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運錦鯉,多財多福~
“裏面是個家庭影院。”
“家、家庭影院?”
“對呀, 而且正在放映恐怖的怪獸片,小王子你有興趣嗎,那不如正好和我一起進去看看?我睡不着, 遙控播放了一部特別驚悚的,聽說是講一頭吃人的大怪物~正愁沒人陪我一起看。”楚美人溫柔地說。
餘小小:“……”
餘小小聽的有點慫了,但最終兩人還是進去了。
裏面真的是個影廳,走進去便能看到很大的一張熒幕, 幕前兩張按摩椅,楚瑾像牽着小公主一樣,把餘小小帶到按摩椅上坐下,幫他戴上了3D眼鏡,并調整了腳踏。
腳踏升起來,按摩椅像躺椅一樣, 餘小小緊繃着身體躺在上面。
他的小手抓着男人的胳膊不敢放, 目光在昏暗的室內緊鎖住熒幕上正在放送的這部影片……居然真的是一部怪獸片。
而且正是驚悚的一幕——怪獸突然從窗戶外撲了進來, 咬掉了一個外國壯漢的腦袋!!
因為戴了3D眼鏡, 畫面感前所未有的沖擊,看在餘小小眼裏,那就是整頭怪獸撲過來, 血盆大口張開,流着粘液口水, 滿口尖牙, 仿佛連口臭都能聞得到,下一秒就要咬掉他的腦袋!
“嗚哇——”
餘小小瞬間就尖叫了,白着小臉在按摩椅上一抖。
更可怕的,不僅屏幕裏的怪獸朝他撲來,身下的按摩器還咯噔咯噔一陣抖動, 伴随四周響起玻璃破碎的沖撞聲,和耳邊立體環繞的怪獸吼聲,像是真的有一頭怪獸撲在他身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家夥叫的更激情了,比電影裏的演員還要聲情并茂,慫球一樣在按摩椅上側身團住,雙目緊閉,瑟瑟發抖,再也不要看了。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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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的吼聲又響了起來,比之前在卧室裏聽到的獸聲更清晰,更咆哮,也更可怕;按摩椅也在震動,沒完沒了,都不像是椅子在震了,倒像是整個影廳在震……
太可怕了,所以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動靜竟然是電影折騰出來的?看個驚悚電影,居然能有這種逼真效果?
餘小小吓得臉都白了,始終閉着眼睛,并沒發現自己聽到的聲音,其實和電影畫面不符。
電影裏的驚悚鏡頭已經過去了,然而怪獸的吼聲沒有結束。
楚瑾通過遙控,把劇情拖到後面又一段驚悚情節,之後問身邊瑟瑟發抖的小團子。
“小王子怕怪物嗎?”
餘小小嗚嗚的,有點兒後悔進來這裏了,“怕呀……難道會有人不怕怪物嗎?”
“吼——”
楚瑾瞧了一眼影廳天花板上的監控,又道:“那小王子喜歡這裏嗎?”
“不喜歡,這樣看電影太恐怖了……我還是更喜歡看動畫片……”媽媽呀,電影裏的怪獸怎麽還在吼,它不累嗎?QAQ
楚瑾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家,這棟大別墅,小王子喜歡嗎?
我很喜歡小王子,想邀請你在這裏長期做客,只要小王子肯住下來,那只大水箱,那間海底世界的大卧室,就都是小王子你的。
我家後院還有個大花園,二樓有健身房,三樓有圖書室、電腦室,客廳還能唱卡拉OK,開party,每天有很多變着花樣的美食等着你,我可以請米其林的星廚來我家當廚子。
我家浴室裏還有一口大浴缸,花園外有大泳池,小王子随時随地可以去游泳,人魚的尾巴要經常在水裏泡泡,不然會起皺,就不好看了。
小王子還想要什麽,也可以直接和我說,我都可以替小王子辦到,只要你在這裏住下來。”
“吼——”
“吼————”
怪獸的吼叫聲變得越來越激動,伴随着隐隐約約的鎖鏈聲。
楚瑾躺着觀賞電影,眸子清冷,巋然不動。
餘小小也顧不得害怕,好奇問道:“楚先生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楚瑾:“我的母親是一條人魚,我是人魚的孩子,但我是人類。我的父親也是人類,他很普通,一生沒什麽成就,唯一的成就也許就是娶了一個漂亮、與衆不同的人魚老婆。
他們起初也挺恩愛的,為了照顧懷孕的妻子,我父親甚至辭了工作,直到我母親生下我,生下第一只小人魚,生下又一只小人魚,父親一直沒辦法穩定上班,母親和我兩個人魚弟弟也離不開父親的照顧,家裏的儲蓄漸漸用光,父親便把我的兩個人魚弟弟放生了。
其實他不是放生,是背着我母親偷偷賣掉,因為母親求偶期發情又懷了孩子,父親直接就瘋了你知道嗎?”
