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賽場?
不是賽道而是賽場?
“有什麽問題到場再說。”全檸上了直升機,然後拉了秋恕揚一把,“現在的天氣很适合直升機觀光。”
仿佛是為了印證全檸的話一樣,方才還被烏雲擋住、銜接秋冬的陽光灑了下來,地上頓時分為陰影和陽光兩派,影影綽綽,驅散了空氣中的涼意,暖得很輕柔。
秋恕揚想和全檸分享這陽光,回頭卻發現這陽光也透過機窗在全檸身上駐足。
從秋恕揚的角度看去,能看到碎發投在臉上的陰影,那陰影和明亮溫暖的陽光形成鮮明對照,好看到只要下一秒對方開口,所有人都會聽從他的任何指令,甘願臣服、甘心堕落。
全檸注意到秋恕揚的視線,嘴角不明顯地笑了一下,但笑意并沒有從眼裏散去,他對秋恕揚說:“等會兒起飛就別看我了,好好看風景。”
“檸哥比風景好看。”秋恕揚想也不想就說道。
全檸對上秋恕揚那雙澄澈的黑眸,那裏面清晰地印着自己的模樣,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去觸碰這雙眼的主人。
他也這麽做了。
指尖輕點在秋恕揚的眼角,他想,如果這裏有顆淚痣那當年選秀秋恕揚絕不可能被黑出出道位。
不過這也不代表全檸覺得現在的秋恕揚不夠好看,只是多上一顆淚痣能将他身上懶懶散散的魅力更好地體現出來而已。
說淚痣是魅惑的開關也不為過。
“檸哥?”秋恕揚輕輕喚道。
全檸的指腹摩挲了一下那顆并不存在的淚痣,将魅惑的功能關上。見色起意固然普遍,只要不違背當事人意願以此為契機展開追求也無妨。
但秋恕揚不一樣,他像一個不曾染上世俗的少年,幹淨,漂亮,讓他不願意破壞他身上的任何一絲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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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沒什麽,只是緬懷一下不做人的自己。”
“不做人?”秋恕揚不明白全檸怎麽突然這麽說自己,如果他知道那他一定會大聲說出他可以,務必不要做人。
全檸沒有回答秋恕揚的問題,他說:“坐好,起飛時可能會有些颠簸。”
秋恕揚乖乖聽話,但眼神還是止不住往全檸那邊飄。
直到直升機上升到可飛行高度,他才收回視線往機窗外看。
別墅所在地的全貌比他以為的要大得多,前院的樹木蔥郁、後院的流水清澈、周遭的布局恢弘,無一不在說明一個詞——有錢。
“等二十分鐘飛行到附近山脈時,可以看到山頂的彩虹池,那裏的色彩光影變幻堪稱自然界的魔術。”全檸向秋恕揚介紹道。
秋恕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方的景象,嘴裏應道:“唔……”
高空觀光确實與普通旅行觀光感受不同,高空觀光有一種将自身抽離到上帝視角卻又無限融入進去的矛盾感,這種矛盾感帶來的刺激與震撼獨一無二。
十幾分鐘過去,秋恕揚看到了全檸說的山脈一角,常年冰封不曾化過的雪景讓這綿延的山脈多了一絲巍峨感,讓人頓感渺小。
随着飛行,他們愈發接近山脈,幾乎就要觑見山頂的池水。
秋恕揚放緩了呼吸,凝神等待着接下來即将出現的“魔術”。
當山脈自身的遮擋完全消失那一剎那,秋恕揚完全屏住了呼吸!那光景比起電視裏看到的極光要美千倍萬倍,不禁讓人想象若是真的飛到極地觀賞極光該有多麽攝人心魂!
