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嚴逸一腦門黑線,許培樟就像個操心的老父親,一條一條地羅列着,這也不許,那也不許,連同框次數都要規定。
“畢竟是營業cp,最後的結局不如來一個曾經攜手,最後形同陌路的絕美be吧。”許培樟說得都口渴了,他喝完了杯子裏的茶,“我都想好了,不如這樣……”
“許總,你這是嫁女兒呢?”嚴逸忍不住打斷了他,“協議這事兒當我沒說過。”
“那聽嚴總的。”許培樟一笑,給嚴逸倒茶。
嚴逸嘆了口氣:“許總,佩服。”
許培樟跟他繞了個大圈子,最後還是讓嚴逸自己否決了提議。
許培樟正色起來:“我考量過了,這事用不着我們特意去讓他們倆營業,《扮演者》正常宣傳就可以,網友的創造力可比我們厲害。與其假模假樣,不如坦蕩些。”
“嚴總放心,不會光占何視帝的便宜的,”許培樟笑了一下,他談事情的時候态度從容,“我知道何邱淮有部劇還壓着沒上吧,我和北城電視臺的臺長有點交情,八點鐘的檔,我可以幫你談下來。”
嚴逸心裏一動:“那再好不過了。”
“當然,我也是有交換條件的,《零點到站》的排片,嘉益影視旗下的影院幫我提高5%。”許培樟往後一靠,“嚴總意下如何?”
嚴逸在心裏考量了一下,《零點到站》的陣容讓人放心,承映的商業片撲街的概率極低,但他不想直接答應許培樟,畢竟元旦新片多,于是他沉默了一會:“首周排片提高5%,票房達到我的要求我會再加5%到10%不等,但達不到就對不起了。”
“行。”許培樟喝了口茶,滿臉的自信。
梁易舟坐在片場翻劇本,何邱淮坐在他旁邊,時不時跟他交流一下馬上要拍的那場戲。
劇組的小姑娘忍不住往他們倆那個角落瞟,越看越覺得養眼,壓低聲音在一邊讨論。
“梁老師和何老師真的看着好配啊。”
“你磕他們的cp嗎?昨天放出來的《扮演者》的花絮,好甜啊。”
“這下我們真是現場磕cp了,說實在的一開始梁老師進組的時候我還有點怕他,氣質也太冷了。”
“可梁老師對邱淮哥一點也不冷,我的媽呀,這就是雙标嗎?磕死我了。”
“诶,那是誰?好帥啊,今天有新演員來嗎?”
“是許培樟啊!卧槽,早就聽說承映傳媒的老板長得特別帥了,百聞不如一見,好帥啊。”
“總裁文照進現實了吧!他今天來探班的?”
“許總和手下藝人關系這麽好?我也想摸梁老師的下巴。”
“梁老師好像貓貓,是不是我cp腦啊,我怎麽覺得許總和梁老師也好好磕?”
“怎麽過來了?”梁易舟擡頭看他,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驚喜。
“來探班啊。”許培樟沖他笑了一下,手很自然地摸了把梁易舟的下巴,兩個男人在公共場合這種親昵的舉止不算什麽,他做得又自然,別人只當他倆關系好。
“何老師感覺怎麽樣?還順利嗎?”因為梁易舟是坐着的,他順手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轉過半個身子去看何邱淮,心裏想着,再不過來正正cp,假的都要成真的了。
“挺好的,和易舟搭戲很舒服。”何邱淮也拍了拍梁易舟的肩膀,手沒拿開。
許培樟盯着何邱淮的手看了兩秒,心裏很不是滋味。
接下來拍的是《雲間月》的重頭戲,是雲珏和賀平章的一次争吵。這時候的雲珏落魄,靠着趙局長才能茍活,他救了賀平章,賀平章為他不忿,要帶雲珏離開南京,但雲珏拒絕了他。
化妝師過來補妝,許培樟皺着眉頭看了會,忍不住問:“你是真沒睡,還是化妝師化出來這樣的?”
梁易舟眼下烏青一片,臉色相當憔悴,他本來就白,唇上的血色一遮,看着簡直病态。
“熬了兩天夜,這樣比較自然。”梁易舟解釋道。
許培樟有點心疼了,但他也不好多說什麽,梁易舟一直都很敬業,這是他的好處,許培樟手指摩挲了一下他的肩膀,心裏想着等《雲間月》結束,一定要讓梁易舟好好休息一下。
演完陳栾好不容易胖了一點,為了雲珏又瘦下去更多,許培樟都有點埋怨自己當時選劇本沒考慮周全了。
周可那邊弄好了,喊梁易舟和何邱淮過去,梁易舟站起來,看了許培樟一會兒:“你怎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怎麽了?”