“……”餘小小沒做聲,他呆呆地睜開眼睛,望着身旁的男人。
男人的面色很冷,沒有美人的溫柔樣子,他直勾勾盯着電影裏吃人的怪物,如同看着自己的父親。
“那時我就發誓,長大以後要做一個不平凡的人,擁有自己的公司,擁有自己的集團,金錢、權利全都在我手上,這樣當我擁有一顆珍珠,珍珠才能成為珍寶,而不是讓珍珠在平庸之人的手裏變成粉末。”
餘小小沉默了會兒,回應男人道:“……楚先生是有大志向的人,也有大本事。”
楚瑾面色緩和一些,看向小家夥,“那你接受我的邀請嗎?在這間別墅裏住下來,你會是我最尊貴的客人。”
餘小小:“不用了,這裏不是我的家,餘琅會照顧我的。”
“……”楚瑾覺得自己的演講似乎失敗了,他嚴肅地問小家夥,“小王子……你聽懂我剛才話裏的意思了嗎?”
餘小小:“聽懂了,你讓我找個有本事的人,我也是這麽覺得的。餘琅說過,人應該做一只引頸向上的天鵝,而不是低頭喝腳邊的水坑,我的少年遇到再大的困難,也沒有被打趴下過,他會成為有本事的人的。”
影廳裏突然沒有怪獸的吼聲了。
餘小小小心翼翼瞅一眼屏幕,發現電影不知不覺竟然快進到尾聲,那只怪獸被一位人類女孩捉住,女孩給怪獸戴上了鐐铐,同時給怪獸戴上了一頂帽子。
畫面切出一片田野,荒無人煙,女孩和怪獸一起走向田野的邊際線,鏡頭被拉遠,地平線的太陽升起來,金燦燦的世界裏,女孩的身邊像是跟着一位戴着棒球帽的少年。
瑟瑟發抖的小人魚突然就不怕了,他禮貌地爬下按摩椅,把3D眼鏡歸還給別墅的主人。
“楚先生,我困了,謝謝你今天邀請我看電影,電影其實還不錯。明天我就帶着我的小怪獸離開,他還要上學,我們不能在這裏多叨擾,非常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小家夥鞠個躬,乖乖巧巧的離開了房間,還替主人關上了影廳的門。
楚瑾出神了很久,才意識到影廳裏确實沒了怪獸的動靜。
楚瑾的左耳上有一支耳麥,男人将耳麥按住,“發生什麽事了?”
出人意料的,耳麥裏傳來的回複,居然不是研究員的聲音,而是清清醒醒的少年嗓音,微喘而低沉,“實驗室,你能來一趟嗎?”
