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夭

第14章 竹林

“真是倒黴！本來就已經焦頭爛額，還要護着你這個廢柴！”海棠邊吃力的擋箭邊抱怨，寒鐵心也不氣，只是微微一笑道：“多謝姑娘了。”

“笑？！你還笑得出來！”海棠恨死了寒鐵心這副淡然處之的态度，正欲再罵，忽然三支箭從側後方射來，眼見避無可避，箭卻莫名的偏了方向，貼着自己左肩蹭過。

“奇怪……怎麽回事？”海棠喃喃，卻聽寒鐵心喊道：

“那邊！”

海棠急忙揮劍砍去，口中不耐煩的嘟囔着：“喊有什麽用，你倒是動手啊！”

寒鐵心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掌心的幾粒小小石子，是他剛剛從地上撿的，自己現在的內力雖然被散功散抑制住了，眼力卻沒受影響，躲在海棠的身後，利用她眼睛的盲區，很輕易的暗中出手打偏箭頭卻不被發現。

蕭鳳翎縱身躍上竹稍，長袖一卷竹葉，再以居高臨下之利抛出，本柔軟無力的葉子被他的內力灌注，竟如同暗器般向下射去。

“飛花摘葉，皆可傷人。果然是好內力！”寒鐵心心中大贊，尋遍麒麟山莊都找不出一個人能與蕭鳳翎相比，寒鐵心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興奮而澎湃，這是一種在對抗麒麟六傑時都沒有過的奇妙感受。

“上來！”蕭鳳翎伫立枝頭傲然命令道。

寒鐵心仰頭，看着太陽給蕭鳳翎的身體圍上一圈光芒，配上他的白衣飄飄，宛如仙谪。

“教主，太高了，我，我上不去……”海棠仰頭看了看竹子的高度說。

“沒關系，我們可以上去的。”寒鐵心忽然說道，便說還便将腰間衣帶迅速解開。

“你、你做什麽？！”海棠畢竟是個姑娘家，看到此番情景急忙轉過身去，怒道，“你快把衣服穿好！”

寒鐵心不理她，爬上一顆較矮的竹子将衣帶的一頭牢牢系住，跳下竹子，沖着海棠說道：“走，我們借這顆竹子上去。”

眼見利箭又至，海棠顧不得多想，依寒鐵心所說拉住衣帶一頭，兩人同時向前跑了幾步再縱身一躍，竹子的彈性順利的将他們抛向更高的枝頭。海苔穩穩站住，寒鐵心卻故意左右搖擺着身子似是馬上就會掉下去一般。

一道白影閃到身旁，一只玉手輕攬在寒鐵心腰間助他站穩。

“想不到夫人竟這般聰慧。”面具後蕭鳳翎的表情寒鐵心看不到，但從語氣中聽出他的贊美頗為話中有話。

寒鐵心不以為然的笑笑，即使隔着衣服，他都能清晰的感受他蕭鳳翎指尖的冰冷。心中忽然很想戲弄一下這只不可一世的傲慢鳳凰，向前湊了湊身子，因為衣帶被解開，他的衣襟已經微微敞開，結實的胸膛貼在他的身上，将自己的溫暖毫不吝啬的傳遞給了他。

“我不僅聰慧，還很貼心呢，教主你說是不是？”寒鐵心似笑非笑的擡手上前企圖掀開他的白玉面具。

蕭鳳翎沒想到寒鐵心會突然靠近，感受到傳來的溫暖體溫的同時，也嗅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花草香的氣息，腦中不自覺想起那日畫舫中的一場瘋狂，臉上竟不自覺的發起熱來，還好有面具擋住，令寒鐵心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在他要掀開自己面具的時候，急忙出手制止住他。

“怎麽？怕什麽，我又不是沒見過你。除非……”寒鐵心湊到他耳邊，帶着幾分邪氣輕笑說，“教主不會是害羞了吧？”

“胡說八道！”蕭鳳翎被他猜中心中所想，惱羞成怒的雙手向前一推，寒鐵心就被他從竹稍上推了下去。

寒鐵心在身體下墜的過程中，腦中已經閃過好幾個念頭，想過自救，但覺得蕭鳳翎如此心機深沉的人，既然自己對他還有用就不會意氣用事的将自己殺死。

最終寒鐵心決定賭一把，他張開雙臂将自己的身體放松，順着蕭鳳翎的掌勢向下墜去，覺得背後好像碰到一截竹子，借着彈力，他再次被抛了上去，他的背剛于竹子分離，貼着自己的身體遍有數片竹葉飛過。寒鐵心心中苦笑：“好你個蕭鳳翎，竟把我當做障眼肉盾了。”

身體再次被蕭鳳翎攬住，只聽耳邊那人輕笑：“夫人可玩得盡興？”

