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虛僞，太虛僞了。
涉世未深的小年輕北辰這樣想到，面上還是一派波瀾不驚。
畢竟邵致遠作為姑姑的……小跟班，時不時吹捧一下是少不了的，他早已習慣了。
喬林溪洗碗去了，北辰本來說要幫忙，卻被強行趕出了廚房，他被推出來的時候還想說句什麽，可剛轉身就看到她紅紅的眼眶。
北辰的心往下一落，還來不及說話，就被趕了出來。
她需要自己的空間。
北辰強行按捺住回廚房找她的沖動。
喬林溪的手機依然在他這兒，除開今天上午有個電話來，其他時候都安安靜靜地，似乎并沒有人關心她在哪兒過年，有沒有吃飽穿暖。
那好，自己關心。
他坐在沙發上，暗暗下決心。
喬林溪一個人在廚房，她洗碗沒有戴手套的習慣，伴随着碗上的油漬一點點被沖刷掉，滿手的肥皂泡流進下水道時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不好的事情好像也被一股腦沖了下去。
再度走出廚房的時候，她的心情已經平複好了，雙眼通紅，但雙拳緊握。
“你的手機。”北辰坐在沙發上，手上握着熟悉的顏色。
喬林溪一愣，接過。
上面只有一個電話，來自今天上午9點。
“我回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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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擡頭，目送她走之前，捏了捏她被水泡得松軟的手指。
喬林溪扯起一個笑，她走進房裏，撥通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嘟”聲響了很久，才被不耐煩地接起。
“你到哪兒去咯？”那邊爸爸的聲音依然讓人忍不住退卻。
喬林溪咬咬嘴唇，“回S市了。”
“說去相親嘞你跟我跑去S市？我看你是不想活……”
“爸爸。”她将指甲狠狠掐緊手心，疼痛喚回勇氣，她為了說話顫抖得不那麽厲害，刻意壓低了聲音，“我以後忙，可能很難給你打電話了，你也不用管我，我已經成年了，你改變不了我的想法，我也改變不了你的，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會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那邊隐隐傳來熟悉的罵聲，她深呼吸，一口氣說下來：“希望你好好帶彬彬，當然，我不說你也會好好帶的，畢竟是親兒子，不像我。”
她笑笑，心情竟然放松下來。
“今天是大年三十，爸爸，新年快樂。”
沒等那邊回應，她便掐斷了電話。
怯懦的，悲哀的，放不下的，說不出口的。
好像有許多東西，伴随着這通電話落下帷幕。
喬林溪走出房間，窗外陽光正好，北辰坐在沙發上玩游戲，緊張時眉頭皺起，開心時唇角上翹，年輕又美好。
自己也應該是這樣的。
喬林溪歪歪頭，紮起來的頭發垂了一绺到脖子上，癢癢的，柔軟又真實。
“傻站着幹嘛，一起玩啊。”
“好啊。”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随後眼波微動，正好對上北辰的目光。
姑姑睡了午覺醒來，看到的就是兩個小輩坐在沙發上盤着腿玩游戲的樣子，屏幕裏，男性角色永遠沖在最前面，喬林溪有時候打趣他，他卻只傻笑。
年輕人啊。
她笑笑，不聲不響去書房看書了。
玩到夜幕降臨，肚子咕咕響，喬林溪才意識到兩人竟然坐在這裏打了一下午游戲。
“北辰，你餓嗎？”
“餓。”
“……那我去做飯。”
喬林溪剛站起來，就遇上頭發松松挽成一個髻的姑姑，她叫了一聲“姑姑”，走近了才反應過來，姑姑居然化妝了。
“走，出去吃飯~”姑姑笑起來，眼尾上挑，像一只慵懶的狐貍。
這輛車和它的主人一樣張揚，喬林溪和北辰坐在後座，窗外燈紅酒綠，街景不斷後退，他們時不時說上幾句話，倒像是真的一家人。
“咱們是去哪裏吃飯？”北辰看姑姑越來開越遠，不禁問到。
“去雨晴阿姨那裏啊，年紀輕輕就不認路，老了可怎麽辦。”姑姑不放過任何一個揶揄他的機會。