“沒事,你先去,晚上有戲嗎?帶你吃晚飯。”許培樟回過神,露出一個笑來。
“應該沒有,我先過去。讓邵陽帶你去我的休息室裏坐會兒。”梁易舟跟他說。
許培樟應了,但他沒去休息室,他走過去,找了個不怎麽顯眼的角落看這場戲。拍《扮演者》的時候他幾乎沒探過班,只聽梁易舟說和何邱淮合作很舒服,畢竟兩個演技都好的人碰在一起,除了對手戲的酣暢淋漓之外,總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許培樟回憶起梁易舟誇何邱淮的畫面,卻有點不是滋味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就算何邱淮真對梁易舟有什麽想法,又關他什麽事呢?
何邱淮演技好人品佳,出道這麽多年一點黑料都沒有。他和梁易舟的這場交易總有一天要結束的,他管得着誰喜歡梁易舟嗎?
許培樟越看何邱淮看梁易舟的眼神越不對勁,這讓他心亂如麻。
“《雲間月》第四十三場一鏡二次。”
雲珏進門,他今天陪了一晚上的酒,腳步虛浮,他的房間非常窄,賀平章正坐在椅子上看他,眼睛那麽深。雲珏擋了下自己的臉,不怎麽敢看賀平章的眼睛。
“我馬上要去重慶了。”賀平章開口。
雲珏拿着粗糙的毛巾在擦臉上的殘妝,他短暫地“嗯”了一聲。
“跟我一起走。”賀平章說得很慢。
“我走不了。”雲珏擦臉的手一頓,聽起來有氣無力。
“為什麽走不掉?雲珏,你是個有手有腳的大男人!”賀平章提高了音量。
雲珏把毛巾啪地一甩,水濺開來,放着臉盆的架子投在牆上的影子猛得一顫,他的聲音沙啞:“怎麽了?今天讓你看到我跟個婊子似的巴結那些人,你受不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賀平章似乎被刺痛了,他嘆了一口氣。
“賀平章,我和你不一樣。”雲珏有點疲憊地閉了閉眼睛,“我連窯子裏那些都不如,我要活下去,我只能低三下四,你懂嗎?”
賀平章盯着雲珏的臉,手在身側握成拳,他在回憶今天看到的東西,雲珏為那些達官顯貴唱戲,其實臺下的人都拿他當玩物罷了,他唱完一段,就要下臺陪笑,給人倒茶敬酒,手腳不幹淨的借機揩油。而對于那些奚落挖苦,雲珏都笑着受了。
這讓賀平章非常難受。
“你可以選擇的。”賀平章站起來,他盡全力在壓制自己的怒氣。
“我選什麽?”雲珏笑起來,他的眼睛上還殘留着油彩,擦拭之後糊成一片,就像他那混沌的一生的隐喻,他笑得有些喘不上氣,“賀平章,你告訴我,我怎麽選?我從頭到尾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雲珏眼睛血紅,聲音嘶啞又尖銳:“我只能選是去死還是當條狗!”
賀平章一拳砸在雲珏側臉邊的牆上:“雲無月!”
“cut”
“你怎麽真砸啊?”何邱淮的助理吓得不輕,趕緊上前來看何邱淮的手。
“賀平章是真砸,我肯定也真砸,又不疼。”何邱淮甩了甩手,指關節明顯紅了。
“攝像這邊最後一個鏡頭有點問題,邱淮,辛苦補拍一下。”周可在監視器後面皺眉。
梁易舟低聲跟何邱淮說:“你輕點。”
“心疼我了?”何邱淮一挑眉,表情有點愉快。
梁易舟沒說話,他覺得最近何邱淮對他有點殷勤,也常開玩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沖周可比了個OK的手勢,兩個人重新補拍了最後那一段。
許培樟臉色不太好,他感覺剛剛梁易舟和何邱淮講話的時候離得太近了,怎麽看怎麽暧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最近在在何之舟的超話裏看多了,許培樟一看他倆挨在一起,就覺得不自在。
許培樟找到了邵陽,讓他帶他去了梁易舟的休息室,不太想再看兩個人演對手戲。
許培樟坐下來,梁易舟的外套搭在椅背上,他穿衣服不講究,穿來穿去就那幾件,上次許培樟來南京的時候,梁易舟就穿着這件外套跟他一起在街上閑逛了一會。
許培樟無意識地玩着衣服袖口的扣子,心裏有口郁積的氣怎麽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