實驗室在別墅的地下,一座鋼鐵地牢。
楚瑾有在這裏收容過一些比較兇惡的雄性人魚,當然,那些雄性人魚再兇惡,收服起來也用不了多久。
關押一頭兇獸,是第一次。
還是作為實驗室使用,為了測驗獸性與人性是不是能有比較完美的融合性。
他的研究小組曾經拿少年的血液研究,得出過結論,大概率是行不通的,就算可行,也需要一個長期馴服的過程。
但楚瑾這次來到這座鋼鐵地牢,看到鐵籠裏鎖鏈加身的少年時,少年并沒有像之前一般在籠子裏如野獸一樣痛苦掙紮,他蹲坐在籠子裏,尾巴一根一根趴伏在身前,聽見有人進來,獸耳動了動,爪子貼于地面,睜開眼,漆黑的眼珠安靜地瞧過來。
明明是獸化的形态,那眼珠卻不是深紅色的,而是常态時的琥珀色,少年之前還和他通了話,這證明野獸确實恢複了人類的意識,僅僅在這麽短的訓練時間內。
楚瑾走進去,除了籠子裏的少年,他還看到籠子旁邊躺倒的研究員,研究員手邊掉落了一支注射劑,藥劑不是尋常規格的淺粉色,而是深紅色。
“他沒事,只是被我吓昏過去了。”籠子裏的獸耳少年說道。
楚瑾始終在打量那支深紅色注射劑,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臉色有些陰沉,他看向少年,示意躺倒的那名研究員,“他是要給你注射這管試劑,所以你襲擊了他嗎?”
少年點點頭,兩只獸耳跟着抖抖,地上趴伏的尾巴也掃了掃,“我瞧着這顏色不對,與之前您親手給我的試劑顏色不同,想着可能是劑量有些差別,就吓唬了他。”
少年:“除了他,還有一名編號03的研究員也給我注射過顏色稍深的試劑,不過比這淺一點。”
楚瑾直勾勾盯着手裏的深紅色試劑,這已經是致死量了……
餘琅瞧着男人面上緊繃的臉色,開口道:“楚先生,也許你自己也惹上了一點麻煩,這裏并不安全,不如還是把小小交給我吧,我向您保證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楚瑾直勾勾盯着少年。
這樣的要求,在他走進這間實驗室之前,他是不會答應的,但眼下變數擺在眼前,他身邊的人竟然有人手腳不幹淨,那恐怕要另當別論。
人魚的研究,一直是一個很敏感也很危險的課題,他是出于保護才進行的這項研究,如果研究成果會給人魚帶來災難,便偏離了他的初衷。
餘琅:“或許您可以重新考慮一下,您的兩位弟弟被父親賣出這件事情背後的內情。”
楚瑾和少年有一樣的想法。
既然存在交易,那麽一定存在目的,他父親究竟把他的弟弟賣給了誰,對方為什麽要買人魚,除了他的弟弟,還有沒有別的人魚遭遇這種買賣?
還有之前救濟過的那些人魚,一個個傻乎乎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身上卻受了傷,是有人進行捕捉,還是在實施傷害行為,他的研究成果在這其中有沒有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
都是未知數。
以前楚瑾沒往這方面想,因為他沒想過自己的研究人員會有問題。
楚瑾看了眼少年,“你什麽時候發現他們給你注射的藥劑有問題的?”
餘琅:“一周前吧,一個是那個03號,還有便是地上躺着的這一個,其他人還有沒有問題我暫時看不出來,我也不希望自己真的出事情……只能為您做這麽多了。”
楚瑾有很久沒做聲,他怔怔看着面前的小怪物,小怪物有一雙剔透好看的眸子。
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麽冒險替我做這些事情?你差點死在這間實驗室裏。”
“實驗本來也是我意願,何況您救了小小,如今我能在這種形态下用清醒的意識和您對話,也和您有關……楚先生,我們不是敵人。”
少年的回答沒有勉強,剔透眼珠裏是率真和坦蕩,楚瑾從中看不到任何憤怒和怨尤,不像是一個高中生的孩子。
楚瑾想到餘小小的話。
安靜了會兒,楚瑾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了鐵籠。
–
第二天臨走的時候,餘小小收到了楚瑾的很多小禮物,有衣服、有玩具、還有珍珠,塞滿了車的後備箱。
最喜歡的玩具是那只會吹泡泡的水風車,正被小家夥抓在手裏。楚瑾還安排了司機送他們。
雖然楚瑾對餘琅态度不怎麽樣,但對自己是真的好,餘小小禮貌和對方說了再見。
楚瑾也和他道別,并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離開時,餘小小趴在車後座,終于看到了這座別墅園區的整體樣貌,單獨坐落在一片人工園林中心,偌大的園林懷抱着偌大的別墅,像城堡一樣,四面花開草綠,是春天最美的饋贈。
有的人可能一輩子都住不到這種地方。
餘琅在身旁瞧着他,“喜歡這裏嗎?”
