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受不了了。”
說話的青年睡眼惺忪地站在房間門口,頭發有些亂亂地搭着。他身材瘦削,抱着枕頭的手骨節分明,冷白的皮膚上隐約可見淡淡的青筋。
看着又喪又頹,像熬了個夜。
秋恕揚重複了一遍訴求,聲調懶散,十分漫不經心:“我受夠了,我要換房間。”
另一個青年從房間裏追出來,看着秋恕揚,眼睛通紅。
他長相清冷,薄唇抿着的時候看着很不好靠近,氣質矜貴讓人甘願仰望。從外表來看,無疑是無情無欲的高嶺之花。
此刻紅了眼睛,又是另一種感覺:脆弱,見者猶憐。
然而聞聲出來的其他人圍了過來,左看看,右看看,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事實上這樣的情形在一個月內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每次秋恕揚都會被罵混蛋。
“秋恕揚你個混蛋。”白沭望帶着哭腔罵道。
秋恕揚毫無觸動,他打了個大哈欠,聲調依舊懶散:“是是是,我是混蛋。”
不同的是。
這次話音剛落,秋恕揚又打了個哈欠,這次連眼淚都出來了,他滿不在乎地擦掉,提出:“所以讓我換房間吧。”
眼前這情形看起來就跟渣男分手現場似的。
此時一個頭染薄荷藍的青年撥開擠在走廊上的人,走向客廳。他的五官輪廓均無可挑剔,身材高大又不過分健碩,好像每一分每一毫都長在人類審美點上。
完美得像天神下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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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視了那場争端,在沙發坐下,打開電視。
調到游戲頻道,拿起手柄開始打游戲。
電視屏幕上,赫然就是一張與薄荷藍青年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屏幕裏的人表情更為豐富,他站在燈光絢爛的舞臺上,所有的焦點聚焦在他身上:
眸光燦若星辰,揮手的動作張揚恣意,然後在吉他上重重地撥下結束音。
動畫結束。
畫面轉到後臺,薄荷藍青年接過“屏幕外”遞來的毛巾,眼尾都柔和幾分,聲線冷淡卻頭出了溫柔來:“你來看我們樂隊表演了啊?”
【全檸對你的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45】
薄荷藍青年松了一口氣,謹慎地存了個檔。
他存檔的游戲是一款風靡世界的女性向真人游戲的手柄版本。
這款游戲主要賣點就是真人NPC,讓玩家更親近地體驗戀愛的實感,享受最甜蜜的戀情。
相應的,也出了各種版本,這個版本可在手機、電腦、PS4、電視等各種客戶端進行體驗。
總之,攏括了各大人群。
十分人性化。
但這款游戲的暢銷不止于此。
You are the only one,my No.1.
這句話作為真人女性向游戲《情敵》的宣傳語,深入每個女孩的心。攻略對象共有12人,每一位都是非常有特色的“王子”。
【秋恕揚】
黑發,無耳釘
難度5:★★★★★
*十項全能校園王子
*微笑都能為你量身定制,永遠的白馬少年
*最貼心的溫柔校草
【白沭望】
黑發,一絲不茍,西裝,漢服
難度10:★★★★★★★★★★
*書香世家高嶺之花
*飽讀詩書才高八鬥,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國畫
*不輕易與人交流或付出感情
【計伏冬】
……
以及對攻略自己兢兢業業的薄荷藍青年——全檸。
【全檸】
薄荷藍,耳釘
難度6:★★★★★★
*世界頂級樂隊主唱
*美強慘,堅強(逞強)的樣子惹人心疼,理想追夢主義者
*很難付出感情,但每一分都很重
全檸與秋恕揚的角色難度都不算大,只有5、6顆星,屬于不氪金也能較順利地攻略的角色。但全檸作為“天神”,不是很懂凡人的情感,加上他是打死不充一毛錢人士,所以他至今好感度都沒能刷上50。
不到50就無法與角色确定戀愛關系。
而這檔游戲,自全檸他們參演以來,已經出到了第7卷劇情——正常來說,一般玩家都能攻略到60以上的好感。
在不同的檔與不同的“王子”戀愛。
沙發後面,站着一個頭頂藍炫紫的青年。
他看着液晶顯示器上那張和握着手柄的人一樣的臉,面無表情,出口的聲音卻是十分好聽,澄澈通透,一聽就很貴。
他說:“你是有多無聊,天天攻略自己。”
藍炫紫青年戴着單邊耳釘,眼皮耷拉着,看着很沒精神。但因為五官凜冽,并不顯頹然,加上他身高腿長,又因為藝人身材管理的不可避免性,他站在哪裏存在感都很高。
妥妥的天王歌手。
游戲裏他扮演的NPC也是與他給粉絲印象相似的溫柔狼狗。
【易先逯】
藍炫紫,單邊耳釘
難度6:★★★★★★
*天才歌手
*溫柔狼狗,占有欲極強,很有進擊性,十足十醋精
*對喜歡的人極盡溫柔,對情敵重拳出擊
然而除去人設,易先逯本人是在場唯一一個在“懶”這件事上能與秋恕揚匹敵的人。他懶得出神入化,連游戲都懶得自己動手玩。
休息的時候就在客廳看別人玩游戲。
霸占客廳電視玩游戲的通常只有兩人,全檸或者秋恕揚。
短短幾息,全檸再次面臨選擇。
他沒有猶豫地按下選項!
