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修） 五行缺虐
文明創建這一輪檢查還沒結束呢，街道黨建辦就通知，要寫這一輪的工作總結。
之前已經交了大大小小的總結了，這會兒又要交，佟珊珊兩眼一黑。
好在吳潔瓊有經驗，把以前的總結和網上一些套話拼拼湊湊，也勉強湊出一篇來作數。
她表示，“這都是套路。”
自古深情留不住，總是套路得人心。
佟珊珊表示受教。
自從上次頂撞了朱衛國，惹怒了周巧芬之後，佟珊珊有點破罐子破摔。
但這反倒是給了她喘息的機會，周巧芬欺軟怕硬，輕易也不敢得罪佟珊珊，倒是把許多本該由佟珊珊幹的活，轉嫁給了吳潔瓊和鄭小希。
而佟珊珊可以稍微喘口氣，倒是往居民家裏跑得多一些。
居民家裏的情況，她漸漸也熟了。
尤其她也熱心，總是自掏腰包幫居民辦點事兒，讓不少居民都還挺認可她。
私下裏，佟珊珊也只是看着剛，但對自己人，那是絕對的好。
所以周巧芬派給小夥伴的一些活計，她還是接過去了。
不幹不知道，一幹吓一跳。
一個居委幹部平均每個月要編10本臺賬，填20份報表，寫30篇信息，真是累死個人。
關鍵上班的時候，還要應對各種莫名其妙的繁瑣事。
證明你媽是你媽這種奇葩的證明也是其中一樁。
領事館、電力公司、郵政局、八竿子打不着的國企都能讓居委會出證明，她覺得居委會改行當公證處得了。
此外，各類上級評比、活動還要讓居委出節目，出活動，還特麽是指标。
一些重複的臺賬和報表更是不提了，反正就是在重複勞動，瑣碎又讓人心力憔悴。
佟珊珊每天都在爆炸的邊緣徘徊。
她把微信簽名換了，原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教他做人。
現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躺下享受過程。
好友們發現了之後，都表示，佟珊珊一定是被盜號了。
佟珊珊苦中作樂地想，至少還有一個吐槽小群。
可以把跟家人男友說不出的事，在群裏說一說。
11月的時候，路邊的法式梧桐由綠轉黃，飄灑在路上，帶着秋天清爽的風。
難得有一個周末，佟珊珊終于想起，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于是跟袁俊越好了看電影。
從電影院出來，兩個人漫無目的的閑逛，卻也沒有什麽話跟對方說。
佟珊珊穿着奶茶色的大衣，戴着駝色的貝雷帽，圍着一條Burberry的格子圍巾，下面是一雙CL的反絨皮的焦糖色長靴。
大眼睛，小下巴，韓式的妝容，讓她顯得特別摩登時尚，青春靓麗。
袁俊牽着她，輕輕地親吻着她的額頭道，“珊珊，你真美。”
佟珊珊心不在焉地嗯了嗯，手機上是工作群裏發來的消防工作提示。
她嘆了口氣，腦子裏在想，下周要幫着金宇傑去看看幾棟樓的滅火器有沒有過期。
袁俊說，“我這個月發工資了，我給你買衣服吧，或者口紅？”
佟珊珊笑了笑道，“最後公司不都是你的，工資就是從左邊口袋到右邊口袋，有什麽稀奇的。”
袁俊道，“那不一樣，這是我自己賺來的錢。”
佟珊珊想到自己連着幾個月的工資都全貼給了工作，有些尴尬道，“抱歉，其實我賺了錢應該給你買禮物的，但是這陣子不是給老爺爺買菜，就是給小朋友買點心了。”
袁俊假裝生氣道，“你看，你心裏就沒有我。”
佟珊珊問，“你怎麽不誇我有善心？”
袁俊道，“這工作這麽吃力不讨好，你要不別幹了吧？”
佟珊珊沒有得到他只言片語的肯定，于是沒有接話。
袁俊見她有些不開心，便問她，“一起吃晚飯嗎？”
佟珊珊還想說什麽，手機響了，是周巧芬。
佟珊珊十分不想接，可是，卻也不想繼續跟袁俊約會下去了。
她最終選擇接了電話，那邊是居民圍着大聲的争吵聲。
佟珊珊聽了一會兒，大致明白了是之前居民來反映過的，因為一家區內重點高中要擴建，暫時把學生遷到了他們這裏的一所初中，由此引發了居民矛盾的事情。
她前幾天去幾個低保戶家走訪的時候，幾個家長已經說過了。
似乎是對方學校的家長頗看不起他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有些重點高中的學生還跟這邊初中生吵起來之類的。
沒想到重點高中的學生，素質一點也不重點。
佟珊珊內心一貫是同情弱者的，雖然知道周巧芬給她打電話就是來刁難她的，但佟珊珊也不希望在孩子跟孩子之間引發什麽矛盾，于是答應了過去。
佟珊珊挂了電話，身邊的袁俊在手機上看着直播打賞美女。
她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插在口袋裏問，“我要去加個班，你呢？”
袁俊連忙關了手機屏幕，對她道，“那要不我就先回去了？”
佟珊珊見他也不提送一送自己，突然覺得這段感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她對着袁俊點了點頭道，“也行。”
袁俊于是同她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佟珊珊看着他離開的樣子想，是不是所有青梅竹馬的感情到了最後都這樣平淡？
