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處罰
餘琅捧着水瓶,沖進了最近的一間男廁。
他第一時間擰開水龍頭,把水瓶裏裝滿了水,然後進去一扇隔間裏,把門鎖上。
他不确定廁所裏有沒有人,所以沒有出聲,但他的掌心冰冷,眸子裏漆黑的恐懼和慌張滿盈着,讓餘小小瞬間就讀懂了。
餘小小從水瓶裏跳出來,沒有造成任何動靜,安安靜靜撲去少年懷裏。
光溜溜的,少年怕他冷,敞開衣服把他裹了進去。
餘小小覺得像做夢一樣,餘琅抱得他很緊,他幾乎是趴在他胸口,能聽見少年胸腔裏心髒搏動的聲音。
強而有力,跳的很快,跳的太快了。
“沒事吧?”
很小聲很小聲的三個字,輕輕的吹在耳邊,帶着噴吐出來的溫熱,像是少年在咬他的耳朵。
事實上餘琅的嘴唇幾乎也是抵靠在餘小小耳廓上了,他的手掌也緊扣着小家夥的後腦,像是父親在護着自己的孩子。
這懷抱讓餘小小感覺到一絲不真實,他張開了雙臂,嘗試去攀住少年的後背。
少年沒有躲開,也沒有抵抗。
感受到了真切感,便抱緊了,賣力往少年懷裏鑽去。
“沒事。”
不想讓少年擔心,餘小小這般回答了,他也确實是沒事,但他的小心髒有事,噗通噗通狂跳,瘋狂的想念他的少年。
他的少年是在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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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他又不想走了……
想一直留在少年的懷抱裏。
然而男廁外面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擁抱。
“在廁所裏,我看着他跑進去的!”
不一會兒,嘩啦啦的腳步聲沖進來,密密實實,嘈嘈切切,其中還有班主任的皮鞋踩地聲。
大家議論紛紛。
班主任按住了大家的議論,然後開口,沖緊閉的廁門道:“出來吧……跟老師去一趟政教處。”
餘小小打了個哆嗦,滿臉驚慌和擔憂,仰頭看他的少年。
餘琅什麽表情都沒有,僅有一絲溫柔,用來面對他的小魚兒,“沒事,你變回去吧。”
小魚兒跳回了水瓶當中。
餘琅把水瓶瓶蓋擰緊,水瓶抱進懷裏,而後打開了廁門,見圍觀的同學們嘩啦啦一瞬間退開,各個眼神驚慌,如同躲避洪水猛獸。
“走吧。”少年自己走了出去,聲音冰雪,面色冷冽。
餘琅去到政教處後,沒有立刻被處分,因為要等待康梁的傷情鑒定。
所有的責任教師都在這裏,餘琅的班主任,康梁的班主任,高三的年級主任,各教委,都在。
辦公室裏的氛圍令人窒息,至少餘小小這麽認為。
它連魚尾巴都不敢動一下。
餘琅的班主任姓方,三十歲不到,女性,是名語文教師,有文化的溫柔底蘊,一直陪同在餘琅身邊。
但是她的教師地位在在座當中并不高,所以沒有貿然插嘴各領導的議論,只是多次看了餘琅懷裏的小魚,有試圖把小魚要過來。
“老師,他們想怎麽處置我,随他們,我的小魚教訓他一點錯都沒有,還輪不到一條魚來替我頂罪。”
“……”知道他是什麽脾氣,方老師沒有強求。
很快,各領導們便開始輪番建議和批評了,餘琅安靜聽着,始終沒有反駁。
校方要記他大過,要通報批評,讓他就毆打同學事件給康梁寫道歉信,還要在晨會上當衆宣讀,稍微好心一點的領導會來提醒他,讓他道歉态度誠懇一點,避免後續有更大的麻煩,餘琅聽着沒說話。
大家就當他是接受這個處置方案了。
然而一聲冷笑傳來,四十多歲的政教處書記穿着一絲不茍的黑色制服,親自帶着康梁闖入,面色嚴厲的女書記像是維護自己的雛崽一般,把一份傷情鑒定直接摔在辦公桌上。
氣場很強,壓迫力急劇上升,這位是在學校裏領導地位僅次于校長的政教書記,康梁跟在其背後,如同跟着爹媽。
“面部多處軟組織挫傷,眼角淤青,鼻骨有歪斜,需要做鼻骨修複手術。
現在是高三下學期,手術以及術後休養均會耽誤學生學習時間,若是修複不完全,留下面部方面的瑕疵,更嚴重影響受害人的心理健康。
我帶康梁同學去做了心理檢查,他受了很大驚吓,作為校領導,我很痛心我們學校居然出了性質如此惡劣的毆打事件,簡直令人發指。”
書記的言辭很冷厲,進來甩了傷情鑒定書後,直直走到餘琅面前。
餘琅坐着,仰頭看這位康家的“親屬”書記。
女書記居高臨下,像個判官,“記過和道歉是幾位校領導心慈手軟,你是個19歲的學生,不是未成年,我們或者受害人若是真要追究,可以報警抓你,你知道嗎?”