……看着又下降了的好感度,手一抖,差點把手柄掉了,他回答易先逯的問題:“一點都不無聊,不攻略這個男人我就不姓全。”
“讓讓。”
那邊由于争端對象被“換房間”一事打擊得說不出話,秋恕揚再度恢複了自由身。他沒有去哄人的意思,而是走到沙發那裏,往旁邊推了推全檸的肩膀,“給我玩。”
全檸沒有給好感度下降的當前存檔,直接把手柄給秋恕揚。
秋恕揚點回首頁界面,選了新的攻略對象。
“哦,不錯哦。”全檸對秋恕揚的審美表示贊同。
秋恕揚顯然也是這麽想的,“我要讓這朵高嶺之花為我情不自禁。”
白沭望終于爆發了,“秋!恕!揚!你能不能不要再選我了!”說着,眼裏因為羞憤都蓄上了淚水。
漂亮的眼尾紅紅的,看着怪可憐的。
秋恕揚頭都不回,殘忍拒絕:“不要。”
“嗯……”全檸在一邊看着秋恕揚玩,思考道:“要不我試試攻略小白看看?”
易先逯:“怎麽,你不姓全了嗎。”
全檸:“我改姓秋也可以。”
秋恕揚:“有眼光。”
白沭望看不下去,羞憤地摔上門。
門後傳來反鎖的聲音。
“哦豁。”全檸說。
“哦豁。”易先逯也說。
“哦豁。”計伏冬臨轉身前說。
……
“哦豁。”
“人是你帶來的,就不能對人好點嗎。”易先逯也坐了下來,看着屏幕上臉微紅的白沭望。
白沭望和秋恕揚同是選秀淘汰的,來參與游戲制作也是因為秋恕揚介紹,然後……就扮演了一個和他本人完全不同的“王子”。
現實中,白沭望是個吃貨小可愛,特別好欺負,輕易就紅了眼眶。
游戲裏,白沭望是個書香世家的翩翩公子,不輕易動感情,高嶺之花,攻略難度10顆星滿星。
這也是秋恕揚為什麽會選白沭望來攻略的原因。
“對他好和我要攻略他有矛盾嗎。”秋恕揚是個無情的玩家,“好感度73了,我簡直天才。”
“……你怎麽玩的。”全檸看着這好感度,慕了。
“哼。”秋恕揚得意道:“氪金。”
“經紀人說,這是當前劇情所能得的最高好感度了。”秋恕揚一掃剛才惺忪的模樣,眼裏神采奕奕。
全檸若有所思。
三分鐘後,他問:“氪金的話,多久能有這個好感度。”
秋恕揚想了想,說:“大概肝7、80個小時吧。”
易先逯驚了,“氪金還這麽難玩啊?”
秋恕揚像看智障一樣,“氪金了就不用肝那你玩什麽游戲?”
全檸想想自己已經玩了150多個小時還不到50的好感度,再看看7、80個小時就有73好感度的秋恕揚……挺直的脊梁漸漸地向資本彎曲。
突然!一句話驚醒了他!
“不過檸哥的難度只有6顆星,氪金的話就不好玩了。”秋恕揚最先玩的其實是全檸,他那會兒一起床就開始玩,除去工作時間,會一直玩到睡前。
全檸看他,“你玩過?”
秋恕揚沒給眼神,嘴上應道:“好感度74。”
全檸問:“氪金了?”
