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掃雪
華澄鈞找佟珊珊談話，主要是周巧芬要走。
剛剛開會決定了，接下來由佟珊珊主持光啓居委的工作。
其實會上讨論也一波三折，魯承祥和陸玲當然率先反對，彭南倒是不置可否，其他人雖然知道華澄鈞在培養佟珊珊，但畢竟佟珊珊太年輕，又沖動，怕她做不好。
華澄鈞力排衆議，問他們，“佟珊珊作為機關幹部安排到居委，難道當初不是為了培養？”
這的确是當時錢愛民找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陳皓道，“年輕幹部的成長總是有過程的。”
知道華澄鈞鐵了心了，鄒春意跟着附和，又加上李樹人的相助，這事兒才算是成了。
然而這其中的波折，華澄鈞沒打算告訴佟珊珊，這個人只能順毛撸，倒毛可不得炸了？
他看着面前的花名冊，公事公辦道，“你接周巧芬主持工作，吳潔瓊做副書記負責黨建工作，鄭小希接替吳潔瓊做文教，另外會給你們一個新招錄的社工叫虞青織，做人口工作。”
佟珊珊有些不可置信問，“我主持工作？你就這麽信任我？？？”
華澄鈞微笑點頭道，“是的，考驗你能力的時候到了，馬上會有兩件大事，第一件就是33街坊舊改征收，也就是光華裏地塊，第二件就是上半年的換屆選舉，我希望你能出色完成，做年輕人的榜樣。”
佟珊珊撓了撓頭道，“領導，我還在試用期，做的不好是不是會被開除？”
華澄鈞想起那天晚上她天真的問話，忍了笑對她道，“只要你別再沒事沖到辦事處來罵人，我想應該不會。”
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佟珊珊張了張嘴，最後卻只憋了一個“哦”字出來。
華澄鈞不是個滔滔不絕的人，說話從來惜字如金，只是問她，“你自己有什麽困難或者問題嗎？”
佟珊珊搖了搖頭，擡頭看了看時鐘。
她今天來的時候補了個妝，華澄鈞知道今天是平安夜，見她在看時間，問道，“晚上有約？”
佟珊珊沒有多想，就點了點頭。
華澄鈞以為她要約會，于是勉強微笑了一下。
佟珊珊疑惑，華澄鈞卻收了本子，翻着手機道，“沒事了，你先去吧。”
佟珊珊說不上內心那種失落是為什麽，總覺得他話沒有說完，卻就讓她走了。
她猶疑片刻，嗯了一聲問，“領導還有什麽要求嗎？”
華澄鈞淡淡道，“沒有。”
佟珊珊哦了一聲，拿着手機本子出去了。
等她走後，華澄鈞又談了幾個人，一直到六點，陳皓還沒下班，推門進來就看到他在對着文件發呆。
陳皓關了門，在他對面坐下，敲了敲他的桌子問，“你怎麽了？”
華澄鈞看了他一會兒才終于回神，說了聲沒事兒，卻是雙眼看着窗外放空，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今晚沒有人約，單身久了，就容易忘記這種日子，想到陳皓也是個離婚的單身狗，便問，“今晚沒約會？”
陳皓道，“你明知故問。”
說完又道，“其實我們幾個人都挺好奇的，你說你條件那麽好，怎麽能母胎單身到現在？”
華澄鈞撅了撅嘴，聳肩道，“莫名其妙就單身到現在。”
陳皓問他，“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你自己心裏有什麽想法？”
聽他這麽問，華澄鈞腦海裏第一個冒出來的就是佟珊珊，那個小姑娘那麽嚣張，那麽霸道，卻奇怪地在自己面前偶爾乖得像小貓。
不由失笑搖了搖頭，他對陳皓道，“我以前一直喜歡一個姐姐。”
陳皓聽了八卦，來了興趣問，“什麽樣的？”
華澄鈞道，“很有魅力，很特別，能力很強，但是性格卻是時而溫柔，時而魅惑，反正，我沒有見過比她更特別的女人了。”
