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九家之書四
崔江置不是個信命的人,他怔怔地看着已經無法和人類聯系在一起的獸爪內心惶恐不已“你走。”
“我不走。”
“我讓你走!”崔江置不敢看她,轉過臉。
“崔江置,你怕什麽?我不怕你啊。”譚汝蔚急道。
“我現在只是一時的清醒,說不定一會兒就......”崔江置停了下來,纖長的睫毛顫了顫,蒼白的臉色讓他看起來有種不可形狀的脆弱。
譚汝蔚心裏難過,臉上硬生生地擠出一個笑“去找素正啊,他一定有辦法。”
崔江置愣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譚汝蔚,墨綠色的眼睛突然間迸發的喜色讓他看起來有種妖異的美感“謝謝你。”
“沒,沒什麽。”譚汝蔚不自在地回答,只是臉上泛起淺淺的紅暈。“素正他一定有辦法的。”
“我也沒什麽辦法。”聲音由遠及近,瞬間二人眼前就多出一個人,正是素正。
見到素正,二人本是心裏一喜,沒想到素正一開口就是沒有辦法,兩個人的喜意瞬間斂去,眉頭都緊皺着。
“給你。”素正伸手,把紅豔的手珠遞給崔江置“我重新把珠子給串好了,但是,它也只能暫時壓制住你的獸性。你身體裏有一半的人類血脈,承載不住霸道的神獸之血,要怪也只能怪你生父血脈過于強橫。以後切莫輕易摘下了。”
“你,認識我父親?”崔江置眼睛已經恢複了黑色,手指也都恢複了原狀,看起來和常人無異,有些本質的東西卻是已經回不來了。
素正盯着崔江置看了一會,直把崔江置盯得有些發毛才道“你父親本是我的好友,不幸誤入紅塵,認識了你娘,這才有了你。你的相貌,倒是和你娘有七分相似。”見崔江置張嘴,素正又道“那些前塵往事你就不必問了。你現在,可有什麽打算?”
“殺了左關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素正嘆了口氣。
崔江置眸色暗了暗“請給我九家之書,我想要變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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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家之書已經毀了。”
“什麽?”崔江置有些不可置信“那我怎麽辦?我要變成人!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看着崔江置眼裏的哀求,素正沉思半晌才道“你可以去找一個人,這天下間只有他可以幫你。只要是你去求他,這個人一定不會拒絕你。”
見素正說的篤定,崔江置不知怎的心裏突然湧現一種不好的預感,勉強動了動唇“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你的生身父親,九越靈。”
崔江置一瞬間僵硬無比,全身的血液似乎已經凝固住,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誰?”
素正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生父,九越靈。”
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了兩步,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崔江置,你怎麽了?”譚汝蔚第一次見到他這麽失魂落魄的模樣,即便是當時他發現身體妖化的時候也沒有這麽驚恐,眼神也沒有這種深不見底的絕望。
崔江置甩開譚汝蔚的手,雙眼無神“不可能的,他怎麽可能是我父親?越靈怎麽可能是我父親?素正,你為什麽要騙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素正說完便轉身離開,縮地成寸,僅僅是動了兩步,已經消失不見。
譚汝蔚站在一旁,她不明就裏,只好看着崔江置。此時的崔江置目光呆滞地望向遠方,低聲地說着什麽,太低的音量根本無法聽清具體內容。她不知道九越靈對崔江置意味着什麽,只是覺得現在這個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的崔江置讓人意外的心疼。
“喂,你做什麽?”見崔江置突然起身,譚汝蔚有種不好的預感。
“去報仇。”
“喂,你等等我崔江置!”譚汝蔚急忙跟上,現在的崔江置已經被列為危險人物,昆有意殺了他,爹也不例外,就連李大人也注意到了崔江置。若是此時再出了什麽亂子,只會給左關雄殺了他的機會。究竟,應該怎麽辦才好?
後來譚汝蔚發現她還是小觑了崔江置。他并沒有立刻就去暗殺左關雄,而是先救人。所有的與百年客棧有關的人全部被關進了牢獄,在一幹人等的請求下,他只能救出樸武率之子樸泰書。樸泰書身上鮮血淋漓,已經被折磨地奄奄一息,身上沒有昔日溫潤儒雅的半點痕跡。
不管是百年客棧,還是重視的人的性命,這些都已經掌握在狼子野心的左關雄手裏,崔江置再恨,也只能暫時忍氣吞聲。最終在譚汝蔚的建議下帶着重傷的樸泰書去了無形刀館躲避。
令崔江置沒有想到的是,他去春花管要帶走樸清照的時候,樸清照卻不肯跟他走。他只能站在春花館的院子裏看着樸清照随着一群打扮地風俏的風塵女子穿過長長的回廊,一步一步消失在眼前。
崔江置覺得他仿佛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連血液都是冷的。
倒是行首千秀蓮用着帶着滄桑和風塵的話讓他一瞬間醍醐灌頂。他崔江置,只有變強,只有變強,變強能夠殺了左關雄,變強能夠帶走樸清照,變強能夠讓那些在意的人不用飽受欺淩,也只有變強,才能真正地守護百年客棧。而變強,并不僅僅意味着武力值。
他便正式加入了無形刀館,這個朝鮮高手最為集中的地方。
日子突然間變得平淡起來。他會在黎明破曉時習武,會在閑暇時數一數豆子順便享受着和煦的陽光,會在譚汝蔚的邀請中和她過上兩招。從黑夜到黎明,再從黎明到黑夜,他等待着樸泰書的蘇醒,卻不曾想樸泰書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捅了他一刀。他唇角還在上揚着,心卻痛地厲害,他不明白,為什麽樸泰書會把他當做殺父仇人。
視野開始變得恍惚,崔江置的世界一點一點拉黑,他唇角的弧度不變,耳朵也聽不到譚汝蔚焦急的聲音。世界對于他,突然變得簡單,在漫漫黑暗中,他隐隐約約地看見一襲白衣,心髒驟然停止跳動,接着就是不甘心地跳動。
他不想就這麽死去,即便是死,他也要見一次那個人再死!
使勁地咬了下舌尖,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保持清明。也就在這一瞬間,他摘下了腕上的串珠。
不顧所有人詫異的眼神以及明顯的戒備,他站直了身體,看了看智異山的方向,笑容擴大兩分,幾個跳躍便消失在衆人面前。
譚汝蔚不是個脆弱的人,只是倏然見看到那個決絕的眼神,她的心,坍塌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