到達郊外的餐廳時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姑姑剛下車就打了個寒顫，餐廳是院子式的，走到室內還有一段距離，北辰穿得多，順手脫了外面的羽絨服給她披上。
“一大把年紀了還逞強。”口嫌體正直的大外甥翻了個白眼。
“你說誰一大把年紀了！”姑姑腳下步子一頓，掐上了北辰的手。
幾個人說說笑笑，很快到了預定好的包廂。
盡管是過年，但這家餐廳的客人還是很多，剛剛在室外就有不少人和他們擦身而過，服務員帶上門，喬林溪眼觀鼻鼻觀心，乖巧地坐在裏面。
“妍小姐，我們老板說她現在在忙，待會兒再來跟您打招呼。”
“行。”姑姑滿不在意地點點頭，将精致的菜單交到喬林溪手上，“喬喬看看有什麽想吃的。”
菜單上沒有價格，但想必不便宜，喬林溪點了兩個名字比較好聽的菜，就把菜單推到了姑姑面前。
“我點好了。”
“嗯，我再加兩個。”姑姑伸出塗了蔻丹的手指在菜單上指了兩下，“就這些吧，哦，再上三份甜點，我要雨晴做的。”
北辰坐在喬林溪旁邊和她聊天，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連點菜的權利都沒有。
吃飽喝足，說好要來打招呼的雨晴也沒來，姑姑懶得等了，一揮手，帶着兩個小崽子回家。
雖然三人都沒有看春晚的習慣，但屋子裏安靜得讓人發怵，喬林溪問了二人的意見，最後還是開了電視。
偌大的房子裏充斥着歌舞聲，這才稍微熱鬧了些，姑姑斜卧在沙發上，指尖捏着一顆鮮紅欲滴的櫻桃，喬林溪每次瞥到都會覺得美得心驚。
“喬喬。”一雙手捧住了自己的臉，喬林溪被迫望向北辰，“不準看她。”
喬林溪躲閃着他的眼神。
“可是姑姑和你很像啊。”
她聲音很小，甚至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是北辰聽到了。
啊，怎麽這麽受用。
他心情愉悅地松開小助理的臉，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眼角都挂上了笑意。
春晚放到幾個眼熟的鮮肉上臺唱歌的時候，姑姑從手機屏幕裏擡起頭，忍不住調侃道：“北辰，你下次也上去唱啊，叫邵致遠給你安排一下，張張嘴就行了，又不要出聲~”
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麽，姑姑話音未落，北辰手機就響了，正是邵致遠。
“喂，遠哥。”
“你看看我給你發的微信。”
“啊，好。”北辰似乎沒想到他大張旗鼓給自己打電話只是為了說一句讓他看微信，他點開和邵致遠的聊天窗口，裏面安安靜靜地躺着幾張圖片。
北辰自上而下一張張看過去。
——這是一個娛樂圈的八卦帳號發的新聞，主要內容是，emmmm。
【@娛樂小圈：勁！爆！消！息！
今天收到一位粉絲投稿！說是随家人去一家高檔餐廳吃年夜飯的時候，偶遇了現在風頭正盛的某位小鮮肉！當然，這還不算新聞，大家不妨看看下面的照片。這這這……一個十八歲少年心氣，一個三十風韻猶存，打情罵俏舉止親密，小鮮肉更是不顧旁邊有人，生怕旁邊的“姐姐”冷，直接脫了外套給她穿~圈圈都不知道這位小鮮肉的粉絲該做何感想了！大家把你當小兒子，你卻給人當小白臉，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鮮肉！】
底下配圖雖然模糊，但是拍的角度比較刁鑽，他又是一副引人注目的長相，無論正面側面，怎麽看都是北辰沒得跑。
北辰看完，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怎麽了？”喬林溪疑惑地擡頭。
北辰憋着笑給她看。
喬林溪一張一張看完，突然難受。
真的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也跟在一邊嗎，這麽大一個電燈泡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寫的姑姑姓季，剛剛才想到姑姑應該和北辰一個姓……所以改了一點，後面不會提到姑姑的姓了，因為大家都會叫她妍大美女，妍妍，妍小姐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麽感覺好民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