眼下的彩虹池僅僅是在日光照耀下便已流光溢彩,相間的色彩輕輕晃蕩,晃得人心馳神往。
“陰天的時候就看不到彩虹色,但是下起雪來也不遑多讓。”全檸說,“等冬天,如果有機會的話再帶你來看。”
“下雪飛行會很危險吧。”秋恕揚還在往回看。
全檸也看,他順着秋恕揚的視線去看,說:“也有适合出行的雪天,只要你想看。”
秋恕揚沒有回答,而是笑了起來。
笑聲沒有很放肆,持續時間也不長。有點像夏日裏等來一陣風的風鈴,搖曳着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音,随即歸于平靜。
從前他的世界只有眼前小小一方人事物,直到遇見在賽道上飛馳的全檸,他的視野才忽地開闊起來。
如同常年奔波于山野間尋覓食物的黃鼠狼,有一天夜風恰巧穿越千萬裏來到這片山野,壓低了草葉,拂動它的毛發,讓它得以與頭頂上的浩瀚星空遙遙相望。
而就在他第一次以學生的眼睛見識到社會陰暗面生活又陷入低谷時,全檸又一次出現了。
這一次他們不再遙遙相望。
曾經遠在天邊的星星來到了秋恕揚身邊,将觸及到的地方全都染上了星輝,讓他的生活又一次明亮起來。而且這一次不是寬闊他的世界,而是同他一起在他熟知的世界挖掘寶藏,感受平凡生活裏“璀璨星空”。
先是讓他學會了在社會體系裏往前、往遠、往高了看,又陪着他着眼生活裏的細微幸福,現在居然……又把大自然的奇觀絕景送到他眼前。
太幸運了。
遇到這樣一個人。
“檸哥,你真好。”秋恕揚的眼眸因為笑意亮亮的,看着全檸像是要把人裝進去。
全檸讓秋恕揚的目光恍了神。
但他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繼續介紹接下來即将出現的大自然“魔術”。
“越過這片山脈大概半小時左右會見到平原,能看到成群的動物,如果巧的話還可以看到獅群捕獵。”全檸說。
他們所處的高度并不能看清動物的細節,但大體可以将動物與偏黃的草分開,它們的移動自然也可以收進眼中。
秋恕揚已經趴在了機窗上,就像他平時與床融為一體一樣,不能分離。
他不想錯過去到平原上的風景,像這樣一點點變換、到最後出現完全不一樣的景色,非常地吸引他。
正如全檸所說的,不過半小時,景色就完全變了個樣。
從雪山山脈到遼闊平原,不過半小時。
大自然就是奇跡的代名詞,在有限的陸地安排了無限的可能,構築了無限的奇觀異象。
經過平原時,全檸讓駕駛員降低了飛行高度。
這裏很平坦,氣流也平穩,飛低一點也不會出事故。
“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野生動物……怎麽說?”秋恕揚轉身看着全檸,一掃平日裏的懶散,眼眸璨璨,很是興奮地說,“特別特別不可思議!和在城市裏的感覺完全不同,讓我……心潮澎湃?不,是……讓我覺得自己很普通很渺小但又特別高興。”
覺得自己很普通很渺小但又特別高興。
處于天地間,見證到大自然的造物,沒有嫉妒,沒有恐懼,只是覺得自己普通又特別高興。
這樣的想法在人類中不常見。
因為人類是一種善妒的動物,他們會妒忌比自己某方面優秀的存在,恐懼他們可能帶來的威脅。
所以,他當時才會注意到在高觀籠身邊的秋恕揚。
戴着口罩的男生瘦瘦高高的,不知道定格在哪裏的視線讓他給人感覺很冷漠,對一切漠不關心卻能在下一秒聚起點點螢光。
……秋恕揚就是這樣一個恣意真實的人。
“那麽,想看大海嗎。”全檸問。
秋恕揚眼裏閃過驚喜,“可以嗎,會經過海洋?”
“本來只是經過一道海峽,但是我們可以去海面上看看。”全檸說完,跟駕駛員打了聲招呼,駕駛員則拿起機用通訊向哪裏報備了什麽。
這一次大概花了兩個多快三小時才飛到海面上。
陽光已經不複開始時的燦爛,而是轉變成了橘紅色的溫柔,這一層溫柔覆蓋在海面上,随着波浪一波波往岸邊推,層層疊疊缱绻又纏綿。
“原來大海也會這麽平靜……”秋恕揚黑色的眼眸染上了夕陽的暖光,光線讓他的側臉線條模糊起來,盡顯溫柔。
在美麗溫和的大海面前,記憶裏的浮躁煩惱都會被短暫隐去,只餘下溫柔。
“檸哥。”
“嗯?”
“肩膀可以借我嗎。”
“好。”
秋恕揚把額頭抵在全檸的肩膀上,如果只有他的話那他一定見不到這樣的景色,見到了也感受不到。
全檸一定是神明賜給他的禮物,獨一無二的指明燈。
這夕陽太柔和害他心跳都亂了。
“我靠一會兒。”秋恕揚說。
全檸:“多久都可以。”
無邊無際海面上灑滿了橘紅色的暖光,在其上方飛行的直升機光影界限分明,面向太陽的一邊被鍍上一層光,另一邊藏在陰影裏。
機艙上方旋轉的旋翼在明暗交替中将直升機托在高空,發動機和尾部的小螺旋槳則帶着他們穩定地前行。
孤單,但不孤獨。
當晚8點多,直升機終于降落。
落地後,秋恕揚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賽車,但他沒能得逞。
全檸指尖點在他癟下去的肚子上,說:“我孩子都讓你餓沒了,你想去哪兒?”
“……”秋恕揚沒想到全檸還記着這茬,并且拿來将他一軍。
他梗着脖子要哭不哭的樣子,說:“孩子沒了還不是你非要來什麽孕期普……”
全檸沒讓他說完,捂着嘴直接把人帶到餐廳,“閉嘴,沒有孩子的你沒有話語權……不吃飯明天不讓碰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