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春季賽第一天的兩局BO3在晚上八點半結束。
狂風vs烽火(2:0)
北極星vsHP(2:1)
整整一天,五場比賽都打得十分精彩。
無論是線上單殺還是團戰都看的觀衆心潮澎湃,尤其是兩場比賽都出現過的千鈞一發之際成功搶大龍,神反轉實在是令人腎上腺素急速飙升。
賽後接受采訪的時候,誓約不出意外果然被主持人問起第二局比賽丢大龍之後內心是什麽感受。
誓約明顯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表情十分輕松。
“在雙方打野都存活的情況下拼懲戒成功的概率本來就是50對50,賭誰的運氣更好。且防守方的壓力肯定是比進攻方要大的,搶大龍這種事失敗是情理之中,成功是神來之筆。不過确實也是我的鍋,沒計算好血量導致丢大龍被對面翻盤。”
北極星第一局以摧枯拉朽勢贏得比賽,第二局前期也有大優勢,突然反轉被對面翻盤無論是現場還是在線上觀看直播的粉絲都難以接受。
但誓約此時面對刁鑽的問題擺出這樣不卑不亢,坦坦蕩蕩的态度,反而讓粉絲們放下了心。
負責采訪的主持人晚晚舉着臺本微笑着問出第二個問題。
“那你怎麽評價在上一場比賽的時候FG的打野time那波成功搶大龍呢?是運氣好嗎?”
話音落後,誓約低頭勾起一個颠倒衆生的笑容,對着鏡頭說道:“那當然不是,宋老師永遠的神,真龍血脈不是吹的。如果是和FG對戰,他如果不死,天王老子來了我也絕對不碰大龍。”
在休息室看直播的宋時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翻了個白眼:“這廢物點心又特麽對我明誇暗諷。”
見他吃癟,旁邊正在玩節奏大師的遲楓來勁了,抓到機會立刻開始陰陽怪氣。
“宋老師,你不如以後對我好點,努力巴結巴結我,我要是開心了,下賽季就把他買過來給你當替補,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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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瞥了他一眼,眼神比剛才更加嫌棄:“我求求你下賽季把我賣了,給我個單殺你的機會。”
遲楓冷哼:“正有此意。”
倆人一言不合又開始言語冒犯,陳輝煩得不行,擰起眉頭正打算教訓他們,手機正好在此時‘叮咚’響了一下。
低頭解鎖一看,是FG的司機王師傅發來的消息,提醒他們自己已經在後臺門口等候了。
“都把東西收拾一下,回去了。”陳輝把手機鎖屏,幹脆利落的站起身拍了拍手,順便不忘在遲楓頭上抽了一巴掌。
剛坐起來的遲楓莫名挨了一下,還碰巧不偏不倚的打在他不久前撞出來的那個包上,怪疼的。
小瘋子什麽時候受得了這個氣,眸中當場竄起火苗,捂着頭怒目而視。
正欲脫口而出的髒話還未到嘴邊,頭頂突然傳來溫熱柔和的觸感。
遲楓擡頭一看,是喻予澤默不作聲的伸手在他頭上那個微微腫起來的包上輕輕揉了揉,順帶撫平他被陳輝不經意弄亂的頭發。
遲楓的心情頓時很奇妙,非要形容的話,很像是剛滿月沒多久的小貓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結果剛從窩裏爬出來就遇到一只比自己體型大了無數倍兇神惡煞的大型犬,被吓出最原始的恐懼和生物本能,拱起背炸起毛龇牙咧嘴。
然後被及時出現的大貓叼回窩裏,溫柔的舔舐,順毛。
回憶起來,從記事開始,遲楓發現自己好像從未獲得過這樣的溫柔對待。
所有人都說他是被寵大的孩子,無拘無束,沒有任何煩惱。
遲楓一開始也是這麽以為的。
但是長大之後才發現的,其實從來沒人真正寵過他。
他爸只給錢。
家裏的傭人和保姆也是為了工資才對他悉心照料。
只有外公外婆多少還對他有些真心。
