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獸少年與軟萌人魚

第9章 兇獸？

第二天餘小小起床時，發現了枕頭邊上的800塊錢，很不高興。

很顯然，餘琅把他獻給他的800塊錢還回來了。

聽說人類一家人的財務都是不分彼此的，一個賬上，家庭共享，只有不是那麽親近和信任的人，才會明明白白把錢財分的那麽清楚，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餘琅不願意花他的錢，又是沒把他當家人的一天。

而且餘琅今天出門打工是一個人偷溜了，沒有帶他。

他難道是什麽洪水猛獸嗎？餘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結果掀開被子，魚尾巴拍到自己臉上……還真的是禽獸形态。

唔，他的魚尾巴怎麽又跑出來了？

而且屁股底下墊了個棉墊，起身時棉墊濕噠噠的……

餘小小好像有點理解恩人為什麽躲着自己QAQ

他真的不是“尿床”的小孩子。

可惡！

餘小小踩着拖鞋下床，噠噠噠抓起棉墊拖去洗手間，把滑溜溜的罪證清洗掉，之後棉墊和昨天曬出的床單、被套一起，齊刷刷飄揚在空中，糊了餘小小滿臉。

餘小小就這麽下定了決心。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他既然看不上別的男人，就得努力把餘琅追到手才可以！怎麽可以又花餘琅錢，又住餘琅房子，給餘琅找了麻煩，還成天弄濕床上用品，餘琅會覺得他猥瑣。

他不能猥瑣，他要當一條對餘琅來說有用的魚！

這樣餘琅就不會趕他走了。

餘小小抓着800塊錢出門，奔向了彩票站。

–

餘琅是個本分人，他喜歡踏踏實實做事情，不喜歡投機取巧。

所以一輩子沒進過彩票店，更沒在彩票上花過一分錢。

然而小家夥居然一口氣在彩票店裏，把整整800塊錢花完了！

餘琅震驚，又氣又急，他聽聞此事後，立馬跑回了家，想把小家夥教育一頓，沒想到小家夥已經自己躲在被子裏，哭斷了肝腸……

小家夥買了很多刮刮樂，抱回家之後刮了一地，刮刮樂的碎片繞着床撒了一圈，餘小小以痛哭流涕的狀态裹着被子，在被子裏慘嚎。

搞得餘琅都不忍心正面教育了。

“……你沒事吧？”

被子以一個隆起的形狀，突在床頭，餘琅以為那是小家夥的腦袋，摸了摸，結果扯開被子一看，那居然是小家夥的屁股，頓時覺得燙手，趕緊把手縮了回來，紅了耳朵。

餘小小以挖坑埋頭的姿勢紮在床上，他真的太丢人了，不僅丢人，感覺身為錦鯉的尊嚴和信念感，全在這一天粉碎了。

他撅着屁股，在被子被揭開時，擡起頭，沖餘琅露出一張世界崩塌的末日臉，痛苦地沖餘琅說道:“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是全世界運氣最好的福運錦鯉小王子，怎麽可能買彩票一張都不中？？”

餘小小擡起雙手，拍住自己的臉蛋，以打醒自己的力道，猛地把臉蛋往中心擠壓，漂亮的五官，被擠皺成了可怕的褶子妖怪。

“……”餘琅感覺小家夥把自己玩壞了。

“這不可能，我是不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所以才會買了這麽多彩票，竟一張都不中！我是我親媽生的嗎？我是錦鯉嗎？我不會是哪個頂替錦鯉王子的冒牌貨吧？”

餘琅:“……”

餘小小的臉又滾去床上，屁股像兩頂朝天打開的傘菇，“我竟然不是錦鯉王子麽？所以工作才沒有自覺砸到我頭上？所以石頭才會砸到我頭上？

那我前半輩子在海洋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怎麽回事？我的幻覺？我在做夢？現在是夢醒來了麽？”

餘琅:“……餘、小小？”

餘小小吓得滾進被子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QAQ，我真的覺得我彩票是一定會中的，不說中個500萬，中個幾十萬是完全沒問題的，我不知道是出了什麽問題，我買了一張又一張，竟然真的一張都不中！

對不起……我把800塊錢都花光了！！！”

餘小小知道對于餘琅來說，800塊錢是比多大的款。

他可能要打工整整一周，才能零零散散掙來這麽多錢。

他衣服鞋子都是舊的，幾十塊錢的衣服穿好多年；為了給媽媽攢住院費，一分一厘都儲蓄起來，不敢亂花；從沒見他吃過什麽好東西，簡簡單單的便宜食材，拿回家裏變着花樣做；省吃儉用，從來不浪費。