“有教主相陪，自然盡興。”寒鐵心咬牙狠狠說道。

“哈哈~~~”

蕭鳳翎放聲大笑，笑聲中已将埋伏在周圍的人一一殺盡。

回到馬車前，蕭鳳翎命海棠将三具屍體搬上馬車，抽動馬匹将馬車趕到通向梅嶺的大道上。

“教主，馬車沒了，我們怎麽趕路？”海棠望着漸行漸遠的馬車擔心問道。

“我們今天不趕路。”蕭鳳翎輕笑。

“不趕路？”海棠不解。

“走，回綠柳鎮。”

“回、回去？”海棠更加糊塗，但見蕭鳳翎的背影已經遠去，寒鐵心也随着他一同走去，怕自己被丢下，邊喊着等等我邊快步追去。

“怎麽樣？”馬車中，一個聲音冷冷問道。

“回主人，埋伏蕭鳳翎的隊伍失敗了。他們現在已向梅嶺趕去。”

“廢物！”車中人大怒，“還不快去追！”

“是！”

三人回到綠柳鎮，買下三匹快馬，寒鐵心心中犯了難，他并不會騎馬，眼見蕭鳳翎和海棠先後翻身上馬，只好硬着頭皮爬上馬背，雙腿夾緊馬腹，馬似乎被他弄得疼了，前蹄離地仰頭嘶鳴，随後又不停的蹬着後退，坐在馬背上的寒鐵心幾乎被它甩下來，只能更加用力的夾住馬腹，雙手緊緊抓住缰繩。

“教主你看，那家夥竟然不會騎馬。”海棠指着寒鐵心嗤笑道，“喂，我說你小心點，不要摔下來呀。”

寒鐵心聽出海棠話中的諷刺，心中有氣，馬還在發狂的甩動着身子，他将雙手抱在馬的脖子上，手指暗暗用力，馬吃痛的嘶鳴着，無奈的老實下來，卻不肯向前走，只是原地繞着圈。

蕭鳳翎無奈的搖頭，現在時間緊迫，他可沒空在這裏耽擱，一拍馬背，借力躍起，穩穩坐到寒鐵心身後，拉住缰繩說道：“我們同騎一匹馬吧。”

寒鐵心知道自己恐怕是沒有辦法讓這匹馬乖乖聽話，只得默默點頭，蕭鳳翎一揚手中馬鞭，剛剛還桀骜不馴的馬立刻乖乖聽話的向前跑去。

兩匹馬跑了一陣，寒鐵心發現這并不通向梅嶺的路，開口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蕭鳳翎回答道：“銀臨閣。”

“銀臨閣？”寒鐵心奇怪的問，“那不是醫仙溫玉的住處麽？去那裏做什麽？”

蕭鳳翎不再理他，只是不停的揮鞭，寒鐵心能感受到他在耳邊起伏不定的呼吸聲，擡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掌心下溢出的寒氣，竟不像是來自一個活人的溫度。

寒鐵心皺眉，将身體向蕭鳳翎的懷裏挪了挪。抵住他的穴道，将兩人的真氣再度循環。

蕭鳳翎感覺到他的動作，先是一愣，随後貪婪的緊緊抱住懷中溫暖的身體。

一行人趕了一天的路，終于在天黑前抵達銀臨閣。閣主溫玉雖有醫仙之名，其實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而且他似乎與蕭鳳翎是舊識，見到蕭鳳翎後先急忙命人将他扶進客房。

海棠看溫玉為蕭鳳翎把脈把了半晌卻始終不說一字，沉不住氣的問：“溫神醫，教主的傷究竟怎麽樣了？”

溫玉放下蕭鳳翎的手，沉聲說道：“現在還不能确定，我需要進一步診斷，還請海棠姑娘和這位……”

“寒鐵心。”寒鐵心拱手說道。

“和這位寒公子先回避一下。”

海棠不依的說：“回避什麽？教主的衣食住行都是由我伺候的，怕什麽？”

“海棠。”蕭鳳翎有氣無力的開口，“聽溫玉的話。”

“這……是。”海棠不情願的帶着寒鐵心離開房間。

蕭鳳翎沉聲說道：“這裏只有你我，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溫玉嘆了口氣，道：“寒毒已入骨。”

蕭鳳翎雖然已猜到結果，心中卻始終抱有一絲幻想，當親耳聽到溫玉說出這個結果，只覺心中一冷，如同落入萬丈冰窟，比身上的寒毒更加徹骨，更加令人絕望。

蕭鳳翎摘下臉上的白玉面具，面具下的絕世容顏毫不掩飾的露出沉寂絕望的神色，啞着嗓子問道：“我還能活多久？”

溫玉猶豫再三，嘆氣說道：“大概……兩個月吧。”

“兩個月？”蕭鳳翎慘然一笑，“看來我要珍惜餘下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