可是遲楓能明顯感覺到,兩位老人其實都并不是純粹的對他好,只是把原本對待他母親的愛轉嫁到了他的身上。
這樣的愛像山一樣沉重,換了任何人都沒辦法輕松消化。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喻予澤用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給了他一種自己正在被放縱,被寵愛的感覺。
遲楓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的錯覺。
但是,哪怕這只是一個短暫的美夢,他依舊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過來。
人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有一種相同的特性,那就是極其容易令人沉溺,上瘾。
明明知道面前有一罐蜜,明明知道有多甜。
卻要壓抑着不去碰,不去嘗一口,這實在太難了。
在喻予澤準備把手收回的時候,遲楓反應很快的捉住他的手。
哪怕在開着中央空調,室溫維持在二十多度的地方,這只手好像永遠捂不熱似的,還是有些涼。
遲楓總懷疑喻予澤是什麽冷血動物成了精,比如經常生活在海裏的魚類或者蛇類,身體裏流淌着的血液都是冰冷的,間接影響體溫。
可偏偏這個人身邊環繞的氣場總是極其溫暖,本身就是熱源。
休息室的門一開,走廊裏比屋裏明顯要低不少的寒流竄進來,遲楓站起身把喻予澤搭在角落裏椅子上的羽絨服拿過來,假裝沒看到他伸出來要接住的手,提着羽絨服站在他面前伸手把他整個人環住。
喻予澤:“我能自己穿。”
遲楓拎起一邊袖子,對他說。“擡手。”
見他在這光明正大的裝聾,喻予澤沒辦法,只好拽着衛衣的袖口把雙手伸進羽絨服。
等他穿好,遲楓彎下腰把羽絨服拉鏈扣好一路拉到最上面,擡手把領口整理好。
喻予澤始終目不轉睛的望着他,在他看不到的時候,眼中泛起動人的漣漪。
天氣預報竟然有些不準确,說好只有小雪,但到了晚上,本年度第一場大雪光臨S市。
S市的冬天格外冷,雖然時間很短,但卻是南方地區标志性帶着魔法穿透的濕冷,寒風無孔不入,輕輕松松就可以擊穿一切防禦鑽進骨子裏。
但因為地域臨海,S市的空氣格外好,晚上可以看到星星,雪景更是一絕。
純白色的雪花從夜空中落下,仿佛被扯碎的棉絮一樣輕盈,漫天飛舞,無意中勾勒出寒風的形狀。
體育中心占地太大,同時也是很多本地人都很熟悉的地方,雖然保安可以攔住粉絲不進入後臺,但大門卻是當街的公共場合,無法避免戰隊和選手的粉絲在此蹲守。
雖然體育中心有整整八個大門,但無論如何也架不住人多,總有那麽一波幸運的粉絲可以蹲對地方,親眼近距離見一眼。
即使是下了大雪也阻攔不住大家的熱情。
和喻予澤一起走在最後的遲楓還沒有離開室內,就已經聽見外面震耳欲聾尖叫聲鑽進耳朵。
“來了來了!真的來了!啊啊啊啊!”
“是狂風,我靠!是狂風!走在最前面的那個是誰啊,攝像頭擋住了看不清,好煩!”
“啊啊啊啊啊是time!!野爹看看我!”
“六神今天打的好呀!第一局發條魔靈對線太強了!”
“宋老師你看我長得像不像大龍!把我搶回去當老婆吧!”
……
聽着外面吵雜的叫喊,遲楓開始後悔自己來的時候沒有随時在兜裏裝上耳塞什麽的。
傻逼打野怎麽還有粉絲,無了語了。
眼睛不需要的話可以捐給需要的人,別浪費好嗎?
沒過一會兒遲楓就感覺自己要耳鳴了,他擡手把自己的羽絨服的帽子拉起來戴上,帽子周圍一圈蓬松的貉子毛擋住他大半張臉,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下面抿成一條線的薄唇以及精致的下颌線,
等到遲楓踏出體育中心大門的時候,外面的尖叫聲明顯瞬間爆發,如同涼水潑進熱油一般沸騰。
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遲楓甚至有點懵,心說我人氣什麽時候這麽高了?