餘小小不想撒謊,點了點頭,“但我更想跟你在一起。”
少年的眸子溫柔,張開手臂将小家夥撈進了懷抱,手掌輕輕停落在孩子的肚子上,他懷抱裏的所有,今後就是他的一切。
有人在他一無所有之時義無反顧撲進他懷裏,他必将用一生溫柔愛護。
餘琅準備搬家,還準備退學。
他手頭大約有7萬多的儲蓄,是自己一點點存起來的,原本是要用來支付母親的住院費用,如今母親走了,除去喪葬費,還剩下來5萬多。
人魚的孕期沒有人類那麽漫長,只有半年不到,肚子很快就會大起來,他得盡快安排一個舒适的環境給小小養胎、生産。
而且人魚懷孕中後期尾巴是收不起來的,那個時候下地都會困難,自己還必須得留出時間照顧他。
所以搬家和退學都是當務之急。
除此之外,還要考慮今後的收入來源。
5萬塊的儲蓄并不多,不可能坐吃山空,但是一門心思撲到工作上,用工作時間換金錢回報的方式,也不适用他。餘琅所能想到的最理想的工作方式,便是能同時兼顧到生活和家人,能相對自由的安排工作時間。
為此,餘琅打算自己做點小生意。
他有意向把之前低價賣給舅媽的餐廳租回來。
那餐廳是父親的,地理位置在海邊上,露天餐廳模式,自帶居室和單獨的廚房,面積和環境都很好,以前一家人就是住在這裏經營,靠海的一邊還停靠一艘漁船,出海捕的魚能直接帶回餐廳裏加工。
餐廳賣給舅媽之後,舅媽就直接接手了,請了廚子在那邊打理,前幾年生意一直不錯,後來餐廳附近的環境及道路改建,使得原本人流量還不錯的地段,變成了一個偏僻的海角區域。
大概只有閑來無事的人,散布時會路過這裏,這種。
人氣急劇的下降,導致舅媽在這裏的餐廳就開不下去了。
想轉賣,又賣不出一個好價錢,便就這樣擱置了兩三年,餐廳成了雜貨庫。
餘琅想把餐廳再經營起來,便找舅媽商量了租價。
面談的,舅媽見自己的第一眼,是感慨他命挺大,不像他爸媽命薄,餘琅想着自家的餐廳,就沒有去頂撞什麽,一本正經和對方談價格。
價格照理是件比較好談的事情,生意對方如今也不做了,閑置多年沒有變現,有人願意把這裏再經營起來,收點租子,理當是個好生意。
加上親戚關系,賣點人情,這價錢該也好商量。
不過可能也許在這位長輩眼裏,壓根就沒把他當親戚孩子,滿口扯着餐廳貶值、當年買賣虧本的由頭,想擡點租價,要個補償。
餘琅自然不會當這個冤大頭。
舅媽氣哄哄的與他“理論”了大半天,最終各退一步以月租4500的價錢定下來。
餘琅以為自己是退了一步,然而舅媽離開時罵罵咧咧踩着高跟鞋走遠,倒像是他占了多大的便宜。
餘琅沒有不開心。
能帶着小家夥搬回以前父親的餐廳了,他反倒還挺開心的。
然而餘小小就不怎麽開心了,自打餘琅決定搬家和退學後,他就一直情緒低落。
準确的說,是難受死了!
以前天天巴望着懷小魚,全是出于對種族繁衍任務的一腔熱情,從沒考慮過現實問題。
如今懷上了,才知道原來是這麽大的麻煩!
既要住的好,還要照顧好。
他不是一條錦鯉嗎?
為什麽漸漸活成了拖油瓶的樣子??
還害得恩人連學都上不了,他這是來報恩的嗎??真就蹭吃蹭喝蹭住蹭男人呗,肚子裏還無償贈送一條繼續白嫖的人魚崽。
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前途無量的大學生,就此隕落!
