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緣一

第25章

少年一覺睡醒已經是半夜了。緣一稍稍偏頭, 看見了睡在他身邊的姐妹二人。美美子睡覺的時候也不離開那個醜萌醜萌的玩偶，菜菜子則是抱着美美子的胳膊。

他放輕動作，将女孩一個一個抱起來, 然後放在榻榻米上，蓋好被子。

睡着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褪去了白日和開朗和羞澀, 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她們呼吸平緩，看起來還在深度睡眠之中。

壹號從緣一身上滑了下來，黑色的觸手捏着被子的一角，無聲地幫女孩們蓋得嚴嚴實實的。

緣一無意吵醒她們, 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他看見門口擺着一套整整齊齊疊好的男式白襯衫黑褲子，想來應該是早紀為他準備的。緣一便将身上的和服換下，穿上了新衣服, 上面還有熟悉的皂香味。

将自己打理好之後, 緣一走到外面去，準備稍微走一走。

夜晚的天空黑得深沉, 月亮藏在像棉絮一樣的雲朵之後，偷偷地探出頭，灑下皎潔的月光。

“這麽晚了, 怎麽還沒睡？”和緣一打招呼的人是拉魯。

光着上身, 胸膛上畫有愛心的拉魯是夏油傑同伴裏為數不多和緣一關系不錯的人。

“下午睡過了, 這會剛醒來。”緣一說道：“拉魯呢？”

“有點睡不着。”拉魯撓撓頭，“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 緣一記得早點去休息, 你還是正在長個子的時候。”

“這段時間會有集體活動嗎？”緣一發現寺院裏比起以往來說多了很多有咒力的人。

“嗯, 到時候會有大活動，”拉魯沒有打算瞞緣一，“不過你跟女孩們不用去, 是傑的意思。”

“這樣啊，我知道了，”緣一點點頭，“我想想問問拉魯，你在祓除詛咒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感受？”

“拼盡全力地戰鬥？”拉魯的語氣有些不确定，他不清楚緣一想要得到什麽樣的答案。

“呀，這邊是在做什麽？”走過來的人是夏油傑。他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緣一醒了啊，不過現在可是半夜，還是繼續去試着睡一會比較好，說不定就睡着了呢。”

“好。”

“旅游的安排和規劃我已經讓早紀做好了，後面你和菜菜子跟美美子可以一起出去玩。”夏油傑笑眯眯地說道：“還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了。”

“那就快去休息吧。”

拉魯見夏油傑哄小孩一般哄着緣一乖乖回了房間，他等确定看不見緣一了之後才開口問道：“傑打算讓他們在我們去新宿的時候去旅游嗎？”

“被發現了，是啊，”夏油傑臉上笑意溫和，“到時候我們都不在，留在寺院裏也不一定安全。”

拉魯想起來了之前他不在的時候發生的襲擊事件，覺得夏油傑說的有道理。

“而且奪取少年人的青春可是不可原諒的事情，”夏油傑笑眯眯地說道：“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吧，拉魯，就讓他們再多玩一陣。”

長夜漫漫，睡不着的不止夏油傑一行人，還有一個脾氣不好的五條悟和被五條悟打擾了睡眠，正在打着一個又一個哈欠的伏黑惠。

“所以，到底什麽事。”伏黑惠擦了一下由于打哈欠眼角溢出來的眼淚。

他名義上的監護人五條悟晚上翻窗進來之間也不出聲，就坐在椅子上發呆，把想要去衛生間所以醒來的伏黑惠小朋友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小偷。

直到伏黑惠看到那頭顯眼的白發，他才意識到這其實是五條悟。

結果等伏黑惠從衛生間回來，五條悟還沒走，也不說是什麽事，只是坐在椅子上散發着低氣壓。

他不走，伏黑惠也不好睡，只好打着哈欠問他是什麽情況。

“你把我的電話給緣一了吧。”得到了伏黑惠的肯定之後，五條悟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冷淡，“那他為什麽沒有給我打電話的意思？”

黑發少年打哈欠的動作一頓，看向五條悟。他就是為了這個大半夜不睡覺還翻窗的？

“你有事情要和他說？”伏黑惠試圖猜測五條悟突然想聯系緣一的原因，“那你打給緣一不就行了嗎？”

“我沒有緣一的電話。”

五條悟是真的很欣賞緣一，所以他想知道為什麽他會和夏油傑一起出現在普通人死亡的現場。

緣一到底有沒有殺害普通人？這是他主觀想做的事情，還是只有夏油傑出手了？

疑問就像從可樂裏冒出來的二氧化碳泡泡，在他心裏咕嘟咕嘟冒個不停。除非等這瓶可樂喝完，或者是二氧化碳的氣放完，不然這些疑問是不會解除的。

“早說啊，我之前存了。”伏黑惠嘆了口氣，拿出自己的手機，“好了，我把緣一的號碼發給你了。”

“謝了，惠！”

伏黑惠再一轉頭，五條悟的人影就不見了。他不由得想起那次緣一離開時的場景，也是一轉頭人就消失了。

“這是咒術師的習慣嗎？”伏黑惠喃喃自語。

好了，睡覺。明天還要上學。

黑發少年重新把自己塞回被子裏，閉上眼睛，力圖彌補剛才被五條悟打擾的休息時間。

拿到電話號碼之後五條悟可不管現在是什麽時間。他坐在不知道是哪個地方的屋頂，無下限術式隔絕了凜冽的冷風，然後五條悟直接輸入數字，幹脆利落地撥打了電話。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緣一剛剛回到房間，他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開始振動，三步并作兩步準備過去壓斷電話然後關機。但是緣一看見了號碼上方的備注，猶豫了一兩秒之後就連忙拿起電話關上門，跑到走廊最裏面。