但是他在彩票站裏，像是着了魔，刮了一張又一張，不信邪，還抱回家來一張又一張對，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花光了800塊錢……買了一堆廢紙！

他要是不浪費這800塊錢，可以給餘琅買件保暖的羽絨服，買雙新鞋子，請他出去吃頓飯，看場電影。

這也許是一場很美好的約會。

可最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是你的錢，你想怎麽花，其實是你的自由，不用和我道歉……但我确實覺得花光800塊錢，用來買彩票，不是很好。”

小家夥都哭的這麽慘了，餘琅也不敢再說重話。

可小家夥還是很傷心，他躲在被子裏嗚嗚大哭。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我一張不中！我是錦鯉，原以為自己運氣很好，能中個大獎，然後給你搬個大房子住，買新衣服新鞋子，吃好吃的，不用愁上高中的錢。

還能把阿姨送去大醫院住院治療，徹底治好她的病，這樣你就可以一心一意讀書學習，将來考個好大學，出人頭地成才……為什麽我現在的願望不中用了？為什麽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餘琅愣了愣，沒想到小家夥有這麽多的願望，而且全部與自己有關。

餘琅頓了頓，拍了拍被子，聲音一下子軟下來，“別哭了，想吃什麽，我做飯給你吃吧。”

不管是多麽傷心、難過、害怕的時候，幹飯魚在吃飯的時候，都是最情緒高漲的，心情會緩和很多。

餘琅便多做了一個菜，在慣常的青菜小炒之後，添了一份宮保雞丁。

雞丁埋在紅紅綠綠的食材裏，餘小小花了很多功夫把它們全部挑出來，然後趕進餘琅的飯碗裏。

餘琅:“你不喜歡吃嗎？”

小家夥還沉浸在悲傷中，一邊用筷子夾清幽幽的菜葉子，一邊用手抹眼淚，抽抽答答地回答:“……怕辣。”

餘琅沒說話，也沒強求，把碗裏堆起來的雞丁吃掉了，然後等餘小小吃完，收拾掉碗筷。

餘小小睫毛濕噠噠的，小臉蛋花的厲害，仰頭，用小心翼翼的目光看他，“我、我幫你洗碗吧？你晚上不是要做兩張卷子嗎？早點做，不要耽誤睡覺……”

餘琅:“…………”

于是今日份的碗筷，最終是由餘小小抱進了洗碗池，這讓餘小小心裏好受了一點，覺得自己不是完全的小廢物。

可他還是難以理解。

為什麽他現在的運氣變成這樣了？先是被大白鯊咬，後來好不容易成人了，被恩人嫌棄，想打工賺一點小錢找不到事做，表演被石頭砸了尾巴，最過分的就是買了那麽多彩票，居然一張都不中？？

餘小小恍恍惚惚的把碗洗完，之後偷偷躲進廁所，坐馬桶蓋上，變出自己的尾巴，撕下來一片鱗片，聯系上了自己的母親。

在他決定要上岸找男人生小魚時，人魚族的皇後，他的母親，曾經在他身上種下過三片自己的鱗片，用來其後母子倆通訊。

功能有點像人類世界的手機，只是不用交話費，但限定了次數。

只可以用3次。

餘小小滿肚子疑問，到了必須要使用一次的時候了。

母親的鱗片是種在自己身上的，撕下來的時候還挺疼，但餘小小顧不上了，他一撕下鱗片，就把鱗片貼到耳朵上，質問母親:“媽，我究竟是不是你親生的？QAQ”

兒子上岸6年，杳無音信，來信第一時間，還不等母親思念一把，竟張口詢問自己的身世，偉大的人魚皇後覺得自己能背過氣去。

母後:“好好說話，你是想氣死我，讓你男人繼承我的後位嗎？”

餘小小:“…………”

餘小小洩氣，“我還沒找到男人呢。”

母後:“不能吧？你上岸6年了，我兒子這麽漂亮可愛，又福運無敵，居然還沒勾搭上男人？？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

餘小小垂着頭，尾巴在地上尴尬地卷起來，“我剛上岸的時候，就相中了一個小哥哥，他在大白鯊的嘴下救了我，我失去靈氣，變成一條小錦鯉陪了他6年，打算恢複真身後就以身相許……結果人家不要我。”

“不要你？”母後吃驚，稍一停頓，更吃驚了，“等等，你是錦鯉，為什麽上岸的時候會碰到大白鯊？”

餘小小聽着就哭了，“我就是想問你這個呀！不僅遭遇大白鯊，我恢複真身後，還各種倒黴，最可怕的是，買彩票這種純拼運氣的事，我居然一次都不中。

媽，我現在想追我的救命恩人，可我感覺自己總是在給他惹麻煩，我不想給他惹麻煩，我現在要怎麽辦啊，我的福運是被狗吃了嗎？嗚嗚嗚嗚嗚嗚”

