的沙發,“坐。”
可萊斯坐下。
羅伯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直接倒到可萊斯腿上,以他的腿作枕頭。
大大咧咧躺好,羅伯仰頭看向可萊斯的下巴,昨夜他被可萊斯抱着時就是這樣的角度。
“昨夜廖老說你快死了?”
可萊斯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怎麽回事?”
“沒什麽。”可萊斯明顯不想多談。
“還有多少時間?”羅伯卻不準備跳過。
可萊斯沉默半晌,然後報出一個數字,“最多半年,如果不召喚靈獸不戰鬥。”
可萊斯身為軍區元帥,大戰在即,不召喚靈獸不戰鬥那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況他的靈獸從好幾天之前就已經無法收回,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維持着召喚靈獸的狀态。只要召喚靈獸,哪怕不戰鬥,也是對精神力的一種消耗。
“怎麽會這樣?”
“三年前受了傷,沒好。”
“那為什麽不治好?”羅伯看向可萊斯,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一點。
“治不好。”
“但總歸可以減緩症狀。”
可萊斯沉默,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