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的清楚
他們訂的房間臨江,窗戶大開,沉沉的夜色都蔓延進了不太暖和的屋子裏,混合着一股不知道是什麽木質的香味。
唐禮笙背窗而坐,她擡頭的剎那正看見他低垂着眼眸倒茶,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那一刻,他的身影好像都和寂寞的黑融為一體。桑意想起了往年獨自一人在大宅子裏過年的唐宜今,她有多孤獨,那他,怕只會是更加孤獨。
桑意的心突然就揪了一下,像是被針尖紮似的,密密的疼細細展開。
她,在心疼。
桑意照着唐禮笙的習慣,也卷了一個烤鴨卷遞到他手裏:“小叔,那個景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麽?”
唐禮笙挑挑眉,越來越搞不懂她的小腦瓜裏都裝了些什麽:“同事而已。”
“哦。”她拼命遮掩着笑意,但翹起的嘴角縱然是從低頭的角度看,也露出了幾分。
“阿意,你這忽喜忽悲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啊,啊?!”桑意懊惱得想跳腳,怎麽什麽都被這個人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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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越來越晚,桌上的東西也早就有服務員來收拾幹淨了,但唐禮笙沒有半點想走的意味,她也就坐在對面靜靜地陪着他。
也許是白天的滿滿幸福讓她不自覺生出了莫大的勇氣來,今夜,就在此刻,她突然萌生了想要跟他平等聊聊天的念頭,想要,更加地了解他。
“小叔,你為什麽會去做醫生呢?”
正在欣賞江邊風景的唐禮笙一愣,轉過頭來望着她,神色晦暗不明。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唐宜今對他向來都是無限的支持,而當時還在世的父親只當他的選擇是糊塗,是不清醒,但從來沒有誰想去剖析過,更別說帶着無限的認真來問他為什麽。
他臉上繃緊的表情忽然就放松下來,像是開啓了回憶,那些話就那麽自然而然地就告訴她:“從前我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是從生下我之後就落下的病根。記憶裏,她沒有幾個時候精神是好的,長久的病痛折磨下,人應該也是垮掉的,脾氣不好也應該,但她卻也依舊溫柔且關心我,但每當我知道她夜夜痛苦到覺都睡不好的時候,我心裏,很難受。”說到這裏,唐禮笙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絲絲痛苦和自責。
桑意情不自禁将手覆到他交握着放在桌面的手上,有些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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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知道,原來這一切跟奶奶有關,奶奶,那個她從未接觸過的親人。
唐禮笙抽出一只手拍拍她的,示意自己沒事。
“等到我十五歲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也就是高二的那個暑假,她離開了。後來,大學的時候第一志願就選了學醫,不單單是因為我母親,更多的是感同于所有病患家屬的無可奈何。如果我有機會可以為他們做什麽的話,為什麽不呢?”他添了一些熱水進茶杯,沉在杯底的茶葉又翻翻覆覆地飄了上來。
“那G'view呢?小叔又怎麽跟那個有關系的?”她至今都記得自己當初從他手中領獎時的詫異心情,早在剛剛就收回的手現在撐着下巴,專心致志地看着他。
提到G'view,唐禮笙仿似很糾結:“那個啊......呵,倒也可以算作一次偶然了。那時在英國,因為申請一個醫學項目的關系,我們需要一筆資金。而G'view,我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方案,他們順應給了我們應有的價值,支持了項目的進行。幾年下去,我之于G'view更像是一個外援的身份,簡單的投手,其實沒有複雜的利益糾葛。但後來,G'view在英國的總負責人要見我,這才知道,他和我的父親似乎是舊識。”
“爺爺?”