陳皓于是問她，“你沒追過她嗎？”
華澄鈞失笑搖頭道，“純粹欣賞吧，而且她是我父親的下屬，男友好像也很多，我只是覺得那樣的女人很吸引人，但是坦白說，我真的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陳皓笑了，對他道，“想不到你喜歡熟女這類的？其實以前我們一直覺得你跟你的電腦結婚就行了。”
華澄鈞微笑搖頭道，“我只能确定哪些人跟我表白我不會喜歡，但，我真的從來沒想過，我會跟誰表白，我是不是在這方面經驗太匮乏了？”
陳皓想了想道，“你不記得那年你帶軍訓的時候，全班一半女孩子給你遞了電話號碼了？”
華澄鈞站起身做了個伸展，無奈道，“都是你們鬧的，說什麽幫我征女友，真是。”
陳皓想起當年青澀又無知的年歲，懷念又覺得當年十分的幼稚，“你真的不考慮找一個人？”
華澄鈞認真地看着他半天問，“你最近為什麽對感情問題這麽八卦？你是不是喜歡上了趙雅菲？”
陳皓的面色僵硬了很久，顯然，華澄鈞一語中的。
華澄鈞見他不願多說，于是收了東西，拍了拍他肩膀道，“走吧，一起去吃飯喝酒，這種節日要是一個人過也太慘了。”
陳皓被看穿心事，站了起來道，“你對別人的事情那麽犀利，你自己的事情呢？什麽時候給我們帶個弟妹回來？嗯？”
華澄鈞搖頭道，“我總覺得我喜歡的女人可能生錯時代了吧，也許在未來，也許在過去，但我人生這麽多年，依然還未遇到過。”
陳皓問他，“你就不會對哪個女人心動嗎？好像辦事處就有不少姑娘對你很傾心。”
華澄鈞笑了一聲道，“坦白說，我知道，但是，我似乎一點也不想接受，更不想随便嘗試，我總覺得，我如果戀愛，那麽一定會跟對方結婚的，就像我父母那樣。”
陳皓道，“那真的挺難的，可能你女朋友真的還沒出生呢。”
聽着陳皓說這話，華澄鈞腦海中，再度浮現出了那天乖順的佟珊珊，不由得皺眉。
佟珊珊從辦事處出來，正遇上堵車，她一邊開車一邊聽音樂，放空了一會兒，總覺得自己有點古怪。
和小夥伴們一起逛街，買東西，吃飯，今天出來吃飯的都是情侶，李雪冰問佟珊珊，“你那個富二代男友呢？”
佟珊珊有一瞬間想不起來自己的男朋友是誰，她盯着面前的布丁看了三秒，然後若無其事地舀了一口，一邊吃一邊道，“加班啊。”
陳妍看着佟珊珊的樣子問她，“你不打算跟他結婚嗎？”
佟珊珊咬着甜品勺，想了半天後道，“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我跟他之間少了點什麽，而且……算了，反正想到要結婚，我會有點害怕。”
李雪冰追問道，“如果他跟你求婚呢？你會答應嗎？”
佟珊珊含着甜品勺，搖了搖頭。
陳妍道，“聽完日常恐婚。”
幾個女孩都沒什麽戀愛經驗，還是陳妍問李雪冰，“冰冰，上次我們碰到的那個綠茶，後來怎麽樣了？”
李雪冰聽她提起，表情有些不自然，幾個好朋友都知道她似乎是單戀失敗了，于是陳妍安慰道，“沒關系的，我們還小呢，回頭找個有錢的，不瞎的，啊。”
佟珊珊哼了聲道，“那女的有男朋友還到處勾搭，真是渣。”
陳妍道，“我就覺得我們實在太老實了，做不來談着一個吊着一個的事情。”
佟珊珊點頭道，“就是，談戀愛就好好談嘛，不喜歡就說清楚分手，真不知道做這種腳踏幾條船的事情有什麽樂趣。”
這時候沉默了很久的顧丹丹突然問了一句，“你們說一個人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嗎？”
三個人三雙眼齊刷刷地看向了顧丹丹，顧丹丹面露尴尬，看着遠處的吊燈。
三個人輪番追問，七嘴八舌，最後卻只換來了她的一聲嘆息道，“愛情真的太難了，而我們都太年輕。”
說完，突然捂着臉，鼻子一酸，流了淚來。