他這樣好像是和恩人有仇啊——
這發展不對啊?
他是錦鯉啊,他要雄起啊!他想為餘琅分擔一點,做一條既能生、又能養的能幹魚媽媽……難道這五花八門、行行出狀元的人類社會,就沒有一條懷孕鹹魚的生財之道??
簽訂好餐廳的租賃合同後,餘琅繼續去處理退學事宜。
餘小小想了一晚上在家躺着賺錢的法子,只能想到做夢……正心裏憋悶,瞅見餘琅去學校,越發難受,想跟着,然而餘琅沒讓,怕之前學校裏的矛盾還有些後續發酵,會影響到他。
可越是這樣,餘小小越不放心,呆在家裏,左也不是滋味,右也不是滋味,終于還是拍案而起,出了門。
餘琅不知道自己的小魚沒聽話,他孤身一人回到了學校去。
初中時,他其實就停學過一年,家庭環境和現實狀況讓他對上學僅僅存在向往,但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救命稻草,如果不是因為母親希望他能好好念書,讀所好大學,也許他更早的時候就去社會上工作了。
在能讀書的時候,刻苦努力去把書讀好,是餘琅對母親、對自己最好的交代。
餘琅覺得沒什麽好遺憾的。
他向往常一樣去到教室,準備清走自己的課本,然後前往政教處辦理自己的退學手續。
正是中午,班上同學不是很多,還有一部分在睡覺,剩下的一部分紛紛瞪大了眼朝他看來……不知道是不是餘琅錯覺,他覺得這些同學瞧他的眼神略微與往常有些不同。
“艹,餘琅回來了!”
第一位發現他的同學吼一嗓子。
第二位發現他的同學直接跑出了教室。
第三位同學追着第二位跑出去,邊追還邊拉扯,像是争着要搶功。
嘩啦啦,很快,所有午休的同學們都醒來了。
“艹,餘琅回來了!”
“…………”餘琅就覺得這些家夥又在打什麽歪主意,難道康梁的懸賞還沒消停?
餘琅打算清走書本後,立馬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結果第一位跑出去的那位同學,已經帶着一個人進來了,來人直接把餘琅堵在了教室門口,同時一沓紅票票甩在那位及時通傳情報的同學手上。
這似曾相識的橋段,仿佛馬上就要上演一場校園霸淩。
但是趕來堵他的這位同學,卻不是康梁,甚至餘琅對其陌生,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咳,我叫唐樂樂,6班的。”
是名眼鏡少年,瞧着面圓膚白小個頭小眼,細瘦的右腕上戴一串檀珠,開口做了自我介紹,還扶了扶眼鏡,微微笑一下,居然挺有禮貌。
似乎不是來找茬的?
餘琅打量這位唐樂樂同學幾眼,“你……找我有事?”
唐樂樂同學嘿嘿一笑,招手使喚出來兩名小弟,頗有康梁風範,“事情是這樣的~”
兩名小弟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只見小弟A用耀武揚威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進教室,他演的是康梁。
另一小弟B從相反的方向走過來,他飾演的是唐樂樂,一掌推到“康梁”的胸膛上,把剛剛聯手書記霸淩同學的歹徒逮住,如同正義天使。
小弟B沖小弟A道:“同學,聽說昨天你欺負了一只藍色尾巴的小錦鯉?還欺負了他的飼養者?還倒打一耙去政教書記那狀告了那位同學,要他道歉、賠償、退學?”
小弟A把小弟B推回去,“關你屁事?”
小弟B作勢扶眼鏡,“是這樣的,作為一個了解事情真相的公正旁觀者,這件事情真的是看不過去了。
大家都知道是你霸淩餘琅同學在先,關于道歉,不應該是餘琅同學一個人的事情,這邊建議你們各寫一份檢讨書,私下和解呢。
而退學,就更沒道理了。校規上有明确的退學标準,至少要達到兩次及以上全校通報批評,且屢教不改,或不思進取,無故連續曠課的學生,經由教務處書面勸退,才能給予退學處分。
退不退學,不是你和政教書記兩個人商量決定的。
第三,關于賠償。
我爸叫唐文建,省醫院的整形外科唐主任,你昨天是在我爸那裏做的面部修複小手術,對吧?”
