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來乍到
中國人向來奉行一分錢一分貨,坐飛機跟坐汽車果然是天差地別,在上空可看流雲變幻,俯視蒼莽大地,黃河長江如玉帶纏繞,一種豪放的情懷陡然而生。如果李白也能覽視此景,或許他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視銀河落九天”,早升至三萬尺,甚至三億尺。
飛機對于我來說,還有一層意義,那就是它的速度,正符合我急切想逃離原來世界的心情。我沒有遁入空門的勇氣,只想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從頭開始,所以當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北漂的時候,我卻決然的南漂,想把自己隐沒在江南的煙雨樓臺中,讓綿綿細雨洗滌我的心靈,讓傷痛遠離。
飛機穩穩地着落在停機坪,耳朵像被完全堵上,又似針刺,傳來沙子過漏般地“哩哩”的聲音。我使勁地捂了捂耳朵,大幅度地活動下額才恢複知覺。
機艙裏馬上亂哄哄的,随着人群移步出艙,空姐甜甜地笑容,讓我對這個初來乍到的城市充滿了希望。陽光透過玻璃,将支撐的樓柱影子拉得更長,主樓裏潔靜明亮,靜悄悄地只有大家匆匆地腳步聲。
拉着行李箱,立在出站口,心裏又一陣茫然。飛機場離市區有好長一段路,坐飛機對我來說已是奢侈,想着口袋裏有限的人民幣,向公車司機問了個明白,才拉着行禮上了車。
默然地回頭,蕭山國際機場的主樓在陽光下,一面因為玻璃的反射,燦燦發光,另一面卻是沉靜在影陰裏。我的心竟有一種釋然,或許這就是世上萬物的真面目,陰陽相随,好壞同至。或許曾經地創傷也是對心的一種歷練,讓它在更複雜的環境中百折不撓。
我緊緊地握了握拳,在心裏默念道:“我——楚言再也不會為那個男人掉一滴眼淚,我要為自己好好活着,出彩地活着!”
車上了高速後,沒幾分鐘就看到了一條寬闊的江面,大概就是錢塘江吧。不自覺地貼進了車窗,江面很平和,只是細浪湧動,黃濁的江水使得它看起來很蒼老,兩岸長滿了短短的蘆葦,才有那麽一點江南的意境,也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句“萎蒿滿地蘆芽短”。
過了錢塘江大橋,車漸入市區,正是江南好風景,到處花吐蕊,木新裝,那點點的紅,嫩嫩地綠讓人舒爽如沐浴後的感覺。情緒一落千丈的時候,偶爾翻到了一頁旅游宣傳資料,看到西湖柔美的曲線,就像細綢劃過我的肌膚,引動我的神經,沒有一絲猶豫,決定了它是我重新開始的地方。
給中介公司打了電話,提着行禮下了車。三月初的風乍然還寒,連忙将外套穿上。順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中介公司,我得先去落實住所,然後馬上着手尋找工作。
中介公司坐落在巷子口,外面貼滿了各種招工信息、租房信息,我提着行禮走進了門,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婦女仰了上來,慈祥而微胖的面容讓我想自己的媽媽,心裏一絲酸楚,又添了一份思念。
“你好,是楚小姐嗎?我是這裏的負責人,我姓鄭,關耳鄭,我們中介所可是社區裏辦的,所以你盡管放心,來到邊上坐!”
我禮貌性的點頭笑笑,她倒了杯水遞給我,笑着打量我道:“你來杭州讀書還是工作的?”
她的一見如故式的詢問,讓我不好不答,淡笑道:“我想在杭州找工作,阿姨我的房定好了嗎?”
她迅速起身拿來了合同,邊遞給我邊笑道:“小姑娘還是個急性子,你仔細看看合同,你是跟別人合租的。跟你合租的人叫方曉如,是一個大學在讀生,你要覺着可行,就簽了合約,每月六百元,水電費自理。”
我滿意地點點頭,從包裏掏出身份證,填了起來。她帶上了眼鏡,湊上來看了看,又笑道:“你還真不像北方來的,更像我們南方的姑娘,大學畢業了嗎?杭州的工作也不好找啊,你想找什麽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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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阿姨的熱情讓我對這個城市又多了一分喜歡,無論她是否出于自己的工作需要,對一個人生地不熟的人來說,卻感受到濃濃的暖意。我填好表,擡頭道:“我畢業一年了,我在大學讀的是企業管理,鄭阿姨你們這裏有沒有符合我的招工信息?”
她笑立了起來,又按了按我的肩道:“你等等,我去給你查查看!”
我連忙感謝,她跟另一位年紀相仿的人用杭州話交談着,我卻覺着采在棉花上,柔柔的,軟軟的。我邊喝着水邊打量着這個不起眼的中介公司,牆上還挂着社區文明窗口的牌子,只有一臺老式的電腦,簡簡單單的裝修,就像鄭阿姨的人一樣,樸素而大方。
鄭阿婕忽輕喚道:“小楚啊,管理的沒有,倒是有一家公司招秘書,待遇應該也不錯,明天就是他們面試的日子,你要不要去試試?”
我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只會紙上談兵,又有何資格死認着自己的專業不放,加上自己目前的處境,聽到這樣的消息,已是三生有幸了。上前欣喜地道:“鄭阿姨謝謝你,我去試試!”
鄭阿姨笑道:“你還真是好運氣,第一天來杭州,就有這樣的收獲,別人可是等幾個月都未必有,看來你真跟我們杭州有緣,你人又長得漂亮,不如在杭州安家,做我杭州的人算了!”
我邊填登記表,邊笑應道:“好啊,那鄭阿姨今天再把我嫁出去得了,免得租房子,找工作,都省了事了!”
鄭阿姨跟她的同事都呵呵笑了起來,眼睛處的皺紋聚在一起。鄭阿姨接過我的中介費道:“小楚,我真覺着跟你一見如故,說了你還不相信,你跟我一個鄰居年青時長得可真像!”
原來還有這樣一層原因,我爽朗地笑道:“鄭阿姨,要不你去問問,有沒有失落的丫頭,說不定我們還是親戚呢?”
自從《貧嘴大民》的電視一播,似乎北方的爽朗跟貧嘴扯上關系。而南方人的玩笑并不亞于北方人的貧嘴,一樣能使人心情明亮起來。
鄭阿姨将我送到了出租房,雖然有點舊,但很整潔。鄭阿姨囑咐了一聲,錢財要自我保管好的話,就走了。關上門,打開窗戶,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着淡淡地花香。我倚在窗口,探出了腦袋,樓下的紫刑條,如其名,密密麻麻的紫色小花布滿了新老樹枝,讓人為它們的生機而精神一振。
花了一個多小時拾掇好房間,也就十多個平方,一張一米二的木床,可能這間原是主人的書房,所以靠牆的櫃子,上下是櫃,中間卻是隔開的框架。将行禮從沉沉地大箱裏一一取出,幸虧下面裝有小輪,不然就是兩個我也拖不動。
想起自己從前花悄的房間,似有一股力量沖向我的眼眶,鼻子也發酸,倒在床上不想起身。強忍着給家裏打電話的沖動,不知看到我留的字條沒有,一定很着急吧!
嘆了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罷了,等到一切安頓好後,再跟他們聯系,免得她們又徒添一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