就連最玩世不恭的佟珊珊都呆住了，三個人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顧丹丹握着杯子，痛哭失聲，鄰桌人都被這突兀的哭泣打斷了話語，看了過來。
陳妍連忙遞紙給她，又摟着她的脖子安慰。
顧丹丹哭完，長嘆一口氣道，“我幻想過無數次愛情的樣子，結果沒想到，我剛答應了一個男孩子，才發現我曾經暗戀的人，也喜歡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甚至不知道，我愛不愛現在這個。”
“這麽複雜嗎？”佟珊珊看着她也是心疼，她問顧丹丹，“那你知道自己到底愛誰嗎？”
顧丹丹搖頭，捂着臉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李雪冰聽完後，也是愣怔了很久，嘆了口氣，似乎也是有所感嘆，眼裏泛起了水光。
她直直望着遠處一個虛空的點，似乎在看什麽，又似乎沒有，在顧丹丹的抽噎聲中，幽幽道，“我以前以為自己夠潇灑，如果愛就深愛，如果不愛就離開，什麽結果我都可以承受，可是真的遇到我才知道，愛情不是我想象的樣子。”
顧丹丹捂着臉拼命點頭，然後又哭了起來，話語斷斷續續地道，“我以前還總是嫌身邊那些綠茶女花心，不要臉，我以為自己絕不會做這種腳踏兩條船的事情，可是如今，我自己居然變成了我所厭惡的那種人，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麽辦？一個人到底能不能愛上兩個人？我放不下以前那個，又似乎很喜歡現在這個，我到底該怎麽辦？”
說完，顧丹丹又趴在桌子上哭了。
一頓飯吃得很沉悶，四個剛剛從象牙塔走出來的女孩初入社會，面對愛情、面對事業，總是充滿了新鮮感，卻也是在此刻才發現，這個世界，不是她們曾經想象的樣子。
吃完飯下樓，幾個人站在星巴克裏一起挑選聖誕杯。
此刻，隔着星巴克的落地玻璃，四個人透過路燈，發現屋外下起了大雪。
佟珊珊把其他三個人逐一送回了家，開車到家裏樓下的時候，坐在車上，看着飄灑而下的雪花。
這一刻，這天地間，寂靜到唯美。
佟珊珊沒有下車，打開了收音機，電臺裏放了一首陳奕迅的歌。
對佟珊珊來說，那是屬于上一代人的老歌了，叫《1874》。
她聽了一會兒，刷了刷朋友圈，滿世界都是秀恩愛的情侶。
而點贊最多的還是那個王悅悅，她曬了一塊玫瑰金的勞力士手表，以及一束29朵的玫瑰花，配上的文字是：愛了你，整整7年，感謝命運将你賜予我。
佟珊珊想，7年還愛一個人，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
自己跟袁俊戀愛不過5年，就已經淡到一點滋味都沒有了。
或者一開始有過沖動，但也不夠多，不似付出全身力氣般。
即便是當年那段初戀，都未曾刻到骨子裏。
對人生，佟珊珊以為自己很通透了，看遍了各種男男女女，總覺得只有自己最清醒，可是，此刻面對這漫天飛雪，她忽然又不确定了。
就像這沉沉黑幕下的雪花，究竟從何處飄下，又會于何時融化？
浮世繁華，這未來漫長的一生，究竟該如何度過？
朋友圈都是各式各樣的禮物，對佟珊珊來說，哪怕是那塊勞力士，只要自己想要，老爸佟得勝都會幫她買，大概除了跑車，豪宅，其他一切，她都已經擁有了。
至于那些秀唇膏的，她只嫌她們的色號不夠全，數量不夠多而已。
至于袁俊未曾給她贈送禮物這件事情，她似乎，并不太介意，甚至連一點點生氣的念頭都提不起。
電臺裏這首歌的旋律很哀傷，卻似乎觸動到了佟珊珊的心事，她用聽歌識曲，才知道這首歌的歌名。
《1874》。
情人若寂寥地出生在1874，
剛剛早一百年一個世紀。