“嗯。”唐禮笙看她并未有任何不高興,反而注意力更加集中地等着他說下去。
“原來,我之所以那麽順利的與G'view合作上,都跟他有很大的關系,這也算是我父親為了逼我觸商想的一個法子。事到如今,那麽多年過去了,即使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但我和G'view卻像是真的綁在了一起,有的事我也開始舍不得放下。”例如,他最後接受了G'view的意見,負責國內的一塊,雖然,他還堅持着他醫生的身份。
“那就不要放下啊。”
唐禮笙說的輕巧,簡簡單單的“那麽多年過去了”,但她卻能感受到他為G'view花掉了多少心血。
是啊,舍不得就不要放下。但目前已經有人希望他全心全意負責G'view的工作,那醫生呢?他當初的堅持又該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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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意逛完街回來的時候,唐禮笙并不在。不過她剛進卧室就聽見玄關的門被打開的聲音。她放下包就奔到門口,看見一個有些面熟的男人正扶着他,而他步履蹒跚,應該是喝醉了。
因為幾次見面都時候不對,所以桑意對陸硯的印象幾乎為零。現在這麽一面對,她有些尴尬,又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的出現合适。
她哪兒知道陸硯早就清楚她住在這裏,因此,将原本架着胳膊的唐禮笙毫不客氣往她身邊一推,留下句“照顧好他”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剩桑意接住醉醺醺的唐禮笙,目瞪口呆地盯着緊閉的大門。
“怎麽會醉成這樣?”她小心地扶着他,盡量不讓他難受,帶着他慢慢向他的房間走去。盡管整個過程跌跌撞撞,但總算是把他弄上床了。
柔和的燈光下,桑意看見他一手緊緊地按着自己的胃部,眉頭深鎖。她趕緊幫他把鞋和西裝外套脫掉,領帶也幫他松開,周身濃烈的酒味已經掩蓋了平時他身上用的不知名香水味。
兌好了蜂蜜糖水再來到床前,唐禮笙還是一副難受得緊的模樣,另一只手也覆上太陽穴,重重地揉着。
“小叔,來喝點這個。”她彎下腰靠近他,聲音輕輕柔柔。
唐禮笙感覺胃在翻滾,腦子裏嗡嗡作響,聽不清楚桑意的話,只覺得身邊有人影在晃動。
桑意看他始終沒個反應,所以幹脆扶起他的頭靠在懷裏,親手喂他喝一點。
“這是醒酒的,不難喝。”
突如其來的溫水入喉,還帶着一絲不膩的甜味。唐禮笙這時才睜開了眼,頭頂上的少女眉眼溫柔,耐心和愛意昭然若揭。他定睛看了一會兒,但眼前的事物好像又開始模糊起來。剛剛的那些是......錯覺?
大半杯的糖水喝下去,唐禮笙偏頭離開杯沿,她也不再勉強。桑意又扶着他挨着枕頭躺下,被子拉來胸前,然後擰來毛巾幫他擦臉。嚴格說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清醒着這麽近去觀察他。
平日裏白皙的俊臉被酒氣熏得微紅,雙目緊閉時才凸顯的雙眼皮痕跡線,唇,真的很薄。她看得癡迷起來,不知不覺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食指在他的下唇來回摩挲,最後竟鬼使神差地低下頭,慢慢印上了眼中看到的柔軟。
兩三秒之後,她忽然坐直了身體。她的手迅速掩住自己的唇,不敢去回想剛才的行為。
如果第一次的親吻可以當做是自己喝醉了,那麽這一次呢?這一次醉的是他,又該怪誰迷惑了誰?
呵呵,阿意,你真的栽了!
她閉着眼深呼吸好幾次才有膽量偷偷看唐禮笙,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吧。桑意不敢再逗留,随便放下毛巾後逃似的離開了房間。
剛才的溫馨場景不複存在,只剩下了床上一人。殊不知那人在她離開後就睜開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摸上自己的唇,仿佛還留有剛剛被溫熱貼上的觸感。唐禮笙的酒徹底醒了,心卻如一團亂麻。
桑意一大早起來就在廚房忙活,聽見唐禮笙起床出來的聲音後連忙端着早餐也從廚房出來。
“小叔,早啊。”
唐禮笙佩戴袖扣的手頓了一下,打量她一眼,轉身說:“我早上醫院有事,就不吃了。”
“好。”
他再出來的時候桑意已經坐在桌邊喝最後那杯牛奶,整個人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另他有些懷疑昨晚那一切只是一場夢。
唐禮笙已經打開了門,一只腳已經邁了出去,但在走之前還是又回頭看了她一次,只見她突然擡起頭,笑容像是撞進了清晨的陽光裏:“小叔,慢走。”
“嗯。”
他終于走了。
桑意呼出一口氣,強裝的鎮定終于卸下臉來。
她走到廚房倒掉了剩下的半杯牛奶,以及為唐禮笙做的早餐。昨晚逃回房間的她一夜未睡,假如唐禮笙離她近一點,便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眼睑下的黑影。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們之間的每一幕都無比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他的溫柔、他的耐心、他的體貼……他如天神般降臨她的生命,一步一步,她回首着自己沉淪的過程。
怎麽辦?你愛上自己的小叔了。所有可能都在你們的血緣中破碎成不能上演的戲。
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沿着背後的櫥櫃慢慢蹲下來,無助和不堪砸到她的心上,一下比一下沉重。
醫院近兩天特別忙,但只要他一回家,就很關注桑意的動靜。最後他發現,她并沒有任何變化,對他的态度也和從前一樣。他漸漸開始覺得,自己的擔心可能真的多餘了。
直到那件事……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你們嫌慢麽!現在高/潮要來了!!滿意了吧!!
【終于寫到阿意确定了心意,我滴那個心喲~~累死了!話說,你們不覺得等到阿意确定心意,小叔明白一切的時候就要開虐了麽!畢竟血緣還擺在那裏呢!你們不會以為後面還有甜吧!腫麽可能!!!!】
另外,不留言的孩紙都會胖十斤的喲!給茶茶評論的每一個都會貌美如花喲~~~
聰明的你們!好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