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九家之書六
樸泰書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眉頭緊鎖着哀愁。他已經知曉捅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崔江置一刀是在用刑的時候受到徐副官的催眠,可是如今清照還在左關雄手上,若是不聽命于左關雄,清照就會死。一邊是兄弟的命,一邊是妹妹的命,真到了抉擇的時候他也只能選擇清照。不是說崔江置根本不是人麽,那麽,這條命也沒什麽吧。
只是擡頭直視了一眼太陽,眼睛就刺痛到不行。該愧疚的,他也愧疚,可是能有什麽辦法,清照才是他唯一的妹妹。想到譚平俊的雙面間諜的提議,從實際情況來看确實是最好的辦法,除了譚汝蔚,無形刀館的人大都也是希望殺了崔江置的。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他拾級而上,來到酒樓的二層,見那個日本商團的團長,兩人中間除了木桌之外還擋了個屏風,屏風上刺的是寒梅淩霜圖,根本看不清屏風後人的面容。
兩人聊了一會,女團長突然嘆息“若是他還活着,應該也如你這般大了。”
“團長名為車虹銘,難道本就是朝鮮人?”
“是啊,我已離開故鄉二十餘年。”
“團長此次前來,可有屬意的合作對象。”
車虹銘輕笑“不急。今天你且回去,有些事情急不來。”
樸泰書只好告退。他還得尋找崔江置,直覺告訴他崔江置一定沒事,最起碼要比譚汝蔚先找到他,否則崔江置一日不除,他的親身妹妹性命便朝不保夕,左關雄那個人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他不可能拿清照的命去賭。若不是千行首攔着,清照已經被左關雄那個雜碎給糟蹋了。
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所以他在遇見崔江置的時候毫不猶豫伸手叫了人,看着他臉上的哀恸只能抱歉。
那串手珠并沒有摘下,可是左關雄派來的人根本無法奈何崔江置。他轉頭看了一眼抱着劍站在一旁的昆,沒有開口請求,此時的他反而松了一口氣“江置,你殺了我吧。”
“我們不是最好的兄弟嗎?難道一直是我自以為是?”
“對不起。只有殺了你,左關雄才會放了清照。”
“樸泰書,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崔江置站在樸泰書面前,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答應過老爺的,會守護百年客棧,同樣也會守護你們,但是你就因為左關雄的威脅就這麽輕易地要拿走我的性命我也不會同意。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清照我也一定會去救!”
“你......”樸泰書被站在他面前的人的堅定震撼,他看着這個直視着他的青年,臉上根本看不出同以前的嬉皮笑臉有任何相似之處。這是,歷經千帆,千錘百煉之後才獲得的成長。
崔江置轉過身體不去看他“正好,清照約了我今晚見她,我一定會把她救出春花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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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泰書瞳孔猛地一縮,清照如今的處境是根本不可能往外傳遞出消息的,想必是故意利用了清照的名頭設了一個殺他的陷阱。他張了張口,最終什麽也沒說,看着那個人的背影在視線裏漸行漸遠。
夜晚的春花館到處都是莺聲燕語,尋歡作樂的人臉上都是沉溺的表情,脂粉氣濃郁地根本聞不到任何花香。
房間裏的燭光并不明亮,崔江置毫無防備地照着樸清照的吩咐喝了三大杯酒。
不甚結實的紙拉門從外面被人一腳踹開,壽終正寝。崔江置一驚,擡眼見望見了一身藍色勁裝的譚汝蔚,以及她身後跟着的一身鵝黃錦服的樸清照,她面露急色“江置哥,你有沒有怎麽樣?”
崔江置心裏一凜,邀他前來的人根本就不是樸清照!
身體開始發熱,然後手指也開始妖化,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手上的腕珠“你,你究竟給我喝了什麽?!!”
妓子一張施了粉的臉在燭光下透着幾分可憐,她顫抖着嘴唇,始終不願吐露一個字。
樸清照上前聞了聞酒杯,當下臉色大變“賤人,你怎麽能給他喝這麽濃的催情酒,你想害死他嗎?!!”