歌詞與當年她曾喜歡的一首詩意境相似。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所以，這個世界上，到底是否存在一個完全契合的，唯一的愛人？
談過的戀愛不少，可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要不是袁俊的電話打來，佟珊珊也許會在車裏坐到一氧化碳中毒。
她笑自己已經露出了初老症狀，中年人最愛在下班後在車上聽一首歌。
微微打開了車窗，呼吸了一會兒窗外冰冷的空氣，接了袁俊的電話問，“忙完了嗎？”
袁俊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佟珊珊，“跟朋友吃飯開心嗎？”
佟珊珊淡淡回了聲，“還行。”
袁俊過了很久，突然問佟珊珊，“珊珊，你不覺得我們需要彼此改進一下我們的關系嗎？你真的，願意跟我繼續走下去嗎？”
佟珊珊想了很久才問道，“怎麽改變呢？”
袁俊又沉默了一會兒道，“比如，我們多打打電話，聊聊天，出去吃宵夜，就像讀大學時候那樣。”
當年，袁俊的确經常會來陪她吃宵夜，尤其到了大四那一年，他課程結束，時間很多。
佟珊珊那時候大三，兩個人吃完就在學校的情人河邊散步，說說話。
然而此刻回想，卻覺得遙遠，當年說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佟珊珊深吸了一口氣想，既然不打算結束，那要不再搶救一下？？
于是笑了笑道，“現在也可以去吃宵夜啊，要來嗎？”
袁俊停頓了一下道，“好啊。”
佟珊珊爽快道，“我在家裏樓下等你。”
兩個人都沒有挂電話，卻不知道要說什麽，袁俊沒一會兒就開着他的保時捷Macan到了樓下，佟珊珊把車停去了車位上，然後拎了包下車，坐上了袁俊的車。
袁俊伸手想握一握她的手，最後卻只是把手放在了檔位上，挂了D檔。
兩個人去了一家知名羊蠍子吃烤羊肉和火鍋，卻都在上一頓吃得太飽。
佟珊珊本來想跟袁俊說說自己的工作，可看到袁俊低頭在看着無聊視頻癡笑的樣子，就沒有了傾訴的欲望。
于是佟珊珊拿出手機，戴上藍牙耳機，在吵鬧的羊蠍子火鍋店裏，聽着音樂，單曲循環了無數遍那首《1874》。
這一刻，平日活潑聒噪的人顯得特別安靜。
華澄鈞和陳皓兩個人又叫了兩個朋友，坐在二樓火鍋店的角落裏吃飯聊天，從佟珊珊和袁俊進來的時候，他就隔着屏風看到了她。
佟珊珊跟在袁俊身後心不在焉，也是第一次，華澄鈞看清了佟珊珊男朋友的模樣，奶油小生的感覺，看不出她居然喜歡這一款的？品味，還真的不怎麽樣。
他看着佟珊珊很久，看着她和袁俊冷淡的相處，心裏有一種複雜的情緒。
這一刻的佟珊珊是安靜而美麗的，仿佛超然世外，遺世獨立，居然帶着一種超脫的感覺。
他一直以為她是簡單粗暴的，是普通的，可是，認識不過三個月，卻看到了她的千般面貌，真是神奇。
也是，她其實一直都是不在乎旁人目光的，這樣專心做着自己，也夠堅持和特別。
陳皓已經有些醉了，另外兩個朋友在開解他。
那兩位都是已婚人士，顯然他們說出口的人生經驗，對陳皓更有參考價值。⑨拾光整理
不像他，母胎單身至今，只是看着旁人在愛情中的悲歡離合，自己說再多，都不過隔靴搔癢，未窺門徑。
佟珊珊根本就沒有動筷子，最後一桌菜有些浪費，她叫來了服務員打包，這般作風倒是挺樸實的。
袁俊買了單，然後主動親了親她，提過了打包好的羊蠍子，牽着佟珊珊的手走了。
佟珊珊跟在他身後，戴着小圓帽，穿着鬥篷大衣，就跟那些摩登時尚的女孩一樣，漂亮的外表，時尚的打扮。
華澄鈞一直到她下了樓梯，才收回了目光，叫來服務員買了單，幾個人扛了陳皓回去。
雪越下越大，喝了酒的人，特別的沉。