“沒。”秋恕揚臉上出現了一絲懊惱,“選錯了。”
屏幕上的白沭望拒絕了他,并道“女孩子應該學會矜持。”。
“玩了多久?”易先逯問。
“沒多久,也就兩個月吧。”秋恕揚打了個哈欠,“小白真的是有毒,我都一個月沒睡好覺了。”
“說起來你之前都是準時起床準時睡覺的,自從開始攻略小白後晚上不睡覺,白天還有起床氣。”
易先逯也想玩,但也是真的不願動手,從房間走出來在這裏癱着看就用盡了他的氣力。看着看着,他就成了最了解游戲進度的人。
睡覺對于秋恕揚來說是非常大的一件事,白沭望是第一個讓他不睡覺也要繼續的人。
“沒辦法,男人都喜歡高嶺之花。”秋恕揚表面上是個冷靜的玩家,實際上他背地裏不知道通宵了多少次。
這也是他屢次被白沭望念叨的原因,每次一被說他就抱着枕頭出來在客廳玩通宵。
所以每天早上白沭望出房門看到客廳的秋恕揚和易先逯都會又羞又惱,抿着粉嫩的唇不說話。
然而秋恕揚從不改正,易先逯也雷打不動地癱在旁邊的沙發上看秋恕揚玩。
“确實。”全檸看着屏幕上的白沭望,“這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人很想去破壞。”
秋恕揚贊同地看着全檸,帶着欣賞的目光,大方道:“等我約到他讓你玩。”
虎狼之詞。
把心軟開門的白沭望又給逼得小臉通紅,“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哦豁。”全檸又說。
“哦豁。”易先逯也說。
白沭望非常容易心軟,經常在“趕”走秋恕揚後忍不住開門把人哄回去,但今天這情況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他秋恕揚會在意嗎?
“好困。”秋恕揚二十幾年的生物鐘不停地提醒他去睡覺,但他還是堅強地窩在沙發上。
繼續玩。
全檸也困了,他轉了個方向,把腿架在沙發扶手上,背靠秋恕揚。
“我躺會兒。”說完,閉上眼睛休息。
秋恕揚:“檸哥你有點重。”
“還好吧。”全檸說:“也就一百多。”
易先逯眼皮又往下耷拉了一分,“你就不能跟我一樣自立一點,到旁邊的沙發躺着去嗎。”
“我不要。”全檸說:“我在這吸點情商,争取早日攻略我自己。”
秋恕揚也不趕人,只說:“加油。”
于是這一天,除了吃東西,這三人都維持着在客廳沙發肝游戲的狀态。
姿勢都不變一個。
下午是那樣。
晚上還是那樣。
客廳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着,很快,時針來到3點。
全檸已經從靠着秋恕揚半邊身體變成了枕在他大腿上,易先逯依舊是先前的姿勢沒有變過。
而秋恕揚的攻略終于有了進度。
“檸哥。”秋恕揚騰出手拍了拍全檸的臉,“我約到小白了,快起來約會。”
“嗯?”全檸沒聽全,帶着睡意的聲音問道:“約會?去哪。”
“随你。”秋恕揚困得有些睜不開眼,但他頑強的意志力不允許他睡覺,“約哪都行。”
全檸腦子仍然處于混沌之中,他坐了起來,看着秋恕揚眨了眨眼。
秋恕揚催促:“約會。”
“嗯。”全檸沒睡醒,鼻音明顯。
應完,他拿過秋恕揚的手柄放在了桌上。
秋恕揚:“?”
然後全檸就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秋恕揚也沒想掙紮,他懶得動,就着那姿勢打了個哈欠,“幹什麽?”
“去夢裏約會。”全檸說着,把秋恕揚往自己房間抱去。
偌大的客廳裏只剩下易先逯仍然癱着。
秒針轉動的聲音規律地傳到易先逯耳朵裏,屏幕上的光也照在他身上。
十分鐘後,他終于動了起來。
選了存檔後,關掉電視。
伸了個懶腰後,走回了自己房間。
他們十二個人總共只有十間房,最開端的兩間裏面有兩張單人床,住兩個人。其他房間都是一張雙人床,非常大,沒事還可以打滾。
全檸就是把秋恕揚帶回了他大到可以打滾的床上。
沾到床,秋恕揚頂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
白沭望第一次沒有在客廳看到不在他們房間裏的秋恕揚。
半小時後,秋恕揚頂着一頭亂發從全檸的房間裏走出來。
白沭望全程盯着秋恕揚。
秋恕揚懶懶地看他,說:“早。”
“早。”白沭望說完眼睛就紅了,“揚揚你不要我了嗎。”
“?”秋恕揚顯然沒反應過來做了什麽讓白沭望産生了這種錯覺,“沒有啊。”
“你以後是不是就在檸檸那睡了。”白沭望看起來又委屈又可憐。
秋恕揚情商随着睡意的離去回歸,他走到白沭望旁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溫柔道:“不要誰都不會不要我的小白哥。”
“真的嗎。”白沭望鼻子都紅了,“不要騙我。”
“真的。”秋恕揚點頭。
然後道:“待會兒幫我收拾東西,我搬到檸哥房間去。”