他想接電話，但是緣一不想吵醒菜菜子和美美子。

“悟？”他試探性地出聲。

【你怎麽沒睡啊。】

“嗯，沒睡。”

【能出來嗎，電話裏說不清楚。】

“好。”

五條悟報了一個地址之後就把電話挂了，顯然是沒打算給緣一拒絕的機會。

緣一想了想，把手機裝進口袋，然後就直接向着目的地出發了。

他過去的時候五條悟正站在天臺上看深夜之下城市中五彩斑斓的燈光。

“來了，緣一。”五條悟偏頭。

“嗯，有什麽事嗎？”緣一走過去，發現天臺的護欄比自己要高一些，便伸手一拉，腳尖發力，然後坐在護欄上。

這樣就可以毫無阻礙地看向外面了。緣一望着城市裏面各式各樣的燈光形狀，覺得還挺好看的。

“就是想問問你這段時間的情況而已。”

如果在這裏的不是緣一，而是其他的什麽人的話，便會覺得五條悟的話簡直莫名其妙——誰沒事幹大半夜把人叫出來問現況啊。

但是現在坐在五條悟身邊是緣一，他不會去多想什麽，便按照字面意思答。

“和夏油大人一起去對付了一個特級詛咒，但是我沒成功。”

“哈？”五條悟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區區特級而已，怎麽可能沒成功？”他懷疑地掃了少年一眼，“閉着眼睛都能祓除吧。”

“因為我覺得這樣不太對。”

“咒術界的事情哪有什麽對與錯啊，緣一，認真你就輸了。”出乎意料，五條悟笑了起來。

“太過較真的話會死得很慘的。”

“悟呢，有遇到過很糾結的事情嗎？”

“能讓我糾結的事情還沒出生呢，”五條悟的語氣很狂妄，但這也是事實，“倒是你，緣一，想做什麽就去做好了，再猶猶豫豫磨磨唧唧的就別說你認識我了。”

“嗯，夏油大人也是這樣說的。”

“說什麽，”五條悟瞥了他一眼，“想做什麽就去做？”

“嗯。”

“所以那群村民不是你殺的，但你也沒阻止。”

“加害者受到了被害者的報複，我沒有權利去阻止。”

“想太多會長皺紋的。”五條悟的語氣輕快，“而且就憑緣一你這種直來直去的思維，想到天荒地老也想不出結果。”

“為什麽這麽說？”緣一看向五條悟，那雙清澈的眼眸裏倒映着五條悟的模樣，除此之外，幹幹淨淨，毫無其他。

“因為你太笨了。”五條悟彎起食指，用骨節敲了一下緣一的額頭。

五條悟早就取掉了墨鏡，那雙藍色的眼睛暴露在空氣中，因為他現在愉悅的心情而稍稍眯起，像是惡作劇成功的雪精靈。

少年也不躲，被五條悟沒輕沒重地在額頭上留下了一個紅印子，不過過一陣就會消掉了。

“出都出來了，有什麽地方想去的嗎，”五條悟打了一個響指，“我帶你去！”

“想看看高專。”

“高專有什麽好看的，雖說在東京但也是郊外吧，而且就是簡單的建築，也就天元的結界能看……”五條悟說了一大堆嫌棄自己母校的話，然後話鋒一轉，“不過總歸比京都的學校要好多了，畢竟我五條悟在這嘛！”

“是的，”緣一點頭，“所以能帶我去看看嗎？”

“沒問題，”五條悟單手把緣一圈起來，“走啦！”

他直接用瞬移把緣一帶進了高專。夜晚的高專沒什麽燈火，黑漆漆，只有醫務室的燈還亮着。

“硝子好像也在，我們去見見她吧？”五條悟偏頭看向被自己單手圈住的緣一。

因為緣一穿的上衣沒有兜帽，所以五條悟沒有辦法直接把他拎起來。

“下次穿帶帽子的衣服吧，”五條悟這麽想，他也這樣說了，“拎起來方便。”

“好，我知道了。”緣一點點頭，“硝子……是你和夏油大人的同學嗎？”

“是啊，我們三個人那時候是一個年級的，硝子可是難得擁有反轉術式的人哦。”五條悟笑着說道：“不過還是我最強。”

風吹過來，吹起了緣一的長發，本來高馬尾會随着風的方向而飄動，卻受锢于五條悟的手臂而局限在一個高度。

此時此刻，這裏忽然安靜下來。

“哦。”緣一沒有給他捧場的意思，他頓了一下，見五條悟沒什麽後續動作，“不是說去見見硝子嗎？”

“……可惡，傑明明也是愛出風頭的家夥，他到底是怎麽忍受你的。”

雖然這麽說着，五條悟還是帶着緣一又是一個瞬移，然後來到了家入硝子的醫務室。

“這麽晚了有何貴幹啊？”家入硝子頭也不擡地說道。

行動如此随心所欲的，除了她的同期五條悟以外，也再沒有其他人了。

“來看看你啊，倒是硝子你這麽晚了還不打算睡嗎？”身後傳來五條悟輕快的語氣。

“不關你事。”

“你看，硝子好冷淡的。”

“我們是不是打擾她工作了？”陌生的屬于少年的聲音響起，帶着些許疑惑。

“沒有哦。”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着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