水瓶裏,小錦鯉激動的甩起尾巴。
餘琅用手掌把水瓶握住,遮住了小錦鯉,冷冷清清反問面前的領導,“那為什麽又不報警抓我呢?我願意接受警方公正的執法判決和思想教育。”
連教師領導都不敢這麽暗裏諷刺書記……所有人看着餘琅。
書記臉當場就黑了下去,“為了給你留一個清白的案底!孩子,老師領導的良苦用心你要用心體會,不要不知好歹。
這次的暴力性質很嚴重,不通報批評了,也不要求你寫道歉信,要麽賠償受害人10萬元的手術費用,要麽你自己申請退學吧。”
10萬元!
明知學生家庭條件困難,卻張口這麽開價,這不是想要賠償,就是要趕人走。
餘琅的班主任不忍心,上前一步說道:“餘琅同學的家庭條件不好,教育機會很難得,這次事件是康梁同學挑釁在先,即便是餘琅同學動了手,也不至于要退學處置。”
康梁冷笑了一聲,吊着眉毛,擠着眼睛,大聲打斷了這位班主任,“方老師,虧您還是語文老師呢,怎麽連話都不會說,什麽叫我挑釁在先?明明是他先把我女朋友的內衣褲塞書包裏,我才去找他理論,是他先挑釁我呀。”
“康梁同學,你是不是當所有老師都是瞎子!”
餘琅看了自己的班主任一眼,他頭一次見自己的班主任發火。
康梁臉上青紫紅腫,鼻子處捂着厚厚實實的紗布,說是鼻骨移位了,但面部表情豐富的厲害,滿臉不屑,直言怼了方老師。
“不是瞎子又怎麽樣,還不是只能當啞巴嗎?”
書記橫了康梁一眼,康梁嬉皮笑臉。
方老師氣得上了頭,要沖上去,被餘琅扯住。
餘琅當衆道:“退學了我就不是7中的學生了,你們還怎麽代為管教我?賠償款也并不合理,再考慮一下吧,換一種處置方案。”
康梁龇了龇牙,“好啊,那就請家長,把你媽請到學校來,讓她當衆替你這個兒子給我道個歉,我就大發慈悲原諒你,這總寬宏大量了吧?”
“這就是沒得談了。”餘琅臉色刷地冷下來,盯着康梁,讓康梁想起前不久坐在身上毆打自己的怪物。
康梁嚣張的神情僵了一下,咬着牙躲去書記背後指控,“大姨,你看他什麽态度!”
餘琅沒有再呆下去,于一衆校領導的沉默中離開了辦公室。
他也沒有去上課,挎着書包,抱着水瓶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少年的臉上并沒有太大的表情波動,像是剛剛僅僅經歷了一遭小麻煩,但他抓着水瓶的手不自覺的使力。
小錦鯉的尾巴隔着瓶子貼在少年的掌心。
“餘、餘琅!”
即将離校時,一位女生把少年喊住,餘琅回過頭。
是夏雪。
那個像白天鵝一樣漂亮的女孩子,卻垂着頭,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