頭一次聽兒子哭得這麽慘，當媽媽的有點揪心。

母後:“別哭了，小寶貝，你真的是我兒子，貨真價實的錦鯉小王子，你的福運是天賜的，我拿你爸爸頭上的頭冠做擔保，保證你是注定一生福運的幸運小孩。

所以你說你這麽倒黴的事兒，是不是你身邊有人克你啊？”

餘小小驚吓，“克我？這6年來，我只和恩人在一起啊！”

母親倒抽一口冷氣，“那就是他克你！”

“不會的！”

因為是偷偷通訊，餘小小的聲音原本很小，這一下子大了起來，“我恩人是很好的人，好人都是有好報的，怎麽可能克我？”

母後:“克不克是和命格有關的，不是和人品有關，你和你母後說說你那心上人的生平？”

不知道為什麽，餘小小忽然緊張，“他……我和他見面的時候，他父親就死了，母親得了重病，家裏條件很差，他停學過一年，之後寄住在舅舅家，一邊打工掙錢，一邊上學。

後來舅舅工傷內退，舅媽因為接濟他的事情鬧了矛盾，他就出來自己租房子住了。”

母後:“……這麽兇啊？”

餘小小不自禁地反駁，“有、有嗎？你不能因為我恩人生平經歷遭遇慘了點，就說他克我吧？我可是錦鯉哎，什麽人克得了我？！”

母後:“……如果他不是人呢？”

餘小小氣得尾巴拍了一下地，“媽你怎麽能這麽說他！”

母親心想真的是兒子大了，要嫁了呀，酸溜溜的，忍不住道:“媽可不是胡說八道，是合理猜測。媽聽說上古時代曾經有過兇獸，他們的歷史比我們人魚還悠久，凡是遇到他們，連錦鯉都難免會倒黴，可兇了！”

餘小小:“恩人一點都不兇！”

母後:“我說的是血脈，現在應該不存在什麽兇獸了，但他們的血脈有可能流傳下來，即便是一滴血，也足夠和你身上的錦鯉福運抗衡。

畢竟咱們只是幾千年的小靈獸，人家說不準是上萬年、甚至十萬年的大兇獸，嗷嗚！”

餘小小吓得渾身抖了一下，“那、那要怎麽辦啊！”

母親淡定自若，“換個男人。”

餘小小:“不行，我一定要餘琅！”

母後:“你這孩子……那就只能順應天命了。若他真的是兇獸血脈，他将有他自己的命格，旁人幫不了多少，得靠他自己去打破，你作為錦鯉，對他最大的幫助可能就是陪伴。

畢竟命格太兇的人，身邊的人都不會喜歡和他在一起，孤寡一輩子太正常了，而你是錦鯉，有福運護體，應該至少能正常–活着。”

餘小小:“…………”

母後:“吓到了？”

餘小小鼓起勇氣，“才不會！”

母親停頓了一下，她剛才其實是故意那麽說的，以為膽子小的兒子會知難而退，“孩子，你真打算就跟這個男人了？命格太兇的人，萬一你化解不了，會跟着一起吃苦頭的，找個普通男人，簡簡單單飛黃騰達過日子，不好嗎？”

餘小小:“不好，人類說孩子應該是愛情的結晶，我要和我喜歡的男人生小孩。”

人魚不太懂人類的愛情，母親在這方面給不了孩子建議，但至少做得到尊重孩子的選擇。

“只要你不後悔，媽媽沒什麽意見，你幸福就好。”

餘小小忽然就松了一口氣，“媽媽我愛你！”

母親笑了起來。

母子倆的第一次通話結束。

餘小小小心收起自己的尾巴，輕手輕腳打開洗手間的門……發現自己隐蔽了個寂寞，餘琅竟然就直挺挺杵在門外面。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整個人有輕微的出神，之後見他開門出來，用黑漆漆的眼睛瞧着他，那眼底有無邊深海，像是漩渦把餘小小包圍。

“小孩子應該聽媽媽的話。”

餘小小挺起胸脯，“我不是小孩子了！”

餘琅幻想了一下，“如果我真的是兇獸……你不怕嗎？”

什麽八岐大蛇，人面獸身，哥斯拉……挺可怕的啊。

餘小小不care，“不怕，你一點都不兇，就算真的是兇獸，那也是溫柔的兇獸～”

什麽銀尾妖狐，雪色白狼，挺帥的～

餘琅:“……”

兩人完全不在一個腦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