雖然也有過這種經歷,但那是他當時夏季賽連勝的時候。
這種程度的吶喊和歡呼,從幾個之前那局入圍賽打完之後就完全消失了,回國之後接受完采訪,觀衆只要一見到他就是一串串的噓聲。
這幫人要不要這麽牆頭草啊?
不就只贏了一場比賽而已?
遲楓十分迷惑。
然而當他走近從耳邊瘋狂的吶喊中讀取出信息的時候,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因為并肩和他一起走出來的是喻予澤。
擡眼,數不清的人都擠在門口隔着體育中心的安保人員拉的警戒線往這邊瞅,很多人手裏都拿着橫幅還有燈牌,大概是從FG比賽和采訪結束之後就沒有把第二場北極星和HP的比賽看完,提前跑到此處等候。
大家還算比較有秩序,雖然情緒很激動,但紛紛沒有越過安保人員拉出的警戒線,在中間留出了一條可以讓他們走出去的過道。
只不過嗓門确實大得很,一口一個‘老公’‘哥哥’聽得遲楓太陽穴突突的跳,把手從兜裏伸出來拉住喻予澤想走快一點趕緊上車。
但喻予澤的腳步反而慢了下來,并且轉過頭,對着離自己最近,紅着眼睛瘋狂喊狂風加油的粉絲笑了笑。
“謝謝你,以後也請繼續支持FG。”
那位粉絲愣了一下,好好一個八尺男兒竟然熱淚盈眶,激動的說不出話,頻頻點頭。
旁邊舉着寫着喻予澤名字還手動畫了Q版頭像的女孩連忙湊過去,鼻子通紅卻好像一點都不怕冷似的,閃着星星眼對他說:“哥哥我是主打ADC的,之前在艾歐尼亞王者局排到過你!我玩的女警,打完你還給了我好友位,還記得我嘛!”
喻予澤花了兩秒鐘時間用來思考,但好像确實不記得了。
他搖了搖頭,滿眼抱歉的說道:“不太記得了,但你一定很厲害。”
即使如此,那個女孩依舊很開心,連忙搖頭:“沒關系沒關系!今天的比賽打的超好,以後我也會繼續支持你的!”
喻予澤笑:“謝謝。”
短短一段不到100米的路程,喻予澤随機回複了不少人的問題以及支持。因為他走的很慢,遲楓也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
但他完全不理解喻予澤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職業選手又不是明星,只要贏比賽就可以,又不靠粉絲的支持吃飯。
直到有一雙手突然伸到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轉頭一看,是個小姑娘,手裏拿着一把傘朝他遞過來。
遲楓有那麽一瞬間的猶豫,完全不知道對方的意圖,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接,停下腳步正準備問,卻聽到對方在喧嚣中扯着嗓子對他喊。
“愣着幹嘛,下這麽大的雪,快去給我老公打傘!”
“……”
遲楓滿頭黑線,一時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吐槽。
但只這一會兒的功夫,小姑娘的長卷發上已經落上了不少雪。
終究,遲楓沒多說什麽,默默的把傘接過來,擡起腳步準備跟上喻予澤。
但小姑娘又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看的旁邊的工作人員立刻緊張的走過來。
在被拉開之前,小姑娘噘着嘴,兇巴巴的對遲楓吼道:“你一定不許欺負他哦!”
雪不停的在下,寒風刺骨,很多粉絲都沒有帶傘,全都擠在這裏淋着雪等。
遲楓握着傘把,伸手攔住了想把小姑娘拽開的工作人員。
他把自己頭上帶着的帽子摘下來,唇角深深勾起。
“知道了。”
少年劍眉星目,臉上的笑容痞氣十足,在寒冷的冬日裏如同烈日般耀眼。
不僅僅是小姑娘,一大圈粉絲都看愣了。
遲楓轉過身,背對着小姑娘擺了擺手。
“傘我就不還喽,謝了。”
作者有話要說:遲楓:我好像沒欺負,但好像又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