華澄鈞叫了代駕，扛了陳皓帶他回自己家。
第二天早上，陳皓在華澄鈞家裏客房醒了，有些頭痛。
華澄鈞已經去樓下買早餐了，早上透過窗，就發現外面銀裝素裹。
區應急辦發了應對災害天氣的通知，華澄鈞于是給蘇文喜發了消息，讓他安排所有聯絡員下去，協助居委會掃雪。
處級幹部按照年前安全生産檢查的分組，去各自的片區參與掃雪。
華澄鈞發完消息買了早餐上樓，陳皓還一臉茫然地坐在客廳。
他遞了早餐，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吃完，認識這麽多年，也沒那麽多講究。
陳皓酒沒散透，不能開車，于是華澄鈞又送了他去了對口的片區。
然後再度回家，把車停在了樓下車庫，走去了光啓居委。
佟珊珊八點半準時到了，在工作群裏看着掃雪的要求。
她帶着金宇傑和鄭小希，先聯系了濱江花園的物業，得知這邊物業已經在清掃了。
又去了啓華小區。
本來今天要拆違章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物業也算盡心，已經在清掃了。
逛了一圈确認都安排妥當，佟珊珊最後帶了人去了光華裏。
這種天氣，孤老也是重點關注對象。
佟珊珊知道，等到街道管為老服務的想起來，估計老人們都要餓死了。
于是自己掏腰包，花了一千多，讓吳潔瓊帶着謝安安去買菜。
自從周巧芬走後，原來婦代幹部林翠花也沒了市場，謝安安本來就是老實人，現如今明确了佟珊珊做負責人，自然都聽她的。
衛生幹部姜夏家裏條件也不錯，從來不拍誰馬屁也不站隊，獨善其身。
但是佟珊珊為人爽快，也仗義，她還是蠻欣賞的，所以有什麽工作她都認真完成，整個光啓居委氣氛和諧了很多。
不希望林翠花礙事，佟珊珊讓她去濱江花園看着就行，其他人各自分頭行事。
正忙着，蘇文喜打電話來問，“佟主任，華主任是不是在你們那邊？他早上沒進來，我要跟着他的。”
佟珊珊剛走到光華裏弄堂口，積雪和垃圾堆了一地，十分不好弄。
居民走路都帶着雪水和泥水，都在抱怨，估計今天環衛工人實在太忙了，來不及清掃。
佟珊珊忙着幹活呢，對着蘇文喜沒好氣地說不知道華澄鈞在哪兒。
說完，穿着她UGG的雪地靴，身上一件紅色羊絨大衣，外面罩着一次性雨披，開始動手掃雪。
居民走過的時候，都熱情地跟佟珊珊打招呼，佟珊珊不時關照他們小心路滑。
佟珊珊作為小巷總理，其實非常有親和力，也很能感召別人。
這邊老百姓看到她都十分買賬，關鍵她待人很真誠，不像周巧芬，嘴上說得好聽，背後不知道怎麽編排人呢。
華澄鈞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佟珊珊不顧自己淺色的反絨皮UGG雪地靴都落了泥水，帶着居委幹部在掃雪，不少居民還自願加入，倒是人多力量大。
然而昨晚的雪很厚，這會兒其實非常不好打掃，關鍵是魔都這麽多年沒下雪了，這邊也沒什麽掃雪的經驗。
顯然佟珊珊是沒有做好掃雪準備的，否則也不會穿得這麽漂亮了。
華澄鈞穿過了小馬路，走到佟珊珊身邊。
佟珊珊一邊掃雪一邊暗中觀察，總覺得這人大概是來監工的，想着剛才蘇文喜那番狗腿的言辭，在心裏冷哼了一聲。
華澄鈞在她面前站定，佟珊珊執着掃帚，看着他剛要說話，就聽華澄鈞對她道，“掃帚給我吧，這種粗活應該男人來做。”
佟珊珊還沒反應過來，睜着雙大眼睛眨了眨，就見華澄鈞已經拿過了她手上的掃帚，然後開始掃雪。
本以為他這種官二代思想包袱應該很重，沒想到華澄鈞掃雪不光掃得認真，而且手勢非常熟練。
跟他比起來，佟珊珊剛剛那大概是在玩雪。
佟珊珊的鼻子都凍紅了，華澄鈞回身見她還在發愣，笑了笑道，“一會兒市容會送工業鹽來，你去收一下，叫小金拿過來。”