她覺得自己不明白愛情。
曾經看那些小說裏面，愛到濃烈，分到慘烈的感情，總是不能引起她的共鳴。明明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真的有那麽痛苦嗎？
反正，她也算談了兩三個男朋友，都還算不錯，分手後雖然不能做朋友了，但至少，從來也沒覺得有什麽撕心裂肺的感覺。
大學室友顧丹丹就說她，得到了全世界的眷顧，父母恩愛，家庭條件也好，學業也算不錯，E大畢業之後直接進了機關，人生就此圓滿，夫複何求？
可是她才23歲，就無欲無求了？
佟珊珊站在淮海路上，看着那些高大的法式梧桐樹，滿目的奢侈品商店，十分的茫然。
路上那些時髦的女孩挽着男朋友，妝容美麗，與她似乎并無不同，可是這樣的人生，總覺得少了什麽。
她曾問顧丹丹自己到底缺了什麽？
顧丹丹當時道，“你就是五行缺虐！”
佟珊珊抽着嘴角表示：什麽鬼？？？
從淮海路開車趕回到居委，路上還吃了一個罰單，佟珊珊跟交警争了幾句，本來交警不打算扣她分了，最後就因為那幾句話，被扣了2分，讓佟珊珊郁猝又憋屈。
到了居委，吳潔瓊在值班，得知周巧芬叫來了佟珊珊，便跟着她去了現場。
佟珊珊趕到現場，周巧芬被那些外來租房子的居民圍着。
這次矛盾的起因是重點高中一個學生家長，接送孩子的時候開着一輛保時捷，在學校門口開車驅散普通初中的學生。
其中一個家長的電瓶車被刮到了，保時捷家長還讓他賠償。
最後派出所過來是調解了，大家各自道歉，本來也就算了。
沒想到第二天事情愈演愈烈，幾輛豪車在放學時候堵在了道路的兩邊，不讓電瓶車通過，說這些電瓶車會撞到自己孩子，橫沖直撞很危險。
由于人口減少，中學現在招不滿人，所以教育局協調，把這邊一半的學校給了區內的市重點中學，讓他們暫時使用，方便他們原校區的擴建工程。
開學也已經兩個月了，重點中學的學生經常有各種高級車輛接送，而普通中學，又被貶稱為“菜場中學”的學生大多是三兩成群步行上下學，或者是電瓶車接送，兩邊矛盾由來已久。
所謂的“菜場中學”的學生大部分是家庭較為貧困的外來務工人員的孩子，對他們來說，能在此接受初中教育已經是不錯的選擇了。
其實很多孩子最後，甚至不可能考上高中，直接就被分流去了職校、技校了。
佟珊珊覺得這件事情上，重點高中的家長擔心不無道理，但是做法也太過分了。
周巧芬看到佟珊珊來了，腳底抹油就溜了。
佟珊珊拿出萬能調解金句，“多大點事”，“有話好好說”，“看我面子上”，“別氣壞自己”諸如此類的安撫了半天。
最後拍胸脯表示，自己會去跟這邊重點中學的校長溝通一下。
這段日子佟珊珊走訪很頻繁，居民也認識她，畢竟臉熟，不好再鬧，于是都同意了，讓佟珊珊幫他們去溝通。
次日是周一，佟珊珊找了分管教育小區的黨建辦主任戴薇馨，希望她幫忙協調。
戴主任高高在上慣了，根本看不起佟珊珊，只是給了一個聯系方式就打發了她，其他事情，一問三不知。
佟珊珊拿着號碼打過去，才知道那是教育局的總機，內心髒話問候戴薇馨一萬遍。
最後輾轉聯系了一天，頂着居民的親切垂詢，聯系上了這邊重點中學的校辦主任，姓陸，一個中年女人。
佟珊珊于是拖着周巧芬一起去找那位陸主任。
陸主任看上去很斯文，有讀書人的氣質，但也有讀書人的清高，她甚至都不拿正眼看佟珊珊和周巧芬。
周巧芬被拖來本就不高興，心裏想着看佟珊珊好戲呢，就在旁邊也不幫腔。
佟珊珊畢竟跟居民拍了胸脯保證過的，于是只能自己上，對陸主任道，“你們學校搬過來之後，這邊學生家長反響很強烈，主要是上次幾輛豪車把路堵住了，人家電瓶車進不來，您看是否能協調一下？”
陸主任聽完立刻叫出來道，“人家家長開什麽車過來接都要管啊？管太寬了吧，自己窮還有道理了咯。”
佟珊珊聽她這麽說話，立刻就火大得很，關鍵開豪車不是重點，堵路和看不起人才是重點好吧。
佟珊珊道，“開豪車就能為所欲為嗎？”
陸主任反問，“電瓶車就可以橫沖直撞，我弱我有理？”
佟珊珊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她質問道，“你的意思，開豪車就是人上人，就可以沖撞學生了咯？”
陸主任也針鋒相對，問她，“我們的學生上下學好幾次差點被電瓶車撞到，這又誰來管？？？”
佟珊珊見她肯定是不願意出面解決了，于是點頭道，“那麽既然如此，大家各憑本事，看最後誰低頭！”
說完也不管一旁的周巧芬，直接走人了。
她回到居委，想了半天，最後也想出了一個馊主意。
你們不是看不起城市底層人員嗎？可是沒有這些人，這座城市都靠精英就能運行了？
普通老百姓不是人嗎？
佟珊珊于是去了光華裏一戶人家家裏，對方是這一片的環衛工人，姓翟。
佟珊珊平時叫他翟師傅，他的小孩就在菜場中學上學。
之前佟珊珊去的時候，他還在為孩子能在滬市上學而驕傲。
去的時候，翟師傅剛回來，他也聽說學校門口沖突的事情了，連說重點高中那些家長太過分。
佟珊珊于是趁機問，“能不能幫個忙？”
翟師傅聽後，立刻就答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