小弟A非常到位的流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
小弟B微微一笑,笑得小眼睛眯成一條縫。
“我昨個兒回去問了我爸了,他說你只是流了些鼻血,鼻骨輕微骨折,用了一點點時間做了個填充和固定,手術費用一萬大點兒,而且不需要再後續修複。你卻張口找人家要十萬,這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嗎,比專業碰瓷的訛錢還狠呢。”
小弟A暗罵,“我花了多少錢,我不比你清楚?你一個主任醫生的兒子,別來多管閑事!”
“你還瞧不上主任醫師的兒子啊?那我再來介紹介紹我媽?”
小弟B推了推眼鏡,鏡片冷光一閃,“我媽是省電視臺的特約記者杜月萍,經常上電視的那個,和你爸唐總還見過面,唐總作為咱們小城GDP貢獻的中流砥柱之一,我媽一直想采訪來者。
不過你爸大忙人,要不你這個當兒子的,代替你爸在我媽那露露臉?或者我把你訛錢的事給我媽轉述轉述,讓她琢磨一下這起校園訛詐事件,看值不值得報道一把,進行深入的社會探讨?”
小弟B渾身一震,走了。
臺詞流利、表情生動到位,完美在線當時唐樂樂同學打抱不平的威風情境。
倆小弟退場,唐樂樂笑眯眯上前來,拍住餘琅同學的肩膀,“同學,事情就是這樣的~歡迎你回來學校呀,有我幫你鎮着,康梁那個混蛋不會再欺負你了!”
餘琅想說什麽,被唐樂樂打斷,“不用太感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不過若是你真的特別感動我站出來為你說話,又特別想感謝我幫你趕走了壞蛋,那麽這位同學,就請讓我拜一次你的錦鯉大仙吧!”
餘琅:“……”
餘琅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你什麽意思?”
唐樂樂滿臉虔誠,“不用再掩飾了,我已經知道了,你養了一條錦鯉大仙!就是上次幫你扇康梁巴掌的那只藍色尾巴小可愛~
你不是它的飼養者嗎?還帶它去水族館裏表演過,當時好多觀衆都去許願祈福了,之後陸陸續續有人願望成真,我許了個小願望,也成真了,特別感謝,因此特意上門,前來還願~”
餘琅:“……你許了什麽願望?”
唐樂樂:“那天我生日快到了,我就許的讓我爸媽在我生日那天送我一輛寶馬,然後他們就真的在那一天送了我一把車鑰匙!等高考完,我就開車去兜風,帶你啊同學~”
餘琅将信将疑,小錦鯉不是被他克嗎,“……這頂多只能算爸爸媽媽愛你吧,和我的小魚有什麽關系?”
唐樂樂瞪眼,“當然有關系啊,不然爸媽幹嘛不送我法拉利,保時捷,蘭博基尼,瑪莎拉蒂?”
同學們:“…………”
餘琅懷疑這位同學在凡爾賽,“……”
餘琅回絕了,“不好意思,我的小魚沒這麽大的本事,我不打算把他出借給任何人。”
唐樂樂急了,扶了扶眼鏡,苦口婆心嚷嚷。
“我說的是真的,你怎麽不信呢?虧你還是飼養者呢,要不你去網上看看,有很多人實現了願望,發帖向錦鯉大仙還願的!
