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

第13章 Chapter 13

五十三.

豆豆越來越喜歡張平源，張平源也越來越喜歡豆豆。但是越是這樣，他心裏的愧疚越是藏不住。每次看到豆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滿寫着依賴和信任，張平源就會害怕，他害怕有一天豆豆知道他和趙暄之間的關系，然後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會染上陰霾。甚至，豆豆會讨厭他，會讨厭趙暄。

他問趙暄，豆豆怎麽辦。

趙暄正在開車。他只能給小孩一個安撫的眼神。

“等豆豆再長大一點，我們就把事情告訴他。你要相信豆豆，他是個懂事的孩子，他知道怎麽去辨別一些東西。”

趙暄的話莫名讓張平源心安，一如前面的很多次。每一次，都能讓張平源無條件的去信任。

“源源，有個事我要跟你商量下。”趙暄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既然現在認定了張平源，那麽他必須要考慮到張平源的感受。

“什麽事？”

“當初我離婚的時候，豆豆的撫養權是給了他的媽媽的，現在他的媽媽那邊好像出了點事，前兩天跟我說要把豆豆的撫養權轉給我。”

“那很好呀。”其實張平源也不明白撫養權什麽的意義，在他看來，自己的孩子一輩子都是自己的孩子，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

“源源，你以後願意跟我一起照顧豆豆嗎？”

“那還用說嘛！”看着小孩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趙暄很想狠狠掐他的臉。

張平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然後莫名其妙覺得心裏有點別扭，他揪了揪手指，“舅舅，你一直跟......一直跟舅媽有聯系嗎？”

趙暄覺得好笑，不過臉上還是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是啊。”

然後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小孩有點沮喪的樣子，低着頭，“舅舅很喜歡舅媽的吧。”張平源還記得舅媽，一個風風火火的女人，除了趙暄和豆豆，好像什麽事情都入不了她的眼。張平源甚至還在心裏偷偷羨慕過。

趙暄看着小孩這樣，心疼了，他後悔逗他了：“源源，我逗你玩的。我和她很少聯系，除非是豆豆的事。都那麽多年過去了。我現在只喜歡你。”

張平源還是低頭不說話。

“源源，真的，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從來沒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張平源看着趙暄匆忙的解釋，露出了一絲促狹的笑，讓你逗我。

五十四.

年前要置備年貨。

每年趙暄都是被他爸媽催着去的，通常他爸媽會列一個長長的清單，讓趙暄照着買。在老人的眼裏，年貨還是很重要的，關乎到下一年。就比如，家裏要買一袋米，初一的時候家裏的米缸要是滿的，家裏還要買些糖果和堅果，意味着下一年家裏可以變得更加甜甜蜜蜜和紅紅火火。

今年多加了個張平源，趙暄自覺地在清單上又加上了長長一串吃的。張平源問趙暄豆豆不回來過年嗎，趙暄說豆豆現在被他媽媽帶出國了，要年後才回來。他還告訴張平源，以往過年一般都是一天他家，一天他媽媽家的，但是今年好像他的前妻碰到了些什麽麻煩，至于什麽麻煩，前妻又不肯說。這次帶出國，說是想好好帶豆豆玩一次。算是彌補這麽多年來的虧欠。

張平源有點擔心，“那豆豆跟着他媽媽出國不會有問題嗎？”

“沒事的。”趙暄揉了揉他的頭，“那是他的媽媽。”

張平源嘿嘿笑笑，他也覺得自己的操心是多餘的。

“源源，今年過年我也帶你出去玩吧。”

“恩？”

“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我想去爬山。”

“好，我帶你去。”

“可是......我媽和我爸那裏......”張平源有點擔心，他不知道怎麽跟爸媽說。

“這個你不用擔心，到時候我幫你說，和舅舅出去玩，讓他們大可放心。”趙暄擺出了一副我很可靠的樣子。

“哈哈，我爸媽才不擔心我，他們肯定恨不得能讓你把他們都帶上。”

“那寶貝你可要保護我。”趙暄說完，就一口親了上去。

張平源攬住了趙暄的脖子。

兩個人之間再也容不下其它。

五十五.

大年三十那天，張平源一家去爺爺家過年。爺爺的老家在海邊。所以每年的這一天，他們都會是去那裏過年的，今年也不例外。

從家裏出發到海邊，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他們下午就出發了。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爺爺破天荒的問了他很多問題，就連一向沉默的父親都給他夾了很多菜。這讓張平源有點受寵若驚。而且除了受寵若驚，心裏還有點莫名不安。

吃完飯，張平源想要回房間休息。

爺爺的老家是個村子，村子裏這兩年發展的很快，家家戶戶都住上了那種自己建的房子，好幾層的，地方也大。吃完飯姑姑家的小孩嚷着要放煙花，姑姑就讓張平源去把他們一家和爺爺都叫出來，大家一起放熱鬧。

張平源走回房子，發現他們不在客廳裏，想了想，往爺爺的房間走去，爺爺房間的門緊閉着，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張平源剛想敲門，就聽見裏面傳出了激烈的争吵聲音。

張平源聽得出來是那是張媽媽的聲音：“為什麽不讓我今天告訴他！”

然後一個略帶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是爺爺的：“讓孩子過完年吧，過完年再說。”

“憑什麽！我答應了那個女人幫他養兒子，養了那麽多年也仁至義盡了吧！”

“那畢竟也是我的孫子啊。”

“你的孫子，呵呵，你們張家想的真好啊，想讓我幫你們養一輩子孫子是吧！張平源是你們張家的血肉，難道惜惜不是嗎！這麽多年我受夠了！”

“我知道委屈你了......就過了今晚再說不好嗎......”

“........................”

張平源站在門外，腦海裏一片空白。他有點難以置信......自己......不是親生的嘛。

後面的話他沒有聽進去，整個人好像被凍住了一樣站在門外。直到門被打開，張媽媽氣勢洶洶的走出來。

張媽媽一推開門就看到張平源站在門口，一愣，後面的爺爺和爸爸跟出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張平源，看到他的臉色慘白，正想說說些什麽，張媽媽就一把拽過張平源，把他拉近了房間：“你聽到我們剛才說的話了吧。”

張平源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既然聽到了也沒什麽好瞞的了！”張媽媽掏出一張紙，紙已經被揉得皺巴巴的了，張平源接過一看，是一份協議。

協議是一個叫蘇啓柔的人立的。協議上說，她承認殺1人罪行，但是要求張家承認張平源這個孫子，并且不能告訴張平源自己的存在，要撫養張平源長大。上面還印着幾個章。張媽媽在一邊冷冷的笑了：“現在你也長大了。”

薄薄的紙好像有千斤的重量，張平源感覺自己的手好像有點顫抖，他求助似的望向了爺爺：“這......這是什麽？”

“源源，是我們對不起你。”張爺爺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