鋒利的指甲将掌心劃破,瞬間鮮血淋漓,崔江置不用看也知道他的眼睛已經成了獸瞳。他的心裏立馬湧現一個名字,左關雄,這世上也就左關雄這麽一個人費盡心力地想要讓他死。
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排列整齊的侍衛恭敬地立在左關雄的兩側。
“崔江置,你這是怎麽了?”
“左關雄,我要殺了你!”
“呵,口氣倒是不小啊。”左關雄冷哼“你現在的這個模樣只能以妖化的狀态仍我宰割罷了,你真的以為那只是幾杯催情酒那麽簡單?”
崔江置惡狠狠地盯着他看,墨綠色的獸瞳因為仇恨而顯得恐怖。
“樸小姐和譚小姐還是離得遠些好,否則,要是誤殺了某些人,真是罪過啊。”左關雄已經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崔江置,你說,我是将你五馬分屍好,還是千刀萬剮好?你還是第一個我這麽強烈想要殺死的人呢。”
“就憑你,還殺不了我。”
“口氣真不小,你如今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了,就不要說大話了。”左關雄從身旁的侍衛身上抽出一把長刀,冷笑着,拎着刀,一步一步走向崔江置,他的步履極慢,一副勝券在握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譚汝蔚緊張地心都快要跳出來,且不說這裏有這麽多侍衛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即便是她真的救出崔江置,等待譚家的就是滅頂之災,無形刀館便會向百年客棧一樣成為左關雄的囊中物。理性告訴她不能為之,她又不可能真的看着心上人死在她面前。她握緊了粗糙的刀柄,大不了豁出去這條命一刀捅死左關雄!
樸清照咬緊了嘴唇,一張臉雪白,眼裏的恨意幾乎快要沖出眼眶,她瞪着眼睛看着左關雄,身體因為憤怒微微顫抖。
刀身在燭光下冷意更甚,左關雄撫摸着刀身,然後刀尖指向了崔江置,下一秒就能置他于死地。不僅他自己這麽認為,在場的所有人都這麽認為。可是當左關雄真的舉起刀的時候,他發現身體就那麽僵住動彈不得了。
冷汗立馬從額頭滲了出來,左關雄的聲音都帶上了驚恐“崔江置,你究竟在搞什麽鬼?”
崔江置也發現了左關雄的不對勁,他發現左關雄維持着舉刀的姿勢動彈不得,咧嘴笑了。
“快來人!!!”若不是知道崔江置現在根本不可能動彈,左關雄毫不懷疑他已經死了百十次。
一瞬間安靜地可拍,那些侍衛全部面露驚恐,他們的身體根本無法聽從指揮,站在那裏如同沒有生命的雕像。
“誰?究竟是誰?!!出來!我左關雄不怕你!出來!”
如水的月光裏緩緩走出一個人,那人白衣勝雪,黑發如瀑,五官精雕細琢,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美感。他姿态優雅,眉目精致如畫,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他徑直走到崔江置的身前“先跟我走。”
崔江置心裏所有的憤怒,痛苦等繁雜的思緒在見到林悟的一瞬間消失不見,他墨綠的眼睛滿是平靜的喜悅“好。”
伸手将崔江置橫抱在懷裏,林悟淡淡地看了左關雄一眼,然後走出了房門。腳步輕移,兩三步就消失在視線之外。
左關雄一身冷汗,僅僅是那看似淡淡的一瞥,他就從靈魂深處感覺了死亡的威脅。他也知道,那個男人如果真的想要殺他就跟捏死個螞蟻一樣簡單。
身體驟然恢複了行動的能力,手上的冷汗幾乎讓他拿不住刀柄。腦海裏浮現一個本應該在二十年前就消失的名字,九越靈。
左關雄突然笑地兇狠,九越靈,當年既然能讓你死上一次,那我現在就能讓你死上第二次!當年你的弱點是尹西花,如今你的弱點就是崔江置,真的是很期待你死在我眼前的樣子啊!
在場的人看着左關雄的模樣,心裏都有了一番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