佟珊珊傻愣愣地哦了一聲，退到一邊看着華澄鈞掃雪，掃雪都被他掃成了一副風景。
旁邊的阿姨跑來問佟珊珊，“珊珊，這個是誰啊？你男朋友？”
佟珊珊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是我們領導。”
“哦喲，你們領導倒是蠻好的嘛。”阿姨們看到這種賣相好的男孩子，最喜歡了。
這個時候金宇傑湊上來道，“珊珊，厲害啊，居然敢差使華主任。”
佟珊珊敲了敲他的頭道，“瞎想什麽呢，領導這是在體驗生活呢。”
然而說這話的時候，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華澄鈞仿若未聞，認真掃雪。
他周身蒸騰着水汽，把他整個人都變得朦朦胧胧的。
過了一會兒，華澄鈞的電話響了，華澄鈞的手上帶着手套，不方便接。
他對着一旁看戲的佟珊珊擡了擡下巴，示意佟珊珊幫他把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
佟珊珊走過去，掏出他手機的時候，有些臉紅。
但轉念一想，自己臉紅得也是莫名其妙，不就是掏個口袋麽？
她若無其事地拿了，遞了手機給他，華澄鈞看着她無語道，“接。”
反應過來自己在發傻的佟珊珊連忙哦了一聲，幫他按了免提。
來電是市容這邊送工業鹽，華澄鈞讓金宇傑去路邊拿一下，然後佟珊珊就幫他挂了電話。
佟珊珊疑惑地問，“拿鹽幹什麽？”
華澄鈞看了她一眼，答非所問道，“我想你高考時候一定選的文科。”
在一旁的鄭小希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得到了佟珊珊的一記眼刀。
佟珊珊卻問華澄鈞，“你怎麽知道？”
華澄鈞停下了掃雪的動作，很帥氣地把手擱在掃帚上看着佟珊珊，語氣理所當然道，“因為如果你選的是理科，你可能都上不了大學。”
鄭小希等人在一旁捂着嘴笑，雖然被怼到說不出話的是他們的小珊珊，但是這對話，真的很好笑。
佟珊珊簡直要吐血了好嗎？抓狂地抓着拳頭跺着腳，卻帶起了泥濘，濺在了華澄鈞的褲子上。
華澄鈞卻沒有說什麽，只是解釋道，“這麽說吧，正常情況下，水在零度以下結冰，但是加了鹽，鹽水的凝固點比水的凝固點低，促進雪融化，明白嗎？另外，增大摩擦，可以防止路人摔跤。”
佟珊珊點了點頭，敷衍地拍馬屁道，“領導，你真厲害。”
華澄鈞道，“懂初中物理知識，你覺得很厲害嗎？”
佟珊珊覺得自己大概腦抽了去誇他，轉身跑去找金宇傑一起搬鹽撒鹽去了。
還沒走遠，華澄鈞的電話又響了，佟珊珊作為這會兒的閑人，還沒等華澄鈞說話，自覺又跑回來幫華澄鈞接電話。
這次是蘇文喜。
就聽他狗腿地在那邊問華澄鈞在哪兒，華澄鈞說自己在光華裏，于是蘇文喜說自己馬上就到。
過了三分鐘，蘇文喜就由辦事處的司機載着，坐着公務車過來了。
一下車，蘇文喜看到華澄鈞在掃雪，而佟珊珊在一旁撒鹽，立刻怪叫道，“佟珊珊，你怎麽能讓領導掃雪呢？！”
佟珊珊被華澄鈞怼也就算了，蘇文喜也來這樣嚣張的跟自己說話是怎麽回事兒？
佟珊珊一百二十萬分不爽，于是道，“領導自己要求的，你管得着嗎？你看看華主任都掃雪了，你掃不掃？”
說完，也不等蘇文喜說什麽，直接搶過了鄭小希手上的掃帚，遞到了他面前。
華澄鈞停下了動作，看着蘇文喜。
蘇文喜氣壞了，但又不能在華澄鈞面前顯得自己很官僚，內心嘔血三升，卻只能在華澄鈞目光逼迫下接了掃帚。
佟珊珊內心爽了，對着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轉身拉着鄭小希，繼續去撒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