最開始是位逢賭必輸的大叔發的貼,稱自己突然有一天手氣就好了,開始打麻将發財。後來那則還願帖子被人挖出來,好多人都去跟帖,都是像我一樣,發現願望成真了,去找組織的。
圍觀路人一開始也不信,說是網友們跟風編故事,要求曬海洋館的門票和水族館表演的票根,結果都拿得出來。
後來又懷疑是海洋館的水軍,結果你猜怎麽着?那家海洋館在前不久被查了!說是有人舉報後調查,發現管理特別不合格,目前已經被禁止營業。”
餘琅想起來自己寫的舉報信,“…………”
唐樂樂興致勃勃在大仙的飼養者面前講述,還向圍觀的同學們科普,“你們知道那則還願貼後來跟了多少樓嗎,我統計了一下,有52人都來還願了,還有幾十人表示興奮要觀望。
而那天水族館現場來看表演的人數,總共估計也就500人左右,其中排隊許上願望的一半不到,然後再排除某些許願觀衆假大空的不誠心願,這樣算下來,說明錦鯉大仙至少幫忙實現了一半人的願望呀!我就是其中一個,已經在帖子裏還過願了。
不過我覺得不虔誠,正好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萬萬沒想到錦鯉大仙的飼養者就在我們學校,出現在我面前,請您務必把錦鯉大仙請出來,讓我表達一下誠摯的謝意!”
啪——雙手合十,唐樂樂同學說完沖餘琅鞠了一躬,如同在寺廟裏拜佛。
餘琅:“這……”
餘琅不想拿自己的小魚出來吸引人眼球,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拒絕,背後突然有人把他肩膀一拍。餘琅回頭,瞧見昂首挺胸的餘小小……
餘小小直接就拉着餘琅去了男廁,不知道從哪裏撈來的魚缸,塞給他,幹淨利落自己跳進其中?
這邊剛變成小魚,那邊唐樂樂同學就急急忙忙追了過來,然後瞧住他懷裏的魚缸,以及魚缸裏的小魚,兩眼放光。
“餘琅同學,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我的請求的!”
餘琅:“……”就挺突然的。
唐樂樂同學一把将魚缸抱走了。
為了找到一個合适的、能足夠表達自己虔誠心意的祭拜地點,他進去教室,環視一圈,然後選擇了神聖的講臺,把魚缸抱上去。
再用粉筆在講臺上圍着魚缸畫了一個圓圈,最後在魚缸下壓了10張嶄新的百元鈔票。
開始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小錦鯉湊着魚頭貼在魚缸底部,巴巴盯了那層層疊疊的十張鈔票許久,魚眼睛真實的放大了……之後藍色尾巴綻放,面向他的這位真誠的信徒,原地表演了個觀音.坐蓮。
唐樂樂同學雞血一下子就彪了上來,啪,又在水瓶下面砸了1000塊!
餘琅:“……”
同學們:“……要不要這麽土豪啊?”
唐樂樂不以為然,拜完大仙,還抱住魚缸感受了一發大仙的仙氣,“這就是你們這幫凡夫俗子不懂了,還願要的就是誠心,我現在給出去的都是功德,将來要兌換成福報的。”
眼見抱完了魚缸的唐樂樂同學,還從兜裏掏出黃金魚食準備供奉,餘琅怕那是香灰一類的玩意兒,渾身冷汗,适可而止,趕緊勸止住了,抱走魚缸,跑出了教室。
在小錦鯉奮力的提示下,又回頭來把鈔票帶上,紅着臉,再次跑出了教室。
教室裏剩下來一群将信将疑的同學們,把神神叨叨的唐同學瞅住,“是不是真的有這麽神啊……你給我們證明一下?”
秉持着掃盲的心态,唐樂樂同學大發慈悲用最通俗易懂的法子,證明了錦鯉大仙的神威。
他去就近的廁所洗了把手,然後返回來,從褲兜裏摸出手機,點開某養女兒的換裝手游,一鍵十連抽卡。
雙閃!
噢,我的寶貝女兒終于有漂亮衣服穿了!不是氪金保底氪出來的,是手氣抽出來的。
非酋落淚!
氪金黨震驚。
你他媽這麽搞,我們就懂了,現在的小年輕,誰手頭沒養幾只紙片兒子或着女兒?虔誠、信徒、大仙神佛他們可能不懂,但卡牌、裝備、抽箱子這就是真理。
真理面前,無人不跪倒。
在座的所有同學們都興奮的戳起了手手,太好了,等餘琅同學回來,他們也要供奉香火錢拜上一拜。
好運錦鯉,多財多福呀!
然後,餘琅退學的消息就傳來了。
正排隊等着掏腰包的信徒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