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怎麽看都不像福薄短命的……
老道看着半點都不着調, 身上穿着打滿補丁的道袍,看着又髒兮兮的,說出的話瘋瘋癫癫, 簡直是在胡說八道。
趙識這一腳力道極大, 直接踹翻了他的攤子,上面擺的驅邪避鬼的符篆洋洋灑灑掉在地上。
老道十分痛心疾首, “公子,你怎麽能如此粗魯呢?!”
老道被男人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視着倒也不害怕, 将地上的符篆撿起來, 抱在懷中, 眯起來的眼睛盯着他身後的女人看, “我不要錢給你夫人白算一卦,你怎麽還恩将仇報?”
明珠感覺趙識已經是在發作的邊緣, 她趕緊拉着他的胳膊,“殿下,咱們走吧。”
老道嘴裏大聲嚷嚷着,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他将自己的小攤重新支起來, 目光又重新回到明珠身上, 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我是同你有緣, 才跟你說這些。可憐人, 都短命。”
短命兩個字, 還真就戳到了趙識最痛的痛點。
明珠緊緊抱着他的腰, 才攔住他繼續砸攤子的舉動,連拖帶拽将他從算命的攤子帶走了。
明珠後背發涼,難道這名老道士是看準了她要死遁, 才說出短命的話?還是說他看透的是她上輩子的命?
不過上輩子,她确實是個短命鬼。二十剛剛出頭,一天快活的日子都沒過,就被趙識賜死了。
明珠回過神來,擡頭看着趙識的神情,男人眼底一片寒霜,眼神冷若冰碴,泛着陣陣寒氣。好像怒的不輕。
她真沒想到趙識會這麽生氣,被罵短命又不是他,他至于嗎?何況他根本就不信神鬼之說,應該會當成笑話來聽才對,怎麽還認真了呢?
明珠的手指被他攥的有些疼,她忍着痛,低低同他說:“殿下,他應該就是個騙子。”
趙識低下眼睫,淺薄的瞳色在日光下逐漸變了色,“沒錯,就是個騙子。”
如此一鬧,趙識的興致被敗壞的差不多,耐着性陪她逛了兩家胭脂鋪,買了幾盒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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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感覺到趙識好像心不在焉,繃着一張冰冷的臉,表情特別嚴肅冷然。她心想他這個氣性還真夠大的,還在因為那個神棍的話在生悶氣。
不過那名神棍也是不會做生意。一般這種打着算命的名號出來招搖撞騙的神棍,不都應該說盡好話嗎?比如:“此子乃是天降紫微星,将來前途不可限量”,又或者是“姑娘天生鳳凰命,命中注定有一貴人護持”等等之類的話。
上來就咒人短命的,能騙到銀子才怪呢。難怪這個神棍這把年紀了還穿的如此寒酸。
“殿下,我買好了。”
趙識眉心隐隐作痛,從剛才起心髒就不太舒服,他說:“回去了吧。”
明珠看他确實沒有耐心,也就順了他的心意,點點頭,“好。”
回去之後,明珠發現趙識的荷包還在她這裏,袋子裏剩了不少銀子,她将剩下的銀兩都倒了出來,仔細數了數,足有四百兩。
雖然不夠多,但也不算少。
明珠将銀子私藏到自己的小金庫,随後叫來碧瑩,将荷包交給她,“你幫我把荷包還給太子殿下。”
她在荷包裏放了幾兩碎銀。
“若是殿下問起錢財,就說我買胭脂頭釵花的差不多了。”
“好。”
碧瑩揣着荷包去了書房。
趙識讓她将東西放在桌上,得空看了眼幾乎空空如也的荷包袋子,抿直了嘴角,竟然什麽都沒問。
如此,明珠就更放心了,看來趙識不在乎這點銀子,以為她真的都花完了。
趙識心裏存着事情,眉頭像是打了個結,心事重重,始終靜不下來。
他在書房裏抄寫了幾遍佛經,心緒勉強平穩了一些。
夏日裏的天氣說變就變,白日還是烈焰懸空,等到了晚上就又下起一陣接着一陣的大雨。頭頂的雷聲陣陣,驚起枝頭的飛鳥。
趙識聽着雨打聲,反而得到了一絲平靜。
他打開門,撐着一把油紙傘,靴子踩在雨水中,濺起來的水滴打濕了他的衣角。
下雨的夜裏,連溫度也跟着降了下來。不過屋子裏還是悶的難受,潮氣連天。
明珠讓人将門窗都打開,聞着新鮮的竹香,才透過氣來。
她原以為趙識今晚不會來了,雨勢極大,像天空被捅出了個大洞。
趙識過來的時候,明珠已經準備睡下了。她看見男人已經濕透的衣角,讓人打了熱水進來,“您先換身衣裳吧。”
男人穿了件青色長衫,身形好像又清瘦了點,他說:“不礙事。”
明珠也懶得多管閑事,他自個兒都不覺得難受,她就更不必為他操心。
明滅搖晃的燭火落在她的身上,趙識的眼神一動不動望着她,目光炙熱的讓人不得不注意到。
他好像要把她整個人都看透才甘心,一遍遍的掃視,一遍遍的打量。
楊柳細腰,身姿窈窕。臉蛋雖然只有他手掌大小,但臉頰看着還肉肉的,這是他好不容易才将她養出來的肉。氣色紅潤,沒什麽病氣。
怎麽看都不像福薄短命之人。
趙識又想起那名臭道士說的話,眉心騰起一股陰翳的寒意。他的珠珠一定會長命百歲。
留在他身邊,一輩子。
趙識的指尖捏起她的小臉,力度把握的正好,既不會弄疼她,也不會讓她有逃脫自己的機會。
他啞着嗓子問:“平安符呢?”
明珠愣住了。
趙識一看這個表情就猜出來,他給她求來的那個平安符,估計早就被粗心大意的她弄到不知哪個地方去了。
明珠早就忘了有這麽個東西,慌裏慌張糊弄他,“收起來了,明天我再找出來。”
她睜着雙圓圓的眼睛,又問:“你要這個做什麽?”
她可不能确定自己還能不能找到。
趙識沒有點破她說的謊話,當作什都不知道,指腹輕輕揉過她的唇瓣,“不用找了。”
既然丢了,再找回來也沒什麽用處。
趙識淡淡地說:“明天去廟裏再求一個。”
明珠聽着外頭的雨聲,她有些吃驚,随後指了指屋外,“這樣大的雨,要去山上燒香嗎?”
男人點頭,“要去的。”
明珠差點就把心裏話問出來,您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燒香拜佛了?
她覺得不可思議。
趙識忍不住用手指捏了捏她柔軟的小臉,“在寺廟裏住幾天。”
明珠上次去寺廟燒香祈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好像那時候她和衛池逾的婚事剛剛定下來,她跪在菩薩面前虔誠的祈願婚事能順順利利。
可惜,菩薩一點都不靈驗。
“好。”
兩人說完話準備睡下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
明珠埋着臉很快就睡着了,反倒是趙識閉上眼睛也遲遲沒有睡意,他睜開眼,目光複雜望着懷中的少女,撈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收緊幾分。
趙識自己也清楚,他對她的心思越來越重了。
斷也斷不開,舍也舍不得。嬌滴滴養了一年多,也沒覺得厭倦。
雖是肯讓她出門,但其實還是不願意她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
男人不行,女人也不行。
趙識嘆了嘆氣,他對別人都極為正常,怎麽在她身上的病态占有欲,越陷越深。
他到後半夜才漸漸睡了過去,睡得也不好。夢境斷斷續續,夢裏面的那個熟悉的哭聲不斷在折磨他。
趙識撥開眼前的迷霧,看清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人,心髒猛地縮了一下。少女眼睛紅腫,淚珠源源不斷從眼眶往下墜落,嗓子已經哭啞,倒在地上縮成可憐的一團。
趙識閉了閉眼睛,而後睜開,看見的還是她被欺負的不成樣子的畫面,怒火攻心。他放在手心裏嬌養的姑娘,怎麽能讓旁人這麽糟蹋?
他發現自己伸出手,也碰不到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下,嘴角溢出的黑血,深深刺痛他的雙眸。
趙識渾身都疼的不得了,耳邊嗡嗡的響,他痛苦的看着這幅畫面,腦子傳來的尖銳刺痛,活生生讓他從夢中痛醒。
他醒來滿頭的冷汗,臉色煞白,後腦勺還泛着一陣陣的痛覺。
趙識過了很久才從夢中那個慘烈的畫面裏抽出魂,他白着臉,看着身旁的人,沉下的心緩了緩。他的手指用力攥緊了她,他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夢。
趙識企圖将她叫醒,一聲聲在她耳邊叫着“珠珠。”
明珠用被子捂住耳朵,帶着鼻音抱怨,“我好困。”
趙識止住聲音,讓她繼續睡了會兒。
大雨在半夜就停住了,天光放明過後,又是一個晴天。
明珠半夢半醒被趙識從被窩裏拽出來,直到上了馬車腦袋還是昏昏沉沉,一頭磕在他的肩上,像只小貓尋找了個舒适的位置,靠着他就接着補眠了。
趙識一路上都攥着她的手指沒有放。
過了一個多時辰,馬車停在寺廟山門外,小僧已等候多時,為了迎接貴客,這幾日寺廟裏都不對香客開放。
顧書意并不知道這件事,她每個月都要廟裏為母親祈福,被擋在門外,一剎那很詫異。
小僧請她過兩日再來。
顧書意有些為難,“煩請小師傅行個方便。”
話音落地,另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泥濘的山路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車轍。趙識牽着明珠的手下了馬車。
顧書意看見太子殿下,非常的驚喜。
她今日穿了身淺綠色緞襖裙,腰肢婀娜,纖纖玉立,畫着淺淡的妝容,清新素雅也不失妩媚。這些日子,她也旁敲側擊打聽出來太子殿下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并非是她自信,她覺着太子殿下至少是不讨厭她的。
顧書意站在絢爛的太陽下,對他笑了笑,“殿下,書意可否請您幫個忙。”
趙識剛才聽見了她和小僧之間的對話,看了她一眼,目光頓了兩秒,随即淡淡地對小僧說:“讓她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